第44章
“我说你配你就配，只有你配！”江淮锦神色倨傲，恨得咬牙切齿：“我再也不要听见这两个字！你是我的意中人，岂容他们置喙，只会闲言碎语的长舌鬼！”
那话江淮锦上辈子听多了，被那轻飘飘的几个字伤得极重，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让顾瞻也受这样的伤！
床帐内，顾瞻后背上的伤痕彻底展现在江淮锦面前，小侯爷想碰又不敢，红着鼻头眼泪开始簌簌往下掉，心疼得无以复加，哪怕是上辈子顾瞻带兵出征时江淮锦都没在他身上看见过这么严重的伤，整个后背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顾瞻凝神听着细微的啜泣声，想拉上自己的衣服：“别看了，很丑。”
皮开肉绽的模样可别吓着他，顾瞻越发觉得不自在，背后的伤倒是不疼，可那道落在身上的视线灼热发烫，另他战栗不止。
“你再动一下试试！”江淮锦咬着牙说狠话，可哽咽的声音却让这狠话多了几分呢喃的委屈。
宫廷秘制的上好伤药被人从白匀瓷罐子里里挑出来一点点轻轻涂抹在伤患处，江淮锦一边轻手轻脚上药，还要一个劲儿问顾瞻：“疼不疼？”
这活儿江淮锦也只做过一次，当时顾瞻身上只有一道剑伤他都足足掉了半天眼泪，这会儿眼见着顾瞻伤成这个样子，眼泪更是停不住一个劲儿往下掉，好不容易涂完伤药，江淮锦自己身上直接被冷汗湿透，唇色也变得有些发白。
“是谁打的？为什么弄成这样？”语气里带着浓切的恨意，敢伤他的人，怕是不想活了，江淮锦岂能轻易放过？
“真的不碍事。”
刚上过药，顾瞻衣衫不整，此刻神情也有些不大自在，并不敢去看江淮锦的表情，视线飘乎乎落在近处的纱帐上，他想走不能走，想留不能留，胸腔里的空气也在慢慢减少，顾瞻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备受煎熬。
“你可以不说。”江淮锦脸上泪痕不干，嗓音带着点嘶哑，下巴微微扬起，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顾瞻：“我可以去查，不过一个溪山书院，他张百熙敢动我的人，我看他是嫌命太长！”
小侯爷纵然纨绔可也不傻，冷静下来稍微一想心里也能推算出来，能跟顾瞻动手的人不多，顾瞻能老老实实挨这顿打的更是少，思来想去也只有溪山书院的老学究敢动手，顾瞻尊长，长辈责打他肯定就受了。
顾瞻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江淮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什么？凭什么？”江淮锦一时心头火气上来：“他凭什么跟你动手？张百熙这个蠢货他要干什么？竟然敢下这么狠的手，我饶不了他！”
嘴上说着狠话，泪珠子却半点没收着，睫毛被泪水沾湿，狠话也少了几分气性，多的尽是惹人怜惜。
顾瞻想抬手帮他擦一擦眼泪，手指动了动又停下来，默然无语。
江淮锦一把拉住顾瞻想收回去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更是委屈：“你讨厌，你烦人，顾瞻你大混蛋！”
眼泪不仅没往回收，反而掉得更凶猛起来。他哭得这样可怜，小脸儿白生生的，狼狈又惹人心疼，顾瞻终究还是抵抗不住心里的怜惜，大手捧着江淮锦的小脸，想把眼泪擦干，可殊不知他的动作更惹得江淮锦哭个不停，那泪珠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一颗颗全都砸进了顾瞻的心里。
砸得他生疼。
“别哭了，再哭眼睛该坏了。”顾瞻捧着江淮锦的脸，小声哄着：“真没事，就、你也知道书院规矩多，我、我跟人起冲突打架来着，山长按规矩责罚是正常的，你别生气了，没多大的事。”
“这还叫没多大的的事？”江淮锦锤了一下顾瞻的胸膛，红着眼睛：“你看看他把你打成什么样子了？不对，你看不见，你就会逞强，就会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宁瞒过去吗？你根本就瞒不过去！”
“顾瞻，上了我的床还亲过我，你以后就是我的人，归我管。”江淮锦死命拽着顾瞻的衣领，把自己缩在顾瞻的怀里，语气哽咽着跟顾瞻训话：“你要听我的话，以后你不许那样敷衍我，你、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知道吗？”
顾瞻扶着他的腰，轻轻拍着江淮锦的背，不想让他情绪那么激动，沉默了一瞬后，低声应了一个“好”字。
一个字，就足够江淮锦高兴起来，他没想到顾瞻能这样轻易答应，又觉得自己方才说得条件还不够，马上要给顾瞻立规矩：“那个、那个你不许……”
脑海中的场景如花灯一般闪现，江淮锦缓了一口气，才带着满腹委屈抽抽搭搭地说道：“你以后不许上青|楼喝花酒，嗯、嗯、考试必须要考头名，不许说脏话，更不能再跟人打架！你都得听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有事情瞒着我，必须什么都告诉我。”
想到这里，又十分不甘心：“还有，不许你跟他们好不跟我好，以后我在你心里才是第一位的，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他们都不可以。”
这个醋意江淮锦真的吃了很久，顾瞻左一个小弟右一个哥们，每个人都勾肩搭背跟顾瞻亲昵得要命，可偏偏他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都没有跟顾瞻那样亲昵过，凭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们是谁？”顾瞻不大明白。
“就、就是那些人！”江淮锦红着脸不愿意多说，把脸埋在顾瞻的胸口：“反正不许就是不许，我才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他们都不可以越过我，你要记住才行。”
江淮锦还有很多话要跟顾瞻说，可话到了嘴边，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自己满腹的委屈，靠在顾瞻的肩膀上，小声哽咽着：“你烦人得很，就会欺负我，以后不许欺负我，不许惹我生气了。”
这段时间的委屈好像开了闸一样，此刻的江淮锦像是离家的小孩儿终于找到了依靠，从前许多的彷徨不安，也慢慢找到了归宿。
顾瞻握着他的手，有些凉，刚想动动就被江淮锦压住不许动，凶巴巴瞪着他，好像顾瞻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我有话说，也不能说吗？”顾瞻试图换一个更方便谈话的姿势，可惜某人不乐意。
江淮锦小声嘟囔：“不能说，你只会说我不爱听的。”
单看顾瞻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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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就知道此时此刻的顾瞻绝对不会有什么哄他的好听话，别管顾瞻要说什么，总归都不是江淮锦现在乐意听到的，他太了解顾瞻了。
果不其然，顾瞻没再继续往下说。
江淮锦板着脸不大高兴：“就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好话要说。说吧说吧，丑话先说到前面，你要是敢、你敢、”
明明是要斥责的话，可江淮锦说出来就跟他才是那个被呵斥的人一样，扯着顾瞻的袖子，眼里再度噙上泪珠：“你不许！你敢说不乐意，我就咬死你！我一定咬死你！非咬死你不可！”
江淮锦又何尝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笃定。他说一千道一万都抵不过顾瞻说一句，可顾瞻那句话并没有说，江淮锦表面上表现得不在意，可实际上，顾瞻的表情稍微有点不对，他那颗心就跟着提起来，生怕顾瞻说出拒绝他的话。
哪怕只是一个字，江淮锦都受不住。
“别凶，嘴唇都破了。”顾瞻的手按在江淮锦的嘴唇上，视线落在那双含着泪的眼睛上，良久叹了一口气，俯身过去吻上了那双眼睛：“老天给我的馈赠，顾瞻感激不尽。”
一句话，江淮锦的眼泪顺着脸颊就滑下来：“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是。”顾瞻郑重点头，捧着江淮锦的脸，露出来一点舒心的笑：“对不起，让你难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好，我不该让你受这些苦。”
是他顾虑太多，担心太多，迟迟不敢迈出去那一步，总觉得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就可以，可实际上人动了情又怎么可能遮掩得过去，因为他的犹豫不决，才让江淮锦受了这些委屈，若早做了决定，何至于此？
“就是你。”江淮锦控诉：“你太烦人了。”
他又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拉着顾瞻要起来：“我们立婚书！签了婚书你我就是正式未婚的夫夫，我明天就拿着婚书去找陛下，我们择日成婚……”
“淮锦。”顾瞻拉住的江淮锦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怀里：“不慌。”
江淮锦急：“怎么不慌，我很慌。”
“不慌。”顾瞻搂着人，轻声叹了口气：“淮锦你听我说好吗？我朝还没有男子成婚的先例，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不能说风就是雨，我们慢慢来。”
确实，大梁建国以来正式成婚的夫夫就只有他们一对，上辈子江淮锦根本就没经过什么挫折就得到了顾瞻，这辈子也想当然觉得就应该如此，可转回来又一想，他要这般冷不丁跑去找陛下赐婚，一定会被训斥一顿，根本就求不来赐婚的圣旨。
“可是……”江淮锦不甘心：“那怎么办，我要跟你成婚的。”
最好明天就行订礼，着钦天监择日就大婚！
“还有就是。”顾瞻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我之事不可白于人前，我们私下里怎样都好，外面只做同窗相待。”
“顾瞻，你什么意思？”江淮锦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甩开顾瞻的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要跟我偷偷摸摸的？顾瞻，我跟你是偷|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