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崔时夏是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里吃完的。
话锋至此,她当然不指望贺翊元还能继续接话。
在他几乎可以杀人的锋利眼刀里,崔时夏默默放下碗筷,主动去收拾好食盒,归还书院厨房。
不过这个简单的插曲,倒是让她的焦虑消散几分。
衣衫被夜风吹进些许凉意,崔时夏缓缓踱步,心想贺翊元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既能够仗着身份,嚣张跋扈地抢走她的红丝线;也会在遭遇威胁时挺身而出,细致地为她疗伤。
甚至,记住争执时她没有修习辟谷的细节。
崔时夏摇摇头,抛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权当贺翊元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早日摆脱她而努力吧!
崔时夏推开屋门,一股清幽的香味窜入鼻息。
夜色深沉如墨,客房内烛火全数吹灭,唯独香炉里点燃着昂贵雅致的香料,袅袅轻烟在月光里若隐若现。
他们以夫妻为借口行事,客房自然安排一间。
贺翊元并未商量,便径直将床榻让给了她。
他背靠着檀香座椅,睡姿一如既往的豪放,手脚四仰八叉地随意乱搭着茶桌。
这副模样,同财神殿初见时的情景如出一辙。
崔时夏默默端详着他的睡相,须臾才踮脚绕过木椅,躺在柔软的床榻里。
横竖睡不着,她索性借着夜视能力,召唤出红线记账簿来仔细翻看。
一行一行,一页一页,崔时夏认认真真地阅读着其中记载的内容。
姻缘账簿亦可解释为公务待办,除却金玉良缘的牵线细节,就是各类人力物力损耗账目的数额。
至于黑线孽缘,则没有丝毫的提及。
崔时夏苦思冥想着,烦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若说良缘的源头,是月老牵好的红线。
那么孽缘的源头,又会是什么呢?
没有姻缘神的牵线,也不信奉月老的神力,百姓的婚姻大师,往往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了!”崔时夏倏然间灵光乍现,两眼放光,“还有说亲的红娘!”
假使能够寻找到当初为段郎说亲的红娘,说不定能够挖掘出其他有效的消息。
她越想越激动,澎湃的心潮驱散了所有的困意。
崔时夏辗转难眠,干脆也不再强求,翻身下床,准备出去书院荒僻处研究神力。
不料这窸窸窣窣的动静,严重打搅了贺翊元的安宁。
他双眸依旧紧闭,眉心紧紧皱起,烦躁之意盘旋在心头。
作为天界“起床气”首屈一指的仙君,贺翊元意识尚未清醒,却抬手向前甩出一道灵波。
崔时夏就被猝不及防的攻击到了。
她捂着右肩膀,闷哼一声。
这声响愈发加重起床君的脾气,贺翊元长臂一伸,莫名其妙地将崔时夏扯进怀里,简单粗暴地捂住她的嘴巴。
崔时夏更是被吓得不轻,都这样他还没醒?
而且动不动就与她肢体接触,她也是会喊非礼的好吗?
屋内重归于安静,贺翊元心满意足的继续睡过去。
崔时夏的嘴唇还被手掌捂住,呼吸间的雾气从指缝里流出,她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下去。
“嘶——”贺翊元眼睛忽然睁开,“你在做什么?”
他被疼痛惊醒,嗓音还带着些沙哑,手掌却未及时挪开。
崔时夏故技重施,狠狠再咬了一口。
尖锐的贝齿刺入血肉,贺翊元躲闪不及,掌心渗血的咬痕再度加重。
“我在咬你啊。”崔时夏得逞地笑起来,“谁让你莫名其妙打我。”
贺翊元只觉冤枉:“我何时打了你?”
崔时夏还保持着被拽入怀中的姿势,略显暧-昧的坐在他的大腿上,作势就要扒右肩的衣裳给他看。
假动作被当真,贺翊元当即错愕的别开脸去。
电光火石间,崔时夏掏出金银锁便砸向他的肩膀,顺势挣脱开禁锢的怀抱。
“你打了我,我打回去,就此两清。”
贺翊元吃痛地捂住肩膀,神器结结实实的一道攻击,比他随意挥出的灵波强出千万倍。
他咬牙切齿地念过治愈术法:“打来打去的,崔时夏,你到底几岁了?”
崔时夏握着金银锁,抬臂抵在他的面前。
神器周身雕刻的晦涩符咒流动着光芒,散发着危险的威胁警告。
贺翊元本着实事求是的探究精神,抿着唇角抚摸着金羽,夜间情景的留影立刻展现在二人眼前。
看完,他自知理亏,嘴巴却还是很硬。
“……那又如何?”
贺翊元重新惬意地躺靠着椅背,仰着头望着她:“是你先制造噪音,扰人清净。”
没指望不可一世的贺小仙君能够真心道歉,崔时夏收回威胁的金银锁,默默转身落座,低头研究起来。
半晌都没得到回复,贺翊元率先沉不住气。
他纠结片刻,竟主动抛出话题。
“看来你没有想象当中的蠢嘛。”贺翊元夸奖的话听着依旧恶毒刺耳,“半宿时间就领悟了神力的调用。”
崔时夏淡淡抬眸瞥他一眼,不予理睬。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贺翊元不免有些羞恼:“崔时夏,我在同你讲话。”
“我知道。”崔时夏简明扼要,“我不想理你而已。”
就在刚刚,她以心念翻阅红线记账簿时,出乎意料地将神力失效的真相成功发掘。
由于凡人继神的局限,崔时夏无法凭空施展仙诀,但若召唤出金银锁的加持,就可以突破这限制。
至于那被贺翊元抢走的红丝线,只是姻缘神单纯缔结良缘的工具,并不具有增强或是凸显神力的效果。
崔时夏继续研究着金银锁雕刻着的晦涩符咒。
说是认真研究,实际好半天眼神都没移动过。
“崔时夏。”有人闷闷的在喊她,她不理睬。
“崔时夏。”有人委委屈屈的在喊她,她不理睬。
“神女殿下……”
有人可怜兮兮的站立在她眼前,崔时夏终于舍得抬眸望向他:“贺想仙君几番唤我,究竟意欲何为?”
贺翊元眨着无辜的星星眼:“方才你说我们打个来回,算作两清,实则并非如此。”
“此话怎讲?”
崔时夏警惕着重蹈美色覆辙,却忍不住想要听听他的歪理。
只见贺翊元眼尾泛着微红,柔弱地抬起手臂,将受伤的掌心摊开在她面前。
“神女殿下还咬了我。”他着重强调,“两次。”
崔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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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挑眉:“……那你是想咬回来?”
“我才不要伤害神女殿下。”
贺翊元缓缓靠近,拉近二者的距离:“殿下亲自帮我疗伤好不好?”
缄默里,他作势虚弱地抽气:“……好痛。”
崔时夏认真地凝视着贺翊元掌心的牙印。
瞧着伤口都快愈合了,哪里来的好痛?
如此精湛的演技,她简直甘拜下风,两分的疼痛配合贺翊元泫然欲泣的眼神,赫然展现出了八九分的程度。
就像是毛茸茸的小白狗,朝着主人摇尾乞怜。
可怜,且可爱。
崔时夏忍不住询问道:“你这到底是从哪里偷师来的招式?”
油盐不进的态度,令贺翊元略微尴尬,但是他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贺翊元微微将掌心缩回些距离,低垂着头颅,似乎是攒够失望后准备离去。
“倘若神女殿下嫌弃我,往后我不再叨扰便是。”
茶香四溢啊,崔时夏默默感叹。
说罢,贺翊元正准备撤退,手腕却忽而被温热的触感缠绕,阻止住贺翊元的动作。
是崔时夏主动拉住了他。
“我不会嫌弃你的。”
她的态度,竟然坠崖式的转变。
崔时夏温柔地牵着贺翊元的手腕,金银锁在掌心上端徐徐旋转,施展着疗愈的仙诀。
她娇艳的樱唇轻启:“我怎么舍得嫌弃你呢……”
崔时夏颇为自恋的感叹,自己也是泡了壶好茶啊。
似碎石投进原本平淡无波的湖面,贺翊元得逞的眼神里闪现出几分错愕,内心泛起不可言说的涟漪。
他按照计划,试图趁机抢夺金银锁。
没想到就在神器到手不过刹那,金银锁竟然在贺翊元掌心炸裂。
没错,就是莫名其妙地,炸掉。
假神器化为乌有的瞬间,滚烫的热度将他掌心快愈合的伤势加重,惹得贺翊元原地叫唤好半天。
他呆愣愣地皱着眉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崔时夏歪头摊手,“同样的陷阱我才不会跳进第二次。”
贺翊元掌心依旧灼热,双颊也显而易见的爬上绯红,不知道究竟是羞是恼。
他将手臂负在身后藏好:“算你厉害。”
崔时夏好整以暇地继续刨根问底。
“所以到底是从哪里偷师来的招式,竟让你不厌其烦地用了一遍又一遍?”
此话一出,贺翊元的神情显然是羞远胜于恼。
遥想曾经,的确有只毛茸茸的小白狗在他怀里撒娇,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扑腾着小小的爪子挠他手指。
有时小白狗狂玩半天回家,浑身沾满脏兮兮的灰尘和泥土,就蹲在屋外可怜兮兮地冲贺翊元叫唤。
不过,贺翊元才不肯将这些告诉她。
他装腔作势地冷哼两声,头也不回地重新窝回木椅里,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
“瞧着都快要三更天了,明日还要抓紧调查,神女殿下还是早点歇息吧。”
崔时夏若有所思地笑起来,美滋滋地也重新躺回床铺。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而且绝对是个精彩的好故事。
等到将来有机会,她定要将这故事完完整整的挖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