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的?方才他那套拳打得极差算吗?”薛灵玥眨眨眼睛:“花拳绣腿,一阵风吹过来都打晃儿。”
成珏在心中默默叹气。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淮南王鱼也不画了,毛笔一扔,看样子是准备躺在摇椅上休憩片刻。
薛灵玥不知道他目视能力如何,要是被他瞧见树上趴着两个人可就前功尽弃,连忙跟成珏螃蟹一般爬下树来。
两人站在树下互相为镜,替对方整理衣衫。又摘下两片叶子,成珏才满意道:“好了,咱们登门吧。”
递上卫所的名帖,两人等了不过片刻便被仆役请至前厅。从大门处一路走来,淮南王府中青砖白瓦错落雅致,穿过一道月亮门,一道开阔的水塘跃入视线,两旁盛开的花草奇珍看得薛灵玥暗中咂舌,下来亲眼一看,果然比树上看着真切多了。
水畔边有一八角小亭,亭子四周挂以丝绢轻纱,此刻正随风轻拂,只能隐约得见亭中摆放着一方几,还有几方小凳,靠水侧的人影则被绰绰约约地笼了个严实,看不真切。
待两人走进,才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其间,想必就是淮南王妃了。
她面容姣好,纤细白皙,瞧着是个毫无脾气的妇人。
听两人恭敬地说明来意,她道:“上差有所不知,节度使大人送来的墨一共两块,一方我与王爷做主留下了,另一方年节时就送给了越王。”
俩人“同病相怜”,逢年过节自然少不了走动。
“不知王妃可否将墨借于我等一睹?”薛灵玥说完,又看向成珏。
成珏立马配合:“听闻王爷写得一手好字,我等也盼有幸一睹。”
二人奉圣人旨意查案,话说到这份上,淮南王妃自然无法推辞,她脸上的表情略显怪异,嘴角僵硬的扯着:“二位上差随我来罢。”
顿了一顿,她起身领着一大帮子侍女,声势浩大地带着二人朝书房去了。
这书房朝南,此刻门扉大敞,正有三五仆役在期间搬进搬出,好不热闹。
“上差有所不知,王爷每隔一季,就会将屋中的画作,根据时令重新悬挂,也是自己讨些趣儿。”
薛灵玥想起那副被自己错认成王八的鲤鱼图,悄悄看着成珏,果然见她亦是面色复杂。两人跟在淮南王妃身后缓步走入屋中,环顾四周陈设,檀木八仙桌,天青釉宝瓶,金珠羽扇屏风,还有……待看清那墙上的各色字体,薛灵玥与成珏双眼猛地睁大。
这王爷的字,实在是!
两人看着墙上如游虫一般卷曲扭动的临帖,勉强压下张开的嘴巴。怪不得淮南王从未将自己的书画拿出来过,这一出手恐怕他后半辈子的脸就先丢尽了。
“二位上差,这是您要的墨。”淮南王妃已经差人将东西取来,并紧紧包好。
“我家王爷一向贪玩享乐,却几乎不踏出王府一步,我府中长史为证,还盼着二位上差早日结案,再替王爷在圣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才好。”
薛灵玥悻悻地接了墨,又厚着脸皮向王妃讨要了几份“墨宝”和起居注释,带回去一并查验。
对方虽然配合,两人却均是心头惴惴,淮南王这墨宝别说簪花小楷,就是连个楷也挨不上边。
“难道我们找错了人?”薛灵玥又嗅了嗅包袱的缝隙:“但我怎么觉得这味儿还真差不多呢!”
“算了,咱们再找线索便是,”成珏拍拍她的肩膀:“快晌午了,先寻个地方填肚子罢。”
两人骑马到离此不远的坊市找了家面店,各自点了碗面,又添了金乳酥和水晶糕两道小吃。在角落的位子坐下,薛灵玥道:“你说会不会是越王?”
成珏取出筷子递给她:“可越王不近女色,对自己王妃是出名的情深义重,要不前几日长公主殿下也不会请越王妃出面劝解。”
而且真要是越王,岂不是把长公主的脸都扇肿了。
薛灵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日她与秦艽在街上见越王妃车架华贵,仆役成群,若夫妻不睦又怎么会如此?
以贫寒农女之身,一跃成为宗室贵胄,越王妃可谓是本朝最传奇的一位女子。她出身农家,父母双亡,唯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传闻越王少时去乡间垂钓,不慎落水被她所救,殿下见她面容昳丽,姿态秀美,便对她一见钟情,甚至不顾身世悬殊,执意以正妃之礼迎娶,当年这事可是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让无数世家贵女哭碎了心。
此后坊间一直流传着越王婚后对越王妃爱重异常的说法,因下人对她不敬,越王几乎撤换了府中全部仆役侍卫,还将中馈大事小事均交予她处置,连越王妃子嗣艰难也毫不在意,从宗室过继了孩子来。
正想着,两人点的吃食来了。成珏要了羊肉汤面,薛灵玥点的干炒鸡肉,金黄酥脆,椒香四溢。
薛灵玥忙着低头拌面,大堂另一头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议论道:“你们可曾听闻,今日朝会许大人再次谏言右卫一事?”
成珏与薛灵玥同时竖起耳朵,想是她们坐在角落,身侧有一半人多高的酒架相隔阻挡,那几人不查,才敢公开议论。
另一书生痛心道:“可怜许大人直臣心性,前日却白白挨了一顿板子,都怪那右卫那□□佞之辈,对圣人妄进谗言!”
成珏眼神一泠,她生性冷淡,却最听不得有人诋毁右卫,抓起桌上的剑正要起身,薛灵玥一把按下她,轻嗤道:“与这帮书呆子置什么劲儿,且再听听他们说什么。”
成珏憋着气,哐当一声愤愤坐下。
这声音惊动几个书生,议论之声顿时戛然而止。片刻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多心了,他们又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正是如此,今晨许大人再度上书,点的就是右卫不正之风皆因其长官为官不正,为人不清。”
“还不止呢,许大人今日还联合御史台两位大夫同时弹劾右卫指挥使段霖结党营私,擅自专权,骄奢淫逸,私德有亏等几大罪状,想陛下一代明君,定会公正处置。”
成珏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听那书生又道:“这次许大人恳请陛下罢免其右指挥使一职,陛下虽按下此事容后再议,却没命人打他板子了!”
两人吊着的一口气总算落回肚里,成珏道:“这就是师父今晨派你去做的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许长宗再度谏言既能说服人心,顺势解了右卫的围,又能将背后的王崭瞥得一干二净,真真一石二鸟。
薛灵玥点头,悄声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宋大人为何要帮师父?”
此前许长宗弹劾右卫,已经让段霖失去了与宋景云竞争的资格。眼下他出手推波助澜,万一事情不成,岂不是平白无故引火烧身。
成珏眼睑轻垂,声音空冷:“我想也许是因为章师兄罢。”
章恪非,王崭的第一个徒弟,曾经的武宁三杰之一。
薛灵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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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埋头嗦面的动作。
据说他用兵诡道,最擅攻坚,惯用的兵器是一把通体银白的十三节铜制长鞭,其上附有无数细小的银钩,出手时上下相击,其势如银蛇盘旋,令人望而生畏。
薛灵玥犹豫几息,道:“我们幼时学史,不是说章师兄率军取会州,路遇埋伏才……”
“这只是一部分,”成珏放下手中的筷子,“但当年师兄之所以执意取会州,是为了声东击西,解潍州之困。”
“十七年前,大军迂回南下攻打陈梁,鞑靼趁机袭扰北境,宋大人为保叶灵二州军民,无法分兵,怎料小宋大人被困潍州数十日,眼看弹尽粮绝。章师兄与他情同手足,便不顾众人劝阻,执意领仅剩的两万人前去驰援。”
薛灵玥道:“小宋大人指的是宋钰副指挥使?”
成珏点点头,当年宋钰,凌霄,章恪非三人年岁相当,情同手足,且个个少年帅才用兵如神,时人誉为武宁三杰。
她目光晦暗,继续道:“现在看来,师兄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可是我们所有人都输了。鞑靼早有准备,在他经过白崖谷时出手伏击。师兄率部血战两日,最终还是寡不敌众……”成珏眸色转冷:“最终副将率三百人拼死杀出,但他并未顾及章师兄,而是任由敌军一把大火烧得连全尸都没留下,多亏危难之时,太师大人率部赶来解了潍州之困,又带回一节断尾的银鞭。”
当年威名赫赫的一代英才最终如流星坠落,消失在漠北无名的山间。
“这名副将……”薛灵玥喃喃道:“难不成就是段霖?”
成珏冷笑一声:“章师兄故去后,段霖反而愈战愈勇,几月后还连续平定了召远三府。”
渐渐的,没人再起提武宁三杰,没人再记得章将军,段霖取代了章恪非在军中的地位,此后更是平步青云,一路升至了右卫指挥使,甚至做了王崭的顶头上司。
数十年来段霖享高官厚禄,美人在怀,但当年令江右众人骄傲不已的少年将军,却只能长眠在异乡冰冷的荒漠。
长安郊外栖霞庵的那座孤坟,仅仅只是他的衣冠冢罢了。
一股寒意顺着小臂蹿上来,薛灵玥缓了口气:“原来如此,那传闻姜师姐为此遁入空门,也是真的?”
“正是,姜师姐与师兄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师兄走后她在栖霞庵出家,一守便是十七年。”成珏怅然地端起茶杯。
好痴情的师姐,薛灵玥难过地搅着面条,觉得嘴中十分苦涩,连水晶糕都不甜了。
成珏点点她的脑瓜:“我讲予你听,不是要让你伤神的,你机缘巧合替师父除了心头大患,他们这些老人家开心还来不及呢。传说当年师兄所部曾闹出军饷丢失一案,只是随着师兄身陨山间,部众尽数阵亡,此事就此成为死案,没了下文。现在想来,肯定也与段霖这偷奸耍滑之徒脱不了干系,今日这是新仇旧恨,一并算!”
薛灵玥耸耸鼻子:“我原先还以为是我自己倒霉,没想到他真活该墙倒众人推!”
“这只是第一步,”成珏头一次对她用了这样亲近的称呼:“灵玥,你可知我在意什么?”
薛灵玥疑惑地扬起脸儿。
“你是知道的,右卫自成立以来除第一任指挥使大人拂冬姑姑是女子,此后无一不是男人。”成珏目露坚定,决不可动摇,“你可知我想做什么?”
薛灵玥眼睛圆圆:“你是说,你想做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