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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揽翠山房

作者:为逍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饭后,李氏将谢云生唤到内室。一月未见,她细细端详着儿子,眉眼间尽是慈爱:“这一趟去佛山可还顺利?在那可住得惯?”


    谢云生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娘,佛山可好了!街市比咱们这儿热闹多了,舞狮的场面那叫一个壮观!王大哥他们待我们也极好,还见识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眼底闪着光。


    李氏含笑听着,待他稍停,才温声将话头引向别处:“娘看那李喜姑娘,性子温顺,做事也勤快,是个懂事的孩子……”


    谢云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立刻明白了母亲的弦外之音,急忙摆手:“娘,您快别操心。我可没有那个心思。”


    李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愈发柔和:“那你跟娘说说,你心里……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谢云生张了张嘴,那句“不知道”几乎要脱口而出,可就在这一瞬,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人眉目坚毅,练功时额角会渗出细密的汗珠,沉静时不苟言笑,可偶尔笑起来时,眼睛却比夜空的星子还亮。这念头来得太过突兀,让他心头猛地一跳,一阵没来由的心慌,连忙低下头掩饰道:“我、我真不知道……您别问了,儿子年纪还小,这些事……还没到考虑的时候。”


    李氏见儿子神色窘迫,语气坚决,不似作伪,便也歇了继续追问的心思,只柔声道:“好,娘不问了。只要你平安欢喜就好。”


    又闲聊了几句,谢云生便匆匆告辞了李氏,他一路小跑回到房前,想到今夜起又能与丛龙同室而居,心头便涌起一阵难言的雀跃。他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关丛龙独自坐在床沿,怀中紧抱着那个尚未解开的行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连他进屋都未曾察觉。


    “丛龙?”谢云生轻唤一声,在他身旁坐下,“发什么呆呢?包裹怎么还不收拾?”


    关丛龙猛地回神,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般慌乱。他下意识将行囊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干涩:“我......我想搬到偏院,和师兄们同住。”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谢云生耳畔。他霍然起身,声音不自觉发颤:“为什么?”


    烛光摇曳,在关丛龙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他避开谢云生灼热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行囊的系带:“这屋子本就是你的。如今你回来住,我搬出去......是应当的。”


    “什么叫应当?”谢云生急得眼圈发红,“从你来到忠义堂,这间屋子就是我们的!那张床我们同睡了整整四年!现在你却说这样的生分话?”


    关丛龙喉结滚动,艰难地道:“那时年少......况且我们去佛山前,不也分房了?”


    “可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谢云生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被抛弃的痛楚,“在佛山时我们不是也住在一间屋里?”


    关丛龙并不想吵架,原本就是自己胡思乱想,他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坐在床边。


    眼见关丛龙沉默不语,谢云生忽然软了语气,带着几分哀求:“若是你不想同榻......我打地铺便是。只求你别搬去偏院,好吗?”


    这话让关丛龙心头剧震。他望着谢云生泛红的眼角,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那......”他终是松了口,声音沙哑,“我睡地上。”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地铺上。关丛龙背对着床榻侧卧,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身后传来细微的翻身声,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他的心。他想起他们互相取暖相拥而眠的冬夜,想起他们在床上一起研究狮艺的场景,就仿佛在昨天。


    而此刻,他们之间不过隔着一臂之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谢云生在床上辗转反侧,目光始终胶着在地铺上那个倔强的背影。他分明看见方才关丛龙转身时,眼角闪过的那抹痛色。


    这一夜,月色清明,却照不亮两个少年心中翻涌的暗潮。


    第二日天光未亮,关丛龙便已起身。地铺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夜什么都不曾发生。谢云生醒来时,只见那人站在窗前系着束袖带,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淡金。


    两人沉默地走向练武场,空气中弥漫着欲言又止的尴尬。


    场地上早已热火朝天。中秋狮会将近,这次谢世恩点了钱义与伟绍光代表忠义堂出战。此刻钱义正稳稳托着狮头,韦绍光在后掌控狮尾,两人在梅花桩上腾挪跳跃。狮头时而探首张望,时而昂首挺立,活灵活现。


    “注意步法!”谢世恩负手立在桩下,声如洪钟,“腰马合一,劲要透到指尖!”


    桩上二人闻言调整,狮身随之起伏,金铃脆响。就在韦绍光做回身动作时,脚下微滑,狮身猛地一晃。场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喜站在廊柱旁,双手紧捂在胸前。见众人看来,她慌忙垂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待场上狮影重新稳住,她又不自觉踮起脚尖,眼中闪着明亮的光。


    关丛龙默默收回视线,却撞上谢云生探究的目光。他立即转身走向兵器架,取下惯用的长棍:“我去那边练功。”


    谢云生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昨夜那种熟悉的刺痛又涌上心头。他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上另一排梅花桩。桩身晃动,他的身影在晨光中起落,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说不清的执拗。


    晨练刚歇,谢云生便走到谢世恩跟前,抱拳禀告:“爹,今日我与丛龙要去揽翠山房一趟,为王韶光兄送信。”


    谢世恩正擦拭着手中的狮头,闻言抬头,目光在二人身上顿了顿:“何玉成先生是怀清社学首事,学问人品都受人敬重。你们去见他要守礼数,言语得当,莫要失了我们忠义堂的体面。”


    “师父放心。”关丛龙沉声应道,声音里还带着晨练后的微喘。


    谢云生也郑重承诺:“我们定会谨言慎行。”


    早饭后,二人稍作收拾便出了门。九月末的岭南,晨风已带了些许凉意,阳光透过榕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他们沿着青石板路往城西走去,一路无话。


    关丛龙刻意落后半步,目光落在谢云生的背影上。昨夜地铺的凉意似乎还萦绕在周身,让他不敢靠得太近。谢云生却忽然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那个木匣,”谢云生指了指关丛龙怀中的包袱,“可带好了?”


    “如此重要之物自是带好了。”关丛龙低声应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包袱的布料。


    谢云生侧头看他,欲言又止。


    “丛龙......”他刚要开口,关丛龙却突然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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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些走吧,早去早回。”关丛龙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疏离。


    谢云生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只得跟上。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就像他们此刻若即若离的心。


    到了揽翠山房,说明来意,下人入内通报后不久,何玉成便亲自迎出门来。他约莫三十出头年纪,身着青布长衫,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行走间自有一股书卷气,却又带着几分江湖人的爽利。


    “二位少侠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何玉成拱手为礼,声音清越,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关丛龙与谢云生连忙还礼,随他步入堂内。但见厅堂宽敞明亮,四壁书架林立,当中悬着一幅“文武兼修”的匾额。关丛龙郑重取出木匣,双手奉上:“何先生,这是王大哥托我等转交的信件。”


    何玉成含笑接过,也不避讳,当着他二人的面便开启了木匣。他先取出信笺细读,神色渐趋温和,眼底泛起欣慰的笑意。待读到某处,他忽然轻“咦”一声,从匣底锦缎夹层中取出一支玉钗。


    那玉钗通体莹白,钗头雕作木棉花状,五片花瓣舒展自如,花蕊处巧妙嵌着一抹嫣红,在堂内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甚是别致。


    “好个韶光,”何玉成指尖轻抚玉钗,朗声笑道,“说是特意寻了广府最好的玉匠,照着舍妹最爱的木棉花打造。信中还道,待广府狮赛过后,便要正式登门提亲,择吉日完婚。”


    关丛龙与谢云生闻言相视一笑,俱是惊喜。谢云生当即拱手道:“恭喜何先生!王大哥为人仗义,武艺超群,与令妹正是珠联璧合。”


    关丛龙也由衷赞道:“王大哥事事考虑周全,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何玉成小心翼翼地将玉钗收回匣中,眉眼间尽是欣慰:“二位既是韶光的挚友,届时务必赏光。”


    “一定一定。”二人齐声应道,正欲再聊些在佛山与王韶光相处的趣事,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青年学子匆匆而入,额上带着薄汗,面色因急切而泛红:“何先生,不好了!方才市集上传来消息,有一伙不明来历的强人,在城西一带欺行霸市,强收‘规费’。几个卖菜的乡民不服,与他们理论,竟被当众殴打!”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那伙人凶悍得很,听说与衙门的差役也有些勾连。社学里几位同窗得知此事,已经愤而前往市集。我怕他们年轻气盛,与那伙人起了冲突会吃亏,特来禀报先生。”


    何玉成闻言,面色骤然一沉。方才的温文尔雅瞬间褪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他倏然起身,衣袂无风自动,对关丛龙和谢云生道:


    “二位贤弟,本想与你们煮茶清谈,不想遇上此等扰民之事。社学创立之初,便立下‘经世致用、护卫乡梓’的宗旨。如今乡邻受辱,我等岂能坐视?”


    关丛龙立刻抱拳,声音铿锵:“何先生为民请命,令人敬佩。我二人虽为过客,却也习武多年,愿随先生前往,略尽绵薄之力。”


    谢云生也踏前一步,目光灼灼:“正是!路见不平,原该拔刀相助。”


    何玉成见二人目光坚定,神情凛然,不再推辞,当即颔首:“好!有二位相助,再好不过。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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