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维谷之间,李尚景忍着吐血的冲动,两害相权区其轻。他不能让这些事有一丝一毫牵扯到皇后身上,所以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当庭认下。
“臣弟糊涂,臣弟知错,臣弟甘愿受罚。”李国舅又恢复成哭哭啼啼的模样,
“但肖大人说臣弟阻挠断案,谋害朝廷命官,臣弟一百个不服,一千个不认!亲蚕礼案是皇后娘娘钦点肖大人主办,我怎会阻挠?倒是肖大人,突然高烧又面红如霞,不会是吸食黄粱一梦过度了吧?”
李尚景恶毒地看向肖琢光。
皇后给他下的黄粱一梦既是毒药也是致幻剂,少量吸食能让人飘飘欲仙,秦楼楚馆经常用这个给人助兴。
当初选这款药就是为了事后栽赃肖琢光吸食毒品,让他声名狼藉。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挺过来。
李尚景的话一出口,众人看肖琢光的眼神又变了,好几个悄悄把他从择婿名单中删除。
肖琢光丝毫不理会周围的变化,他的视线始终在李尚景身上。
“李国舅。”肖琢光轻轻一声唤,在李尚景听来无异于炸雷,他马上闭嘴,生怕再说下去又踩进什么坑里去了。
“你是如何笃定我中了黄粱一梦的毒?”
“我——”李尚景一噎,“我是看你症状像。”
“哦,李国舅挺熟悉黄粱一梦的症状。”
肖琢光这句话让李尚景像猫被踩住了尾巴:“肖琢光!有证据就拿出来,不要阴一句阳一句!”
“证据在高公公身上,还请陛下宣高公公过来。”
肖琢光的声音不高,甚至还有些虚弱,但这话如重磅炸弹把在场的每个人炸懵。李尚景更是心态崩溃,他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肖琢光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
“陛、陛下,您千万别听肖……”
李尚景话未说完,就被太子打断:“父皇,事关母后清誉,还是请高公公当面对质为好。”
“准奏。”皇帝转向吕公公,“吕福全,去跟皇后说,让高忠过来问个话。”
吕公公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带着忐忑不安的高忠进了金銮殿。
“肖琢光,高忠来了。你有什么话赶快问。”陆晟似乎体力不支,靠在龙椅上,半闭着眼睛。
肖琢光:“高公公,可否借你的戒指一看。”
高忠听了脸色大变,手不由自主抖起来。
季如风见高忠半天脱不下来,走过去一把拔了下来,扔给肖琢光。
肖琢光要来托盘,把戒指上的猫眼石一拧,戒指打开了,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粉末。
“高忠,这是什么!”太子厉声道。
高忠整个人软倒在地,抖得说不出话来。
“回禀太子,这就是黄粱一梦,可让太医一验。”肖琢光答道,“高公公在询问查案进展时,趁我不备,放入了我的茶壶内。”
“你胡说!我没有——”高公公终于回了魂,“陛下,我冤枉,冤枉啊!我确实有吸食黄粱一梦的瘾头。瘾头上来了,就打开戒指沾一点吸吸。但绝不敢害人啊,陛下!”
“放肆!”太子疾言厉色道,“高忠你身为坤泰宫首领太监,竟敢知法犯法,在宫中使用违禁药品,该当何罪!”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但奴才真的没有毒害肖大人。”高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头磕得鲜血淋漓。
“陛下,高公公吸食黄粱一梦证据确凿,可并不代表他就是毒害肖大人的凶手。而且肖大人又如何知道高公公戒指里藏了黄粱一梦?”
李家一系的官员里还是有聪明人,抓住破绽进行反击。然而,肖琢光是什么人,他既然提出了必然握有无法反驳的证据。
“高公公的戒指下缘比别处光亮,且有扣掰的痕迹。“肖琢光道”此外,高公公当天乘坐的马车轮子上沾有红泥土、碎沙砾和药渣。在京城有红泥土的地方是在南城陶匠胡同附近。而陶匠胡同正好在修路,这碎沙砾就是铺路的地基。
这条胡同里只有一家万和药铺。那药铺习惯往街上倒药渣。高公公的车轮上有一段药渣特别多,可见高公公的马车曾在这家药店门前停留。而我和高公公见面的房间里,在茶壶附近的地面上也发现了药渣。”
“那又怎样?我见肖大人的紫砂壶稀罕,过去赏玩一下有什么错?”高公公边反驳边反应过来,肖琢光一向淡泊朴素,何曾喜欢过这种精雕细琢的器物,更何况是在办案阶段。
他这是上当了!
自以为对方是猎物,谁知道对方已经布置好陷阱等他踩进去。高公公的心砰砰跳起来,这肖琢光难道真能未卜先知?
“那万和药店卖给高公公的就是黄粱一梦,这就是高公公绕路的原因。我在来之前已经让大理寺查封了药店,从里面搜出黄粱一梦和制作它的药品,还发现了一本暗账。”
暗账两字一出口,在场的官员有好几个脸色变了几变,李尚景一屁股瘫坐在地。
“暗账上记着高公公每次买一两,但最近一次买了一两一钱。黄粱一梦只要一钱就能害人疯癫,把高公公新买的那包称一下,看看究竟少了多少。
如果少掉的这些不是用在我身上,那么是用在哪里了?”
高公公的脸色在肖琢光的说话间,一点一点灰白下去。黄粱一梦在大胤是明令禁止售卖的,皇宫里吸食抓到就是死罪。
高公公这个是李尚景给他的,主要李国舅暗地里也在偷偷吸食。然而,这个药因为禁得厉害,所以要价不菲,李尚景给了几次后就不大乐意给了,只告诉高公公一个购药的地址。高公公只得在每次出宫时购买,多也不敢买,怕被查出来。只敢每次买一两藏在腰带夹层里带进宫。
这次因为是给皇后娘娘和李国舅办事,用的不是自己的钱,高忠故意把自己平日吸的量也买了进去。
“高公公。”肖琢光的声音把高公公拉回现实,“根据药铺里搜出的暗账,万和药铺的真正老板是李尚景。”
“什么?”
“什么!”
高忠和李尚景同时叫道。
“好你个李尚景,难怪你邀我吸黄粱一梦,原来你是想赚我的钱啊!”高公公自觉死定了,完全豁了出去,指着李尚景的鼻子骂。
李尚景冲上去要揍他,双双被御前侍卫按倒在地。
“所以高公公,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毒害我?”
肖琢光话一出口,高忠和李尚景两人的脸色比死了还难看。李尚镜发现今天肖琢光就是一个套路,用皇后娘娘逼迫他。他不承认就祸水东引到皇后娘娘身上。
就在他准备承认之际,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跑进来:
“陛下,太后娘娘昏过去了!皇后娘娘在殿外脱簪待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