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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荷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清醒梦


    Chapter.Thirty-first


    时间来到夜里六点半,沈秋渡坐在玻璃窗前的椅子上,打开泡面时的那股热气带着香味扑向脸颊。


    下一刻,门被推开,裹挟着半晚微凉的冷意钻进来。为了防止有人偷溜进来,沈秋渡只能侧着身子坐在玻璃窗边,背对着窗外,眼神面向门口。


    看似不过十七的少年,身上是遍布灰尘和污渍的连帽卫衣,穿着工装裤和洗到发白的路边摊鞋子。


    他随手拿下先前沈秋渡吃过的牌子的面包以及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走到收银台,熟稔地将三元钱放在台子上,抬眼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正垂眸不语的沈秋渡身上。


    少年疾步走上前,霸占了沈秋渡身边的位置,将面包和水放在桌上,自然而然地坐下。


    这个场景几乎每个周六都会出现。


    少年叫孟峋确,是沈秋渡周六在工地上做工的合作伙伴,他们要一起将剩下的小型砖块搬到仓库里,再进行最后的清洁工作。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孟峋确就会在晚饭期间来到便利店,和沈秋渡相顾无言地吃完晚饭,两人再结伴去工地做工,路上基本上不会有任何交谈。


    沈秋渡之前休息时间听工地的叔叔提到过孟峋确,说他学习很好,只可惜是个孤儿,养父母也没多少钱支持他学习,所以到了高中,他只能被迫辍学,去做工攒够学费。


    做工时他也不会放弃学习,几乎每天都会自学高中课程,生怕到时候复学落下学校进度。


    “像孟峋确这种孩子,他有这个能力,就会想尽办法去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能帮他一把,我也就帮了,他什么活都能做,也能吃苦,眼里有活,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命太苦了。”


    这是工地老板的原话,可他们这种家庭背景的人,又有哪一个命不苦呢?所以他们只能被迫去成长,去早熟,去比同龄人更早领悟一些道理,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沈秋渡是工地里唯一一个和孟峋确差不多年纪的人,所以他有时候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帮他。


    比如帮孟峋确修完灯泡后让他少付点钱,毕竟沈秋渡以后是上不了学的了,那时候他只想努力撑起这个家,其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这般想着,沈秋渡低头吃着泡面也出了神,没看到孟峋确抬起眸后眼底乍然泛起的冷意。


    “沈秋渡。”他忽然出声。


    这是孟峋确第一次主动喊沈秋渡的名字,吓得沈秋渡刚捞起的面重新跌落。


    “怎么了?面包过期了?”


    除了这个,沈秋渡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孟峋确这样严肃。


    孟峋确蹙紧眉头,眼神直勾勾地缩锁在窗外的某个黑影中,沈秋渡顺势回眸望去,昏黄的路灯之下,只剩下林木匆匆被风逗弄,惹出一片晃荡的绿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什么。”


    孟峋确收起视线,三两口啃完了面包,将矿泉水一鼓作气喝光,随后漫不经心地靠在后背椅子上,双手环在胸前。


    “你继续吃吧,今天我们早些去工地里,今天活比较多。”


    沈秋渡点了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随后很快收拾好便利店,锁上门,跟着孟峋确走上去往工地的道路。


    工地在贫民窟最偏僻的西南角,沈秋渡他们需要经过一条幽长昏暗的小巷,那儿几乎没有住户,是一些无家没钱的流浪汉夜晚睡觉的地方。


    以往他和孟峋确对这些基本不在意,只会加快脚步快速经过,可今天沈秋渡总感觉孟峋确怪怪的,走几步就停下来,警惕地扫视四周,就仿佛有人在跟踪他们。


    可等沈秋渡回眸查看时,一切又都风平浪静。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走了二十分钟,还好这次离开的时间比较早,否则他们一定会迟到。


    在孟峋确再一次停下脚步时,他们已经来到箱巷子的最深处,沈秋渡也实在受不住地开口:“孟峋确,到底怎么了?”


    “沈秋渡,你听,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刚刚在便利店就觉得不对劲。”


    孟峋确压低声音,示意沈秋渡跟住自己紧靠墙壁,沉下眉眼,手已经朝不远处的棍棒伸出。


    沈秋渡尽力克制自己的心跳,屏住呼吸的确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以及空气里时不时传来的沉重呼吸声。


    在声音最接近的瞬间,孟峋确立刻将沈秋渡护在身后,拔高音量用棍棒在半空挥舞了几下。


    “什么人?!”


    “喵呜喵!”


    一只被泥水染脏的小型猫哀怜地叫出了声,它的左腿像是被人恶意折断,已经放不下去了,看到棍棒的一瞬间慌乱无措地想要逃跑,却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沈秋渡。


    “等一下孟峋确,它受伤了。”


    沈秋渡从他身后走出,一边轻声低哄着让猫猫放松下来,一边掏出口袋里的火腿肠俯身蹲下。


    猫猫貌似很喜欢沈秋渡也很亲人,见他主动亲近两眼一亮,甚至用一只腿在地上滑行了几下,用脑袋蹭了蹭沈秋渡的手心,随后饿急似地快速吃着被沈秋渡打开的火腿肠。


    “它只是饿了,刚才便利店的应该也是它,跟着我们只是因为闻到我口袋里的火腿肠而已。”


    沈秋渡柔下目光,轻轻揉着猫猫的脑袋,检查了下被折断的左腿,心头一揪,那块已经彻底坏死,救不好了。


    孟峋确站在一侧,棍棒仍然拿在手中,见沈秋渡要将存下的小吃全都放在猫猫面前,下意识开口问道:“我记得这不是你做工之后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吗?你给他了,那你吃什么?”


    “我还能撑住回家吃,可它恐怕连家都没有,所以能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吧。”


    孟峋确蹙眉,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沈秋渡在如此贫困的处境下,还能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动物产生莫名的情感。


    “它只是一条脏兮兮、身上说不定还有传染病的猫,我真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它们?”


    “它们什么都不懂,说不定以后还会赖上你,那你以后都要饿着肚子给它吃你的饭吗?”


    沈秋渡鲜少地展开笑容,猫猫吃完后嘤嘤了几声,撒娇般地躺倒在地露出肚子,任凭沈秋渡抚摸。


    “它只是一只会无限对人保持友好的小猫,为什么要要求它去懂那些现实的大道理?”


    “不过你说的很对,赖上我并不好。”见时间差不多,沈秋渡收回了手站起身,平静地看向猫猫,眼神透出一种惆怅与落寞。


    他轻声喃喃道:“不要赖上我,不要找我,否则被那个男人抓到,你是会被卖掉的。”


    “你也要快点逃离这里,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你是会被卖到肉店换钱的,答应我好吗?”


    猫猫收回肚子站起身来,朝沈秋渡歪了歪脑袋。


    小猫不懂人为什么舍不得也要离开,小猫不懂为什么自己主动亲近人却还是会被嫌弃被欺负被打断腿,小猫更不懂人正在经历痛苦和绝望。


    但小猫能闻出来面前这个好人味道苦苦的,他需要小猫。


    可是人不希望小猫跟着他,忠诚让小猫坐下,可看着人愈来愈远的背影,小猫也舍不得。


    于是小猫决定站起身来,准备用自己剩下的腿跑到人身边,却刚没跑几步,突然被人从身后抱起。


    “唔喵!喵!唔”


    小猫拼命地在怀里挣扎着,恐惧让小猫断断续续发出呜咽声,可沈秋渡已经彻底和孟峋确离开,压根听不到小猫的求救声。


    突然降临的温暖怀抱,是小猫最害怕的记忆,仿佛将它带回到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被人抱在怀里,以为自己能拥有一个家,可得到的,却是看着那个人带着满怀恶意的笑,将自己捆在地上,硬生生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和生活上的不如意。


    小猫害怕,所以小猫想逃跑,可小猫还是舍不得咬人,咬人是不好的。


    乍然,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小猫耳旁轻轻哄着:“乖,小猫乖,我不是坏人。”


    小猫停下动作,只觉得身后那个人的味道很好闻,像自己之前吃过的白米饭。


    而且他的声音和温柔,和刚刚那个人一样,小猫的信任如此简单,只凭气味,他就不再挣扎了。


    身后的人安抚地揉了揉小猫的脑袋,伸出手心给他喂了点水,向他征求建议:“小猫,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了,就不害怕了。”


    回家,这是小猫这么多年一直期望的愿望,它连水都不喝了,用爪子扒拉住人的胳膊,似乎生怕他反悔。


    身后的少年闷声笑了笑,抱起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喵呜”


    小猫趴在肩头,看着沈秋渡离开的方向,不舍得嘤了几声。男生察觉到小猫情绪的不对,也顺着小狗的视线向后看去。


    他揉着小猫的脑袋,凑到它耳边说道:“以后一定会见面的。”


    “到时候,我们健健康康地和他重逢,好不好?”


    小猫眨巴着清澈的双眸,激动地开口:“喵!”


    *


    时间回到现在,沈秋渡立刻从男人手中挣脱开,面色不耐地抬头打量他,才隐约从记忆里想起他的名字。


    “孟峋确,他是温家少爷,是你接下来的合作伙伴,不是什么偷窥狂,我想你弄错了。”


    “我不会!”孟峋确瞬间失去刚才彬彬有礼的模样,怒火中烧地指着温降初。


    “就是他!在有段时间一直跟在你身边,要么周六在便利店门外或者店内坐着,要么就在工地附近徘徊!”


    “秋渡,你还记得你之前遇到的那只猫吗?你下了工以后一直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是那只猫是被他带走的!”


    “秋渡你还不明白吗?他对你简直是手段做尽!一定怀着不好的心思!像这种心机深沉的人,我也不愿意再和他合作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沈秋渡却平静地错开孟峋确伸过来的手,与面前沉眸的温降初对视,他缓步走到温降初身前。


    “我不要听他说,温降初,我要听你说。”


    “你告诉我,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温降初张了张微颤的唇,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面对孟峋确证据确凿地指认,温降初就如被彻底击溃的士兵,曾经被他藏起的软肋和弱点,彻底暴露,让他羞愧难当。


    他一向害怕这些事情被沈秋渡发现,自卑自己如此腌臜的作为会让沈秋渡恐惧甚至逃离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回答,沉默。


    可是沉默也是无声的承认。


    沈秋渡咽下干涩的喉咙,鼻头一酸,似乎有什么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可他不敢去回想。


    他闭了闭眼,开口苦涩地问道:“那那只猫猫呢?”


    “它和我父母一起乘坐的那坐飞机,所以飞机失事,已经去世了”


    “猫猫很乖,做手术的时候,都没有叫也没有哭,它一直待在家里,也一直期待能再见你一面。”


    温降初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住眼底的涩意和泪水。


    “只可惜”温降初终是没办法开口将真相宣之于口。


    但沈秋渡知道那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


    只可惜,它还是没能再与自己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类重逢。


    第32章 清醒梦


    Chapter.Thirty-second


    心口剧烈疼痛着,被过去回忆里的伤痛不断撕裂拉扯,沈秋渡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卸下全身力气,不敢闭眼,不敢让自己去接受这种结局。


    他慌乱地去寻一个能够成为他遮蔽所的地方,崩溃快要占据理智的上风,所幸温降初比他的动作更快,迅速握紧沈秋渡的手腕,将他拉住怀中,背对众人,轻抚他的后背。


    而沈秋渡也顺势攀上温降初的身子,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让他成为自己最佳的避风港。


    这种过于熟练行为,温降初和沈秋渡都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但遇到危险时寻求对于自己最安全最喜欢的地方,是动物的本性。


    “秋渡”


    见孟峋确仍然一意孤行想要带离沈秋渡,温降初也不再维持人前那副温柔稳重的模样,抬眸示意梁叔上前。


    “梁叔,带他走。”


    “喂!等等,你凭什么——”


    孟峋确拼命挣扎,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梁叔和薛山客联合捂上嘴轻松地就扔到了门外。


    沉寂下来的客厅里,只剩下孟峋确还不死心的重重拍打房门的声音,“沈秋渡,沈秋渡!我还会再回来的!我会把你救走的!”


    温降初不耐蹙眉,抬手覆上沈秋渡的耳朵,生怕他听到一些不干不净的声音。


    沈秋渡自然也无法分心在孟峋确身上,在他眼里,孟峋确不过是一位路人罢了,如果不是意外,他们也不会重逢。


    他现在始终将自己困在猫猫的去世中,那样亲人、与他有缘的猫猫,本应该继续享受它后半辈子的幸福与平静,可世事无常,最后仍然逃不掉被定好的悲惨命运。


    他在心疼猫猫,也在痛恨自己,如果当初自己狠下心来将它带走,它应该就不会承受在飞机上绝望致死的重创吧?


    都怪他,是他给猫猫带去了不好的命运,就像那个男人说的,是他的到来,才会让家庭变得分崩离析。


    原本这段时间里,沈秋渡已经慢慢开始面对这一切,甚至开始期盼自己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


    可是猫猫的死亡就像一盆冷水狠狠灌下来,让沈秋渡浑身泛起冷意,止不住颤抖。


    猫猫即使被人虐待却依旧向往一个家,于是它遇到了温降初,真的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爱它的人类。可是一切仿若命运的玩笑般,看着它惊喜期待,又看着它走向死亡。


    它挣扎过、反抗过、期待过,可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美好如大梦一场,等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上帝会收回他给予的一切,包括生命。


    沈秋渡在害怕。


    他就和那只猫猫一样,带着残缺的身体和家庭流浪在街角,如今终于尝到了一点点幸福的味道,看到了曙光,可接下来呢?他能抵抗得了既定的命运吗?


    他会不会也和那只猫猫一样,死在冰冷的世界一角,只能接受命运的调侃与玩笑?


    沈秋渡不是正常人,他无法正确地看待死亡,更无法让自己隔绝于世,他会代入,会从看到的一切悲怆事件里幻想自己的下场。


    他的思想低劣又脆弱,一丁点坍塌可能就会让他推翻先前认定的所有,原本升起来的一点点期望瞬间如泡沫般转瞬即逝。


    沈秋渡还在恐惧。


    恐惧自己的不幸会成为身边人的枷锁,虽然他知道那个男人是在洗脑他,可他也会下意识地去想,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有关?他本身看待事情就足够悲观、无法控制。


    所以现在他也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连累温降初?即使他看起来是个坏男人,可现在的他在沈秋渡心中,已经是个不可代替的人了。


    更何况即使他们并不足够熟悉,沈秋渡也不想去伤害到他,如果有死亡的那天,沈秋渡会选择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带走,远离一切喧嚣,在一棵废弃无人的老槐树下,独自离开,不去打扰任何人。


    其实以前认识沈秋渡的人都和他说过,他们说沈秋渡你有些极端,还特别执拗固执。认定的一件事就永远不可能改变,对一个人也是,无论是爱或是恨,他都会做到极端。


    沈秋渡自己也清楚,这样的自己是有病的,是不对的,可他改不掉了,前半生的经历,将他永永远远困在极端的风暴里,所以他变得多疑、尖锐,不相信任何人的施舍,不断推开别人来验证那个人是真的爱他。


    可那是个有血有肉有自我意识的【人】,真的会有人能一直接受这连续不断、枯燥烦闷的考验吗?


    至少在遇到温降初之前,沈秋渡是不相信会有的。


    “秋渡秋渡。”


    混沌的大脑下,轻声的呼喊声在耳畔响起,沈秋渡有些无助地从温降初怀里分开一点距离。


    温降初胸前的衬衫已经被沈秋渡抓皱得不成样子,可他却温柔心疼地放任沈秋渡依靠、信任自己。


    沈秋渡哭不出来,但他的脸色苍白难看,下唇已经被牙咬出深深的齿痕,甚至有些渗出血来,单薄瘦弱的身子仿佛很快就会跌落瘫软。


    温降初粗壮的手臂紧紧护住他的身子,轻松承受住沈秋渡全身的重量。


    见沈秋渡神情恍惚,温降初自然知道他又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了。


    他凑到沈秋渡耳畔轻声道:“秋渡,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看完你心情也许会好一点,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沈秋渡抬手擦掉眼泪,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其实现在他根本无神去回应,只是对于温降初温柔的低哄和询问,他根本无法拒绝。


    温降初轻松地单手就让沈秋渡坐在自己的左侧手臂上,坠在半空的双腿微微摇晃着,不稳的重心让沈秋渡下意识双手揽住温降初的脖子,又循着那对沈秋渡而言致命吸引的瞿麦香味,将头缓缓靠在他的肩窝处,眼神迷离。


    沈秋渡不知道温降初要带他去哪里,他看着温降初上了二楼后往右转,来到一处空旷的小客厅,随后打开了一扇门,从装饰来看,这里应该是温降初现在用来办公的书房。


    见温降初弯腰要打开抽屉寻找什么,沈秋渡连忙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反而被温降初抱得更紧。


    “不用担心我,我体力很好。”


    沈秋渡脸一红,“谁担心你了,我才没有我只是怕你让我摔下去”


    温降初在他耳边轻笑了下,明显不信,不过还是哄着他道:“保证不会让秋渡摔下去的。”


    毕竟可是宝贝。


    沈秋渡羞赧着闭上了嘴不再去理他,眼神落到温降初掏出来的一个上了锁的相册集。


    藏在这么深的地方,却一点灰尘都没有,这该有多宝贝?还放在工作的地方看来每次工作完都会拿出来看看吧。


    沈秋渡抿了抿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翻看那相册集里究竟放了什么。他猜也许是温降初儿时的成长历程?又或者是他与别人的青春合影?大合照也不是不可能


    他紧紧盯着温降初输入数字密码的手,愈发觉得那一串数字有些熟悉


    1023。


    没等沈秋渡反应过来,相册集已经被打开了。


    第一页第一张,就是沈秋渡刚出生时还在宝宝椅上的照片。


    沈秋渡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这的确没错,也不是什么复制品,真真切切是他父母在他出生之后亲自拍下的照片。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沈秋渡印象很深刻,在他腺体被割掉的那夜之后,父亲彻底疯了,他将家里的一切砸得个稀巴烂,什么相册集、照片墙、曾经一起亲手做的礼物全都扔到了垃圾桶。


    从那一天起,沈秋渡也再没拍过照片去记录什么。


    他以为这些都被垃圾工带走烧掉了,没想到会在温降初手里。


    “我捡来的,在你家门口的垃圾堆里。”


    “你翻我家门口的垃圾堆?”


    温降初抚摸照片上少年青涩的脸庞,闻言脸色一僵,“它们刚好被扔在角落,我看着心疼就捡走了”


    沈秋渡喉咙一梗,“所以孟峋确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真的从几年前就认识我了,还一直跟踪我?”


    “没有跟踪!”温降初慌乱摆手解释道,“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所以让那那些人把水龙头弄坏硬塞给我钱是你让他们做的?”


    “嗯”温降初垂下头有些局促。


    “在便利店把我面包抢走的人也是你?”


    “嗯不过那面包的确蛮好吃的。”


    沈秋渡突然想起什么质问道:“那把我挂在门口晒干的衣服偷走的也是?!”


    “这、这不是我!”温降初立刻打断沈秋渡的话,“我怎么会做这种龌龊的事情呢?!”


    沈秋渡沉默下去,静静凝着温降初的眼,明显不信。


    不过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沈秋渡下意识在温降初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开始翻看相册集里的照片。


    前面几张都记录了沈秋渡从婴儿到幼童时期经历的种种,他第一次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收到礼物、第一次学会说话。


    还有他上初中时的入学典礼,沈秋渡穿上虽然便宜但干净的衣服,和父母站在学校门前,手中捧着母亲在路边摘下的野花,笑得灿烂。


    前面都很正常,只是越往后翻越不对劲。


    他在家里阳台晒被子的照片、在路边喂流浪猫的照片、在便利店收银的照片、甚至还有在工地台阶旁吃盒饭的照片,旁边甚至还坐着孟峋确!不过把他截掉了半个身子。


    沈秋渡记得那一天,因为在第二日工地的叔叔就告诉沈秋渡说以后都管他们的饭了,甚至还给他送了几个药膏,让他注意身体。


    “温降初,你偷拍我?”沈秋渡严肃地板起脸出声质问,见他神情不对,温降初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让他们拍了一点点,担心你被坏人惦记!看你平安无事我就让他们收手了平常都不拍的!”


    “那你平常都做什么?”


    “偷偷跟着你啊。”


    温降初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对不起秋渡我错了你打我吧,我只是想了解你的生活,看看能不能帮你,还想着和你见面的时候,能多有点话题”


    “你这样做了多久?”


    “就几天”


    “几天?”


    温降初抿了抿唇,“两千六百七十九天。”


    沈秋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温降初?”


    第33章 清醒梦


    Chapter.Thirty-third


    越往后翻,越来越多属于沈秋渡的瞬间展现出来,几乎三秒以内,沈秋渡就能分清楚这一张拍摄出自保镖之手还是温降初亲自拍的。


    因为无论是从角度、重点、构图等方面,温降初的照片总让沈秋渡能单从照片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暖意。


    沈秋渡在温降初的镜头下,永远是处于最中心的人物。


    有一张照片是中秋节那日,团圆的日子,沈秋渡独自坐在院外,抬头仰望高悬的圆月。


    那是几年中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工地叔叔甚至为了让大家回家赏月特地放了一晚上的假期。


    可在温降初拍摄的照片中,那难遇的明月却只是沈秋渡的背影。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沈秋渡没想过,他以为已经烂在土地里的相册集,不仅被人捡走,甚至还填满了,沉甸甸的,和温降初透露出的情感一样沉重,压的沈秋渡有些喘不过气来。


    除了母亲,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也是被一个人默默地重视着,或许会有人认为温降初这种行为太过低劣、恐怖,可沈秋渡却并不这么认为。


    只有这种过度展露的情感,他才能获得那极致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喉咙有些发涩,心口胀胀的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沈秋渡拼命眨眼,试图克制不断涌起的酸意。


    他深吸了口气,沙哑着声音开口:“所以当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们那时候并不是一路人。”


    沈秋渡从温降初身上挣脱下来,将相册集抱在怀里,站在温降初面前看向他。


    温降初带着浅笑,一手放在桌面上撑着头,满心满眼都是沈秋渡,“14岁那年经过检测,我被查出那个病症后,父母很担心。”


    “但我并没有感到多害怕,信息素带来的一切有利也有弊,反而能成为我的特点。”


    “直到后来,闲言碎语越来越多,青春期带来的心理压力也慢慢堆积,我开始陷入自我怀疑,父母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可那时候病症已经加重了。”


    “于是他们开始四处求医,得知治疗我这种病症唯一的方法,就是寻找一位高匹配率的花朵植物系Omega,成为我的治疗载体,被我永久标记之后,用他的信息素缓解,最后痊愈。”


    “可是你也知道,我的信息素比较特殊,是瞿麦,极其稀有,在我近乎放弃的时候,我的父母在信息素匹配库里找到了你,秋渡。”


    “他们将你的信息素报告和我的进行匹配,你是唯一一个与我有90%以上匹配率的Omega,唯一的不足是等级的差别,可那时候,我的选择只有你。”


    “可以那么说,能救下我的只有你,而你也就成了我需要去百分百依靠的人。也就是说,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那当时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温降初垂下眸,掩去眼底的心虚与胆怯,“因为我阻止了他们,如果不同等级之间,我去强行标记你让你成为我的载体,你会非常难受,而且Omega一旦被终身标记,就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洗去标记也是非常痛苦的,可我不想不想你要因为我而承受那么多。”


    “可是我的病症日复一日,不断频繁出现加重,那段时间每次半夜醒来我都需要去洗脸,眼眶里的泪水无法控制,甚至已经无法见人了。”


    “我的父母实在接受不了,不想看到我如此颓疲,于是背着我想要去和宋氏讲和,让他们允许进入贫民窟内将你带过来。”


    “当时贫民窟那块地隶属于宋氏管辖范围,我们无权进入,就在合作即将达成之际,我用自己的命逼迫父母停手,我的病已经很痛苦了,怎么能再拖你下水呢?”


    只可惜,最后还是间接地让沈秋渡受了伤。


    如果不是他,沈秋渡一家就不会被宋氏当成温家的软肋,也就不会为了报复温家,将怒火撒在沈秋渡他们的身上。


    “后来父母接受了我的提议,暂时选用药物治疗,我也学会了如何去更好地控制,病症才渐渐缓和。”


    温降初冰冷的面颊处骤然被温热的掌心抚摸,沈秋渡轻轻擦过他的眼角,问道:“既如此,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偷偷跑到贫民窟来看我?”


    “一开始,我只是很好奇那个跟我绑定了命定红线的少年究竟长什么样子?在哪里生活?因为匹配报告上我没能看到你的照片。”


    “渐渐地,偷溜进贫民窟去看你已经是我每日生活里的必备,每天醒来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溜进贫民窟去看你,甚至在家里都会去想,现在的沈秋渡回在做什么呢?是在休息还是做工?或者是发呆睡觉?”


    “就像是上了瘾,见不到你,我就不安。贫民窟里面太危险了,你的身体又不好,我怕哪一天你就不见了。”


    温降初看着沈秋渡一点一点从少年青涩的面孔长成成熟孤僻的模样,看着他坚强地在极地生长,努力赚钱、读书,看着沈秋渡从隐忍顺从到学会反抗。


    有时候温降初会选择出手,替沈秋渡教训一些人,解决一些事情,掩去踪迹保护他的安全,甚至多给些生意给他。


    可是后来温降初发现,那些钱都进不了沈秋渡的口袋,全被他父亲抢走了。同时,沈秋渡也被迫辍学了,温降初自然知道沈秋渡有多想要去读书,于是义无反顾地前往公立高中,愿意以资助人的身份供沈秋渡读书,却被宋氏那边的人察觉。


    温降初这才不得不减少去贫民窟的次数,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想再拉沈秋渡下一次水了。


    所以在沈秋渡的成长历程里,几乎每一步都有温降初的身影,只是沈秋渡都不知道罢了。


    “所以初次见面时,我在半路晕倒,你恰好出现在贫民窟附近迅速将我救起来,其实不是巧合,对吗?”


    “是。”温降初伸出食指轻轻勾起沈秋渡垂在身侧微微弯起的小拇指,摇了摇,“我是想去看你的,因为在当时的几个月之前,那块地已经属于我了。”


    “只是命运太爱捉弄人了,我刚下车就看到你倒在路边,打乱了我规划好的一切,不过最后的结果没变,我还是把你接来了温家,接到了我的身边。”


    至于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不只是因为当时沈秋渡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还有一个原因,他怕沈秋渡接受不了自己这样极端化的行为,怕他越来越害怕自己。


    温降初他已经不能再接受自己在意的人离开他了,所以重逢的时间多长他都愿意,只要沈秋渡能够留在他身边,一切就足够了,他要的不多的。


    因此沈秋渡以为的初见,是温降初期待了很多年的久别重逢。


    “为什么”


    沈秋渡垂下头,声音轻糯,温降初一时没听清凑近了些,“什么?”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喜欢我吗?还只是可怜我?温降初,可是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做”


    “温降初,你应该是可怜我吧,对吗?”


    沈秋渡将相册集抬起挡住自己的脸颊,无措地软下身子蹲下去,双手紧紧抱着胳膊,声音愈来愈弱。


    沈秋渡对【喜欢】的理解并不透彻,他认为你喜欢上一个人,一定是因为什么。美貌、金钱、性格、能力,可是沈秋渡除了美貌,就没有其他任何突出的东西了。


    但沈秋渡讨厌自己的长相,也讨厌自己Omega的身份,它们给他带来的从来不是生活上的便利和绿色通道,而是无穷无尽的危险和诋毁。


    所以他不明白,也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温降初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自己?给他包容与理解?这是喜欢吗?


    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温降初同情可怜他吗?


    可怜不是喜欢,更不是爱,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沈秋渡不愿让自己的悲苦经历成为他人同情而给予他帮助的原因,他足够坚强,他会自己做很多事情——做饭、修灯泡、裁剪衣服,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施舍。


    可如果现在真的离开,沈秋渡竟也会有一些舍不得,可他到底舍不得什么呢?是这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还是温降初这个人呢?


    “秋渡秋渡”温降初俯身单膝跪下,轻轻摇动温降初的肩膀,试图将他的思绪拉回。


    可没有用,沈秋渡拼死地将相册集挡在他与温降初之间,不愿去面对,温降初无奈,只好第一次对沈秋渡用力,将相册集从他手中夺出,扔到身下。


    随后双手覆在他的下巴上,迫使沈秋渡直视自己的眼睛。


    “秋渡,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灾星扫把星,因为有你我才能脱离病症活下去,你是小福星知道吗?有了你贫民窟现在才会得到政府支持灾后重建,有了你,你的母亲才学会自己出走。”


    “我更不是可怜你、同情你。”


    “秋渡,你不需要你去做什么才能让我喜欢,你会坚强地生活、会善良地帮助每一个路过的动物和儿童,在被追债时义无反顾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你坚强、勇敢、善良、决绝,这些还不足够让你被人喜欢吗?”


    “你永远值得,沈秋渡。”


    “所以我是喜欢你。”


    “沈秋渡,温降初喜欢你。”


    *


    温热躁意的气息一点一点渗进浓郁的暗色。


    沈秋渡眉头微皱,蜷缩在一角低语喃喃着什么,不禁将被子抱紧,用脸颊蹭了蹭,闻到熟悉的味道后才安静下来。


    直到一阵喧闹的脚步声响起,台阶不断震动,让沈秋渡都隐约感受到震感,终于从混沌的大脑中清醒。


    他张开眼,在看到温降初书桌的那一刻彻底坐起,环视了一圈,自己正睡在温降初的床上,而书桌前用来办公的电脑屏幕亮着白光,甚至房门都没有关严实,想必温降初刚刚才离开。


    沈秋渡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脑袋,刚才书房的记忆顿时闪回。


    温降初最后结尾说了什么?喜欢他吗


    所以温降初是和他告白了吗?可是断断续续的话语在他脑中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语句。


    情绪突然抵达高潮让沈秋渡的身体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同那时听到家人可能的死讯时一样,让他立刻陷入昏睡。


    加上薛山客煮的药依然没来得及喝,身体一时没撑住,他便直接倒在了温降初的怀里。


    但即使昏迷,耳朵是最后关闭的,他隐约听到了温降初口说的那句“喜欢你。”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去当面询问温降初。


    沈秋渡走到门口正欲打开门,忽然从缝隙里看到温降初的身影,他正背对着他,和一群穿着西装看似是政府的人在不远处泛聊。


    “多谢温总,贫民窟这么棘手的事情也就只有温家有能力接手了。”


    贫民窟之前一直受宋家那边管控,可这个地方包括里面的人对于大多数家族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没有人愿意拿多余的钱出来去解决贫民窟里生活、学习甚至犯法的事情。


    更何况即使有人愿意去做,但宋家也会去阻拦,这毕竟是宋家的区域,大家都冷眼旁观,你做什么出头鸟?在习惯性地漠视中,突如其来的一点善意反而是罪恶。


    “没什么,我应该做的。贫民窟那所学校的资助金额到时候可以和我的助手联系。”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眼神忽然扫到温降初手里碰着的相册集,眼尖地看到照片背后正是火灾前贫民窟的模样。


    “哎,温总这些照片都是在贫民窟里拍的吧?这上面的少年是温总小时候吗?”


    遭了。


    沈秋渡心口一揪,他突然忘了相册集被温降初给夺过去了。


    只听温降初低下头宠溺地笑了下,“不是我,但是因为他,我才愿意不惜一切帮政府重建贫民窟。”


    “他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也是占据我生命一切的人。”


    第34章 清醒梦


    Chapter.Thirty-fourth


    沈秋渡放在门把上的手骤然缩紧。


    温降初说,他喜欢他,最在意他,他都听到了。


    沈秋渡身子紧绷着,滚烫的体温越来越热,喘息急促。


    他将后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才让心情冷静下来。


    门外的谈话声还在继续,可沈秋渡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了,温降初的告白不断缠绕在脑海。


    他发出一声喟叹,是心脏被极致的偏爱占有带来的强烈满足和优越感。


    沈秋渡的手心覆上左侧心脏的位置,感受它跳动的频率,耳畔上绯色晕染,书房里温降初对他耳边吹气告白时的场景再次重现。


    如果温降初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他几乎将大半辈子都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生,因为他的疾病和信息素只有沈秋渡能够缓解安抚。


    不是沈秋渡离不开他,是温降初只能与他永生捆绑在一起。


    这种命运的纠缠和感情的主导权给沈秋渡带来极大的快感,而他也在潜移默化下,难以接受离开温降初的身边。


    门外的谈话声渐渐安静下来,沈秋渡放在胸口处的手握紧,他瞳孔闪了下,下定决心。


    或许,他应该给温降初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再度接受爱与展示爱的机会。


    就像温降初所说的,他不是什么灾星,与他接触过的人,也是能够幸福起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去勇敢地踏出那一步呢?


    这般想着,沈秋渡已经扭下了门把手,打开门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只是温降初的身影却离开了走廊,停在了侧角的楼道处。


    沈秋渡循着墙壁的牵引,一点一点朝温降初的方向走。


    忽然,他听到了薛山客焦急的声音。


    似是怕打扰到沈秋渡,薛山客特地压低了嗓音,“温降初,出事了,宋家那边来人了,你得快点去公司一趟。貌似是公司内部人员有点问题,必须你来解决。”


    “温———”


    沈秋渡刚发出半个音节,温降初便跟着薛山客急忙下了楼,等到沈秋渡匆忙站到楼梯扶杆旁时,他已经和薛山客上了车,神情严肃。


    从刚才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字眼里,沈秋渡隐约猜到,应该是宋家在温氏集团内部安插了眼线被发现了,具体对温氏集团有什么样的影响,目前还不清楚。


    等目光中温降初的背影彻底消失,沈秋渡心里空缺了一块,他沉下眼站在最角落,手指攥紧,指甲嵌入手心,在无人的空地停留了十秒钟。


    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从心底渐渐渗出,如暴雨季节在暗处滋生疯长的青苔,覆上一层沉重的阴影。


    他好像总是帮不了温降初什么,只能看着温降初跟着别人离开,原先心底里因温降初对自己拥有最强烈的情感而升起的点点舒适彻底消散。


    一种剧烈的声音在心底叫嚣着———他不想就这样注视着温降初的离开,更不想他的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借着无数的借口,去有理有据地带他离开。


    如果温降初真的喜欢自己,又怎么会纵容别人,随意跟那些人离开自己的身边?沈秋渡知道,是因为现在他还没有能力,无法和那些人一样给温降初提供帮助,他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温降初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所以不是温降初的问题,是他现在还太弱了。


    温降初救了他,说喜欢他,说可以一辈子陪在他身边的,那他就不能反悔,必须说到做到,沈秋渡也相信他会的,只是这其中的阻碍太多了,多到就连温降初也难以完全处理好。


    如果沈秋渡能帮他处理好这一切,是不是就能明目张胆地让他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他们可以永远被困在一个房间里,周围没有其他,只有他们彼此。


    他们只能是彼此唯一的选择,这是命定,也是自选。


    沈秋渡的唇角降平,正欲转身,楼梯下方响起一声微弱的呼喊:“秋渡?”


    沈秋渡回眸,看到女人的面孔时彻底愣住。


    是少年时期帮助他的便利店姐姐,鹿淑窈。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自从鹿淑窈的好友被她父亲卖掉以后,她也将便利店关上了门,将存在的钱留给沈秋渡后便离开了贫民窟。


    鹿淑窈接受不了最好的朋友的离开,也接受不了继续居住在贫民窟这个落败可恨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温家见到她。


    响起之前孟峋确说出的话,沈秋渡有了点头绪,应该就是他找到了鹿淑窈,让他带着他离开这里。


    见真的是沈秋渡,鹿淑窈两眼一亮,鼻头一酸,哭腔瞬间充斥她的声线:“秋渡真的是你!我我还以为你也被卖掉了太好了!你没事!”


    沈秋渡下了楼,扶住鹿淑窈颤抖的肩膀,带她坐到沙发上,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


    “鹿姐姐,我没事。我的腺体被割掉了一半,值不了多少钱,父亲这才没有卖掉我。”


    沈秋渡无比平静地说出口,鹿淑窈眼泪却不止,“秋渡你受苦了,是我不好,我应该留在那里的对不起秋渡。”


    “都过去了。”沈秋渡垂下眸,用单调的话匆匆揭过,“,鹿姐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孟峋确来找我的,让我来和温家谈公立学校的事情,说他上次出了意外不好出面,还说来这里,能见到你,具体的他没有和我说了,但听说能见到你,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鹿淑窈握紧沈秋渡的手,她年长沈秋渡五岁,像知心大姐姐似地轻轻抚过沈秋渡头顶凌乱的头发。


    “秋渡,你怎么会出现在温家?难道你和温少爷”


    “没有。”沈秋渡别开眼,慌乱打断她,“是他救了我,破例让我待在温家养病,那时候追债的人堵在家里,我逃了出来晕倒在地,被他救下。”


    鹿淑窈没有再继续问道,心疼极了,“我们秋渡辛苦了。那你接下来还要继续待在温家吗?”


    沈秋渡双手攥起衣角揉搓着,明显陷入迷茫,“我我还不知道,身子已经好很多了,现在正在治疗残缺的腺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


    “秋渡,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沈秋渡一愣,“回去?回贫民窟吗?”


    “嗯。”鹿淑窈点了点头,抿起唇无奈开口:“是这样的秋渡,有了温家和秦家的帮助,贫民窟已经彻底变了样开始重建起来了,政府也出台了整改贫民窟的很多政策,公立学校就是最近一个关键项目。”


    “我们的公立学校主要是为了一些刚出生不久或者是失去父母、无家可归的孩童,给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住所和生活、学习的地方。”


    “如果这个项目能够成功,不仅是政府还是投资我们的温家,都会有很大的帮助,也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投资建设。”


    “只是大家对贫民窟的刻板印象很深,现在几乎没人愿意来我们这里。投出去的简历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想问问秋渡,你愿意吗?就当帮姐姐一个忙,可以只待一年,一年之后我们找到人了,你就能离开。”


    鹿淑窈声音哽咽,见沈秋渡沉默,她无力地卸下身体,“秋渡,实话和你说吧,其实学校里我和孟峋确能忙得过来的,只是我还要照顾一个孕妇。”


    沈秋渡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许迩遥,就是被卖掉的那个女孩,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找到她了,准确来说,是在赌场被政府封锁时在路边捡到的她。她被卖掉以后,被赌场管理人的儿子看上带回家养起来了。”


    “她原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过下去,至少命还在,那个男人对她也不错,生活都有保障,直到温家接手了贫民窟,赌场被查封,那个男人竟然狠心把还怀着身孕的她抛下逃跑了!”


    “他们豪门少爷就是这样!玩一玩、爽一爽,根本不把我们这种人当人的!”


    “尤其是Alpha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标记他们喜欢的Omega,没有任何风险!”


    “他们心机重、手段多,Omega不愿意的时候还会释放信息素去混淆Omega的意识,让Omega慢慢沉沦在Alpha的陪伴里,可实际上他们只是靠着信息素来让Omega以为自己心动了!多么卑鄙!”


    “可是我们Omega呢我们能怎么办?一旦愿意被永久标记,我们就彻底被钉死在一根柱子上了!”


    沈秋渡心口一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鹿淑窈说的都是无法辩驳的真相,也是母亲曾句句嘱托他的话。


    他们Omega本身就处于劣势地位,一丁点信息素就能让他们失了智,变得不再是自己,甘愿让身体去迎合Alpha的冲击啃咬。


    更何况,这是鹿淑窈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鹿淑窈也是一位Omega,她对酒味的信息素格外敏感,只要闻到一点,就会立刻陷入发情期。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Alpha,是龙舌兰酒香的信息素,凭借这个,他成功地永久标记了鹿淑窈,两人甜蜜了很长时间,甚至已经订了婚。


    可是后来他慢慢地没有了新鲜感,对鹿淑窈的一切要求置之不理,满脸不耐烦,最终他撇下了鹿淑窈,独自离开了。


    而被永久标记的鹿淑窈,成了一枚弃子,躲在贫民窟里颓疲地过了很久,但凡结识了Omega,她都会警告他们小心,不要走上她的路子。


    她只是想救下他们,所以鹿淑窈无比憎恶AO之间的不平等,她不明白为什么对Alpha的影响如此之小,近乎没有,可Omega却需要独自承受这么多。


    所以即使沈秋渡并不认为温降初会是这种人,但他也不会去和鹿淑窈辩驳,他知道,鹿姐姐只是走不出曾经的阴霾,她是好心的,他要尊重她、理解她。


    鹿淑窈握紧沈秋渡手恳求道:“所以秋渡,和我回去吧。”


    “其实我隐约能猜到,你和温少爷之间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我们Omega是会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吗?如果温少爷不是和你高度契合的信息素,他还会这样对你吗?你会对他心动吗?”


    “秋渡,我们没办法去赌的,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只有100%确定才能真的放心去爱。否则付出了真心以后,如果那个人变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真心这东西,谁也不能保证它永远不变。你能明白吗秋渡?”


    鹿淑窈无奈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一个小瓶子。


    “秋渡,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去尝试尝试。这里装有瞿麦味道的沐浴露,是特别调制的,一整晚都不会散。”


    “等你对瞿麦信息素不再上瘾的时候,你还会对温降初心动吗?”


    于是,沈秋渡接过了那个小瓶子,鹿淑窈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包准备离开,“秋渡,学校的位置我会给你留一个,我相信你会来的。”


    *


    深夜,水声淅沥的浴室里,腾起的雾气下,沈秋渡湿漉漉的眉眼望向了手心处的那个小瓶子,随后打开,涂抹在裸露的身体上。


    不得不说,鹿淑窈说的的确很对,打开瓶盖的那一瞬间,瞿麦味瞬间充斥紧闭的浴室里。


    所幸晚饭后的沈秋渡喝完了薛山客准备的药,腺体那块并没有怪异感。加上有了水的稀释,沈秋渡只感到身体烫烫的,没有其他感觉。


    洗漱过后,沈秋渡推开浴室的门,冷热交替间,沈秋渡的意识骤然变得昏昏沉沉的,身体滚烫的厉害。


    沈秋渡咽下干涸的喉咙,头发都没吹干便上了床。


    也许是太累了,沈秋渡这般想着。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睡梦里怎么梦到了温降初?!


    不行,不能梦到他。


    沈秋渡蹙紧眉头,将脑袋埋进被窝里,试图去想些别的东西,可是越这样,温降初出现的更加频繁。


    后面的腺体又开始发痛了。


    薛山客不是说他的药能抑制吗?为什么没有用!


    所以鹿淑窈错了。


    诱导沈秋渡步入发情期的从来都不是瞿麦味道的信息素,而是温降初。


    只是温降初恰好带上的是瞿麦味道的信息素,所以每次一问到瞿麦味,沈秋渡都会想起温降初,自然而然就步入了发情期。


    沈秋渡闷哼着,想要用被子盖住鼻子,可是肌肤上全都是瞿麦味道,于是他又将头探出来,结果空气里早已遍布瞿麦香,此刻的沈秋渡简直是进退两难。


    半梦半醒间,他格外难受,早已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沈秋渡又梦到温降初了。


    他看见温降初穿着西装貌似才赶回来,坐在自己床边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


    沈秋渡不回应,只觉得太吵、太吵了。


    他这张嘴就应该被堵住。


    这般想着,沈秋渡也这么做了。


    只是身子太重,他的唇浅浅擦过温降初的下巴。


    可是,也很软,和他想的一样,触感也很真实。


    这个梦,他给满分。


    见温降初整个人定在那里,模糊的视线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随后隐约的铃声响起,温降初貌似又要离开。


    沈秋渡十分不满,为什么梦里他也要这样。


    于是他直接拽住温降初的手腕,将脑袋抵在他的肩窝处,软下声音埋怨地哼着:“不许走,温降初。”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必须说到做到”


    一声轻笑声后,是温降初的回答:“好,说到做到。”


    “沈秋渡,我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


    沈秋渡已经无力回答,彻底沉沉睡去。


    第35章 清醒梦


    Chapter.Thirty-fifth


    温降初轻轻压了下沈秋渡有些漏风的被子,粗糙的掌心将他的手完全盖住,随后十指相握,细细顺着脉络摩挲。


    这么多年,他见过沈秋渡用这双手做过很多事情——洗衣做饭、搬砖修理、在深夜抹去眼泪和汗水,或者攥紧克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


    他就像一只被驯养在圈地里的犊羊,脖子被勒出红痕,横起的瞳孔早已失焦褪色。他平静地站在山脚,望着绿潮四溢的山野,不知何处是他的归宿。


    直到,温降初带着钥匙出现。


    宽阔无际的天地间,沈秋渡是温降初眼里唯一的绝色。渗血磨损的手脚、凌乱肮脏的毛发但就是这些促成了沈秋渡的独特、不屈、倔强的底色,也是温降初被吸引的理由。


    沈秋渡是野性与社会暗色的象征,他经历了太多黑暗困囿。但也是沈秋渡,让温降初找回了活下去的生命意义。


    所以无论沈秋渡善良或是自私、懦弱或是勇敢、温良或是阴暗,对温降初来说,他只是温降初喜欢的那个人。


    那个人名字,永远是沈秋渡。


    温降初早就知道沈秋渡极端固执的感情观,但那又怎么样?如果真有被囚禁房间的那一刻,他会亲手把房间钥匙扔到窗外。


    和沈秋渡永远沉沦下去,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自从亲人离世,梁叔为了救下他上了一条腿后,温降初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灾星,如果不是他,全家也不会登上那架私人飞机,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小姨姨夫还有小猫都不会为了给他庆祝生日而死,梁叔也不会后半生需要拐杖撑住身体。


    一夜之间从高台坠落,给温降初造成了不少的心理创伤。他表面稳重,可只有温降初自己心里知道,他其实不堪、扭曲、胆怯,面向沈秋渡时甚至会有些自卑。


    所以只有极端的占有才能让温降初感受到自己被在乎、被爱,他在给予沈秋渡爱的同时,卑鄙地期待沈秋渡能将自己锁在身边亲自表明自己所想所念。


    尤其是和别人交谈时,他喜欢自己被沈秋渡圈禁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无比的满足。无视所有人,只想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


    温降初当然知道沈秋渡和他是一样的人,所以他根本无法从沈秋渡的身上脱离,他会死的。


    所以啊,沈秋渡才是他的小福星,是他突然闯入温降初的世界,点起了一盏星灯,指引回家的路。


    温降初虔诚地抬起沈秋渡的手,落下轻柔的吻,含情脉脉,却又充满不舍。


    只是解开锁链的道路上充满荆棘。


    “秋渡,对不起但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温降初贴心查看了下有没有漏风的地方,把窗户也关得严实后,才轻声离开了房间。


    将房门关上后,薛山客抬眸与温降初对了一眼,胳膊搭在栏杆上,右手指尖夹着亮起火光的烟,唇畔吐出缥缈的白气。


    “他睡熟了?”


    “嗯,”温降初走到薛山客身侧,神情严肃,“他腺体那块稳定许多了,但他不是喝了药吗?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异常?”


    “是鹿淑窈,她给他的,沐浴露里面加了点东西,不过没什么副作用,只是加强了瞿麦的味道,应该是想让沈秋渡对你的信息素产生抗体。”


    薛山客碾碎烟头后扔到垃圾桶内,眼神落到楼下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内侧的西装男人身上,听到断断续续的轻笑声,无语地白了一眼。


    “秦昴,来这三个小时了,打了两个半小时电话,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聊这么久,跟疯了似的。”


    谁也想不到黑白通吃、脸上留着一条可怖疤痕的男人,会是一个妻管严、恋爱脑。


    温降初无奈笑道:“他对象有分离焦虑症,还是看在合作的事上才心不甘情不愿来这里,体谅体谅他吧。”


    “谈恋爱就是麻烦”薛山客撇了眼一侧半个身心都扑在沈秋渡身上的温降初,“你也是。”


    “虽然已经把沈秋渡带在温家的事情隐藏得很深了,可宋家那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宋家一日不倒台,你就危险一分,沈秋渡也可能会被你连累,温降初,你打算怎么办?”


    温降初嘴唇放平,不耐地轻啧一声,揉了下太阳穴,“我不会让他得逞,想再利用我在意的人束缚我。”


    “明天我会带秋渡去参加宴会,至少能让他在回去之前多认识些人脉资源,让他在学校的工作顺利一点。”


    “你是真的恨不得亲手把一切端到他面前了。”薛山客抬起手开始数着,“你看,地理位置、政府政策帮助、资金、人脉,你把你能给的一切都给他了,可结果呢?你现在不还是没名没分。”


    “你不懂。”温降初将后背抵在墙面上,抬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自己私存的沈秋渡少年时的照片,依恋地摩挲着,“我是在等。”


    “等什么?”


    “等沈秋渡能主动说出他想要的东西,我想慢慢引导他学会相信自己值得一切,毫不犹豫地去表达自己想要的。现在的秋渡,还是有些怀疑、否定自己。”


    “那你这样不会很累吗?要一直不断地去关心他揣测他,还得忙其他的事情。”


    薛山客不理解温降初的这种感情,也不明白他得有多闲才会去毫不索取地引导一个人慢慢变好。


    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点,找个原本就【正常】的人喜欢呢?


    “不会累,因为看到秋渡学着自己走出来,甚至主动贴近我、表达自己的感情时,我会格外幸福。”


    温降初拍了下薛山客的肩膀,“薛山,感情不是你想放在哪它就会乖乖待在哪儿,喜欢也不是,它会突然地闯进来,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阻止不了了。”


    话落,楼下的秦昴也刚挂断电话,冲上面喊到:“你们还谈不谈?不谈我要回去了,家里宝宝在等我睡觉。”


    见温降初下楼,刚才甜蜜温馨的表情瞬间从秦昴脸上褪下,他板起脸,“温降初,这几天宋家那边要开始动手了,你尽量离沈秋渡远一些,别带上他。”


    温降初心里一沉,“大概要多久?”


    “一个星期。”


    *


    等沈秋渡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一觉他睡得格外久,一开始身上热乎乎的十分不舒服,可是后来


    后来貌似有人帮他降了温,腺体也不痛了,甚至——


    沈秋渡抬手触碰了下自己的唇,回忆闪回了一瞬。甚至,他好像亲到了哪里,不是很软,有骨头,还给他嘴唇撞的有些痛。


    不过现在沈秋渡也没精力去想这些,鹿淑窈昨天的话还在脑海中回想,既然他想试着踏出一步,贫民窟自然也能成为他的起点,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他总要学会去面对。


    可对于温降初的告白,沈秋渡抿了下唇,将自己卷进被子里,脑子凌乱得很。


    他怕隔了一天温降初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有自己记得,如果是他一时冲动,想反悔怎么办?


    如果温降初是真心的,他自然无法不对温柔坚定、对自己无限包容的温降初动心,但他们之间存在太多太多事情了,他的腺体没有治好、宋家仍在暗处觊觎温家的一切,他不想成为温降初的包袱。


    而且喜欢可以是坚不可摧的,也可以无比脆弱。如果哪一天他对温降初的心动停止了,或是温降初对他腻了厌了,他又该怎么办?


    沈秋渡自然不会给温降初这个机会,也相信自己足够专一,所以那就把他们锁起来好了,只是他是好宝宝,把温降初关起来之前,总得处理好一切事情。


    毕竟他也是个讲道理的好公民。


    那该怎么开口和温降初说呢?对于自己的心思,沈秋渡他说不出口。


    难道要直接扑倒他,告诉温降初,我喜欢你,你只属于我,所以我要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成为我一个人的!但是我要先处理好我们之间的事情,所以你必须乖乖等我解决了一切!


    这么说温降初会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的吧?说不定还会把他扔出去。


    好烦好烦。


    沈秋渡有些自恼地钻进被子里,将脑袋埋进去,像乌龟一样有些自闭。


    沈秋渡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这是第一次,对温降初,有了心动的感觉,可是温降初身边太多人了,他很讨厌,但是他又做不到强行屏蔽外界的一切。


    “咚咚——”


    没等沈秋渡想好,门铃突然响起,沈秋渡烦躁地开口:“没睡醒!”


    再过了一会,沈秋渡突然感到自己全身突然凌空,被人从身后直接带着被子打环抱起。


    “温温降初!你做什么?!”


    沈秋渡回眸,见温降初使坏成功后得逞地笑着,沈秋渡羞红了脸,他可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


    “你快放我下来!你再这样我真的不和你说话了!”


    “好好好,我听秋渡的话。”


    温降初乖乖将沈秋渡放回去,刚落到床上,沈秋渡立刻退后,被子裹紧身体,不满地轻瞪了眼笑得正欢的温降初。


    “温降初,我讨厌死你了”沈秋渡将软软的被子放在唇边蹭了蹭,喏喏开口,耳朵已经红透了。


    “啊,秋渡又讨厌我了吗?”


    温降初故作委屈地凑到沈秋渡面前,甚至利用自己的病症让眼角都渗出了些泪,那黑色的“好哭痣”格外显眼。


    “但是秋渡,我真的好喜欢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喜欢我好不好?”


    第36章 清醒梦


    Chapter.Thirty-sixth


    “好”


    沈秋渡羞赧着脸,埋进被子里。温降初温柔的诱哄声,让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无法停息。


    他微压低的声音被厚重的棉絮阻挡,听得不太真切,只能隐约露出几个音节,可温降初靠得沈秋渡足够近,还是听到了。


    沈秋渡说完后实在受不住,又将身子钻进被窝里的更深处,只露出软塌塌的碎发,和紧握被角、有些粉红的指尖。


    他不敢去看温降初的表情,耳朵只能听到自己愈发重的呼吸声,全身滚烫。


    这是沈秋渡第一次主动表明自己的情意,也是对温降初的亲昵主动回应而踏出的第一步。


    世界仿佛被冻结在镜子玻璃里,没有声息。温降初没有离开,貌似彻底愣在那里,面对沈秋渡突如其来的回忆感到无措。


    温降初从容淡定了大半辈子,面对亲人离世时,也不会轻易展露悲伤和慌乱,但是这一次,情感的泄出给他内心带来的是一场剧烈的海啸。


    就像他曾和薛山客说的那样,当沈秋渡愿意主动靠近他时,带给他的,是无尽的幸福。


    沈秋渡藏在被窝里的双眸颤了下,有些忐忑地探出,小心翼翼地想要去看看温降初的情绪。


    一声短促的抽噎声,让沈秋渡心头一颤。


    只见温降初垂下头,肩膀抖动得厉害,几滴清泪惶惶坠下,融进他宽厚的手心。


    温降初又哭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以往任何时候那样不堪、绝望和害怕。


    “温降初,你怎么又哭了”沈秋渡有些无措,无奈的话语里夹带着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意。


    沈秋渡放开被子,转而试图将温降初抱进怀里,可是身型的差距,让他仿佛是将自己送入虎穴,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主动地埋进温降初的怀抱中去了。


    是沈秋渡先前从没感受过的极致、紧到窒息的拥抱。


    小麦肤色下粗壮的手臂如黑蟒发狠地缠绕住沈秋渡的腰肢,烫人的掌心覆上肌肤,有意无意地推着沈秋渡将他往怀里送着。


    腰腹相贴、骨骼相硌、心跳相躁。


    耳边是哭声与喘息声的融合,心脏酸涩到涌出眼泪,旧时绵延不堪的疼痛慢慢被抚平,彼此的温度在这一刻得到传递。


    有时候,爱欲凝在一起的拥抱,比亲吻更要直戳人心。


    他们依偎在一起,就像两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成为彼此唯一的依靠,互相舔舐伤口,感到自己是爱与被爱着的,也是被人所需要的。


    瞿麦和凌霄花气味纠缠不分,沈秋渡已经分不清时间的流散,只能感受到温降初一遍又一遍的吻落在他的头顶、脖颈和脸颊。


    “温降初别、别弄了”


    沈秋渡被细碎的吻弄得有些迷糊,抬手轻轻推开他,昂起头对上温降初红了的眼角。


    他眼角旁的那颗泪痣,惹得沈秋渡下意识用手指去碰,温降初也听话地将面颊靠在沈秋渡的手心,深情眼中只有沈秋渡一人。


    又是一滴落泪,恰巧被沈秋渡接住。


    “温降初,”沈秋渡无奈,“我也喜欢你,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毕竟沈秋渡他,真的看不得别人哭,他真的不会哄人。


    “沈秋渡,我只是太开心了。”温降初轻笑出声,额头抵了下沈秋渡的额头,“终于,终于听到你亲口说喜欢我了。”


    “我的喜欢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沈秋渡微微歪了下头,原来自己的感受被人如此在乎,心口竟这般充盈。像是无论身子落在哪,都会被人接住。


    这种感觉,真好。


    是沈秋渡以前,从未敢奢望的。


    “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温降初俯下身,薄唇蜻蜓点水般碰了下沈秋渡的眉眼,声音有些紧张,“所以秋渡,我们是不是——”


    沈秋渡微微瞪大眼睛,立刻抬手捂住温降初的唇,“这个这个我觉得我们还得再等等。”


    温降初的心彻底坠了下去,碎了一地。瞳孔黯淡褪色,只是还是故意借沈秋渡的力用唇亲吻他的手心。


    感受到那股炽热,沈秋渡“唰”的一下抽回了手,垂下眼睫道:“温降初,我准备和朋友一起回贫民窟了,那里需要我,也是我自愿的。”


    “而且,我很担心,担心我们之间的喜欢只是因为两个人碰巧生活里有个空子,而我们身边正好有彼此,这才在一起去填补缺漏。”


    “我也怕这种喜欢的感情,太短暂易逝去。我离开之后,这种连接会不会慢慢淡化,甚至断开。”


    “温降初,我想我已经不能再去赌一次真心了。”


    “我知道。”温降初揉了揉沈秋渡的头发,“其实秋渡,你回到贫民窟,是我一早就意料到的事情。现在我身边不再安全了,宋家那边的人可能随时会以你为要挟逼我交出部分重要的合作和地产。”


    “但是我对你的喜欢,已经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看到你会感到欢喜,我生活里的一切与你都有关系,从我少年时到现在,你早已经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年,我的心口才会留出一个口子,那是为你专门留下的地方。”


    “现在”温降初牵过沈秋渡的手按在自己的左心口处,“现在,你来了,这里才开始变得圆满。”


    “秋渡,我只求你,求你能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沈秋渡的目光落到下方。


    那恍若被白玉雕刻的瓷色肌肤上,已经留下不深不浅的红印,那是温降初紧握他手腕时留下的标记。


    和以前为了做工而扭伤变红、被父亲狠心拽起扔到卖家面前时的模样都不一样。


    温柔缱绻、又格外让人犹怜。


    日光流转,沈秋渡突然抬起笑,缓缓坐起身凑到温降初耳侧,故意朝他软下的耳根吹气。


    沈秋渡对温降初轻声说道:“温降初,和我私奔吧。”


    和他一起,去到无人处,去到天地之间最荒芜的地方,作为彼此唯一的依靠,永远生活下去。


    只是还未等温降初开口说“好”,沈秋渡率先打断了他,“开玩笑的,温降初。”


    “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是。”


    这一次,温降初没有给沈秋渡打断他的机会。


    对上温降初坚定决绝的眼神,沈秋渡鼻头一酸,“温降初,你真是一个笨蛋。”


    “是啊,我是笨蛋,那秋渡还会喜欢我吗?”温降初带笑顺着沈秋渡的话问道。


    “会”沈秋渡闷闷说道。随即扑进温降初的怀抱,轻轻蹭着,像终于卸下所有防备、找到家的小猫。


    “会喜欢的,会一直一直,喜欢温降初的。”


    沈秋渡像是小猫在上帝面前签下了永不后悔的赌约,甚至还用爪子按下了红印。


    “温降初,那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吗?”沈秋渡起身,还是有些忐忑地开口。


    “很早之前就是了。沈秋渡,除了我,你谁都不许要。”


    “你的男朋友、知己、伴侣,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


    “我这一辈子,早就是你的人了,所以沈秋渡,你必须对我负责,如果最后连你都不要我了,我会死的。”


    像霸王条款一样,签下了,就永远不能毁约。沈秋渡自然愿意的不能再愿意了,他们就应该永永远远,在一起啊。


    “可是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宋家那边,你要小心一点。”沈秋渡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秋渡,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秋渡你能不能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什么事情?要不要紧?”


    沈秋渡已经快将所有不好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了,温降初却憋着笑轻声开口:“晚上在你的房间给我留个窗。”


    沈秋渡:“”


    *


    今晚是贫民窟以及温家名下其他产业的招标和投资晚宴,沈秋渡和温降初腻歪了好一段时间,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一两点钟了。


    温降初需要先去和梁叔确定一下晚宴细节,沈秋渡便先留在房间里准备。


    沈秋渡身上穿着的睡衣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成套的衣服,而是用温降初的白衬衫加上轻薄舒适的黑色长裤构成的。


    温降初临走前特地让沈秋渡不要把换下的衬衫放到衣柜里,说直接摆在温降初的换衣室就行。


    虽然不知道温降初要做什么,但最多也就是抱在怀里睡觉这种事情,沈秋渡也就没有多想,听话地放好后,就穿上了温降初提前给他备好的暗蓝色西装。


    沈秋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弟弟偷穿哥哥的衣服。


    白嫩红润的脸颊、瘦弱娇小的体型和一米七几的个子,果然不太适合这种太过严肃的正装。


    “宝贝,怎么了?”


    沈秋渡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神,对突然的喊声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的时候,一双手臂已经从他的身后伸出,将沈秋渡整个人揽进怀里,滚烫的气息中带着致命的情欲。


    “没、没什么”沈秋渡一时间还没习惯温降初总是会突然从哪里钻出来黏住自己,卡壳了下。


    “温降初,我是不是不太适合这种衣服?”


    “怎么会?”温降初看向镜子里的沈秋渡,喉咙滚动了下,眼睫掩饰掉浓烈的欲望,“特别好看,我们秋渡宝宝穿什么都好看。”


    沈秋渡只觉得温降初再看下去真的要提前步入易感期了,那晚宴才是真的参加不了了。


    他连忙半推半赶着温降初进到换衣室,“你快去换衣服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那秋渡你就在门口等我,很快就好。”


    沈秋渡点了点头,等房门彻底关上后才松了口气。


    有时候对象太黏人,其实也有点难应付。


    沈秋渡乖乖坐在房间等温降初换好衣服带着他一起走,很快房门推开,温降初穿着和他同款样式的黑色西装走出来,无比自然地牵起沈秋渡手,与他十指相握。


    “走吧秋渡,时间刚好。”


    “好。”


    沈秋渡眼神意外落到温降初穿在内里的白色衬衫,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停下脚步,疑惑开口:“温降初,你是不是穿错衣服了?”


    “你穿的那件白衬衫,好像是我当睡衣脱下的那件。”


    第37章 清醒梦


    Chapter.Thirty-seventh


    温降初眼底笑意浓郁,俯下身贴近沈秋渡的脸,瞿麦混杂着凌霄花的味道充斥所有的感官。


    对上温降初的眼,沈秋渡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上了这个狐狸的当。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温降初!你是不是故意的”沈秋渡耳根一红,呼吸紊乱了一瞬。


    “秋渡宝宝怎么能这么说?这件衬衫本来也是我的尺寸,我恰好顺手就穿上了,而且晚宴上人那么多,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Omega故意释放信息素?”


    “我是为了保护好自己,毕竟我可是沈秋渡一个人的,当然要有男德不是吗?秋渡的信息素对我来说有很大的提醒和抑制作用,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别人会给我下药了。”


    “而且,秋渡的东西都是宝贝,秋渡也是我的宝贝,我当然要贴身保护好,难道秋渡不喜欢我这样吗?”


    温降初故意垂下眼睫露出那副无奈委屈的模样,勾起沈秋渡的小拇指摇了摇,沈秋渡根本无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没有”沈秋渡喉咙发涩,压低了声音,“很喜欢我很喜欢,温降初。”


    *


    晚宴位于郊区的一座西式古堡,这里倒是离贫民窟蛮近的,但院子四处警备森严,四周都有尖锐的铁栏杆,为了防止有心怀不轨的人翻杆闯入。


    几乎曾与温家交好的家族和公司掌权人都会来这,一是看在政府的面子上,二是先前温家遭遇重创,他们表面表示惋惜可实际上都没提供什么帮助,这一次温家又有当年的风光,便都舔着脸赶过来了。


    毕竟贫民窟重建的合作可是个大肥肉,能划走一点觉绝对稳赚不赔,不过前提是必须有温家插手,所以鹿淑窈她们多次来温家就是为了达成合作,能有个保护罩。


    现在温家和政府共同参与重建的消息已经完全传播出去,所以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出现在温降初面前,希望能有个自己的位置。


    不过晚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沈秋渡有些忐忑。他毕竟是第一次亲自参加这种晚宴,之前那次他至少能躲在二楼,可是这一次为了合作,他必须出面。


    沈秋渡主动牵住温降初的手,微微用力,落后温降初半步,试图将自己的半个身子藏在他的身后。


    温降初自然也知道沈秋渡难应付这种交际晚宴,他抬起手臂牢牢扣住沈秋渡的腰肢,将他完全禁锢在自己身边,独占欲与保护欲抵达高峰。


    在车上时,温降初特地带了阻断贴,亲自帮沈秋渡贴在了腺体上,虽然沈秋渡已经提前喝了薛山客准备的药剂,可情绪波动不是能预测的事情,温降初从来不敢在沈秋渡身上下赌。


    刚踏入宴会,大厅内的交谈声瞬间止住,一秒之后,那些出现在财经周刊甚至电视上的金融大佬快速涌上前,将路堵的水泄不通。


    但其实在来这之前,温降初就已经筛选出了合作伙伴,包括要介绍给沈秋渡的人脉和资源。一楼中的这些人都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温降初带着笑招了招手,很快保镖从身后快步出现挡住所有人的脚步,温降初则顺利带着沈秋渡上了二楼。


    刚到二楼,沈秋渡的目光就落到了在沙发上明显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秦昴,他懒懒掀了下眼皮,“你们怎么这么慢?”


    “宋家那边有些人不好对付,我让梁叔拖了他们一会才赶过来,不过应该不算迟。”


    温降初领着沈秋渡上前,柔下声开口:“秋渡,这是秦昴,先前就是他放了秋渡的父母。”


    “秦先生,你好,之前多谢你了。”沈秋渡下意识想要上前走一步,没想到温降初放在腰间的手刻意加了点力道,让他根本无法离开半分。


    秦昴站起身走到沈秋渡面前伸出手,“你好,没想到又再见了。之前不算什么,我也从温降初那得了不少好处,算是以一抵一。”


    沈秋渡真准备抬手回握,温降初却不紧不慢地调整了下位置,直接错开两人。


    他沉下眉眼,“已经很熟了,没必要握手。”


    “没必要这么防吧?弄得像谁没有宝宝一样而且我又不是那种人。”秦昴无奈白了眼,但还是顺了温降初的意放下手。


    薛山客紧接着从一旁的房门走出,快步上前,“你们呆在这儿做什么呢?快进来呀。”


    沈秋渡跟着温降初走进屋内,这是一间藏在暗处的会客厅,一整个圆桌周围坐满了人,有男有女,Alpha为主。


    沈秋渡知道一些人,为首的是政府的总理,也是之前来温家和温降初确定合作时的那个男人,另外一边穿着职业西装的女子是先前负责贫民窟总体事宜的人,沈秋渡先前做工的时候曾远远看过一眼。


    剩下的也是之前他跟着温降初去贫民窟寻找父母的时候一起开过会的。


    见到沈秋渡,屋内的人均是一愣,不过先前已经见过的人明显是在他们意料之中。


    政府总理率先坐不住,斟酌地开口问道:“温总,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


    没等温降初开口,沈秋渡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双手攀上温降初的胳膊,说完后咬着唇,像极了勇敢站出来保护喜欢的人但又因为身子瘦小而过于紧张的炸毛小猫。


    虽然沈秋渡有些社恐,但在宣告主权这件事上,他不会有任何退缩。更何况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立刻就让所有人知道他和温降初在一起了,也永远都不会分开。


    这不仅仅是内心独占欲的作祟,还有一点,他想站出来告诉那些在背地里觊觎的人,温降初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也不会独自去面对一切。


    沈秋渡也想要保护温降初,让所有人在想到温降初时,也会想起他,他与温降初是永远捆绑在一起的。


    就像小猫想要保护一个人时,会不顾一切,尽管他只是一只体弱敏感、身子娇小的小猫。


    温降初刻意显出的理智被这一句直白的拥护瞬间雾化,温热的掌心覆上沈秋渡微微发颤的手,安抚地用指腹摩挲着。


    “没错。”他开口,“这位是我的恋人,也是温家在这次重建招标活动中的总代理人。”


    “所以这段时间,就劳烦大家多多照料了,有什么错处也请体谅,我会全权负责。”


    这句话听起来委婉动听,但实际上是告诉这些人,沈秋渡是他的人,他想做什么顺着他就好,如果做错了也没关系,有他负责,但必须要保护他的安全。


    话落,温降初礼貌地朝各位点了下头,转身便带着沈秋渡离开了房间。


    “就见一面吗?不用我说什么吗?”沈秋渡有些懵,回眸看向安静无声的屋内。


    随后,门被彻底关上,温降初牵着沈秋渡走到另一侧无人舒适的私人空间。


    “不用。”温降初宠溺地揉了揉沈秋渡的手,目光落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时,再没忍住抬手轻轻捏了下。


    手感真不错,瞧着像极了中午吃过的草莓味的雪媚娘。


    “我带你来就是让他们认识你,而不是让你费时间认识他们,至于后面怎么帮你和你搭上关系,是他们要想的事情。”


    “他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是你的背后,是我,这就够了,宝贝只需要做自己想要的事情就好。”


    温降初才不会让沈秋渡去劳神劳心任何事情,他只想将沈秋渡保护起来,他已经经历得够多了,所以以后,只要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就好,一切都有他来兜底。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沈秋渡被温降初按到沙发上,见他又要起身离开,立刻拽住他的手腕开口问道。


    “回去和他们聊聊有关宋氏的事情,在温家资金链断裂的时候,他们趁机抢走了不少合作项目,那些都是我父母曾经拼了命才拿下的,我要把它们拿回来。”


    温降初轻抚着沈秋渡的面颊,眸底荡着旖旎春水,那是以前他从不敢袒露的爱欲。


    可现在,却是如此的坦荡赤裸。


    “别担心秋渡,我特地喊了人来陪你解闷。他也是个Omega,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话落,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近乎开门的那一秒钟,强烈的不安感裹住沈秋渡的心脏。


    紧随其后的,是浓郁的芙力草莓冰酿的甜酒味,几乎侵占了房间内的一切。


    Omega的天性让沈秋渡立刻站起身,双手紧紧环住温降初的胳膊,从他后背只露出半个头,小心警惕地打量门口的那个男人。


    “温降初,我只有半个小时。”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浅色卫衣,左耳戴了一个银色的耳钉,面露不耐,像是被急促喊过来却发现根本没什么急事的样子。


    “谢吾,好久不见,这位是我恋人,沈秋渡。”


    温降初刚想侧身介绍沈秋渡,却发现他躲在自己身后,像极了怕生钻到沙发底部的猫猫,和之前捡回家时的那只一模一样。


    “是不是很可爱?像小猫一样”


    谢吾走上前,歪头正好对上沈秋渡的眼。


    虽然知道同为Omega在初次见面时可能会产生一点不好的印象,但谢吾也没料到沈秋渡会这么抵触。


    他的身子埋在暗色下,肌肤与温降初紧紧相贴,那双瞳孔阴郁低沉,如同一汪死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似乎只要是他敢多靠近温降初一点,就会发生点他难以想象的事情。


    谢吾还没遇到过这种独占欲如此强烈的Omega,一时僵住,甚至感觉刚刚从温降初口中听到的话是他的幻听。


    “这像小猫?”谢吾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温降初有些疑惑,侧眸看去。


    沈秋渡昂起头对着温降初眨了眨眼,神情早已恢复如初,甚至乖巧地蹭了蹭温降初的胳膊,面颊上的小绒毛有意无意挑逗他裸露在外的锁骨。


    温降初心底得到极大的快感和满足,轻揉沈秋渡的脑袋,顺着毛撸猫似的,“对呀,就是小猫啊。”


    谢吾有些沉默,“”疯了,都疯了。


    第38章 初智齿


    Chapter.Thirty-eighth


    “你就是沈秋渡?”


    谢吾倚靠在沙发背垫上,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侧脸看向沈秋渡。


    温降初已经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谢吾和沈秋渡二人。


    谢吾的眼神扫视着沈秋渡的面颊,浓郁的甜酒味惹人微醺,腻的恍如泡在蜜罐里。


    沈秋渡蹙眉默默坐近了些半开的窗户,点了点头。


    谢吾这家伙,如果不是闻到他腺体那处传来的信息素味道,看表面,也许当真会以为是个Alpha。


    “你的信息素很浓郁,是到易感期了吗?”


    “快了。”


    沈秋渡蹙眉,“那你小心一点,你的信息素可能会让一些Alpha提前步入发情期,这对你有危险。”


    谢吾无所谓地摆弄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下滑动着,听到这话轻笑了下,“放心,温降初对我的信息素极其排斥,这次要不是为了你,也不会把我喊过来。”


    “而且”谢吾转过身当着沈秋渡的面微微掀开衣角,露出腰间的黑带,“我,跆拳道黑带5段、巴西柔术棕带、拳击运动员,刚刚才从格斗术俱乐部赶过来,有些Alpha不一定比我厉害,不用担心。”


    谢吾长叹一声,“有些Apha也就只能靠身体自带的功能长长优越感,尤其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到现在也就温降初还不错。”


    “我高中就听说温降初有个喜欢了好久的人,那个时候老师眼中的好好学生竟也会和我们一样逃晚自习、逃课,这件事当时闹得还挺大的呢,全校都知道。”


    “关键是他去的还是贫民窟,几乎几个月都没停过,一个人去,又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回来,差点就受处分了,我记得有一次还带了一身伤回来,校领导都急得不行,全体出动了。”


    “他还受伤了?!”沈秋渡心里一慌,这件事温降初还没和他提起过。


    “对,这件事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我正准备翻墙逃课,结果就因为他被当时的年级组长抓个正着,给我气得。”


    “那你知道温降初为什么会受伤吗?是被宋家那边的人发现了吗?被他们打了?”


    谢吾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秋渡,“就温降初那大体型,别人没被打死就算好的了,哪有机会让人打啊。”


    “好像是和贫民窟几个力工吵起来了,一时气上头才动了手,最后那几个力工被赶了出去,还受到了处罚,说是恶意竞争、寻衅滋事,罚了不少钱呢。”


    力工。


    沈秋渡心脏一滞。


    是之前在背后嚼他舌根、抢他生意、排挤他的那几个男的。


    沈秋渡记得,自从那次遇到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们的身影了,有时候碰巧遇见,就跟撞了瘟神一样慌忙逃窜。


    所以是温降初在背后教训了他们一顿,还差点为了他受了处分。


    沈秋渡的手心缓缓覆上燥热的心脏处,曾经濒死、遗失在昏暗角落的心脏,重新复跳成功。


    感受着身体涌上来的阵阵暖意,沈秋渡呼吸缓缓加粗。


    好喜欢


    温降初,你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沈秋渡已经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了。


    他想要将温降初彻底留住,最好封在水晶玻璃里,成为他一个人的。


    如果可以,沈秋渡恨不得立刻冲到温降初身边,告诉他他有多喜欢他,将自己紧密贴在他的身上。


    甚至甚至他可以亲手将自己的心脏剜出来,让温降初亲眼看看,他狂热躁动的真心。


    “哎不过温降初身材还真不错,我刚开始见第一眼还以为是个细狗来着呢,天天待在图书馆里,保持着最基本的微笑和礼仪,谁知道私下是个健身狂魔,壮汉一个”


    身高187cm,宽肩窄腰,腰腹力量极佳,高中时期仰卧起坐、平板支撑、引体向上完全碾压其他人,肌肉紧实块垒分明,线条又分明好看,还拥有一双桃花眼,除了好哭痣,锁骨处还有一颗小黑痣。


    简直极品,就是性格太怪了,表面温柔亲切,但具有非常强的边界和疏离感。


    这种人,床上功夫应该不错。


    不过谢吾讨厌这种类型,他喜欢自己处在“上方”的位置。


    “谢吾。”沈秋渡眉眼低沉,似乎看透了谢吾在想什么,警告地开口。


    谢吾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当时还没意识到他去干嘛,还以为他是去巡视领地去了,毕竟当时贫民窟那块地宋氏和温氏一直在争可以没争过。现在想来,其实是去看你吧?”


    舌根涩得发麻,沈秋渡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当时的确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说,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呦,就他还搞暗恋呢。不过我对他这种感情方面的事情可不感兴趣,谈恋爱什么的最麻烦了。”


    “而且我也比较讨厌被Alpha永久标记什么的,就感觉像是把自己彻底和某个人融合了,这也太奇怪了。”


    “所以我才学这些防身术,到时候要是发情期来了被某个Alpha趁人之危,我还能给他一腿。”


    沈秋渡抿了抿唇,对未来的那“某个人”有了一秒钟的同情,不过谢吾刚刚说的那句话,听起来貌似有些耳熟,好像谁曾经也说过。


    “哎不聊这些了。”谢吾关掉手机一个箭步冲到沈秋渡面前,两眼发亮地盯着他后颈部的腺体。


    “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你的那块腺体,现在腺体修复的治疗还没有那么完善,温降初给你找的是什么人?”


    “薛山客,一个很厉害的医生。”


    谢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听过他,高中时期就他和温降初走的最近,他是Alpha还是Omega?”


    “都不是,是个非常优秀的beta。”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被人敲了两声,薛山客直接端着一杯药碗推门而入。


    “秋渡,你试试今晚这杯,我换了个方子,效果应该更好,现在药物治疗的疗程快结束了,大概还有两个星期,我们就可以正式进入手术治疗了。”


    薛山客将药碗递到沈秋渡手心,双臂环起站在一侧,因为是个beta,他无法闻到谢吾强烈的信息素味道,面无波澜地倚靠在墙边。


    看见谢吾,他挑了挑眉,“这位是?”


    “是谢吾,温降初喊来陪我解闷的。”沈秋渡皱起眉,一手捏着鼻子,大口大口地快速喝光了一整晚的药汤。


    “谢吾,这位是薛山客,也就是正在帮我治疗的医生。”沈秋渡狰狞着脸,今天的药简直比以往苦了将近三倍,他垂下头轻轻拍打胸口,试图让自己好受些。


    所以,沈秋渡也就没看见另一侧谢吾黑下的脸。


    “我知道他,原来你就是薛山客,当年就是你抓的我逃课!”


    薛山客表示不记得了,耸了耸肩,“不好意思,身为年级组长我抓的人可太多了。”


    随后他不再去管谢吾的脸色,拿起空碗便准备离开,“对了秋渡,过二十分钟告诉我腺体那块感受怎么样,我先走了,温降初那边还在等着我,待会见。”


    房门再次被关上,谢吾猛地站起身,怒瞪着薛山客离开的方向,“真是冤家路窄,当时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因为放别人鸽子输了比赛还臭了名声,真是可恶!”


    “你们当时不是在一所学校吗?难道没见过面吗?”


    “当时黑灯瞎火的,他一只手就把我从栏杆上拽下来了,看我摔了一地也不知道搭把手,记了个名就跑了,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子,不然这仇我能记这么久?”


    “他爹的当时裤子都破了丢死个人了,这种糗事我才不想去打听,否则又要丢个脸。”


    “滴——”


    谢吾咬了咬唇,低眸点开手机看了眼消息提示,“我去遭了,今晚游戏跟人约了有个比赛。”


    谢吾慌乱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打个招呼,“沈秋渡,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有机会再见,还有十分钟温降初应该就回来了,我就先撤了。”


    “没关系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谢吾眯着眼,有些不怀好意地憋着笑道:“不过沈秋渡,今晚恐怕有你忙的了,等你们结束之后记得告诉我,这种「表里不一」的壮汉感受怎么样。”


    说完这一句话,谢吾才溜走了,只剩下没有听懂的沈秋渡。


    不过壮汉


    温降初身材是挺不错的至少比他见过的都要好的多。


    *


    温降初很守时,刚好十分钟过去,门外再次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重物撞上门的闷声。


    沈秋渡皱着眉刚走到门口,门便被推开,随后是温降初整个身体扑了上来,直接带着他连连后退,跌倒在了沙发上。


    而温降初,滚烫的身体周围氤氲着淡淡的酒气,像是喝了度数很高的果酒,身上甜味很重。


    “温、温降初你是喝酒了吗?”


    沈秋渡整个人被温降初揽住腰抱紧怀里,他将脑袋埋进沈秋渡的肩窝,沾了点酒的唇甚至轻轻在舔舐、啃咬着沈秋渡的肌肤,激起一身痒意。


    “嗯喝了点,他们都欺负我秋渡,都在灌我酒,尤其是尤其是秦昴那个家伙!说什么他家宝宝是最好的,才不是呢!我家秋渡才是最乖的宝宝”


    “这有什么好比的,你们是不是小孩子?幼稚死了。”


    虽然是这样说,沈秋渡嘴角还是淡淡扬起,轻轻揉了揉温降初的头发。


    “才不是!我们秋渡就是最好最好最好的!”


    温降初猛地起身,话里话外似乎还带了些怒气,沈秋渡无奈只能顺着毛捋,“好,是最好的。”


    温降初又闷声笑着,双眸涟漪微动,柔情似水。


    看久了,真让人走不出来,想要彻底溺死在那里。


    温降初因为嫌热,已经将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到了一旁,只穿了件那被沈秋渡当做睡衣的白色衬衫。


    他卷起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线条匀称的小臂,又因为绷紧了身体,上臂和背部的肌肉虬结隆起,撑得衬衫都快要撕裂,似乎随时都可以爆发将沈秋渡完全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温降初微微张开薄唇,喘着粗气,双眸含着极其危险的情欲,像是要将沈秋渡嚼碎生吞。


    可是他却克制住最龌龊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抬手抚摸着沈秋渡白嫩柔软的脸颊,生怕粗糙带茧的指腹弄坏了他。


    沈秋渡的意识也溺死在了温降初带来的汹涌的浪潮里,但他甘愿沉沦下去,一去不复返。


    于是,他攀上了温降初粗壮有力的腰,缓缓靠近他。


    只听温降初因为刻意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他说——


    “沈秋渡。”


    “我可以吻你吗?”


    温降初的手已经游到沈秋渡的唇便,另一只手的虎口轻轻掐着他的下颌,拇指缓慢抚摸过他红嫩如苹果的唇。


    沈秋渡已经听不清温降初在说什么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温降初,你真是太慢了。


    于是,沈秋渡主动出击,没注意力道撞伤了温降初的唇,不过他没有给沈秋渡逃离反悔的机会,双手很快桎梏住他的身体,动作强势又不容置疑,可他的吻却格外温柔小心,像对待一件不可多得的绝世珍宝。


    唇瓣贴上后,温降初小心地撬开沈秋渡的牙关,探出舌,汲取对方的津液,一点一点去卷走沈秋渡嘴里的空气。


    而沈秋渡也纵容着他变本加厉地加深这个吻——


    他们情到浓时、恰到好处的初吻。


    时间过去多久了他们也不知道,只想彻底溺死在对方身上。


    沈秋渡身子隐隐开始发颤,全靠着倚靠在温降初身上才勉强没有坠下身体,他双眼慢慢失焦,完全没了力气。


    可温降初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痕迹。


    骤然,一道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秋渡秋渡,你在里面吗?”


    声音被刻意压低,像是窃贼偷偷试探,但沈秋渡还是听出来了——


    门外的人,是孟峋确。


    第39章 初智齿“温降初,抱紧我,不要松手。……


    Chapter.Thirty-ninth


    温降初一定也听到了,沈秋渡能感受到他的亲吻顿了下。


    但他没有停,更没有任何搭理孟峋确的意思,甚至裹着沈秋渡身体的手指慢慢缩紧。


    像是故意的,从一开始柔软地轻吻慢慢转变到时不时用贝齿轻轻啃咬沈秋渡的唇瓣,逼迫他发出细碎的闷哼声。


    “停一下温、温降初。”


    沈秋渡抬起手试图推开温降初,可刚分开一点点距离,温降初的身体又快速迎了上来,甚至贴的更近。


    沈秋渡因紧张绷紧的手指被温降初握住,一点一点掰开,随后指节缓慢、暧昧地插进指缝,十指相扣,脉搏贴着脉搏,试图让沈秋渡完全融进自己的身体。


    门外的敲响声仍在继续,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非常不错,以至于沈秋渡的轻喘被温降初吞入肺腑。


    沈秋渡已经被亲到恍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双手坠下任由温降初在手心玩弄。


    察觉到沈秋渡被吻到快要窒息,温降初才堪堪停下,头抵着头,亲昵地蹭着他的面颊,将沈秋渡整个人抱进怀里,坐在自己双膝上,腿无力垂下,像小宝宝似的依赖着。


    “为什么停?”


    温降初暗哑声音开口,沈秋渡唇被吻到隐约有些泛红,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没有回应。


    温降初耐下性子一点一点诱哄着,试图从沈秋渡口中听到他心里期待的回答。


    “宝宝,秋渡宝宝,我是你男朋友,我们亲吻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要在乎他?他是你的谁?”


    想起门外还有个人,沈秋渡才清醒了些,被温降初诱导着开口:“是孟峋确,是之前一起做工的人。”


    “那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看到沈秋渡愈发红润的脸颊,温降初终是没忍住,垂下眸继续轻啄他软嫩的脸。


    沈秋渡刚刚才喝完一碗药汤,身上带了些药苦味,但凌霄花的味道又刚好洗去那一点涩苦,整体闻起来格外舒服,让人恨不得永远死在他身上。


    “你,当然是你重要。”沈秋渡迷糊地开口。


    “那我是谁?是你的谁?”


    “是温降初,我的男朋友。”


    温降初隐下眼底愈发深沉的欲色,喉咙滚动了一番,深深亲吻了下沈秋渡的额头,“宝宝好乖。”


    “那宝宝我们不去理他了,好不好?把他就关在门外吧。”


    “那、那不行”沈秋渡眨了眨眼,挣扎着从温降初怀里起身,“如果是贫民窟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呢?我还是得去看看”


    温降初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暗了暗。虽然心里很不满,但见沈秋渡强行起身,还是无奈地纵容,扶起他的手,和他一起来到门口。


    只是在沈秋渡准备打开门之前,他伸出手理了理沈秋渡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故意将锁骨处的那抹吻痕弄得若隐若现,生怕别人不知道刚才两人在做什么。


    在对待情敌这件事情上,温降初一点都不嫌累,心机全用在这上了。


    推开门后,面色着急的孟峋确似乎没料到是温降初和沈秋渡一起开的门,神情怔愣了下。


    他垂眸看见环在沈秋渡腰间那满含独占欲的手臂,心里不由得来了股无名火,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沈秋渡拉过来,却被温降初直接一巴掌拍了下去。


    “做什么?有话直说。”


    “孟峋确,这次的宴会我貌似没有邀请你,不请自来是你们这种人一贯的作风吗?”


    温降初话里带刺,他在外待人温和稳重,从来没有如此直白地表露不满,可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了。


    跟你抢老婆这谁能忍?能忍的尽早离了吧。


    更何况本来亲的好好的被打断,温降初心里正窝着气呢,这人还没眼力见硬凑上来添火,温降初没直接喊人拖走他已经很不错了,这家伙还想对沈秋渡动手动脚的,这不是自找苦吃?来找揍了吧。


    “你是谁啊管秋渡这么多事做什么?”孟峋确冷笑一声,无视他的问题,毫不犹豫地怼了过去,脸色阴郁,格外不爽。


    “我?”温降初清了清嗓子,理好了西装在沈秋渡身侧站直了身子,礼貌地点了下头。


    “你好,我是沈秋渡的男朋友。秋渡的事情,自然也是我的事情。”


    格外自豪、非常骄傲、极其挑衅。


    “男朋友?秋渡,不可能的吧,是不是他胁迫你?你和我说,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孟峋确像是将温降初当成了一个自导自演的小丑,紧蹙着眉看向沈秋渡,试图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可惜,沈秋渡沉下眉眼,避开了孟峋确递来的手,甚至主动往温降初怀里一钻,“孟峋确,他是我男朋友,你如果再出言不逊,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好脸色了。”


    沈秋渡往后退了一步,半个身体藏在温降初身后,因为身高,双手只能死死环住他粗壮有力的小臂。


    孟峋确心口一涩,原本他以为,沈秋渡是和其他贫民窟的Omega一样,因为美貌被这些高等级的有钱Alpha看上,是被强迫的。


    可是现在来看,沈秋渡貌似才是那个在背地里锁住爱人、甚至想要将人完全罩进自己世界的一方,而温降初,很明显,没人比他更愿意,可能那锁链都是他亲自送过去的。


    现在一看,他就像是一个外来人,横插进这段感情,被沈秋渡遗忘在过去。


    是他能力太弱、太贫穷了,沈秋渡才看不上他的吗?


    孟峋确不接受这种结果,他等了很多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成为他理想中符合沈秋渡男朋友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沈秋渡,你告诉他沈秋渡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以往沈秋渡看都不会看一眼、极度厌恶的豪门S级Alpha?


    孟峋确不相信,一定是沈秋渡欺骗他的,只是不想拉他下手罢了。


    “秋渡你过来,我只想单独和你说话。”


    孟峋确彻底颓丧下去,眼神落寞噙着泪,无力地靠在门框旁,试图伸出手去触碰他曾经朝思夜想的人。


    只可惜,碰到的是一片虚妄,甚至还被温降初推开,踉跄了几下,着实狼狈不堪。


    “孟峋确,我不想和你聊,我男朋友会吃醋,他醋性很大,我不想看他生闷气。”


    “我和你并不熟,明天我会回到贫民窟,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


    沈秋渡只感到脑子嗡嗡的,加上孟峋确这么一闹腾,头就更痛了,只想早些回去休息。


    于是直接示意温降初关门,自己则走到沙发旁坐下。


    “沈秋渡,你不能这么对我!”


    孟峋确死死扒拉住门框,放大音量对着沈秋渡哭吼着,声音尖锐。


    “是你说过喜欢我的,是你给了我希望,为什么又要把我抛弃掉?!”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温降初垂下身侧的拳头立刻硬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还好有素质让理智占了上风,否则下一秒孟峋确应该就躺在地上了。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这事情我知道吗?”


    沈秋渡冷下脸重新走到门旁,看到哭成泪人的孟峋确,死活找不出任何有关的记忆。


    “你忘了吗?”孟峋确挺了挺身子,试图让自己更有气势一些,“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做工、一起在便利店吃饭、一起回家、一起擦药、一起聊天——”


    “那是因为那儿只有那一条距离最近用时最短,和你聊天也是工地的叔叔拜托我多照顾你。”


    “可你还送了我治疗擦伤的药膏!”


    沈秋渡垂眸思索了下,“哦,你说这个,我每个人都送了,快过期了又没用完,不知道谁往我房门那块塞了一整盒。”


    一旁的温降初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了声。


    “你要是喜欢这个可以和我说,我还有很多。”


    孟峋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彻底破防,“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但怕被我发现所以才每个人都送了吗?”


    “孟峋确,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点、一丝、一毫,都、没、有。”


    “等明天我去学校开始工作,我们才算的上真正的同事关系,请你不要多想甚至臆想某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谢谢。”


    话落,沈秋渡难掩烦躁,直接将房间的门关上,牵起温降初的手坐回了沙发上,不再去理会门外孟峋确的喊声。


    沈秋渡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快要支撑不住了,像是背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拖着他不断往下坠。


    他只好将自己送进温降初怀里,蜷缩着,寻到最舒适的位置,彻底将自己完完全全被温降初托着。


    像是小猫找到了最顺心的小窝,让自己能够肆意摆弄调整、撒泼打滚。


    “怎么了秋渡,身体哪里不舒服?”


    温降初已经完全忘记刚刚的小插曲,他双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生怕不小心弄错弄得沈秋渡不舒服。


    沈秋渡调整了很多次还是不满意,最终微微睁开眼,小声喃喃道:“温降初,抱我。”


    听到沈秋渡软下来声音,温降初身体一瞬间发酥,喉咙生涩,“嗯?”


    “我说,温降初,抱紧我,不要松手。”


    “我想要你抱着我,一直抱着我。”


    温降初很快说到做到,立刻将沈秋渡锁进自己怀里,而沈秋渡也彻底失了声音,整个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热,像是被泡在煮沸的热水里,脸色涨红,温降初瞧得心疼死了。


    所幸下一秒,薛山客用力推门而入,大口喘着气,身后还跟着谢吾,他快速走到沈秋渡面前蹲下,手放在额头上,被烫得一缩。


    “薛山,什么情况?”


    “他发高烧了,得进医院,今天喝的那药太猛了,沈秋渡可能有些不耐受。”


    “对了刚才门外的人呢?”温降初长腿大步迈出屋子,瞥了眼屋外,空无一人。


    “那人?”谢吾咂了咂嘴,“我喊保镖给扔出去了,怎么了,他很重要?”


    温降深深看了一眼谢吾,“干得漂亮。”


    第40章 初智齿


    Chapter.Fortieth


    沈秋渡的意识像被灌满了水的薄纸巾盖住,潮湿阴冷,身体黏糊糊的,整个人彻底焊死在床上,就连双手双脚都无法动弹。


    极致的冷之后,又是极端的热。


    像置身于一片岩浆之上,泡发出泡的岩浆炸在肌肤上,烫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伤痕。


    沈秋渡的唇死死咬紧着,双眸紧闭,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脸色惨白一片,只有唇角溢出的鲜血有了鲜明的红色。


    可突然,浑身的滚烫仿佛被一块冰层慢慢融化,有人倾身覆了上来,就连被贝齿死死咬住的唇,都被人轻轻用力代替。


    身体的疼痛让沈秋渡下意识咬唇,可再后来,却没能再感受到任何痛感,反倒有人在一点一点,用那蹩脚粗糙的安眠曲凑到他耳边轻声哼唱。


    沈秋渡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一场梦困住了自己多久,只感到把不断割裂身体的痛感一点点消退,转而出现的,是无比温暖的怀抱。


    终于,随着浪潮不断起伏的身体,找到了终岸。


    “别看他表面没事,但身体早就脆弱得不像样子了,只是一只忍着没说而已”


    沈秋渡戆戆睁开眼,略显吵闹的低语声便钻入耳畔。


    因为过于劳累的身体,沈秋渡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球,看向房门外站着的几人,尽力让大脑保持清醒,去听那些模糊的话语。


    “这次是我的错,我太急于求成了,看到之前汤药起的效果很不错,就自作主张加大了药量,更改了配方,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薛山客紧锁眉头,自愧地垂下头,“原本以为过两周就能进行手术治疗了,只可惜现在只能保守治疗,继续用之前的药方,让沈秋渡的腺体稳定下来。”


    “只是没想到那次腺体被割的这么粗糙,让沈秋渡的伤口感染得太严重,想要修复还是得慢慢来。”


    “修复腺体本来就不是易事,我也没想到沈秋渡表面看着挺结实的,没想到身子骨差到这种地步,稍微碰一下就快要了命温降初,你以后可要好好养着他。”谢吾靠在墙边,侧眸看向一旁沉默不发的温降初,在旁边补了一句。


    “我一定会的,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他受伤了。”温降初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薛山客的肩膀,“没事的薛山,秋渡不会怪你的,我们也知道是你想要他快些好起来,那秋渡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如果我没有算错,应该是今天”


    “啪嗒——”


    沈秋渡使出全力才抬起手指掀翻了桌上的空杯子,落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门口的交谈戛然而止,仅一秒钟,温降初便迅速推门而入,面目着急地冲到他面前。


    “秋渡、秋渡你终于醒了,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见沈秋渡有起身的想法,温降初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将枕头立起来,自己则坐到一侧让他靠住肩膀,坐得舒服些。


    沈秋渡张了张嘴试图回应,可沙哑的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音节,无奈之下,他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薛山客带着医疗器械进了屋,开始检查沈秋渡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烧也已经退了,身体各项指标也正常了,真多亏你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照顾。”


    “温、温”


    见沈秋渡侧眸开口似乎要同温降初说些什么,谢吾和薛山客识趣地对了一眼,一起朝外走去。


    “我再去看看他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你们聊。”


    谢吾紧跟其后,“我、我游戏貌似还没过关,我登个游戏。”


    等房门彻底关严后,温降初刚好将倒了温水的杯子放在沈秋渡的唇畔,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这才使得沈秋渡的嗓子好一些,至少能说出些话了。


    “温降初,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不认识你的时候帮了我那么多,也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沈秋渡都能感受得到。


    温降初没想到沈秋渡醒来第一句话是说这个,明显一愣,随后轻笑着蹭了蹭沈秋渡的面颊。


    “不用谢我,我是你男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秋渡垂下眸,“谢吾将你之前在贫民窟替我出气和别人打架的事情告诉我了。”


    温降初咬了咬牙,这个谢吾,真是大嘴巴。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


    “温降初。”


    沈秋渡抬眼直勾勾地看向温降初,眸底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


    是心疼、是愧疚,是爱。


    爱?


    沈秋渡被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字眼吓了一跳,心也乱了一拍。


    这个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现在出现,又代表着什么呢?


    “那也是那些人活该,我教训他们天经地义,省的他们在贫民窟作恶多端。”


    温降初轻声哄着,说这些也只是不想让沈秋渡有心里负担,他喜欢为沈秋渡做很多很多事情,即使他什么都知道都可以,可是他不想让沈秋渡感到压力,如果是这样,就不是温降初的初心了。


    沈秋渡稍稍扭动了身体,温降初连忙抬起手臂护着,却又不敢触碰,生怕弄到他插着针头的手。


    最后,等到沈秋渡歪在自己胸前,乖乖像只小猫撒娇似的黏住自己后,温降初才敢放下手臂,将手心覆在沈秋渡的手背上,轻拍打着安慰。


    “温降初,我的腺体究竟怎么了?我听到你们在病房门口的谈话了,你不许再瞒我。”


    被猜中心思的温降初咂了咂嘴,无奈叹了口气,“宝宝,你的腺体那块神经受损太严重,之前伤口没能得到很好处理,感染得也很重,很多链路都坏死了,导致信息素没办法很少的释放,但能配对的链路很少,让链路重新生长的话需要大量药物的支持,等到身体和链路有了基本的好转,才能进行手术治疗,并由我在一旁对你进行永久标记产生保护罩。”


    “但是你的身体本来就比别人瘦弱,这些年营养不良严重,药物治疗的剂量每次只能添加最多五毫升,否则身体就会自动开启保护机制,让你发高烧晕倒。”


    “所以治疗时长最少需要半年,这半年你只能待在屋子里,减少运动,因为外界的一些环境对你也有影响,饮食也要控制。稍微一点的变化,你的身体就受不住。”


    沈秋渡心口发涩,呼吸慢慢变缓、变沉,“温降初,我是不是很麻烦我知道最近宋家那边在趁机钻空子,你一边要对付宋家,一边又要照顾我——”


    不等沈秋渡说完,温降初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才不是,秋渡才不是麻烦,是我的宝贝。而且宋家那边本来就是要对付的,和秋渡没有关系。”


    “我说过会永远陪在秋渡身边,就不会撒谎欺骗。”


    “是么”沈秋渡环住温降初腰腹的手逐渐加大力度,瞳孔暗了暗,“我相信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温降初,我要出院,我要去学校。”


    “可是你的身体还是待在医院比较好,秋渡——”


    “温降初。”沈秋渡毫不犹豫地抬手捂住了温降初的唇,“宋家一边派人手抢占温家的合作,一边又要去和政府那边的人谈判试图要回贫民窟那块的地,如果握在学校那边,把学校渐渐管理起来,至少能不让他太快地抢走。”


    “我想帮你,温降初,反正我的腺体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再治疗,好不好?”


    沈秋渡逼近温降初的脸,坚韧的眼神不容拒绝,似乎只要温降初敢说一句不,他就立刻拔了针管逃开,反正他也不是没逃跑过。


    只是,温降初却弯了眉眼,亲昵地抬起手掀起他捂住唇的手心,虔诚地落下数不清的细吻。


    最后,在快速地在沈秋渡的唇瓣上轻啄了下,暗哑这声开口:“好,都听你的,秋渡。”


    *


    贫民窟经过政府和温家的努力,甚至已经不再像是以前那个满地狼藉、垃圾肆虐的地方了,倒像个管理不错的城中村。


    来到贫民窟附近,沈秋渡便喊停了车子。


    “我一个人进去就好,鹿淑窈说会来接我,见到你她可能会有些激动,我怕你们起争执,阿初,你就不用进去了。”


    沈秋渡坐在温降初身侧,薄唇上下起伏着说了一堆,可温降初双眸却紧紧盯住他的红唇,脑子在听到“阿初”那一声后彻底宕机了。


    “秋渡。”温降初扯住沈秋渡的衣角,喉结滚动,情欲渐起,“秋渡,你刚刚喊我什么?”


    沈秋渡侧开眼慌不择路地推开门,看似冷静,耳根却红透了,喃喃道:“明知故问。”


    关上车门,车子像蜗牛爬行一样开得极其缓慢,沈秋渡有些无语地站在原地。


    只见温降初立刻从敞开的车窗探出头来,“秋渡,晚上记得给我留窗!”


    沈秋渡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走,不留任何眼神,只是沉寂已久的心脏,有一瞬间失了氧,全身像被针管注射了一种名为荒唐的幸福。


    *


    车上,离了沈秋渡的温降初脸上的笑容也褪下,唇线抿直。


    他将车窗关上,挡板慢慢升了上去,露出谢吾的脸。


    “以后我要贴告示牌,就写「谢吾开车时,禁止小情侣打情骂俏」!”


    温降初轻笑了声,接过谢吾递来的平板,上面的红点正显示着宋家那人的移动路线。


    “好了,该做正事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好了。”谢吾快速调转了个弯,朝着郊区工厂的方向驶去,眼眸闪起一阵亮光。


    “我也准备好了,格斗术练了那么久,还没实战过,这次终于给我逮到机会了。”


    “不要硬来,能平安无恙把工厂抢回来是最好。”温降初沉下脸,严肃开口。


    “放心吧,只要他们不带枪,就都不会是我的对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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