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哦呦，这是弄啥呢？”跟过来的师兄弟不明所以，纷纷冲着那边瞧：“那谁呀？怎么还扒拉咱顾哥衣裳？”
“顾哥怎么不给他个大耳刮子？跟顾哥动手动脚的，我上次就蹭了一下顾哥的肩膀，好家伙差点没有给我整脱臼，这动手动脚干嘛呢？”
左平肖：“管那么多闲事，收拾完了没有？家伙事都拿好别落下东西再让官府抓着把柄。”
“收拾干净的。”师兄弟回复：“顾哥让咱们下学的时候埋伏在这儿，还真埋伏准了，不要脸的玩意书院里惹的毛病竟然上外面叫人截咱们顾哥的路，揍不死他！”
“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应和声说到一半生生卡住，小师弟忙去拽左平肖的胳膊：“左哥你看那，凑咱们顾哥那么近，都趴顾哥怀里了，他要干啥呀？”
左平肖瞧着也不是那个意思，为了顾哥的清誉着想准备喊人撤退，事儿都办完了，再耽误下去天都黑了，说好的一会儿还要涮锅子，再磨蹭下去锅子还涮不爽？
他这步子才挪动，就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视线扫过来，左平肖一抬头就看见那小公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生生就给左平肖上前的步子给冻到原地，再也挪动不了分毫，又悻悻退了回来。
得罪不起。
这公子也就顾哥在跟前的时候瞧着乖顺两分，背地狠着呢，哪敢得罪？顾哥还是自求多福，大不了锅子他们自己吃，顾哥就随便吧。
车厢那边，江淮锦半靠在顾瞻的肩膀上，小脸还是煞白：“怎么办，我好像有点脚软。”
顾瞻扶着他的胳膊，眉心不自觉拧起：“能走吗？”
“缓一会儿吧。”江淮锦小声回了一句，然后又轻声问：“那些人是武馆的吗？是你提前安排的？”
“嗯。”顾瞻点点头，扶着江淮锦进车厢重新坐好，又重新垫了靠枕，才跟江淮锦解释：“我猜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尤其这些日子书院里也没有动静，多半就是要在外面惹事，所以就让左平肖提前带着师兄弟过来候着，书院外无外乎这些地方，这里最适合动手。”
“他们还动刀子。”江淮锦一眼眼睛直勾勾盯着顾瞻：“你真的没有受伤吗？没有骗我？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府找大夫看看，看一下我放心。”
顾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你也太瞧不起我，就这些小杂碎还伤不到我，给他们一点教训，省得再有下次，吃了苦头就知道自己惹不起，下次就该躲远点了。”
“你也能安心在书院念书。”这句话是对江淮锦特意解释。
原本顾瞻是不在意这些书院里的纷争，于他而言不过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跟他们逞凶斗狠顾瞻来说有点像欺负稚童，实在犯不着。
但这次关系到江淮锦就不太一样。
小公子不谙世事，不懂书院里面的纷争也不会看人眼色，又不懂得退让，再加上家里有些权势财富才会尤其让那些人看不惯他，才会一二再而三地故意找他麻烦。这次给个教训，下次就不敢再来招惹，江淮锦才能在书院里安心读书。
“还有。”顾瞻又叮嘱道：“如果以后在书院再碰上这些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能自己藏着。”
江淮锦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言罢，马车晃晃悠悠转了几个弯就又到了朱雀大街，顾瞻像往常一样准备就送到这里，然后就被江淮锦扯住了手腕，小公子眼睛还有点红，是刚才急出来的颜色没褪干净，拽着顾瞻眼巴巴地追问：“那你明天、明天还接送我吗？”
其实不用接送了。
刚才顾瞻带着人把那些人打得不轻，少说也得歇个三五天才能缓过来劲儿，他们不敢再来找麻烦，江淮锦大可以像往常一样自己上下学，但看着小公子可怜兮兮的眼神，到嘴边拒绝的话就变成了答应。
“来。”
刚才还一幅可怜样的江淮锦马上就变得兴高采烈起来：“那明天我给你带新鲜的嫩笋肉包子，可好吃了，你不要迟到，不然包子会凉。”
说着就招呼侍卫把小白解开，缰绳送到顾瞻手里：“路上注意安|全，晚一点也不要紧，我等你。”
小白对顾瞻已经十分熟悉，自己过来冲顾瞻打了个鼻喷，算是友好地打招呼，顾瞻摸摸小白的鬃毛，看着江淮锦雀跃的样子，低声又应了个“好”才跨上马离开。
看着顾瞻的背影，江淮锦提着的心才算缓缓落回去。其实还是担心的，怕被拒绝，可顾瞻答应下来的时候，江淮锦只觉得甜蜜幸福。背后的视线一直黏在身上，顾瞻挺直了后背，他无数次想回头看一眼，看看那双炽热的眼神，看看那人漂亮的眼睛，可到底勒紧了缰绳，一次头都不敢回。
小饭馆里，左平肖等人一顿饭吃得胆颤心惊。
好好的羊肉锅子生生吃出来了阴风阵阵的感觉，顾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付，本来热闹的场子，就让他一杯杯的闷酒浇了个底掉，大家伙儿本来还没看出来，热热闹闹地下肉倒酒扯大话，等意识到的时候，顾瞻的酒壶已空。话说没说几句，酒是没少喝，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吧还问不出来，顾哥的嘴严起来比蚌壳都严，根本就撬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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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书房，江淮锦还在用功。
顾瞻教他教得用心，江淮锦自然不想让顾瞻失望，上辈子没有好好学的这辈子都要找回来。
先默了一遍今日所授的内容，又把顾瞻给他讲的黍离篇背诵好，自己嘟嘟囔囔还在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的心忧在顾瞻身上，又有谁知道呢？
“淮锦还在用功？”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紧接着门外人便推门进来，见江淮锦趴在桌子上面带愁色，又问：“淮锦又有什么忧心事？说出来大哥听听，给你排忧解难可好？”
“太子殿下。”江淮锦一惊，赶紧坐起来：“殿下怎么这么晚还上我这儿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快看茶！”
吩咐完又十分着恼：“这些人也真是的，殿下来了也不通知我，我好歹迎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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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太子梁承璋叹气：“大了就生疏了，从前还一口一个大哥，后来生疏改口喊太子殿下我也不与你计较，现在自己搬出来又要远我？这般懂礼数，怎么现在是读到《周礼》？”
被揶揄的江淮锦脸色微红：“不是那个意思，就大了总要懂事一点，不然被朝臣看见又要说我狂妄悖论不知礼数，连太子都不尊了。”
“我看谁敢。”梁承璋踱步到书桌前看了看江淮锦的默写，点点头：“确实有长进，比之前在崇文馆跟他们胡混的时候强，淮锦有上进心是好事。”
“今日从工部出来得晚些，刚好就路过你府上才进来看看。”梁承璋解释：“你搬出来也有段时间，我那里事忙一直没顾上看看，府上还有什么缺的没有？父皇那边也惦记你，要是有事不方便跟父皇母后讲的可以跟大哥说说，小六那你也别跟他置气，他就是那混账脾气，眼下还在母后处挨罚。”
说道这里，梁承璋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向来受了委屈都不说，自己憋在心里，有什么忧心的事情是不能跟大哥说的？兄长总会为你撑腰。”
这话不虚，毕竟同样犯了错的六皇子眼下还在受训听罚，江淮锦这个另一方当事人就已经没事人一样，宫里还三五不时总派人来问，生怕他在外面住得不舒服，吃得不习惯，莫说皇上偏宠他，就是太子也多偏疼他几分。
江淮锦支支吾吾：“没受委屈，一点儿委屈没受。就是有点事儿想跟太子殿下说说。”
“就知道你有心事。”梁承璋轻笑：“不然也不会自己在那念叨什么谓我心忧，淮锦可不是这种性格。”
江淮锦想了想，换了个说辞问：“我从书院回来，路过一处街巷，倒也记不清楚是什么地方，只记得是城北往西走那处有几个平房，白日里甚是热闹，也有摊贩来往，只是夜里落了灯后寂静一些，往常走都没什么事情，今天就、”
话说一半故意停顿一下：“太子殿下，今天我碰上劫道儿的了，幸好身边人手带的足，加上有同窗相护才没有事，那些地皮流|氓还带着武器，寻常人家的少爷小姐又不像我这样身边都是人，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
这话一说完，文德太子脸色立刻一变，仔细询问了江淮锦事发的地点已经经过，又让魏章把今日跟随的几个护卫叫来仔细询问，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对江淮锦点点头：“这事儿我会处理，淮锦不用担心，只是日后上下学还是要叫魏章多带些人护着，不可再有此等疏忽。”
叮嘱完江淮锦才又看了一眼魏章：“你等奉命守卫疏于值守该罚，淮安侯遇袭为何不报？魏章领军棍三十罚俸半年余者皆从。再有下次，定不宽恕。”
“大哥！”江淮锦一听要罚赶紧劝和：“跟魏章将军他们没有关系的，这事儿本来就是意外，而且他们做得很好，我觉得不仅不该罚，还要赏才对。”
“而且是我不让他们报的。”江淮锦望着梁承璋，求饶道：“大哥，一点小事不至于闹那么大的动静，我就想安安分分在外面好好念书，不想成日里做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话点心，求大哥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