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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摇铃铛

作者:荷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chapter.thirteen


    沈秋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他伸了伸身子,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只感到有一道光亮被遮住。


    是温降初,他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桌前,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秋渡张了张嘴,有些干渴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于是他干脆起身,放轻脚步,试图从温降初的后背偷看一眼。


    日光透过窗户钻进屋内,温降初的双肩恰好能盖住沈秋渡的身影,只是过高的身高,让沈秋渡只能努力踮起脚才能从温降初的肩膀露出脑袋。


    可沈秋渡低估了温降初的反应能力。


    在他刚露出一点眼睛时,温降初立刻反应过来,迅速转身。却不料让沈秋渡的鼻子重重地磕到了温降初坚硬的骨头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沈秋渡迫不得已后退了几步,最后跌坐在床上。


    “嘶...痛——”


    沈秋渡抬手捂住鼻子,生理性蹙起眉头,兀地身子被温热的气息罩住,随后是好闻的香味。


    “秋渡!不好意思秋渡,你没事吧?”


    温降初连忙半蹲在地上,微微昂起头担忧地覆上沈秋渡的脸颊,想要查看一下,却被沈秋渡下意识避开。


    “我...我没关系。”


    “温降初,你刚刚在看什么?”


    温降初神情怔愣了下,背在身后的手又往里塞了塞,笑着开口:“秋渡想要知道吗?”


    许是昨日过界的举措,让沈秋渡的脑子卡了个壳,呆呆地点了点头,脸颊被蒸得滚烫,交缠的呼吸成了掩盖空白的起伏海浪。


    “那伸出手心。”


    沈秋渡朝温降初摊开手,随后掌心赫然出现一朵貌似是刚拾回来的凌霄花,花瓣上甚至还沾了些未褪去的晨露。


    “看,是凌霄花。”


    “秋渡的信息素,就是这个。秋渡可以闻闻看。”


    沈秋渡的呼吸加重了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心处的那朵凌霄花,小心翼翼地凑到面前。


    凌霄花的香味细细闻去,带了点甜味,却不腻。


    这种气味,让沈秋渡的脑子瞬间炸开,过往的回忆侵入眼帘。


    他还记得分化后的第一个易感期,整间屋子里都是这个气味,母亲将他抱在怀里尽力让他感到舒适,父亲拿着廉价的抑制剂慌乱地跑来。


    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可沈秋渡,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种气味了。


    贫民窟连一个干净的落脚点都没有,更别提种花了。在沈秋渡腺体被割掉之后,父亲更加厌恶看到任何花朵,因为一旦出现,就会联想到他本该拿到的一百万。


    沈秋渡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些,如果意外带了花朵回家,母亲就会成为父亲的眼中钉,再一次承受父亲的怒火和打骂。


    虽然到最后,这些伤都会出现在沈秋渡的身上。


    收回记忆,沈秋渡垂下眼睫,默不作声地将凌霄花放回了温降初的手心里。


    “谢谢你,但是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沈秋渡不想治好自己的腺体,至少现在不想。


    他知道腺体恢复之后,自己可能会永远被困在温降初身边当一个载体,可他不愿意。


    沈秋渡只想成为一个活生生的、自由自在的人。


    能自己做决定,不会再受到任何束缚的人。


    沈秋渡悄悄抬眼打量着温降初的神情,真心做不了假,昨晚那一遭,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没有心软。


    对待温降初的感情,沈秋渡现在很复杂,像陷进了一场刻意编织的梦境,精雕细琢的一切太让人留恋沉醉。


    可梦境里看不到影子,现在的沈秋渡也看不到未来。


    如果腺体真的恢复了,他沈秋渡在温降初眼里又究竟算什么?这种纠缠不清的情感最为致命。


    怀疑的一旦产生,恍如破碎的珠玉,再光鲜亮丽,也无法掩藏断裂破碎的裂缝。


    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无论再怎么渴望,也不能被吞噬。


    昨晚是他越界了,以后他应该再也不会了。


    沈秋渡的神经紧绷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像是一种无声地抵抗。对自己的,也是对温降初的。


    “秋渡...”


    温降初心疼地想要抬手触摸沈秋渡的脸,却被他再次拒绝避开,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


    “秋渡难道不想治疗吗?残缺的腺体如果到了易感期,会特别难受的。”


    “我已经习惯了,那些疼痛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沈秋渡沉下声线开口:“而且,那个治疗方法,难道没有生命危险吗?”


    温降初心一滞,“你...其实都听到了,对吗?”


    沈秋渡点了点头,黑色的瞳孔径直对上温降初的眼,“温降初,你已经骗了我两次了。”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


    “不需要。”


    沈秋渡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温降初的话语,撑着身子试图从温降初桎梏的空间里挣脱,可却无济于事。


    “温降初,放我出去。”


    “你现在腺体没有恢复,身份也很危险,你要去哪里秋渡?”


    “现在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为了不让沈秋渡离开,温降初很轻易地就将沈秋渡逼到了床角,双臂撑在沈秋渡身体两侧,暗地里不断加大力气,让沈秋渡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


    沈秋渡侧头闭上眼,明显不想搭理温降初,这一举动反倒让温降初心碎了一地,大手箍住沈秋渡的下巴,第一次违背沈秋渡的意愿,逼迫他睁开眼直视他。


    “沈秋渡,我刚刚是做错什么了吗?是不是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对我?”


    “我以为昨晚,你就已经对我放下戒备了,为什么只有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就变了?”


    享受过沈秋渡昨晚的温柔与过界的亲昵,巨大的落差感让温降初的心瞬间坠崖。


    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要追求一个家人般的亲昵与温怀,沈秋渡与他如此契合,可他用尽所有法子,为什么就是不行?


    温降初声音颤抖,吐出的气息扑在沈秋渡的面庞,让他瞬间忆起昨晚那咸涩的泪水。


    沈秋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温降初,你又要哭了吗?”


    “我...我才没有。”


    温降初深呼吸了下,克制住将近崩溃的情绪,低压的声线让沈秋渡想要回答他,可是说出口,却是苍白的叹息。


    沈秋渡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去安慰一个注定要和他离开的人。


    如果这样能让温降初对他放下心思,要不就这样吧。


    “温降初,我的父母是不是找到了?”


    温降初的呼吸停了下,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沈秋渡,“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沈秋渡笑了下,突然起身靠近温降初的面颊,不到三厘米的距离让他能清晰地从温降初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甚至沈秋渡能感受到温降初湿热的薄唇断断续续地蹭在面颊上是什么样的滋味。


    只是沈秋渡的目标不在这里,而是在他口袋里那露出一角的照片。


    “温降初,你很不会演戏。”


    “这是你第三次骗我了,温降初,你也学不会撒谎。”


    温降初眼睁睁看着照片被沈秋渡摊开,担忧地开口:“秋渡...”


    沈秋渡没去理会他的轻声呼喊,自顾自地查看照片。


    如他所料,照片上的人正是秋渡的母亲。只是一改往日里的温柔,照片上的她瘫倒在地面上,抱头痛哭。


    在她面前的,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的父亲。


    沈秋渡的头开始隐隐发痛发麻,视线也跟随着模糊,脸色苍白,握着照片的手指不断用力缩紧。


    “秋渡、秋渡!”


    温降初立刻将照片夺了过来,想要将沈秋渡抱进怀里,却被他抬手死死抵住。


    “他们..他们现在在哪里?”


    沈秋渡咬紧牙关,大口喘着粗气,费了好些力气才说出这一句话。心脏烂成碎泥,似乎人人路过都能践踏一下。


    “秋渡——”


    “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沈秋渡发狠地握紧温降初的肩膀,干涸的嘴唇撕裂开了皮,露出些红血丝。


    他想要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脖颈后的腺体又开始发痛了。


    他顿时泄了气,无助地坠下,被温降初接住,瘫在他的肩膀上。


    “温降初,带我去,求你了。”


    “带我去,我就乖乖听话,配合你治疗,好不好?”


    “求你了...”


    *


    带走沈秋渡父母的是邻市的秦家,秦家向来走在□□上,地下场所数不胜数。


    沈秋渡一直以为父亲欠的钱是溯州市内的某个赌场,可实际上,沈父贪图更大的筹码,早就已经看不上贫民窟那些赌场了,很早以前就跟随赌友一起去了邻市赌博。


    “我打听过,你父亲如果不去邻市,你赚来的钱是足够他赌博的,他完全不需要抢你存下来买抑制剂的钱。”


    “所以我那些钱,成了他去邻市的车票吗?”


    温降初沉默地点了点。


    沈秋渡只觉得可笑,自己亲生儿子的命都可以不顾,只想要买一张船票钱。


    “邻市我们不熟,但秦家暴力要债的事情人尽皆知,你父亲欠了足足一百万,加上利滚利,现在已经有了一千一百万。秋渡,无论怎么样你都无法还清了。”


    一千一百万。


    这个数字在沈秋渡的眼里,仿佛一座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沈秋渡还记得之前母亲生日,他拿着自己存在的一百一十块钱去地摊上给母亲买了一件新衣服,被父亲知道后都被骂了个半死。


    如今他自己竟然欠了一千一百万!


    “他怎么敢..怎么敢!”


    “秦家面对还不上钱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欠的钱越多,需要抵的东西就越贵,小到金钱,大到身体。”


    “所以秋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秋渡知道,再次见到父亲,说不定都不会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可这都是他活该!他只要确保母亲平安无事,一切就好了。


    轿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黑夜下,很快便到了秦家在郊外秘密关押这些人的住宅。


    沈秋渡被温降初护在身后牵着手腕下了车,却发现向来沉寂的地方,此刻却灯火通明,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温降初蹙起眉,人群中央的男人转身发现了他们,很快走上前来。


    在来这之前,温降初就已经和秦家的掌权人通过消息,达成了约定后,秦家才同意放人,和温降初约好了时间。


    只是现在来看,情况貌似不太对劲。


    “温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来了。只可惜了,你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姓秦的男人靠在黑色轿车旁点了根烟,深吸了口气:“人跑了。”


    “不知道谁透露了消息,那个女人还在,但那个男人被人带走了,钻的是后院的狗洞。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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