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出身琅琊王家,祖父乃三朝元老,父亲是工部尚书,兄长就职大理寺。
作为世家女,她从太子潜邸侧妃到皇宫贵妃,还诞下旭文帝的皇长子。她关注的,是利益。
就目前形式而言,宴王府根基未断,在朝野中仍具有相当影响力。但往后宴王府必将日渐式微,走向鸟尽弓藏的绝路,没有在新帝登基,帝位不稳时,趁机靠“定策之功”权倾朝野的后患。
如此一来,宴王府自然而然,成为夺嫡四党眼中的香饽饽。
江闻笛眉眼低垂,摆出谦和文雅的笑容。
所以,王贵妃这是借着她和江宜拂的亲姐妹身份,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示好拉拢了。
“多谢娘娘厚爱。”她小心翼翼把镯子放回托盘中,“只是臣妇不能收下这镯子,还请娘娘恕罪。”
王贵妃向屏风方向瞥了一眼,抬起茶盏慢呷。
身侧大宫女开口:“贵妃娘娘今儿一早就起了,思忖半响,才根据您和侧妃娘娘的喜好,专门挑的礼。”
江宜拂亦是侧身附耳,低声劝道:“妹妹,娘娘一片好意,收下吧。”
“此镯玉质清透,无裂无绵无絮,更是翠玉流红丹,颇有‘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之清幽雅致,实在镯中极品,百年难得一遇。臣妇一见便喜欢的紧。”「1」江闻笛起身道。
“可这是皇上赠与贵妃娘娘的礼物,见证了皇上对娘娘的情谊。”
“它太过贵重。”江闻笛加重语气,“纵使娘娘怜爱小辈,愿意割爱,臣妇也是万万不敢收下。”
她屈膝福礼时,余光正好瞥见江宜拂死死抿住嘴唇,目光从诧异转为阴冷。
江宜拂是王贵妃的儿媳,不管是什么缘由,总归是被降了位份。看在她背后的江家,王贵妃怎么都要给点补偿,安抚情绪。
显然,王贵妃和江宜拂都没想到她会拒绝。如此一来,江宜拂收下镯子的行为,反倒显得考虑不周,有些逾越了。
果然,江闻笛留心到王贵妃视线投向托盘,又转而望向江宜拂腕间。
她抓住时机:“娘娘,臣妇斗胆想向您讨要一件东西。”
“说说。”
“正是此塌。”江闻笛指向身侧软榻,“世子身弱,常需软榻养息。而府中软榻皆以檀木所制,笨重异常,很是不方便挪动。反观娘娘这的杉木方型小塌,又轻又巧,正适合世子出游散心时使用。”
“看来世子妃和世子相处甚好。”王贵妃以扇掩唇轻笑,“昏礼前几日,本宫去和太后娘娘请安。她老人家拉着我呀,念了好久,就怕她看错了人,没给世子挑个好妻子。”
“可惜她今日不在宫中,若是她听到了世子妃的话,晓不得会有多高兴。”
江闻笛不动声色将手背在身后,擦擦冒出来的鸡皮旮瘩,王贵妃语气掐得很违和。
上位者习惯了发号施令,想示好,说起拉近乎的话,总是让人觉得刻意。
江闻笛听着,没有回答,只礼貌微笑了一下。
“我看不如这样。”王贵妃继续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已经许口将镯子赠予世子妃,便不会做出那出尔反尔的事儿。镯子和软榻,世子妃都带走,怎么样?”
“这……”这会儿,江闻笛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了。
“听你们说了这么半天,怎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我?”宴清束突然插话。
王贵妃朝托镯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立马迈开步子,端着托盘,往宴清束走去。
宽大的四扇页花中君子屏风,在她靠近时,宛如地动山崩,猝不及防间轰然倒下,正巧压在宫女一侧肩膀,将托盘打落。
红栖碧色镯磕在地上,眨眼碎作四段。
侍女愣怔半刻,面色苍白,跪下连连磕头,却是一声不敢为自己辩驳求饶。
江闻笛离得近,眼尖瞧见了宴清束收腿。
听身边江宜拂“嘶”地抽了口冷气,她下意识转向王贵妃。
只见王贵妃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扭曲,足足三息时间,才重新挂上个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你怎么办事的?”她厉声一句呵斥侍女,而后柔和下来,“世子方才可有伤到?”
“我无碍。刚刚我听到撞击音,是什么东西倒了吗?”江闻笛看着宴清束指尖压在眼前黑绸,像是想摘下,却又不方便,只能无助伸手在身前探了探,“夫人?”
好!真是极好的演技!江闻笛快步走过去,心里对他赞了又赞。
若不是早知他覆眼是为了遮光,又见出府那段路上,他不需要搀扶,独自在前头走了一节。
她怕是也要相信,他是真的无辜,也是真的看不见了。
“世子,方才屏风不知道怎么倒了,砸到侍女,娘娘赠我的玉镯碎了。”
江闻笛抢在王贵妃前面开口。
完整的镯子不敢收,如今碎了,倒是正好扯作借口一用。
宴清束抬手,江闻笛配合上前,扶他绕过一地狼藉,迤迤然向外走了两步。
“绿肥红瘦?呵……”他惨然自嘲一笑,“只怕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啊……”「2」
“世子留步!”
“什么把人抛?”
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江闻笛脚步顿住,入目,是龙腾九天,黄锦玉冠。
旭文帝来了,南归霄跟在他后面三步。
宴清束步子没停,在她愣神的空档,往前走了一步,和江闻笛拉出了半个身位。
这是没看见?
“参见皇上。”江闻笛来不及细想,赶忙用力拽住他,声音提高三分,行礼问安。
宴清束站得笔直,身如长松,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
“世子妃免礼。”旭文帝如苍鹰般的目光落在江闻笛身上,半响摆手道,“是个好孩子,配束儿正好。日后你同束儿一样,免去俗礼。”
谢过皇上,江闻笛拉着宴清束往侧边让了两步,给迎上来的贵妃让出道。
一套虚礼过后,旭文帝高坐主位,王贵妃站在它身侧,宴清束、江闻笛和南归霄、江宜拂两对换嫁夫妻则分站左右两边。地上的屏风搬到内侧,断了的镯子被侍女收走。
“什么把人抛?”旭文帝又问。
“贵妃娘娘挑了个红绿相间的镯子,送我夫人当见面礼。”
“然后?”
“碎了,四段。”
“啪”一声响,旭文帝拍案而起:“贵妃,解释。”
王贵妃刹那间扶跪在地,没等她辩解,心高高吊起的江闻笛,就听宴清束淡淡道:“皇上处理家事,外人不便在场。”
“左右皇上今天也见到了人,我和夫人就先走了。”
旭文帝抬手似是想留,话出了口,却变成:“束儿,朕让孙院使过来了,给你……和世子妃,诊个平安脉,在日羽宫。”
宴清束脚步微顿,低回了个“好”字,拉着江闻笛离开。
贵妃宫外,轿辇依旧等在哪里。
红日高悬,明媚的光线打在青板红砖上,晃得叫人看不清路,江闻笛坐在冰盆旁边,团扇轻扇着风儿,半眯着眼,发觉周遭骤然变成了灰石黑墙。
怎么走到冷宫那片去了?
“你想问就问吧。”宴清束轻叹。
作为一个这一世从来没有进过皇宫的人,江闻笛肯定不能暴露她知晓这片是冷宫,正想换个提法,就听宴清束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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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说道:“这片是旧朝王宫,大南建立后将此地划做冷宫。”
“日羽宫是里面最小的一个宫殿。先帝多妃嫔子嗣,宫中殿宇不够分配,就将部分子嗣划分到了冷宫居住。”
“这里。”在一个破了大洞的门前停下,宴清束轻声,“从前是我的母亲,柔羽公主所居。”
推门的吱呀声惊扰了院中杜鹃,十多只胖呼呼的鸟腾地而起,飞了一米不到,又摇摇晃晃飘回地上,身子一翻,露出吃得圆溜儿的白肚皮,脚一登,装死。
“噗嗤。”
“这些鸟起初就有一对儿,是我父王送母亲养的,后面越养越多,嗯……如今是养得有些肥了。”宴清束无奈扶额。
“怎么不养在王府里?”江闻笛小心翼翼往院里走,生怕踩到地上的装死鸟宠。
宴清束带江闻笛坐在院里石凳上,“最早是玄羽卫教出来的一对信鸟,在日羽宫住习惯了。”
这么一说,江闻笛瞬间明悟:原来是宴王给柔羽公主传情所用。
年过七十的御医院首孙院使很快来了,先给江闻笛仔仔细细号了脉,对宴清束边点头,边说了一通“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一类的好话。
接着孙院使欢欢喜喜抱着宴清束赏的玉佩,开了一副调养眼睛的药,而后脸一板,一字一顿,给她说了怎么煎药,怎么用药,以及宴清束是一个极其不尊医嘱的病人。
孙院使愤愤讲起了宴清束用药浇花,说了一半,就被宴清束岔开话题,三言两语送离日羽宫。
“怎么不让院使继续说了?”江闻笛打趣道。
宴清束低叹:“年少无知,不提也罢。”
旭日当头,快到正午了。
江闻笛叠好药方收入袖袋,随宴清束重新坐上轿辇,径直往宫外行去。
按规矩,他们要在宫里和旭文帝用午膳。不过宴清束没提,江闻笛自不想多言,全当她不知道。
出宫门,下轿子,他们正好与走出来的南归霄和江宜拂撞了个正着。
江闻笛打量了眼。
大中午的,烈日如火,南归霄额头浮起一层汗水,立领颈口打湿一片。江宜拂穿的裙子华丽繁琐,则更显狼狈。关键她的手腕上,那只王贵妃说赠她的海清翠玉镯,没了。
两只镯子一起拿出来的,碎了一只,寓意不好。江宜拂不便留下另一只,许是又退还给了王贵妃。
现今,她们还没撕破脸,表面关系还是要维系一下。
“三皇子,姐姐。”江闻笛打了个招呼。
话音刚落,宴清束包握着她柔夷的手,紧了紧。
“我身子不适,先告辞了。”宴清束冷声。
周遭寒气来的突然,江闻笛打了个哆嗦,不解偏头:怎么感觉他又像是生气了?
冲江宜拂和南归霄笑了笑,她先行上了马车,然后就见宴清束转身,一面掩唇清咳,一面冲苦着脸的两人,温和问道:“三表弟,你的马车不能行至内宫门前,这里距外城门还有些距离,走起来也要两三刻钟。可要上来,与我们同乘?”
“不了不了,多谢表兄美意。你们先行一步,我和侧妃想散散步。”南归霄拧眉退后,拉开与宴清束之间的距离,忙不迭拒绝。
见他假笑婉拒的模样,宴清束不轻不重冷笑了一声。
一会儿,是属于他和闻笛的二人世界。他也不想和外人,尤其是与闻笛有过婚史的南归霄同乘。
他考虑到江宜拂是闻笛嫡姐,马上要回门,随口客套一句,南归霄竟然当真了!还不愿与他同乘,怕他身上的病气。
真是可笑!
不过,从来都是如此。他身弱,常染风寒,人人都怕被他传染。
只有闻笛,只有闻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