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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摇铃铛

作者:荷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chapter.twenty-first.


    沈秋渡呆愣住了,他设想过计划里任何一个环节的披露,但他无比肯定的结局,此刻竟然成为最大的问题。


    他应该死亡的,要么被车碾压粉身碎骨,要么落水没有痕迹,要么死不瞑目。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没有死透?还留在这里,有意识地看着他?


    沈秋渡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要做什么,是狼狈离开,还是走上前去。


    他亲手设计了亲生父亲的死亡,即便他再如何邪恶可恨,沈秋渡都无法真正直面这一切。


    男人拼命用尽全身力气摆动着身子,像极了寄生苟活在食物中却立刻失去养分的蛆虫,一点一点蠕动着。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沈秋渡的方向,血缘里藏着的丝线将沈秋渡不断拉扯向前,无意识地抬腿一点一点朝他走去。


    身后是徐昼野不断地嘶喊声:“沈秋渡!你他妈疯了吧!你要去哪儿!?”


    沈秋渡耳朵嗡鸣,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只一味地像个傀儡,失去了灵魂。


    徐昼野从没想过自己会杀人,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勇气举起刀刃将徐父解决,只敢把他关在阁楼的房间里,让他日日夜夜看着母亲留下的东西发疯发狂。


    表面上说是他能想出的最残忍的方式,但其实,只是他在逃避罢了。


    徐昼野很擅长如此,将自身的苦难强加在他人身上,减轻自身的痛苦,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因此现在,他看着沈秋渡呆滞的身体,突然灵光一现,快速做回车椅上,锁上车门,猛踩油门,试图疾速驶离将这一地烂摊子留给沈秋渡。


    反正,沈秋渡在他心里,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温降初也不可能为这样一个透明弱小的他出头。


    而且他在温降初身上做了多少不好的事情,可是温降初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这次,他相信也会如此。


    徐昼野不断催眠着自己,车速也越来越快,似乎只要逃离这片黑暗,一切都不会变。


    可是下一秒,剧烈的撞击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徐昼野整个人连带着车在桥面旋转了大半圈,头重重地磕到方向盘上,鲜血不止。


    他艰难地刹车停下,身子彻底瘫软下来,模糊的意识下,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温降初。


    他竟然不要命地逼停了他的车。


    温降初暴力地将车门砸开,脸色阴沉,眉眼处带着浓烈的阴郁色。他丝毫不再顾及曾经的友情,轻而易举地将徐昼野拎出来砸向地面。


    徐昼野狼狈地疼痛呻吟着,身体早已破烂不堪。他吃痛地睁开眼,便见一双高级定制的黑色皮鞋落入眼帘。


    “温降初,你疯了吗?!”


    “薛山,把他带走,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说话间隙,温降初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而是都落在不远处那蜷缩起的小小身影上。


    可惜,徐昼野仍然不死心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拽住了温降初的裤脚。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就为了...区区一个沈秋渡?”


    “你刚刚...是想杀了我吗?”


    “我从来没有想杀你,也没有恨过你。”


    “如果今夜你不出现在这里,我还会当做一切寻常。”


    温降初沉声开口,垂下眼的同情像看一个可怜虫。


    “徐昼野,你恨我造谣我,我都忍了,是妈妈告诉我,要对你好一点,我不想让她难过才一再容忍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知道你经历很多,所以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吗?”


    “我的行踪、出差时酒店住的房间、要喝的每一杯酒,你事先都知道。可我都没去管,我知道你想要踩着我活下去。”


    “可是你现在竟然敢对沈秋渡出手,你是活腻了吗?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就够了,但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拉沈秋渡下水。”


    徐昼野冷哼了声,狰狞地笑着,“温降初,你演老好人演惯了,现在是都忘了吗?”


    “可我还记得,你之前的那些事情...你该感谢我,没有告诉沈秋渡。”他降下声调,阴恻恻地盯着温降初。


    “他们不知道,可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什么人,你比我,更阴暗臭烂,只是藏得深而已!别以为被人恭维喊了几声,就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沈秋渡早就被你连累了!温降初,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由于说的话太多,徐昼野猛地咳嗽了几声,嘶哑的声音尖锐又难听。


    温降初嫌恶地拧起眉头,收回腿,看徐昼野再一次狼狈倒地,丝毫不在意。


    “这是他想做的,用你来亲手杀死他父亲,才不会脏了他的手。”


    徐昼夜心脏停滞了一瞬,双瞳紧缩,温降初不愿再搭理这个家伙,直接朝前走去,徒留徐昼野在原地不断谩骂。


    “温降初,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就应该和我一样...一样可恨!你凭什么...凭什么变得那么好!”


    最终,薛山客被吵得不行,直接一管药剂注射进去,才独自一人吃力控制住了徐昼野,拖着他上车离开。


    温降初来到沈秋渡身边时,沈秋渡双眼呆滞,站在只剩最后一口气息的男人面前,垂着头,全身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身上。


    “...他还有一口气。”


    沈秋渡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让他刚开始没成功发出音节。像是在对温降初说,也像是在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温降初在身边时,沈秋渡的情绪会慢慢恢复平静,他试图低下身,可虚软的双腿撑不住突如其来的重力,让沈秋渡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突然拉近的距离,男人血肉模糊的脸也变得清晰无比,甚至他似乎幻听了,男人微微张开的唇,在喊他的名字。


    “秋渡...秋渡...”


    这一喊,将沈秋渡再次拉回了那个晦暗无光的台风天,他看到男人像供奉神明般跪在他双手面前,将那块被割掉的腺体接过,双眸不曾分给垂死挣扎的沈秋渡哪怕一眼。


    沈秋渡完全失去了思考的力气,就连双手该放在哪里,眼睛该看哪里都不知道,冰冷僵硬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骤然,熟悉的瞿麦香将他彻底缠住,强势霸占了他身边所有的一切。


    颤抖的后背被人紧紧拥在怀里,沈秋渡第一次在这样无措的场景下,有了依靠。


    温降初利用身型差,将下巴轻柔地抵在沈秋渡的肩窝,有力粗壮的一只手臂环住沈秋渡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小心捂住了他的眼睛。


    这次突如其来的黑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温降初...是我杀了他...”


    “我无比期待这一天,可是为什么看到他死...我却并没有感到高兴?”


    “我是不是...做错了?”


    沈秋渡再也撑不住,彻底软下身子,感受着温降初毫不遮掩的保护欲。


    理智崩溃的边缘,他像失了智般的,竟希望温降初能抱得更紧、更紧些。


    让沈秋渡能感受到自己还是存在的。


    现实如沈秋渡所愿,又或者说,只要是沈秋渡想要的,都不会落空。


    温降初收紧了怀抱,移动身体将唇靠在沈秋渡的腺体处留下轻轻蹭着,随后又释放信息素来安抚沈秋渡的情绪。


    等怀里的人稳定些后才与沈秋渡头靠头,让他们面颊上温热的肌肤相互摩挲着。


    “不对秋渡,不是你。”


    “是他自己杀了他自己。”


    “我们秋渡什么都没做,也永远不会做错。”


    沈秋渡身体瑟缩了下,却刚好让他更贴近温降初。那蛊惑人心的气息愈加强烈。


    “秋渡,看到他的死,你是想原谅他吗?”


    温降初不动声色地暗下眼眸,语气仍然温柔得毫无破绽,即使沈秋渡不解决这个男人,他也会去替他解决。


    他绝不允许沈秋渡的身边有任何不利他的人或事出现。


    “可是秋渡,那你曾经经历的一切,都会是别人口中的你活该。”


    温降初轻柔地引导沈秋渡,不让他被面前的假象蒙混。


    在他心里,沈秋渡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即便是现在,那也是他父亲自作自受。


    如此狡诈的恶徒,最后一刻竟也不能让秋渡安心。


    这种人,就应该悄无声息地痛苦死去,才能稍微偿还他犯下的罪孽,而不是出现在这里添堵。


    只可惜沈秋渡有了自己的计划,温降初便顺着他的心思来,他担心因为自己贸然出手,会对沈秋渡造成影响。


    沈秋渡被蒙着眼,但能感受到手心被温降初塞入了一把尖锐的冰冷小刀。


    温降初耳边的低语仿若情人给予的勇气,他毫无顾忌地闯入沈秋渡的世界,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出深渊。


    “秋渡,我会帮你,结束这一切,你愿意吗?”


    话落,是长久的沉默。


    可最后,沈秋渡突然抬起手,将那把刀狠狠插入了男人的心脏。


    他从没有那样有力气。


    当年那个夜晚沈秋渡无能为力,没能拿起刀和他拼命。


    因为那时的他害怕、恐惧,他只是个渴望父爱的少年。


    可经年积攒的恨意,成为今天的刀刃,彻底杀死了将他困在牢笼里的恶魔。


    原来这个男人从没有沈秋渡想象的那般高大。


    原来他,一直这般渺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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