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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跟她哥撒谎了

作者:清酒姑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兰溪盯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有些心慌,吸了口气才镇定下来,接通了电话,嘈杂的环境中她听到了男人淳厚的一声“小溪”。


    “哥。”兰溪唤了一声。


    “昨晚睡得好吗?”梁恪的声音有些低沉,“家里房间收拾好了,你住在哪家酒店,我去接你。”


    “我……”兰溪哑然,本应把昨天经历的事和盘托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提,“工作室新接了个项目,现在正往机场赶,等工作结束后我自己回去。”


    想想真是可悲,她居然为了不想回家跟她哥撒谎了,兰溪眼中满是隐痛,下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也没意识到。


    梁恪在电话那头忏悔,“小溪,哥跟你说声对不起,姝意搬来家里的事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还有占用了你的房间,是哥太自私了,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兰溪眼前水汽氤氲,花圃里一地凌乱的玉簪花越发模糊起来,梁恪话里的每个字都是一根尖锐的银针,狠狠地扎进她的心口。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打一个巴掌又抛一个甜枣是梁恪一贯伎俩,兰溪总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只要梁恪哄哄她说几句软话,她就高兴地找不到北。


    可是,他和宋姝意在一起后,开始有意无意中一把刀一把刀往她心口上插,把她的情意一点点耗尽。


    兰溪心中戚戚,露出一个特别讽刺的笑容,“不碍事的哥,嫂子现在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理应多关照她几分。一个房间而已,我睡哪间都行,嫂子和小侄子住得舒服就成。”


    隔着电波,梁恪看不到兰溪脸上的神情,只当她是自己想通了,“我家小溪真的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我代你嫂子谢谢你。”


    上午的阳光清浅如碎金,透过落地窗泼洒进来,在地板上烙下滚烫的光斑,空气里似有若无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无声无息,却沉甸甸地令人窒息。


    兰溪的脚步在玄关处凝滞,似是被某种无形的丝线束缚住动弹不得,指尖还残留着泥土微凉的湿意和玉簪花汁液那点徒劳的黏腻。


    客厅里,宋祁年背对着她坐在那张宽大的米白色沙发上,他上身微微前倾,正费力地褪下家居服的一侧袖子,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隐忍的滞涩。


    随着布料的滑落,兰溪的呼吸瞬间屏住——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有如千丝万缕织成的茧,紧紧缠绕在他宽阔的背脊和结实的手臂上。


    那刺目的白已经晕开几抹干涸的暗红,如同某种刻骨铭心的标记顷刻将她的思绪拉回几小时前。


    夏柚白让她回房间休息,宋祁年的伤有家庭医生给处理,可她哪有半分睡意,眼睁睁看着那盆血水从面前闪过,耳边一遍遍回荡着宋楚承的那句“宋祁年,你他妈以后胆敢再坏我好事,老子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有些事根本无需求证,答案早已昭然若揭,宋楚承口中的“好事”,定然是她被人掳走后宋祁年拼死救下她一事,所以才招来宋楚承的一顿报复与警告。


    一层,又一层。


    恍惚间,宋祁年身上的纱布已层层剥离,底下狰狞的伤口赤裸裸地袒露在过分明亮的阳光下。青紫肿胀的淤痕盘踞着,深浅交叠,几道裂开的皮肉边缘微微外翻,透着粉红,渗着淡淡的浓液,像是之前留下的旧伤未愈又添上新伤。


    兰溪的心猛地一沉,她闭了闭眼,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狠狠往下拽去,闷闷地疼。


    眼前的一幕与不久前在宋祁年办公室无意撞见的逐渐重叠,当时他的伤没现在严重,她心存愧疚与不安帮他处理完伤口,后来因为梁恪的一通电话,丢下一句抱歉,连说好请他吃饭也爽约了。


    宋祁年左手动作不够灵活,撕扯间碰到了伤口,只听得“嘶……”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兰溪当即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掏出手机按下关机,快步朝着那片阳光与伤痕交织的地方走去。


    男人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轻颤的指尖出卖了他此刻的慌张。距离上一次处理伤口才过去几小时,纱布上沾染着的药膏还没有完全发挥药效。


    他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换药,不过是想借着苦肉计的余温留住她。


    “我来吧。”


    兰溪在他身侧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正捏着沾染上血渍的纱布一角。二人的指尖在半空相撞,他的手指冰凉,带着薄薄的湿意,贪婪地在她指腹刮了下,不着痕迹缩了回去。


    “谢谢。”他压着声音道。


    “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兰溪拿起搁置在茶几上的药膏,娴熟地拧开盖子,挤出一点乳白色的膏体在指腹上,沿着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涂抹开,“纪大夫没说要多休息吗?”


    宋祁年苦笑,“你看我这一身伤,往哪边儿躺都压得疼,反正睡不着不如起来呼吸些新鲜空气。”


    他说得云淡风轻,兰溪听得千般不是滋味。


    时间一瞬停滞了几秒,兰溪听到自己说:“对不起,因为我的事,三番两次连累你。”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可以听清她指腹在伤口上涂抹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两人几乎重叠的呼吸声。


    而后,兰溪清晰地感觉到,指下那片光滑的、滚烫的肌肤,在一点一点地紧绷起来,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不由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之前不见你就是怕你多想。”宋祁年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宋楚承的性子我比你清楚,让他出出心里的恶气,这事就算彻底翻篇了。”


    翻篇?!


    兰溪看着眼前这具布满了“翻篇”证据的身体,不久之前心脏那处闷闷的疼又伺机席卷而来,原来心疼是这种感觉。


    外界的传言像一个打上身份的烙印,烙在宋祁年身上的是懦弱无能,他是宋家这艘巨轮上最不起眼,最随意可丢弃的零件。


    可他哪里是软弱?


    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个吃人的家族,揣着一口气活下去,纵使骨子里曾藏着怎样宁屈不折的傲骨,也早已被那帮人一根根,一寸寸,彻底敲得粉碎碾磨成粉。


    宋祁年是真心希望那件事在兰溪心里彻底翻篇的,不想让她有过重的心理负担,主动转移话题,“你拿着工具去院子里做什么,怎么还沾了一身的泥回来?”


    药膏抹完,兰溪拿起旁边干净的纱布卷重新将那满目疮痍的伤口包裹起来,经他提醒才发现指尖上还沾了点泥土,不好意思地往裤腿上蹭了蹭。


    “我想试试把玉簪花重新插回土里,可惜没成功。不过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花匠,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他下午过来帮忙看看。”


    趁着兰溪在背后给他固定最后一截纱布,宋祁年偷偷给家里的花匠发了条消息让他不用过来了,转而对兰溪说:“我替院子里的玉簪花谢谢兰小姐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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