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正堂仿佛被施了静音咒,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面色凝固,却不约而同望向声源处。
厉王?!
那个从不轻易出府、性情暴戾阴翳的厉王枭绝?!
苏蘅也很意外,霍然转身看向厅外,那双始终维持着冷静的眸子里,清晰的透着错愕。
男人微微抬首对上少女漂亮的杏眼。他身着玄色暗金纹亲王常服,坐在轮椅之中,面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苏崇山当即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主位上下来,扑到堂前,带领着慌作一团的众人哗啦啦跪倒,“老臣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枭绝垂眸,没有喊起,而是冲唯一一个还站着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惊愕的苏蘅招招手。
“王妃,愣着干什么,过来。”
虽然声音不辨喜怒,但这“王妃”却叫得自然,令所有人一震。
苏蘅猛然回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依言快步走到他身边,垂下眼睫,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枭绝并未直接回答她,反而抬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有些发凉的手。
“本王怕你受委屈,你们苏家这些人,向来不是省油的灯。”
苏崇山闻言,依旧恭敬地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冷汗已经浸透后背。
他何尝听不懂男人的意有所指。也是在这一瞬,他深刻意识到,无论厉王是否残疾、是否受宠,他亲王的身份和积威,都足以碾死他们。
“起来吧。”
这时,在场的人才战战兢兢起身。
枭绝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本王的王妃,来这儿可不是受委屈的。”
苏崇山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讪讪开口:“不敢不敢!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些许口角,让王爷见笑了……”
“玩笑?”枭绝眉梢微挑,“本王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能为了庶女当众斥责嫡女大逆不道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苏侍郎治家,当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这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苏崇山心口,让他面如死灰。
“既然这回门宴办的如此不走心,那王妃也无需在此浪费心神,早些随本王回府可好?”
苏蘅一愣,“好。”
枭绝握着她的手并未松开,直接命令侍卫,“回府。”
“哦,对了,”临近出堂,男人的轮椅又停了下来,“本王向来锱铢必较,你们待王妃如何,本王日后便会待你们如何。”
哇塞。
这算是被霸总撑腰了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苏蘅心里确实有些小雀跃。
太酷了!
她那渣爹和继母的脸马上就跟锅底一样黑了。
今日这场回门,苏家人原本想看的是弃妃笑话,却猝不及防地,亲眼见证了厉王那般人物亲自为她出头!
更甚至,给他们立了个下马威。
而其他旁观者的心理…也十分复杂。
厉王对他的这个新王妃……好像很珍重啊,没有丝毫轻视。
马车厚重的窗帘落下,瞬间将苏府那令人窒息的喧嚣与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隔绝在外。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以及……身边男人身上传来地冷冽气息。
苏蘅垂眼,能清晰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上,像针尖一样,让她坐立难安。
“王爷……”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紧绷而略显干涩。
“干得不错。”
男人抬眸看向她,“看来也不是那么没用,知道被欺负了要还回去。”
这声夸赞让少女受惊若宠,苏蘅一时哑言,好半晌才不好意思的道,“谢谢,我那不过是据理力争。”
“据理力争?”枭绝语气微扬,“不是借着我厉王府的势,宣泄你的私愤?”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
被戳中的苏蘅多少有些心虚,硬着头皮道,“alittle。”
alittle?
“什么意思?”
“这是我最近刚学的新语言,意思是‘一点点’。”说着,还特意用手比划一下。
“你倒是诚实,不过也别忘了,再过五日就是才艺校验,到时候,可就不是靠一张嘴就能糊弄过去的。”
“哦。”
提及此,姑娘好像又变的蔫巴巴的。
枭绝斜睨她一眼,闭眼假寐。
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车轮规律的声响填充着狭小的空间。
苏蘅乖乖坐在一旁,才艺校验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她心上。原主的技能树她根本没点亮,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原形毕露,就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收场的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一只骨节分明、略显冰凉的手忽然伸过来,精准地握住了她下意识相互绞紧、微微发凉的手指。
苏蘅浑身一僵,抬头看向身边依旧闭目假寐的男人。
他不是睡着了么?
枭绝的手掌很大,轻易就将她的手包裹住,那力道并不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指尖的薄茧硌着她的手背。
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并不温暖,反而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些微的凉意,却奇异地止住了她无意识的小动作和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手怎么这么凉?”枭绝没有睁眼,声音带着点慵懒和惯有的冷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苏家的茶点,看来也没有让你暖和起来。”
这话听着像是嘲讽,可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又算怎么回事?
苏蘅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躲什么?”他语气淡淡,“冷就安分点。”
苏蘅:“……”
她竟分不清这人是真的嫌她手冷,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和掌控。
她僵着身子不敢再动,感受着那陌生却有些温暖的触感包裹着自己的手,心情复杂。
恨他下毒操控,厌他反复无常,此刻却又因这突如其来、意味不明的举动乱了分寸。
这男人,心思比海还沉。
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腕骨清晰,只是肤色透着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就是这样一双手,既能挽弓射箭杀人,也能……在她毒发时递上解药,在她受辱时握住她给她支撑。
矛盾得令人窒息。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枭绝却又开口了,话题跳回了才艺校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校验那日,本王会去。”
苏蘅猛然抬头,看向他。
他会去?去看她出丑吗?还是……发现她身份可疑要去揭穿她了?
似乎察觉到她的震惊和疑虑,枭绝终于睁开眼,侧过头来看她。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戏谑,也没有鼓励,只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既然是本王的王妃,就别做出当众锯琴、泼墨如杀猪的蠢事,本王丢不起那个人。”
他的话语依旧刻薄,但苏蘅却莫名地从中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他去了,至少意味着,那场合下,他依旧是她的“势”,即便只是为了王府的颜面,也不会任由别人将她践踏得太难看。
这或许……是她的一次机会?
苏蘅心里飞快权衡着,低声道,“我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男人纠正她,语气冷硬霸道,“是必须,就算你上去只会敲木鱼,也得给本王敲出普度众生的架势来。”
“……”苏蘅被这诡异的比喻噎得一时无语,甚至有些想笑。
敲木鱼?普度众生?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偏偏,枭绝的表情又是那样的认真严肃。
奇怪的是,被他这么一打岔,心底那沉重的压力和恐惧,似乎真的消散了一些。
就算露出破绽又如何,有枭绝在,总不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思及此,她又偷偷瞥一眼两人依旧交握的手,飞快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她母胎solo多年,还是第一次跟异性牵手呢,虽然对方身体有些缺陷,奈何顶了张帅脸,根本扛不住。
这算不算……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尽管这枣子外面还裹着一层冰碴子。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向着那座既是囚笼也是庇护所的王府驶去。
前路依旧艰难,毒药未解,校验在即,强敌环伺。
但这一刻,在这狭小晃动的空间里,她竟感到了一丝诡异的、短暂的心安。
以及,更加坚定的的决心——
她必须尽快摆脱这受制于人的局面,必须赶快步入复仇大局,弄清这其中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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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艺校验,或许是她的危机,但也未必不能成为她的转机。
苏府。
待宴客散尽后,一直躲在暗处的陆江屿倏然开口,“苏大人,谈谈?”
苏崇山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带着男人一起去了书房。确认不会有人偷听后,才开口,“世子可是有事要同老夫商议?”
“当然,”男人微微勾唇,却掺着丝丝凉意,“苏家嫡女出嫁,你为何不曾告知与我?”
“这……皇上突然秘密降旨,要求苏家交出一女去厉王府冲喜,老夫也不知如何是好,柳氏自然舍不得玥璃,思来想去,便也只能让苏蘅去了。我本想着,此乃小事,无须世子和三皇子挂心,所以就…没说。”
“小事?”陆江屿冷哼一声,“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局势是什么样的吗?你所做的每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我们之后的计划。”
“可是……那苏蘅左右不过是个女儿家,嫁给枭绝又能如何?”
陆江屿眸光一凛,指尖重重扣在书案上,发出沉闷一响。
“女儿家?苏大人,你为官多年,怎能如此天真!”他声音压得极低,但却带着锐利锋芒,“枭绝是什么人?他即便废了双腿,困于轮椅之上,也是先帝亲封的厉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军中多少旧部对他死心塌地?陛下对他又是何等心理?这些,你难道不清楚?”
他身体微微前倾,逼近面色逐渐发白的苏崇山:“苏蘅嫁过去,就不再只是你苏家的女儿!她是厉王妃!她的枕边风,她所能接触到的王府隐秘,甚至她本身的存在,都可能成为打破平衡的变数。”
苏崇山冷汗涔涔,他确实只想着牺牲一个不喜欢的女儿保全家族和爱女,并未深思到这层利害关系。
“可……可那苏蘅自小懦弱,如今更是与家族离了心,她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为我们所用?”陆江屿接过他的话,嘴角微勾,显然已经有了法子,“正因为她与你们离了心,才对我们更有利。她在王府无依无靠,备受冷眼,岂不更容易被拿捏?只要许以重利,或是用些手段,让她为我们传递消息,并非难事。”
陆江屿直起身,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苏崇山,“可你呢?你却亲手将这份可能扼杀!你让她在回门日受尽屈辱,转头枭绝便亲自为她撑腰!经此一事,你猜她是会更恨你这个父亲,还是会对那个给了她片刻安宁的王爷,生出哪怕一丝丝的依赖?”
中年男人闻言,脸色彻底灰败,唇角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弄巧成拙,把苏蘅推到了另一边。
陆江屿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语气稍缓,却更显阴沉:“事已至此,你必须想办法补救。”
“补救?怎么补救?”
苏崇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是你的女儿,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派人送些她往日喜欢的物件入府,言辞恳切些。”
“下官……下官明白了。”中年男人擦了把冷汗,犹豫着开口,“只是这些,恐怕远远不够。”
“我当然知道,只是苏大人……”陆江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你莫非忘了,苏蘅她……曾经对我是何等的情意。”
苏崇山一愣,猛然抬头,看向眼前人,当即明了。
陆江屿唇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凉薄的弧度:“少女怀春,刻骨铭心,即便被逼嫁,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意,又岂是那么容易彻底磨灭的?她如今身处虎狼之地,只要我给她一个‘虚无缥缈’却足以慰藉人心的‘旧情’,再稍加引导,她定能乖乖听我们的话。”
苏崇山深吸一口气,“世子是想让她重新对您倾心,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自然。”
“可……可她今日态度冷硬,似乎……”
“那不过是受伤后的自我保护,故作坚强的表象罢了。”陆江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但这些事需做得极其自然,不着痕迹,万不能被她察觉是利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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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蘅:“我可去你的吧!普信的死渣男!”
枭绝:(她什么意思?不管了,反正不像好话我就跟着骂)“没错,渣男!”
苏蘅:“你知道什么意思嘛你就学?”
枭绝:“本王不知,也不想知,但你放心,本王绝不会是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