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通铺上。房间的门窗敞开,没有看守,可以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宫人。
“七巧,你醒啦。”
小燕的脸出现在上方,她碰了碰南星的额头:“谢天谢地,烧退了。你昏睡了两天。医女说你今天再不醒来,恐怕就危险了。”
“我在哪?”南星感觉身体轻松许多,说话也有了力气。
“内务府。对了,七巧你是怎么发现王太监有问题的?”
见小燕实在好奇,南星答道:“当时大家都希望能查清真相,只有王太监一口咬定查不出,还说了句‘主子定了罪,你以为跟着的奴才能跑得了’的话。”
“这话有问题吗?”小燕疑惑不解。
“我问你暄阳殿的主子是谁?”
“婉嫔啊。”小燕脱口而出。
“她一个受害者有啥罪?”
“所以王太监所指的主子另有其人。”
反应过来的小燕一面感慨南星的聪明,一面主动把后续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王太监和木香死亡后所有线索都断了。往上查是不可能了,慎刑司只能按照高公公的建议摸排了两人和婉嫔之前矛盾。
查访之下发现之前因为木香送的花不好,婉嫔罚了她,木香一直耿耿于怀,多次和花木房的人抱怨。而王太监是木香的対食,由于办事不力被贬去洒扫。两人就此一拍即合。
面对南星的质疑,小燕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别说你不信,婉嫔娘娘也不信,她气得连小月子都不坐,跪到乾清宫前,把陛下又惹病了。
太后娘娘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说婉嫔精神癫狂需静养,就把暄阳殿封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可怜我当初为了进暄阳殿,孝敬了管事姑姑十几两银子呢,全打水漂了!这些年的积蓄又被那些搜查的人贪污了。哎呀,我只能去求我干娘了。”
小燕抱怨着站起身,走了两步又犹豫着回转过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压低声音道:“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有个事告诉你。我前两天去找姑姑,听到她收了宝钞司的苟太监五十两银子,准备把你送去宝钞司。”
“宝钞司,印钱的?”
南星想老天是不是看她太倒霉了,开眼了。
“你烧糊涂了!”小燕拍了她一下,“那是做草纸的。虽说做草纸,但那苟太监大小也是个佥书,品级在姑姑之上,加上他又送了钱,这事基本已经定了。”
“他为什么要我去?”南星在想对方是不是七巧之前的故人。
“七巧,你没事吧。”小燕像看怪人一样看着南星,“苟太监你都不知道?”
“我好像失忆了,有些事记不起来。”南星故作为难。
“真的?”小燕将信将疑,“那苟太监要你去做对食。他最喜欢折腾好看的小姑娘,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姑姑为了赚钱,昧着良心给他物色宫女,你好自为之。”
小燕说完想溜,迎头撞上管事姑姑。管事姑姑恶狠狠地刮了她一眼,说了句滚字,又笑嘻嘻地把一个脑满肠肥的太监让了进来。
“七巧,你看你多有福气。宝钞司的苟公公一听说你醒了,特意赶来看你。”管事姑姑谄媚地看向苟公公,“苟公公,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
苟公公一双三眼贪婪的盯住南星,不耐烦地朝管事姑姑挥挥手。管事姑姑立刻关上门出去。
南星在管事姑姑往外走的时候,就撑着身体往大通铺的里面挪。苟公公见到这一场景,像鬣狗见到猎物,兴奋道:“七巧姑娘,别怕呀。让我瞧瞧你的身体,伤得怎么样?”
说着,他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往大通铺上爬,一股汗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南星攥紧手中的被褥。当苟太监张开双手扑过来时,南星猛地拉起被子站起,把被子罩到苟太监身上。人则顺势一滚,滚下了大通铺。
苟太监像一只被捕猎网扣住的野兽愤怒地蠕动着、咒骂着。南星哪里给他挣脱的机会,端起毛巾架上的铜盆,卯足劲朝苟太监的头部砸下去。
嘭、嘭、嘭,连砸几下后,南星的手脱力,铜盆当的落到地上。她撑住眩晕的脑袋,扶着墙壁跑出了屋外。
屋外的人见南星一头栽倒在院中,都围了过来。
当听到屋里传出重物落地的巨响和杀猪般的惨叫,有几个胆大的想进去,被闻讯赶来的管事姑姑推开。
“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管事姑姑掀开苟太监身上的棉被,被他鼻血糊了一脸的样子吓得连退几步。
苟太监爬起来,想提拳冲向南星,但看到周围看热闹的人后硬生生停住了。因为他知道这事情闹大对自己没有好处,反正七巧已经是他的掌中物了,也不急于一时。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等你到了宝钞司,我可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苟太监朝南星啐出一口血痰,拂袖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管事姑姑怒气冲冲地指着周围的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关起来,宝钞司领人前不准放她出来!”
就这样,南星被关进了一个单人间,难为管事姑姑不能让她死了,一日三餐和药物都没少她。
这期间南星想过各种逃脱的办法,但都没有成功。因为守门的是一个聋哑人,他只听管事姑姑的话,只要有人靠近房间,就会被他赶走。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南星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天一早,远远地传来管事姑姑的声音:
“……哪敢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派个小丫头和我说一下,我亲自把人给你送去……”
坐在床上的南星一下子跳起来,她拿起茶碗往墙上一磕,捡起一片尖利的碎片藏在袖子里,慢慢地走到门边。
管事姑姑的脚步在门前停下。
卡嗒一声,门口的锁被取下。
南星的手举了起来,碎片的尖端正对着将要开启的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