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你明天早点来书院，我给你带好吃的水晶虾饺。”
晚风拂面，顾瞻一手拽着小白的缰绳一手摸着小白的鬃毛，耳边还萦绕着江淮锦走之前跟他说的话，语气轻快充满期盼，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可爱。
把宝马给他只是为了能让顾瞻快点回家，说要给他带好吃的水晶虾饺也只是想让顾瞻尝尝他爱吃的味道。明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可偏偏就是让顾瞻看不明白。
“喂，你这主子到底什么来头？”顾瞻摸了一下小白的头：“是不是家里人把脑子给他宠坏了？”
小白没搭理，喷了两个响鼻跑得更快了些。
第二天顾瞻去得很早，早到不少在书院借宿的学子都还没开始读书，他就已经先到了。来得太早也没事干的顾瞻只能认命翻出书来读，没成想倒是让照例巡视的山长给逮了个正着。
张百熙晨起还有些迷瞪，书院里转一圈见大家都在刻苦用功十分欣慰，正要回去跟夫人一道儿吃早饭，眼尾就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那个惯爱逃课的顾瞻吗？什么时候他也这么用功？张百熙十分纳闷，悄摸摸跟过来一看没想到还真是在用心读书，那一瞬间，老山长眼泪都快掉下来，这小子终于肯知道上进，果然这些年没白看错了他。
“不错不错，肯用心就好，哪里不懂的尽管问，先生掌教若是不得空，你尽可以来后院找我。”张百熙悠悠叹气：“你这孩子天资卓越，真要用心读书哪能成天在这次下斋混日子？咱们书院虽然比不上太学国子监但比个四门还是绰绰有余，他们岁贡出来不定能指个什么缺，你踏踏实实念书正经走个进士科，能进个实缺，往后这前程才算是落定。”
张百熙一边教育一边叹气：“像现在这样成天在外面混日子，算什么回事？”
“山长。”顾瞻苦笑不得，放下手里的书：“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志不在此，何必强人所难。”
张百熙生气：“志不在此，那你志在哪里？在外面混能有什么好？现在是跑个清闲可往后呢？总得为自己的前程打算打算？你能就这么胡混一辈子吗？能吗？！”
“山长消消气。”顾瞻忙劝道：“怎么就是胡混，我有我的安排。”
“你能有什么安排！”张百熙十分气恼：“你但凡肯听我一句话，早点正经念书跟着上上斋下场考两次，也能混个官身，你娘也能安心！”
顾瞻轻笑：“山长错了，我娘她、并不愿意我做官，其实做点小买卖养活一家人也很好，山长错爱，顾瞻心领了。”
“你、”张百熙无话可说，揣着满肚子的气一甩袖子走了。
留下顾瞻盯着书页发呆，呆了一会儿又转过去看了看隔壁的案几，那是江淮锦的位置上面干干净净，那个昨天说让他早点来的少年，这会儿还没到。
顾瞻起身，有些坐不下去。或许，他今天就不该来。
“顾瞻！顾瞻！顾瞻！”
一叠声的呼唤由远到近，江淮锦喘着气小跑到顾瞻跟前，望着顾瞻的眼神带着一点幽怨：“你来很久了吗？还好我今天起得早，不然都不知道你要等多久，我本来是想我早点过来，这样你一到就能吃上新鲜热乎的水晶虾饺，可没想到你还是比我早。”
顾瞻总是比他早。
一直都是这样，约好了去郊外看腊梅，江淮锦起不来的时候顾瞻总会收拾好热炉子带好大氅连哄带亲把人抱上马车。答应他下值去酒楼尝新菜，江淮锦落座的时候热腾腾的菜肴总会恰好端上，总不会让江淮锦等，一切的一切都是顾瞻暗自多用了心。
就像江淮锦让他今天早点来，顾瞻就一定会早点过来，会比江淮锦预料的还要再早一点。
“你快尝尝。”江淮锦眼巴巴瞅着，生怕对方有任何的不满意。
顾瞻看着面前的小蒸笼，下面用炭火煨着不至于因为路途遥远影响口感，透过薄皮可以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虾仁，足见用心。顾瞻夹起一只递给江淮锦，问他：“你吃了没？”
江淮锦忽地一笑：“你猜。”
然后不等顾瞻反应，直接张嘴就着顾瞻的手咬走了那只虾饺，留给顾瞻一阵淡淡的熏香，那人已经挪过去装模作样地背书去。
唐子宽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顾哥正在吃独食！
本来就起得晚没赶上早饭的唐子宽立刻哈喇子就流下来，巴巴跑到顾瞻身边，伸手就要够却被顾瞻躲了过去，唐子宽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哥？哥！你咋了？你怎么还吃独食呢？我吃一个怎么了？快给我饿死了。”
江淮锦本来没注意，他正在顾瞻面前好好用功，本来是装个样子，谁知道读着读着就读进去了，等听见唐子宽的声音扭脸一看，嘴角瞬间就扬起。
“快给我吃一个，就吃一个。”唐子宽还在纠缠：“你那不还有一碗汤吗？不行你给我喝汤成不成？好哥哥，我真的快饿死了。”
顾瞻其实很犹豫。
这小仙君上次带来的吃食自己就没吃上，回去虽然人没说什么，但那小脸明显就是吊着的，摆明了就是不高兴。
这回又巴巴给自己送，这人家的心意顾瞻肯定不能糟蹋。
偏唐子宽这泼货脸皮死厚，纠缠不休，扰得顾瞻没有办法。
“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你等下学了去膳堂凑活两口。”顾瞻表情犹豫看了看那边没反应的江淮锦，到底还是没松口。
唐子宽唉声叹气：“哥，一顿不吃是饿不死，可我两顿没吃了。”
说着就自顾自叹气：“昨晚上忙账本就耽误了晚饭，我那后娘、你也知道她的，不仅没给我留饭厨房也熄火，后半夜饿得我就难受，好不容易睡着早上还睡过了头，惦记是上学就又没赶上吃饭。哥，你以前也不这样，你以前自己不吃都给我吃的，快点一会儿掌教来了再给收上去，顾哥你不会是想饿死我吧？”
江淮锦听着，不大乐意地拧眉。
顾瞻确实为兄弟十分仗义。从前没成婚那会儿顾瞻就跟那些个兄弟们混住在将军府，靠自己的俸禄养活一帮人，甚至自己的主院都留给弟兄们住，他自己缩在偏厢房小院里。后来成了婚，江淮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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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顾瞻跟他住一起，顾瞻索性就把将军府给那几个兄弟住，顾瞻对自家兄弟掏心掏肺确实不会为一口吃的藏私。
就像唐子宽说的那样，顾瞻就是那种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让兄弟受委屈的人。
但问题是，这口吃的是他江淮锦送的，顾瞻不愿意糟蹋他的心意，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意不被重视。
想到这里，江淮锦也稍稍释怀。他毕竟是个大人了，不能再任性，得多体谅顾瞻跟他的兄弟，那唐子宽都快饿死了，能真的让他饿死吗？
“那你等顾瞻吃饱了，你再吃。”旁边，江淮锦斯斯艾艾地说道：“食盒里还有糕点，你也可以吃，但你不许抢他的。”
不许你们自己住大院子，给我夫君住偏仄的小屋！
唐子宽指指自己又指指江淮锦，满脸都是委屈，最后看向顾瞻，一幅要顾瞻评理的架势：“顾哥你听听他说这什么话？喂，新来的，什么时候顾哥的事儿论到你管了？我顾哥愿意给我吃就给我吃，不给我就不吃，你插什么嘴？”
江淮锦瞪他一眼：“那你不许吃，饿死拉倒！”
顾瞻递东西的手生生顿在半中央，最后直接踹了唐子宽一脚，咬牙道：“没点眼力见，饿死你不亏！”
唐子宽：“啊？”
挠头半晌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带的呀？我就说嘛，顾哥平时也就菜包子卷饼，今天还怪稀罕搞这么精致，嘿嘿。”
“还笑。”顾瞻给他使眼色：“你还吃不吃了？”
“吃、不吃？”唐子宽脸上难色明显：“要不我就不吃了吧。”
说着肚子咕噜一声叫起来，唐子宽捂着肚子，压低声音跟顾瞻说：“这我还怎么吃？我给他得罪狠了，我还吃人家的东西？”
顾瞻没好气看他一眼：“那你非要跟他闹什么脾气？两句话都不会说。”
江淮锦也没生气，跟唐子宽斗嘴归斗嘴，江淮锦从来不至于真的跟他闹什么脾气，起先不知道内情，也真的因为唐子宽这贱毛病闹过不少气，每次都要顾瞻给他撑腰，后来知道了个中缘由，江淮锦就自认大度，也省得顾瞻夹在中间为难。
“不用道歉了，我原谅你。”江淮锦抬着下巴，冲唐子宽：“谁跟你一般见识，快点吃吧，别一会儿耽误授课影响我进度。”
得了这话，顾瞻立马把食盒塞唐子宽怀里，也不管唐子宽接不接，三两下就把唐子宽推搡出去：“滚出去吃完了再进来。”
根本就没给唐子宽留任何反应的余地，落寞的唐子宽提溜着食盒在门口，一口一个糕点，心里忒不是滋味。
顾哥变了，顾哥以前可不这样！不过这啥糕呀，味儿挺足怪好吃，也不知道那谁明天还给不给顾哥带？再带的话，他还能跟着蹭两口？不是，这谁家公子哥脾气怎么就那么大呢？他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给人得罪了？顾哥还拉偏架，唉，也不知道那谁到底给顾瞻灌了什么迷魂汤，顾哥以后不会不关照他了吧？
不会不会！
唐子宽赶紧摇头，顾哥可不是那样的人，他顾哥最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