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兴票号库房漆黑不可视物,移动的火折子扫过整齐上锁的箱柜,执火折的黑影在其中一处站定,钥匙在铁孔前颤抖几下才对准锁芯插入。
咔嗒打开的瞬间,库房的机关门滑开,数支浸了油的火把骤然亮起,火光映出数双眼睛。
黑影骇得魂飞魄散,怀中包袱重重砸在地上裂开,几块银子滚出来,被火光照得格外刺目,回首对上为首之人深涧般的目光,两条腿抖成筛子,颤巍巍道:“掌柜的,你听我解释。”
“竟是你,冯十!”掌柜面色从错愕到震怒,“你在我广兴做了五年库房管事,没想竟是个吃里扒外的!”
冯十狡辩:“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换些银钱出去应急......”
掌柜弯腰捡起地上的银锭放在火把下端详,“造的挺逼真,造假的花费够你吃喝几年了,还应急,撒谎不打草稿!”
...
梁府。
梁守正焦灼地来回踱步,又一次问管家:“还没消息吗?”
管家摇头说没有。
梁守正眼皮突突直跳:“不会出什么岔子吧?盯着那丫头的人呢,可有回话?”
管家:“一直跟着呢,回来报的人说她正跟秦大当家在酒楼吃酒呢,不像是有准备的样子。”
“老爷放心,即便那冯十被逮了,咱不承认便是,秦家拿不出真凭实据,便不能硬往咱们头上扣罪名。”
是了,他素日没少往官府送好处,衙门那边早已打点妥当,出不了什么事。
梁守正暗暗给自己宽心,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能自乱阵脚。
...
季灵儿晚膳用得心不在焉,几番停箸出神,秦劭有所察觉,在外人多口杂并未多话,回到家中才开口问:“打算何时收网?”
此事本就瞒不过他,他不问她不主动提,他问了,季灵儿也不瞒着:“不急,耗一耗他。”
“你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秦劭一针见血,戳破她的逞能。
悬心的滋味不好受,耗着梁守正担惊受怕,对她亦是煎熬。
“我顶得住。”
秦劭走近些,揉着她的发顶,温声开口:“若要对簿公堂,我陪着你去。”
季灵儿摇头:“我可以自己面对。”
秦劭俯身凑近:“那我们做些别的,替你忘了害怕的事,好不好?”
“做什么?”
她茫然抬眼时,不偏不倚迎上他落下的唇。
“唔,先生......”惊慌地推拒,双手反被攥着反剪身后。
“我现在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一手掌控她葇夷,一手托着后颈,她只能被迫仰起头,方便他将吻加深。
因他倾身压着她,不容挣扎逃脱,这一吻,掠夺意味格外浓烈,与以往的温柔截然不同,亦不似被她惹怒后的惩罚式啃咬。
更像浸泡温泉,初时周身被温柔包裹会觉突兀,会因冷热交替颤栗想逃开,但当热意缓缓渗入肌肤,血脉一寸寸熨开,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呼吸在辗转厮磨间交融,融化成绵软的絮,深深沉溺其中。
秦劭的深情,渴望,掌控,尽数渗在掠夺的吻中,她感受到了,油然生出侵蚀心神的舒服。
这才是真实的他,从前在她跟前的克制分寸全是伪装。
掌心下的身体渐渐发软,秦劭试着松了力道,愈发忘情地缠她。
思念宣泄如潮水决堤,教人忘了时间。
良久,终于退开些,喘息未稳地望着她泛红的唇,喑哑开口:“这个姿势很适合吻你,上次在门口我便想了。”
果真被她猜中了!
季灵儿讥笑:“现在是懒得装了?”
“并非伪装,只是从前不自知对你有多渴望。”
他的渴望已溢出眼底,势要将她吞没,季灵儿难耐地别开脸,不屑哼了声:“花言巧语。”
秦劭来者不拒,在她送上来侧脸上啄吻,一直吻到耳根,点火柴似的,每到一处便燃起一团绯红。
“你的身体在诚实地回应我,它说想要。”
“我......你.......”耳垂被含住轻啮,季灵儿轻颤着吸气,语无轮次,“不能如此.....我们不能......”
他们已不是夫妻,她亲手划下界限的。
秦劭腾出一只手抚上她脸颊,捧回来,温情脉脉地望进蒙着雾气的眸:“看我眼睛说,不能什么?”
她从前看着他的眼睛尚不能撒谎,何况这种情形。
“就是不能。”毫无威慑力地反驳。
秦劭指腹摩挲过她的眼睑,停在那颗不起眼的泪痣上,替她开口:“你不想再同做回夫妻,只想保持先生和弟子的关系,所以我不能亲你,不能碰你,不能做夫妻做的事,对吗?”
尽是她想反驳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季灵儿只觉酸涩难抑,甚至刺痛。
他被狠话拒绝之时,也是同样的滋味么?
“当真不想吗?不能吗?”秦劭凝着她,循循善诱,“勇敢些面对自己的心意,像你面对旁的事那样,不好吗?”
季灵儿被问住了,盯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陷入迷惘。
“或者,”秦劭见她挣扎终是心疼,让步道:“当是我为你纾解抵借住的费用,如此心里可会好受些?”
这是什么话?
季灵儿满脸匪夷:“那你岂不成了.......”
她抿紧唇瓣咽下后半句。
“没办法,寄人篱下总要学着低头。”秦劭故作无奈轻叹。
“那......抵多少?”
“......”小姑娘还真是一提钱就来兴致。
秦劭失笑:“要看少夫人的满意程度了。”
发掘新思路后季灵儿果然没有原来那么抗拒,含羞带臊地垂下眼睫,盯在他方才因自己挣扎散开一道口的衣襟上。
秦劭心领神会,眸中掠过得意,鼻尖抵住她的,来回轻蹭,磁性的嗓音极尽蛊惑之能。
“说好了,今夜不想其他的,只想我,我带你舒服,嗯?”
季灵儿红着脸埋进他颈窝,声音细若蚊吟:“看你表现。”
乌云骤压天幕,风雨欲来,茂密的枝叶翻腾如绿波,湿热带潮气的风一阵接一阵,撞在未掩周全的门窗上,嘭啪作响,盖过人声。
晨起她看他哄兔子时浮现在脑海的旖旎场面尽数成真,又不止于此。
他吻她,吮她,惹得她连连泄洪,软软瘫在榻上喘息。
捏在他耳垂上的葇夷无力地滑落,又被他握住,噙住指节轻吻。
“表现好的话少夫人可否额外答应我一件事?”
她乏了,从鼻尖溢出极轻的“嗯?”
“往后我不睡那张床。”
季灵儿尚在反应,对方已撑着胳膊从身下挪到眼前,直勾勾盯着她春情诱人的脸颊,躲无可躲。
“不睡陈大哥修的床。”他语气含酸地补充。
笑意按捺不住从嘴角溜出,她有气无力地嗔道:“随你,睡柴堆都没人管。”
“柴堆太硬,我喜欢香软的,暖的......”
惊雷沉沉滚过屋顶,震得小姑娘打了个寒颤,主动将身子送进火热怀抱,雨点紧跟其后砸落,滋润被烈日炙烤多日的土地,热气蒸腾而起,消散于风。
兴奋已久的庞然没入温软润土,更加羞人的话亦淹入吟哦。
夜久雨休风又定,断云流月却斜明。
坠入梦乡之前,季灵儿依稀听得他在耳边细诉,说什么小雪人,然而身心实在疲累,她没能撑起意识听全。
...
惊雷在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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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耳边滚了一夜,瓢泼大雨哗啦啦打在瓦片上,声势浩大地似要将天井淹没,等不到天明,他披衣起身唤来管家,吩咐:“先把宸儿送走。”
他不怕同季灵儿和秦家较量,但保险起见,不能让儿子牵扯其中。
管家:“公子已闹了一日了,定是不肯走的。”
“绑也要把他绑走,等风波平了再说。”
管家立即领命去安排。
天亮时分,冯十气喘吁吁跑回梁家,浑身湿透,喘着粗气称昨夜为调包银两被锁在票号不得出来,今早一脱身立即赶来报信。
梁守正未完全放下心,锐利目光审视他,“一切顺利?”
“顺利,顺利,”冯十奉上一直抱在怀中的包袱,急喘几口气,平了呼吸,接道:“您瞧,这是小的换出来的,小的生怕出岔子,等到后半夜才敢动手,换的也是最里侧的银两。”
梁守正同管家验过银两成色,确认无误后,神色终于松弛下来,挥手让管家带冯十下去。
...
申时,几名差役把着刀闯入广兴票号,带头之人亮出腰牌,扬言接百姓状告,从票号兑出假银,奉命搜查,让掌柜带路库房。
然一队人翻箱倒柜,箱笼尽开,并未搜出任何假银。
差役带掌柜回到县衙,将搜查情形如实禀报县令。
堂上明镜高悬,县令一拍惊堂木,转向堂下跪着的告状人:“你还有何话说?”
告状人惶恐道:“大人明鉴,小民的确是从广兴票号取的银子,且不止小民自己有此情况,汇票和假银您都验过的呀,定是他们有所察觉,毁灭罪证了。”
其余几人附和应是。
县令眉头深锁,质问掌柜。
掌柜伏地叩首,将昨夜抓到冯十换银之事和盘托出,县令当即命人将冯十押来问话。
差役没找到冯十,只带来了掌柜指认的幕后主使梁守正。
梁守正镇定自若,拱手行礼后朗声道:“大人明察,草民与冯十素无往来,掌柜空口指认,可有凭据?”
说着一双眼睛扫过掌柜,带着三分讥讽,“若无实证,这便是诬告。”
正当堂上僵持不下,衙门外忽然响起清亮女声:“民女有证供呈上!”
梁守正闻声回首,见季灵儿双手高捧一叠文书站在栅栏那侧。
县令宣她上堂,左右将文书呈至案前。
展开细览,竟是私铸银两的模具图样,还有冯十和黑市铸假人画押的证词,两份证词皆直指梁守正。
季灵儿:“大人,我朝律法明载,私铸银钱者,无论主从,皆流三千里。那铸假之人惧罪,早已向知府衙门自首,知府大人仁德,许他戴罪立功,民女所呈皆由知府亲批文书为证。”
梁守正高呼冤枉:“大人,此乃诬陷。”
她拿知府压阵,县令神情亦凝重,再检查文书,确系知府衙门朱批,印鉴分明,不由得不信。
见形势不对,先前为梁守正作证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突然叩首,颤声:“大人饶命,小人愿招供......是梁守正许我等银两,要我等替他作伪证。”
墙倒众人推,其余几人纷纷叩首翻供,直言受梁守正指使。
铁证如山,又有知府压力在前,县令纵然有心维护,不好当众偏私,握着惊堂木思索如何宣判。
季灵儿一提裙角,腰背挺直跪于堂中,正色道:“大人,民女还要告梁守正谋害其发妻季璇之罪!”
堂外围观的人群炸开哗然,梁宸亦混在人群中,闻言惊愕非常,一把拨开前面人的肩膀,十指紧紧攥住栏杆,半个身子探进栏内。
“你胡说什么!”
人群之外的秦劭听到最后,险些将指上白玉扳指捏碎。
从未听她提及半个字,如何突然在公堂之上状告梁守正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