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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血萤(三)

作者:林中九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羡鱼被挟制在幻镜碎片中,幻镜擅于捕捉人心里最惧怕和最渴望的东西,编织一场旧梦,让人沉溺在其中,执念越深,越容易困在囹圄里。


    她处在记忆的漩涡中,周围的声音犹如天道贯耳,字字如刃。


    “不要,放我出去,不要!”


    “醒醒!”


    看苏羡鱼还梦魇着,周砥附在她耳边大喊想要唤醒她,萧令月皱着眉头及时拦下来。


    “萧令月你又干什么!”


    “你这样喊,她耳朵该废了。”他投了一记冷眼。


    奇怪,九天琉璃塔的幻术已经破开了,她怎么还不醒,难不成方才一番打斗,内力又不济了?萧令月没有耐心再等,抬起手就准备往她心海里渡灵力,他的手指刚触到额头上,转眼就对上了一双充满杀意的眸子。


    她醒了。


    苏羡鱼心口生疼,她压下那些凌乱的情绪,向后避开了他的手指,问:“我睡了多长时间?”还有,在幻境里说的话,他们有没有听到。


    “半炷香左右。”萧令月问:“这种幻相只能蛊惑没有灵脉的凡人,你为何一直挣脱不开?”


    周砥好奇地问:“对啊,我第一个出来的,这种小把戏几招就能破开,你…难道是因为你是妖的缘故?”


    她神色不明:“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身弱的缘故吧。”


    萧令月存疑,没有再多说。


    “浮名呢,木莲身上有姑获鸟的妖力,不知他有没有危险?”


    “九天琉璃塔是浮名的东西,如今塔和罗盘都在他手中,自然是伤不到他,他方才只是被木莲释放出来的妖力震晕了,木莲凡人之躯,承受不住妖力也昏迷了,都被周砥抬到了里面。”


    说起来真是邪乎,三人还有些似醒非醒,萧令月周砥也是才明白苏羡鱼拿走的罗盘和九天琉璃塔是一套法器,怪不得浮名当时反应激烈,原来都是他祖父的遗物,她真会懂得对症下药。


    还有木莲,小姑娘深藏不露,不但霸占了九天琉璃塔还和姑获鸟扯上关系,着实让人费解。


    “我们得看好浮名,不能让他杀了木莲,她如今与姑获鸟有染,我们还没有弄清楚。”苏羡鱼边走边想,幻镜一扰打乱了她之前的思绪,她总感觉有一个答案马上就要挣脱泥泞,浮出水面。


    说时迟那时快,她听到屋里传来浮名愤恨的声音:“九天琉璃塔是谁给你的。”不似于他们想象的那般冲动,浮名高坐主位之上,小心翼翼摩挲着罗盘。


    苏羡鱼等人急忙赶过去,就看见木莲身上贴了一圈镇压符,倒是他们多想了。


    木莲被捆在堂下,心中多有恐惧:“原来它叫九天琉璃塔。”她答非所问,只是静静盯着九天琉璃塔,眼中藏着浓烈的不甘之意。


    浮名威胁道:“把一切从实招来,不然我就把你父亲的尸体变成一摊血水!”


    “呵!”木莲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嗤笑声不断:“城主大人英明,他是死是活,您是留他全尸还是把他化为血水,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她疯狂地摇着头,竟然脸上还有几分期待。


    木莲先前还在父亲的尸体旁低头痛哭,现在却变了一副面孔,她似是极不愿意与她父亲扯上关系。苏羡鱼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你把母萤寄居在你爹体内,拿他当作活人器皿。”


    她一字字确切地道“你恨他!”


    木莲惊恐地看向苏羡鱼,剩其余三人目目相觑


    “听起来是有背人伦,但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解释,你只是个凡人,身上却有姑获鸟的妖力和失踪已久的九天琉璃塔,我有三点很好奇。”


    “你与你爹有何仇怨,为何选他作为器皿?姑获鸟又为何会给你母萤?你拿到九天琉璃塔要做什么?”苏羡鱼不紧不慢,问了在场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萧令月紧接道:“你利用血萤吸食人血,残害无辜百姓,又是要做什么?”


    这时浮名插了一嘴:“九天琉璃塔虽是法器,但更多被当成观赏□□物,除了它的主人,其他人根本发挥不了它的灵力。”


    木莲早已被拷问地招架不住,骤然听到浮名的话,顿时脸色大变:“不可能,她明明说过,我只要吸纳足够多的人血,就能激活法器得到无上仙力!”


    看着眼前三人,她后知后觉不敢相信那个荒缪的事实,难道一切是都假的?心中挣扎之时,木莲已泪流满面,只有青紫的手指昭显着她此刻的惊慌。


    木莲的指尖在地面划出丝丝血迹,浮名知道此刻就是击溃她的最好时机,他引诱问道:“是姑获鸟告诉你的?你要那虚无缥缈的仙力做什么?”


    “木莲,这世间能使用九天琉璃塔的人只有我一个,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姑获鸟是骗你的。”


    骗她的?怎么能是骗她的呢,她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逐渐明晰的真相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咽喉处,漫天的窒息感从心口流向四肢百骸,她麻木地抬起头颅,看向苏羡鱼的眼神目光空洞:“你说的没错,我恨他,我恨他!”


    “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恶心!”她癫狂大笑:“肮脏!”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呕出来的。


    三人的静默,让木莲也变得安静起来,她扯着沙哑的嗓子,缓缓揭开往事,“赵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窝,族中长老为了长寿花重金请江湖术士捉妖,取食妖丹。赵家将财库里的钱挥霍完后,便把注意打到我阿娘身上,他当初娶我阿娘,就是为了外祖家的钱财。外祖家失势后,他们不仅霸占全部家产,还想要把我姨母当做祭品献给水妖,我阿娘知道真相后,捅了他一刀,赵家便把我们母子扔到柴房,每日派人折磨阿娘。”


    “在赵府我们活的猪狗不如,寒冬腊月,她跪下求管家给我取暖的衣物,阿娘是个体弱的人,孤身一人带着我根本活不下去。”


    她原也是个恣意潇洒的女子,因为这个处心积虑的家族失去了一切,赵家依附外祖家起势,斗米恩,升米仇,当初索取的越多,后来就踩的有多狠。


    “后来,有妖为同伴复仇,族老用家仆的性命混淆视线,乘其不备拿着家财各处逃命。因为我外祖去世前在一处地方为我阿娘秘密留了傍身的东西,所以我那父亲才带着我们一起逃命。好巧不巧,就在莫离城外被妖追上,是他,那个畜牲他为了逃命,把我们母女二人推在前面,阿娘为了救我被妖抓走,生死不明。”


    “而他趁结界出现裂隙逃走了,我在密林里躲藏数日后遇到了一个蒙面女子,她送我入城,给我妖力和九天琉璃塔,说用血萤吸食人血注入塔中,就可以获得仙力。于是,我假意委身侍奉在他左右,每天采药换取吃食,我和他便在祈家村落下脚,渐渐安稳下来,他竟然开始和村民一同劳作,一副安好的模样,凭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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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配好好活着,这样的人就应该永远在地狱赎罪,永世不得超生。


    周砥听完,一腔闷意不知如何发泄,他别过脸盯着墙上斑驳的血迹,喉结剧烈滚动:“所以你便将母萤放在他体内,然后让血萤成海,把祈家村变成一座尸山!”


    木莲听到‘尸山’二字时,蓦地瞪大眼睛,没有接他的话,“我以为我就要成功了,我可以变得很厉害,杀了他们。”


    “你只是姑获鸟用来作恶的一个靶子。”苏羡鱼垂眸凝视她指甲缝里的血泥,那里混合了木莲最痛恨的血脉与地砖青苔的污浊,她落下一句:“都是假的。”


    萧令月忽然抬眸望向屋外昏暗的天光,想迫不及待地看到黎明,他闭上眼道:“那无辜者又有何错,这么多人因为你的私欲丧命,妖喜杀戮,可你是人。”


    木莲低下头,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我早就人不人鬼不鬼了,我恨他们,我也恨自己。”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是她自以为是被引诱着制造了一场血腥,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愚者!


    “来龙去脉我都已如实相告,至于姑获鸟为何要给我九天琉璃塔和妖力,我也不知道。”


    一步错步步错。苏羡鱼蹲下,看着这个几近于疯魔的姑娘,她眼里的恨,还有那股凌迟般的钝痛,这些情绪如潮水淹到了她口鼻间。


    “噗!”


    木莲口吐鲜血,伏在地上,凡人之躯受不住妖力,何况她用血控制过母萤,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姑获鸟就没把她当成一个有用的棋子,没用的蝼蚁只是凌辱者随手拿来实验的石子。


    她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在一点点流失,她攥起最后的力气拉住苏羡鱼,声音断断续续:“我娘…求求你救,救她……”


    “她一生与人为善,救助过很多孤儿乞丐,她是干干净净的!求您救她,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木莲不断磕头。


    她亏欠娘亲太多,是她不讨喜是个女儿身,是她,意气用事以为她刺头一点就能唬住那些人,所以次次顶撞父亲和族老,殊不知这一切的果都如同利剑一样还在了娘亲身上。


    她没有与希望相匹配的能力,还妄想做一回英雄,结果失败得格外惨烈。过去的桩桩件件,到最后只能怨自己,要是没有她就好了,最起码逃跑的机会不会这么渺茫。


    苏羡鱼托住她的额头,不知承诺是真是假,“若她尚在人世,我会救她。”


    听此,木莲眼中迸发出一抹光亮,又转瞬即逝,她脱力趴倒在地,感受到手上最后的温热,她别过头,泪与血混合在尘土里。在最后一刻她突然心有不甘,若是当年在莫离城外能遇到救命的人,那该多好。


    屋外阴风骤起,窗棂被吹得哐当作响,木莲化为红光的瞬间,一缕天光穿透黑暗,映得她最后的泪痕如血般刺目。


    浮名摩挲着塔身裂纹,耳边恍然想起祖父的话,指尖微微发颤。


    周砥和浮名见此异象,异口同声:“怎会如此?”


    萧令月看着一旁的苏羡鱼,沉默不语。


    默了半晌,苏羡鱼道:“她被姑获鸟妖力侵染,凡人躯体承受不住,魂魄消散,不留痕迹。”


    浮名收紧了手指,九天琉璃塔尖锐的檐角刺进掌心,他望着手中的塔,有些不知所措,“九天琉璃塔是正道法器,在妖邪奸佞手中却是伤人的利器,这是祖父最珍惜的物件,时隔多年,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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