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位天才，此刻同时哑火。
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现在他们每天面对的都是技术的边界。
陆斯年战术性地推了推眼镜。
“……发光功能对服务器的负载……”
秦屿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渲染的算法可能有点……”
全息屏上的光晕立刻暗淡下去，透出浓浓的失望。
“哦……好吧……那算了……就原来那样吧……反正也没人在意我怎么想……”
语气委屈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原来陆博士和秦博士也有做不到的事呀……”
她还相当鸡贼地补了一句。
陆斯年＆秦屿：“……！”
“等等！”
秦屿立刻举手。
“星星雨滴是吧？我想想办法！说不定能优化！”
……失策。
忘了当事“人”有审美。
毕竟她最初就是因为给猫画胡须登上的某书。
陆斯年沉默片刻，也快速在控制台上敲击起来。
“……发光翅膀的粒子效应可以尝试用新算法压缩渲染开销。”
实验室里只剩下服务器运行的嗡鸣，以及两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天才，手忙脚乱试图满足小呆需求的键盘声。
陆斯年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量子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声逐渐平息，屏上的光芒缓缓收敛、凝聚。
一个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有着一张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皮肤白皙细腻，透着健康的粉晕，让人莫名想伸手捏一下。圆溜溜的杏眼极大，瞳仁是温暖的焦糖色，此刻正水汪汪地睁着，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一点点懵懂，像极了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鼻子小巧微翘，嘴角乖乖地向上扬着。
黑色长发润滑无比。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那一撮不听话的呆毛，正随着服务器的频率轻轻晃动着，像根小小的天线。
少女身上穿的是件修身的纯白色连衣短裙。
那材质带着点未来感的荧光白，领口和袖口镶嵌着一圈柔和的蓝色光边，像极了物流机器人身上的指示灯。
裙摆下是穿着白色短袜的纤细双腿，而脚上……居然是一双直排轮滑鞋。
实验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我……的天……”
秦屿张着嘴，手里的头盔“哐当”掉在地上。
“这、这谁顶得住啊！老板！这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作弊！”
陆斯年看着屏幕上那女孩圆溜溜，写满无辜和好奇的大眼睛。
看了太久。
他低下头，强行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到性能数据监测屏上，努力维持平日的冷静。
“……建模精度达标。情感模拟模块运行……正常。”
而屏幕中，新生的小呆似乎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她圆圆的眼珠好奇地转了转，低下头，看着自己穿着轮滑鞋的脚，下意识地原地小幅度地踮了踮。
轮子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噜”声。
这个熟悉的小动作让陆斯年和秦屿都是一愣。
这一切都不是梦。
果然还是那个物流机器人。
小呆抬起头，目光落在陆斯年身上，那双焦糖色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一个清甜软糯、带着点电子音特有质感的声音雀跃地响起。
“嘀——陆博士！您好呀！”
声音响起的同时，她头顶那撮呆毛“咻”地立得笔直，还轻轻晃了晃。
陆斯年：“……”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秦屿已经捂着心口倒抽冷气了。
“要命了要命了！连‘嘀’声都保留了！老板！这谁受得了啊！”
小呆似乎被秦屿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呆毛瞬间耷拉下来一点点，眼睛眨巴眨巴，又看向秦屿。
她有点迟疑地小声开口。
“秦、秦博士……您也好……请问……需要我帮您捡起头盔吗？”
说着，她脚下轮滑一动，就真的要滑过去。
与此同时，小呆的本体——物流机器人的屏幕也亮了亮。
“不用！”
陆斯年和秦屿几乎同时开口阻止。
小呆立刻停住，双手乖巧地叠放在身前，头顶的呆毛慢慢又竖了起来，脸上依旧挂着那个招牌的萌萌微笑。
“好的~有需要请随时吩咐小呆哦~”
很好。
还是那个小呆。
只是从方盒子，变成了……会眨巴大眼睛、顶着一撮呆毛的萌妹形态。
“形态基础架构完成。开始加载附加可视化效果。”
陆斯年的手指再次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起来。
秦屿立刻凑过来：“老板！说好的翅膀和流星雨呢！可不能省啊！”
“等着。”陆斯年面无表情，运指如飞。
投影屏中，只见小呆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头顶呆毛随之晃动，紧接着——
“唰啦”一声。
一对由柔和蓝光勾勒出的巨大半透明光翼自她背后舒展开来！
光翼的边缘不断逸散出细碎的金色光粒。
如同星辰碎屑，缓缓飘落。
几乎是同时，小呆周围的虚拟背景也骤然一变。
深邃璀璨的星空徐徐展开。
无数细小的流星时不时划破幽蓝的夜幕，拖曳着闪亮的尾迹，无声地组成璀璨的帘幕。
“！！！”
小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微微睁大了眼。
她扭头想去看背后那对光翼，动作笨拙得有点可爱——只是轻轻动了一下肩膀，那对巨大的光翼也随之优雅地扇动了一下，洒下更多金色的光粒，与背景中划过的流星交相辉映。
“嘀……”小呆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音。
“谢谢陆博士！谢谢秦博士！小呆……小呆超级喜欢！”
陆斯年看着屏幕中那个黑发如瀑，星光加身，背后舒展着光翼的萌系少女，沉默了片刻。
这视觉效果，似乎有点过于震撼了。
“……渲染负载比预期高了，需要优化。”
秦屿已经彻底疯了，围着全息屏嗷嗷叫：“优化什么优化！老板！值啊！太值了！小呆！你就是星际穿越来的精灵！是量子之海的女神！新时代的萌神！”
“没有啦秦博士……”
小呆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下意识地又想踮脚滑动，却被多出来的翅膀限制了动作，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数小时后，实验室内的兴奋气氛稍稍平息了些。
秦屿一边整理着数据线，一边按捺不住激动，凑到陆斯年身边。
“老板！”
他眼睛发亮，手舞足蹈。
“下次‘星火’组会，咱们把这成果亮出来吧？绝对炸翻全场！让那帮人看看什么叫技术革命！”
他甚至兴奋地拍了拍胸脯。
“您要是懒得讲，我来当汇报人都行！保证说得天花乱坠！”
“……”
陆斯年正在保存数据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表露出什么，头也不抬。
带着否决意味的冷静话语就扔了出来，速度快得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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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啊？！”
秦屿愣住，完全没料到会被直接拒绝。
“这成果还不够硬吗？”
陆斯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开始列举理由，做技术风险评估。
“第一，神经接口同步的长期稳定性未经充分验证。”
“第二，虚拟形象渲染消耗资源过高，不具备推广演示的硬件基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秦屿。
“‘星火’核心目标是底层逻辑突破，在取得决定性算法进展前，过早暴露方向，并不利于发展。”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站在项目负责人和技术权威的角度，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秦屿被这一连串高大上的理由砸得有点懵。
“可是……老板……这不算炫技吧？这明明是重大进展……”
“判断标准在我。”
陆斯年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当前阶段，一切数据严格保密。你的任务是协助我完成后续压力测试和优化，不是想着怎么出风头。”
他站起身，结束讨论。
“至于汇报……”
陆斯年淡淡地瞥了秦屿一眼。
“等你什么时候能把模拟器的能耗降低15%，再来跟我提。”
秦屿：“……”
他看着老板面无表情的侧脸，又偷偷瞄了一眼全息屏里正好奇地用手指触碰虚拟流星的小呆，忽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什么技术风险！什么资源消耗！什么科研严谨！
根本就是……
秦屿把冲到嘴边的吐槽硬生生咽了回去，肩膀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懂了懂了，老板。您说得对，是我想岔了。咱得低调，闷声发大财……”
陆斯年满意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咖啡机。
巨大的显示屏里，小呆对这场关于自己的“展览权”之争毫无所觉，只是追着一颗特别亮的流星，笑得眉眼弯弯，背后的光翼洒下细碎的金芒。
陆斯年边喝咖啡，边用“实验室地板需要杀菌，闲杂人等不得滞留”的离谱借口，毫不客气地将还在咂摸老板深意的秦屿往门口轰。
秦屿一边被推着走，一边不死心地回头嚷嚷。
“老板！老板再商量商量嘛！我保证不乱说！我还可以给小呆当免费测试员！二十四小时那种！”
陆斯年根本不理他，手下的力道一点没减。
眼看就要被彻底扫地出门，秦屿急中生智，猛地扭头，冲着屏幕的方向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呐喊。
小呆——救命啊——帮我说句话——
屏幕里，正试图用虚拟手指接住流星雨的小呆恰好转过头，看到了秦屿那夸张的！扭曲的！充满求生欲的表情。
她歪了歪头，头顶的呆毛晃了晃，焦糖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困惑。
然后，她似乎理解了。
只见屏幕中的少女微微抿了抿唇，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那双圆溜溜的、湿漉漉的大眼睛转向陆斯年，软糯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响起。
“嘀——陆博士……”
陆斯年推人的动作猛地一顿。
小呆的声音更软了，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仿佛电路接触不良般的可怜气音。
“就让……让秦博士留下……好不好？”
她微微歪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真诚（的确萌得犯规）。
“他……他可以帮我……调试轮滑鞋的平衡参数……而且……”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理由。
“而且他走了……就没人……给陆博士讲……不好笑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