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川高大的身躯在谢熙宁的搀扶下,重新稳稳地站直。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扶着自己臂弯的那只冰冷小手上——“夫人请讲。”
谢熙宁收起了方才的娇媚与戏谑,只剩下医者面对棘手病患时的冷静与权威。
“其一,婆母所中之毒,极其隐秘阴险。
夫君对外,就算是在表妹面前,也万不可言明妾身能‘解毒’,只道妾身善用针灸推拿之术,暂时缓解了婆母症状即可。
若让那下毒者知晓妾身能解此毒,恐其立刻停止下毒,隐匿更深,我们反倒失了揪出幕后黑手的良机!”
宋凛川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缓缓点头:“夫人思虑周全,依你。”
见初步合作达成,谢熙宁心中稍定,但危机感未消。
她必须彻底打消宋凛川“母亲病好了就把她送走”的念头!
“其二...”谢熙宁眼睫微垂,再抬眼时,眸中已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方才夫君所提和离之事...还望日后莫要再提!
妾身处境,夫君心知肚明。离了这镇国公府,无异于自绝生路。
妾身知晓,这场和亲非夫君所愿,夫君对妾身亦无半分情意。
妾身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夫君看在两国邦交、看在妾身尚能侍奉婆母的份上,予妾身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一份表面的体面。
日后,夫君若遇真正心仪之人,妾身定当自请下堂,为夫君风光操办婚事,绝不做那碍眼的妒妇,更不会成为夫君的累赘!”
见宋凛川那吃硬不吃软的沉默模样,谢熙宁不悦地抹去了刚才好不容易才‘逼’出来的眼泪,朝宋凛川不满地努了努嘴。
“夫君要是不心疼我也就罢了!可莫要小瞧了妾身这得辛夷皇后真传的医术!
妾身敢言,论及解毒疗伤、调理内腑,乃至止血缝合,妾身之能,或许比夫君军中那些军医还要更精妙几分!
夫君手握重兵,征战沙场,刀剑无眼,伤病难料。若有妾身在侧,或可多一分生机。
夫君当真要如此急迫地,将妾身这‘有用之人’扫地出门么?”
宋凛川被她这一番以退为进、软硬兼施的话震住了。
此女明面上说的尽是一些求情的话语,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敲打他!
‘现在的情况——是你宋凛川要求我留下才是!’
他听着她深谋远虑、利弊分明的分析,心头竟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极其荒谬的念头——此女心思缜密,手段圆融,进退有度,更有惊世医术傍身...
若她真心辅佐,倒真有几分配得上这“镇国公夫人”之位!
这念头一闪而过,宋凛川瞬间就将其狠狠掐灭!
荒谬!此女再如何不凡,终究是锦国棋子,沧帝塞来的麻烦!
他宋凛川岂需要什么夫人?!待母亲痊愈,他定要立刻、马上将这祸水送走!
他强压下心头那丝异样,声音干涩:“...好,你且安心待在府中为母亲诊治便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清晰的叩击声,打破了室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将军。”宋凛川副将陆时的声音传来,“宫里有内侍前来,奉陛下口谕,垂询夫人玉体是否安泰。”
宋凛川脸色一沉——沧帝的手,伸得太长,也太快了!
“知道了,厚赏来人。回话:夫人已无大碍,谢陛下隆恩挂念,定当谨遵圣谕,安心静养。”
陆时领命而去,沧帝派来的内侍也带着浩浩荡荡的赏赐队伍离开。
那琳琅满目、几乎堆满半个偏厅的珍稀药材和滋补圣品,便映入了谢熙宁的眼帘。
然而,这满室的“恩宠”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谢熙宁的心头。
她倏然抬眸,望向宋凛川,语气里尽是警惕:“陛下此时送来如此厚礼,是何用意?莫非...婆母所中之毒,源头竟在宫中?”
宋凛川目光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补品,冷峻的脸上却并无太多意外。
“母亲之毒,绝非他之手笔。你初入汐京,尚不识陛下手段。
若他真想要我母亲的性命,根本无需如此迂回。
母亲方才仍需人搀扶,外人看来不过是病体稍安,远未到发觉你能医治的地步。
既已在宋凛川面前展露医术,谢熙宁便也不再刻意遮掩。
她走到托盘前,指尖轻捻,鼻尖微嗅,动作娴熟而谨慎地逐一查验那些御赐之物。
片刻之后,谢熙宁放下最后一样药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奇了...皆是年份足、品相佳的上品,无一不妥,更无毒。甚至有几味药,对婆母如今的身体也颇有裨益。”
她抬眸看向宋凛川,“这帝王心术,当真难以捉摸!昨日大婚,他作壁上观,令我颜面尽失,恨意难消。
今日我不过落水,他便送来这般厚礼,还闹得阖府皆知...
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戏码,究竟意欲何为?
妾身初来乍到,还望夫君点拨一二。”
宋凛川想起沧帝今晨在宫中那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思路渐渐清晰。
他言简意赅道:“讨好你。”
“讨好我作甚??”谢熙宁眉梢微挑,随即失笑,“难道就凭我身上的锦国皇室血脉?”
“正是。”宋凛川语气笃定,“当年他为登基,亲手诛杀沧国先帝,朝中那些前朝勋贵,面上恭顺,心底却不服气。
他的皇后,乃沧国先帝之女,夫妻早已因弑父之事离心离德,再不可能替他维系朝中那些盘根错节的权臣女眷。
沧帝深谙——枕边风的力量,有时胜过千军万马。
因此,他十分需要一个‘自己人’,替在沧国权贵后院他传递些‘风声’,或是‘安抚’某些重臣家眷。
血脉同源的你,便是最好的一枚棋子,所以他便来讨好你。
至于昨日拜堂,那是他给我的下马威,也是给锦国的难堪。”
谢熙宁听完,心中豁然开朗,随即又涌起一股冰冷的怒意。
“呵...这皇后的遭遇,倒与我有几分相似!只是他谢景宣凭什么觉得,我会甘愿受一个杀父仇人驱使?!”
宋凛川的目光在她提及“杀父仇人”时几不可察地一黯,想到自己的父亲,心底掠过难以言喻的怅然。
“夫人慎言!你方才落水之事能顷刻传入宫中,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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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所言,焉知不会传入他耳中?
半月后便是中秋宫宴,夫人初入沧国,若能得沧帝表面‘偏爱’,至少能震慑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夫人贵女。
在陛下看来,利字当头,仇怨亦可暂置。
他不过是在赌,赌时间能消磨恨意,赌这‘皇恩浩荡’的甜头,能让你这‘孤苦无依’的和亲郡主,最终选择依附于他,为他所用。”
谢熙宁被宋凛川点醒,瞬间冷静下来。
沧帝愿意“利用”她,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把双刃剑?
若能借势,假意逢迎,获得沧帝表面上的“宠爱”与“信任”,她于沧国朝堂翻云覆雨,岂非事半功倍?借力打力,正是她谢熙宁的拿手好戏!
想通了这一层,她眼底的寒冰瞬间消融,重新覆上一层温婉柔顺的笑意,仿佛方才那个锋芒毕露的女子只是幻影。
一时间,室内陷入微妙的沉寂。
两人都意识到,刚才的对话过于深入,甚至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
这绝不该是两个彼此防备、各怀鬼胎、相识不过一日的“怨偶”应有的界限。
过多的交心,反而显得怪异。
宋凛川率先打破沉寂,目光掠过谢熙宁渐渐恢复红润的面颊,语气复归惯常的冷硬疏离,仿佛方才剖解帝王心术的并非是他:“我虽医术不精,但亦清楚夫人脉象沉稳,落水之惊已无大碍。”
谢熙宁被戳破了还想借机装柔弱的小心思,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心中暗啐这男人眼力忒毒。
“夫君慧眼,妾身确实感觉好多了。”
宋凛川目光投向窗外,继续道:“夫人所求,不过是在这府中立威正名,方便行事。宋某既已应允,自当履行。
三日后,父亲会回府一趟。
届时,我会于父母见证下,重行婚仪,迎夫人入府。
虽难堵住悠悠众口,但至少在这镇国公府内,夫人的地位,无人可撼,此举亦为我对昨日失礼之举的弥补,夫人意下如何?”
“家父”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谢熙宁心中激起巨大涟漪!
太好了!宋镇庭将军果然还活着!甚至三日后就能见到!
她费尽心机替嫁而来,首要目标便是寻找宋镇庭将军,获取兵权线索!
本以为要历经千难万险,却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目标竟自己送上门来!
谢熙宁这发自心底的笑容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宋凛川一下。
她认识父亲?还是说...她嫁入镇国公府的图谋,自始便非他宋凛川,而是——父亲?!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酸涩感猛地窜入脑海,搅得他心绪烦乱。
他尚未理清这陌生的情绪,身体却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镇国公夫人’身份...”宋凛川想起她之前的种种撩拨,心头那股被愚弄的不爽再次升起。
他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赌气意味,“这名分,三日后能给,今日亦能给!”
话音未落,谢熙宁只觉腰间一紧,宋凛川竟不由分说,俯身抄起她的膝弯与后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