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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交易

作者:山时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远山滴翠,花枝探窗。


    雕窗半启,清风穿户,携来满室内芬芳。花梨木案几中央放着一只青釉茶盏,旁侧列着银匙、竹筅与茶荷,茶荷里盛着雨前采的龙井,翠色如新揉的翡翠。


    炉上煮着茶,炭火微微燃烧,壶中茶水冒起细小滤泡,茶香四溢。


    有人推门而入。


    “丁老板今日可真有闲情逸致。”沈瑶卿看了一眼丁砚之,他正在端茶品茗。


    丁砚之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茶盏,整理衣襟,站起身,提起炉上茶壶,取了案上青釉茶盏,为沈瑶卿沏茶。


    沈瑶卿向他走近:“你找我所为何事?”


    丁砚之没有理她,专心致志用竹筅撇去茶上浮沫,递到沈瑶卿面前,嘴角微扬:“沈姑娘莫要着急,不如先饮了这杯茶,我们再详谈。”


    沈瑶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接过茶,先细观一会,再凑于鼻尖轻嗅,确认无异样后,才饮下。


    丁砚之洋洋得意道:“怎么样,这茶是不是清而不浮,雅而不淡,这样的佳品,需得徐徐饮之,细细回味。”


    丁砚之说得兴头正盛,“啪嗒”一声,沈瑶卿就将茶盏放在了案几上:“喝完了,丁老板快说吧。”


    丁砚之望着案上空盏,无语凝噎:“你就这么喝完了?”


    沈瑶卿点头。


    丁砚之气得抓耳挠腮,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壶好茶?简直是暴殄天物,对牛弹琴!


    沈瑶卿神色宁静,丹唇微启:“丁老板,我没有雅兴陪你在这品茶,你这壶好茶还是留你一人独赏吧。”


    丁砚之是商人,素以利益为先,向来不做无用之事,邀她来此,绝不是为寻她品茗,况且,他们之间,也论不上这样的交情。


    “丁老板是有生意要与我谈?”茶壶中水汽蒸腾,虚虚浮浮地飘散在她姣好的面容前,隔着水汽看去,仿若望着一朵雾中之花,虽看不真切,但清艳尤绝,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引人遐思,令人心荡。


    丁砚之收起方才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眼神中显露出商人的精明与狡诈,他再次提壶斟茶,道:“沈姑娘既如此开门见山,那我也不好再与你兜圈子了。”


    他端起茶盏,又一次递给沈瑶卿,沈瑶卿没有伸手去接,他悬在空中的手未有回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拿回茶盏自己浅酌一口:“沈姑娘,我这有个人,你应该想要见一见。”


    沈瑶卿如坠云雾,京城虽说是她的故土,但说来可笑,这偌大的地方,她竟是无亲无故,莫说京城,放眼天下,她想要见的,或是想见她的,屈指可数,有的甚至已埋了黄土,入了黄泉。


    所以丁砚之口中所提到的人会是谁?


    据丁砚之的秉性,在交易一事上他不会说谎,否则他不会浪费时间找自己,可究竟是谁,让丁砚之确信自己一定会想见?并且一定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与他谈成这笔交易?


    沈瑶卿将她想见之人的名字放于心中细数,突然,一道灵光闪光,她静如深海的眼眸终于显现微澜,她想到一个人,一个九年前就已经毫无音讯的人,但她又立刻否决掉自己的想法。


    不,不可能会是柳瑜。


    柳瑜已经消失了九年,再出现,怎会在丁砚之的手上!丁砚之牢狱里的昏天黑地,狱卒的暴虐手段她是见过的,表兄怎会落到他的手上?


    被丁砚之抓走的人,通常会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半死不活。


    不,不会是柳瑜。


    她摇首,笑得很是勉强,她不希望表兄受此折磨。


    丁砚之凝视着沈瑶卿,尽管她极力保持镇定,不让人发现端倪,但丁砚之还是捕捉到了她冷静外表之下的惶恐。


    她的若无其事不过是伪装,平日里她装得很好,但她今日慌了神,看来她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柳瑜对她而言很重要,连地牢里的鲜血尸骸,绝望嘶喊都不怕,竟会为了柳瑜惶恐,也不亏柳瑜在地牢里为了不让他向沈瑶卿传递消息,宁死不招,头破血流了也不让他们拿自己威胁沈瑶卿。


    丁砚之盘算着此次交易,心中暗笑:“沈姑娘是聪明人,想必心中已猜出他是谁了?”


    先前不该跟丁砚之做交易的,此人阴险狡诈,唯利是图,与他共谋,便是引狼入室。


    沈瑶卿一笑,先前的惶恐隐匿在她平静而恰然的面容下:“丁老板说笑了,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的本事,怎会知道那人是谁?丁老板怕是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我在乎之人,你今日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将此人放得越轻,丁砚之手中的筹码就越少,她的胜算才越高。


    她的故作轻松太真了,让丁砚之不得不怀疑其她方才的慌乱是自己急功近利产生的幻觉。


    丁砚之反而不镇静了,心跳开始忽起忽落,忽高忽低:“柳瑜,囚牢里的人是柳瑜,你的表兄,你当真不想见他?他当真对你不重要?”


    他观察着沈瑶卿的神色变幻,可他落空了,沈瑶卿并没有展现出他所料中的紧张与不安,她眉宇沉静,眼睛清明有神,洞若观火,在审视着他!


    丁砚之端茶盏的手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茶水溅落在地上毛毡上,洇开一道水渍,他脸上肌肉抽搐几下,道:“我们向柳瑜逼供,他担心我们威胁你,誓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左腿都快被打折了,如此情真意切,真是感天动地!”


    他放下手中茶盏,道:“沈姑娘如此心狠,也不心疼心疼你的表兄?”


    沈瑶卿咬着牙,掐着自己的手,若非顾忌柳瑜安危,她真想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冲动,不可妄动。


    她眸光扫过丁砚之,淡淡开口:“丁老板,我和表兄已有九年未见,我与她之间形同陌路,与陌生人无异,你凭何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语气淡漠,神色冰冷。


    丁砚之越发怀疑自己先前是看错了,她似乎真的对柳瑜漠不关心,仿佛提起的就是一个与她无关的陌路人,满不在乎。


    空气沉默了半晌。


    丁砚之不向之前那般自信了,他目光游疑,毫无底气地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现在带你去见他,我倒要看看沈姑娘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沉得住气?”


    说完,丁砚之轻哼一声,挥袖而走,见沈瑶卿伫立原地,转首催促。


    几人将柳瑜拖至暗室,镣铐在他手腕上勒出深痕,他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斑驳,血迹凝结成痂,被抽打后伤口重新撕裂,鲜血流淌,如今,他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躺在这,生机摇摇欲坠。


    “将他泼醒。”


    “哗啦——”


    冷水倾泼而下,水呛到了柳瑜的鼻喉,强行将他从昏厥中唤醒,发出几声撕裂而沙哑的低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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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中豁然亮起白光,亮得人恍惚,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若神魂离体,归于寂灭,柳瑜觉得困倦,想闭上眼睛。


    可是漫天耀眼清光中,缓缓出现一个身影,窈窕绰约,姝丽非常,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表兄。”


    他忍着疲惫抬起眼皮,听觉逐渐恢复,静寂中,仿佛听到女子唤了他一声表兄。


    是阿瑶!


    刹那间,他乍然惊觉,身上铁链似有千斤重,禁锢着他的动作,粉身碎骨的疼痛折磨着他,怎么能让阿瑶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柳瑜撇过头去,希望鲜血与伤疤能遮掩他的面容。


    “表兄,是你吗?”沈瑶卿小心翼翼地凑近,想看清他的面容。


    柳瑜浑身战栗,腕间鲜血滴落:“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出去!”


    女子没有停下脚步,她原先还不敢确定,但他为了不让自己置身险境,将自己推开,她确定了,他就是柳瑜。


    她垂眸看着遍体鳞伤的柳瑜,泛起泪花。


    至少他还活着,至少有生之年,她还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不是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丁砚之打断沈瑶卿:“沈姑娘,人你也见到了,不知现在我有没有资格与你谈条件?”


    沈瑶卿攥了攥手,擦干眼角泪花,转首看向丁砚之,黑暗无尽,沉默无声,她的一双眼眸如渊似海:“你想要什么?”


    丁砚之瞥了一眼垂死的柳瑜,道:“随我出来,这里不方便说。”


    柳瑜浑身无力,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沈瑶卿跟着丁砚之出去:“不……不要……”


    不要受他威胁。


    “砰——”一声闷响,又陷入无边黑暗。


    柳瑜行动不能,两行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丁砚之,你究竟想要什么?”二人走到无人处,沈瑶卿向其质问,丁砚之以柳瑜性命相挟,必定另有目的。


    可他想要什么,沈瑶卿猜不透,丁砚之手眼通天,他缺什么,自有无数人为他拼命争夺,并且,他揽尽京城半边生意,更不会缺金银财宝,就算他贪心不足,想要财源,沈瑶卿亦没有钱可以给他。


    况且她自身难保,甚至不知有无明日,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可图?


    “明人不说暗话。”丁砚之满面含笑,笑里透着一丝狡黠,“我想要姑娘去将军府中替我取一件东西。”


    沈瑶卿眸光一动,问道:“什么东西?”


    丁砚之嘴巴微抿,道:“这我不能告诉姑娘。”


    沈瑶卿默然无语,看向他,道:“丁老板不愿告知我,可是做贼心虚?丁老板要做的不会是祸国殃民之事吧。”


    “那东西本来就属于我。”


    丁砚之压制住心中怒火,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颇有深意地说:“可是这个云麾将军,深不可测,没有人可以接近得了他,我几次派人去取都无功而返,所以只能靠姑娘去拿了。”


    他为使沈瑶卿放下戒心:“姑娘放心,此事不会让姑娘身陷险境,此物也无关道义。”


    沈瑶卿蹙眉,沉声开口:“我与卢将军只有几面之缘,他对我防备颇重,你凭什么觉得我能从他的手中取得此物?”


    “沈姑娘可以。”


    丁砚之沉吟片刻,继续开口:“这世上谁都无法做到,唯独沈姑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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