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禾将车开到近处,与坏掉的越野车并排,两辆车间留了两三米的缝隙。又将昏迷不醒的蔡思韵换了个位置,从越野车的副驾搬到他的车后座上,安置好后合上车门。
成坤把地上不省人事的周寻捆成一个粽子,踹了几脚,见他毫无反应,砸吧砸吧嘴,感叹道:“小姑娘下手挺重的,太阳穴都肿了。你从哪找了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你刚瞧见她那身手了吗?就借着胳膊肘子那拇指大点落脚地,就能腾空跳起来,这腰太有劲儿了。”
季风禾合上车门,抽出根烟咬在齿间,含糊道:“不是我找的。”
成坤乐了:“合着你不认识她啊?还想着让你搭根线,认识一下呢。”
成坤是季风禾几年前攀登珠穆朗玛峰时认识的朋友,这些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这次蔡思韵出了事,家里长辈让他来西北一趟,他落地敦煌后,想起前几天刷到成坤的朋友圈,定位就是在敦煌,立刻联系了他。
这人游走在大江南北,什么没人的地儿都敢往里钻,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正适合来无人区找人。
季风禾背过身挡住风,拨开打火机点了火,片刻后吐出一口烟,淡淡道:“我不认识她,只能算有点渊源。你要是想认识,自己想办法。”
“那倒是好。”成坤乐呵呵的,“这姑娘就算看不上我,当个朋友也是好的。以后遇到什么事,说不定就能搭上把手。”
“就怕不是搭把手,而是惹一堆麻烦。”季风禾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远方,“你的机会来了。”
不远处,皮卡从黑暗中驶出,从混沌转为清晰。车前大灯让无形风沙无从遁形,如千万只乱飞的小虫,被冲散,坠落到地面,与尘土融为一体。
皮卡渐渐驶近,到两辆车后几米的位置停下。莫醉熄了火,从车上跳下,关门时力度颇大,震得车前盖上沙石震颤。她还穿着刚刚的衣服,散乱的长发被随意绑起,眸色沉沉,大步向前,分不清是杀气还是戾气。
成坤热情招呼:“莫姑娘怎么回来了?”
莫醉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周寻,又看了一眼靠着越野车,正吞云吐雾,姿态闲适的季风禾,随口道:“我和我大侄子今晚也要在附近过夜,有点怕,干脆找你们搭个伙。”
“那敢情好。”成坤仿佛没听出她的玩笑和敷衍。
莫醉的视线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周寻几人开着的那台越野车的后备箱上。
越野车出了故障,无法启动,莫醉在后备箱附近摸了摸,没找到机械钥匙孔,转去拉后座车门。车门无阻碍拉开,她一头钻进车厢中,跪在后座上,将半截身子越过座椅背送入后备箱,伸长胳膊翻找着什么。
这一连串不停顿的动作震惊到了成坤,他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季风禾,嘀咕道:“这是在找什么呢?”
季风禾的目光落在莫醉因衣服上滑,露出的两个腰窝上,停顿一瞬后方才挪开。手指间的烟还剩大半,却在一瞬间淡了味道。季风禾没了继续抽的兴致,拉开车门,将烟头捻灭在车中的小烟灰缸里,淡淡道:“好奇就去问。”
成坤挠挠头,竟露出些许羞赧:“这不刚认识么,多冒昧啊。”
季风禾懒得搭理他。
他靠坐在驾驶座上,姿态闲适,长腿微微屈着,踩着车外的沙土地。他的右肘虚搭在方向盘上,拇指不停拨弄着手中的打火机,垂眸看打火机的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烟草气还未散尽,与土腥气混合交融,此刻又多了一丝丝火油的味道,竟也不突兀。
俩人并未压低说话的声音,隔壁车里的莫醉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后备箱没有她猜测的尸体,她不再耽搁,利落钻出车子时顺手拎出半桶汽油,随口扯了个谎:“反正这车也用不到了,汽油我带走了。”
她的视线扫过对面两人,最后停在季风禾的耳垂上。
他的耳垂干净莹润,中央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黑点,像是一颗黑曜石耳钉。明明是光线昏暗的夜,这颗不起眼的耳钉却分外显眼,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季风禾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
莫醉捏了捏自己干净的耳垂,称赞道:“耳钉挺别致的。”
“是痣。”季风禾解释。
莫醉“哦”了一声,跟着又补了一句:“那也挺别致的。”
成坤看看莫醉,又看看季风禾,眼睛滴溜溜转,若有所思。他正要劝莫醉几句,莫要在有家室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就看到那姑娘挥挥手,爽朗道:“走了,钱别忘了打。”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
莫醉拎着顺来的汽油,溜溜达达钻回几米外的皮卡。
莫饥一直在副驾上坐着,乖乖巧巧,见她返回,忍不住问:“姑,这俩人是谁?”
“送财童子。”莫醉熄了火,关掉车内所有灯光,让整辆皮卡隐在黑暗中。她放倒座椅,躺下后伸出手,从后座座位底下翻出俩小面包,扔给莫饥一个,撕开塑料包装,咬了一口,含糊道,“休息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去找人呢。”
见她不愿意多说,莫饥也不多问,捏着手中鼓鼓的小面包,嘟囔道:“睡觉之前吃面包,会长蛀牙。”
莫醉最烦这人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的劲儿,将小面包全部塞到嘴里,又翻出两根火腿肠,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要不要?”
“……要。”莫饥接过火腿肠,小心翼翼撕开,讨好地递给莫醉,换了那根没打开的。
莫醉满意极了。
她啃了口火腿肠,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偷偷瞄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季风禾和成坤顶着越来越大的风,将周寻抬到坏掉的那辆车的后座。成坤跟着钻入车的副驾,指着隔壁满配的“豪车”不知说了些什么。季风禾将车门关上,不想听他的嘀咕,转身时向莫醉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上了车。
车外再无人逗留。
莫醉三下五除二将火腿肠塞到嘴里,合上了双眼。
这一夜,莫醉睡得很踏实,再睁眼时神清气爽。
前挡风玻璃被风沙糊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莫醉将座椅调直,按下车窗。
没了玻璃的遮掩,天地终于清晰起来。
风沙已停歇,天色将亮未亮,是被灰色包围的蓝。视线向远处延伸,越过毫无起伏的荒野,天际处仿佛一条笔直的线,将沙土和雾蓝的苍穹分割。罗布泊里一片静谧,听不见任何声响,亦瞧不见任何活物,偶尔有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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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芦苇和胡杨林出现在视线中,带来的也只有腐朽而陈旧的气息。
这才是它真正的样貌,死亡之海。
莫醉跳下车,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以手指作梳子,将头发胡乱梳理了下,之后从后座抽出瓶矿泉水简单洗漱。
矿泉水冰冰凉凉,扑撒在脸上击退残存的那点困倦,莫醉彻底醒了。
她转身回到驾驶座,伸出胳膊将车钥匙拔了,塞进口袋。
莫饥还在睡觉,眉头微微皱着,莫醉并没打扰他,小心翼翼合上车门。
季风禾和成坤歇息的车还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响动,大概同莫饥一样还未醒。莫醉小心翼翼绕开那两辆车,向不远处的雅丹群中走去。
昨晚入睡前她回忆起和周寻初见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他的那副说辞如今想来也漏洞百出。大晚上爬到雅丹顶上等人救援,他倒是能远远看到救援的车灯,但那救援的人怎么可能看到他?
那雅丹顶上一定有古怪。
这是莫醉第三次走这条路。昨晚来时,手电筒的光只照清了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此刻天光熹微,嶙峋山体再无夜色遮掩,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凌乱。莫醉按照昨夜的路线行走,十几分钟后到达昨晚见到周寻的地方。
莫醉抬头望。
这座雅丹不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却是最易攀爬的一座。土坡角度缓和,处处可见突起的落脚点。莫醉步履轻巧,行动敏捷,走到一半嫌缓坡路长,手撑着凸起的土块,另辟蹊径攀爬登顶。
雅丹顶部平缓,约莫三五平米,中心处有细微凹陷,拂掉表面薄薄的沙尘,露出几块破旧木板。莫醉看着那块破木板半晌没有动作。
罗布泊里大大小小雅丹数不胜数,不少雅丹顶部都有土坑和木板。掀开木板,便能与千年前的尸体相遇。这些尸体陈尸在极度干燥的环境中,历经千年变成干尸,有的进了博物馆,有的还躺在埋骨处。
莫醉不怕尸体,但不愿轻易扰人清梦。她磨磨蹭蹭绕着平台转了几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无可奈何蹲回木板旁后,盯着木板干裂的纹路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边角处似被什么东西浸染,留下一丁点深色痕迹。
她伸出手指搓了搓,那痕迹已经干涸,但瞧颜色像是新鲜的血迹。
既然是血迹——
莫醉不再犹豫,正要掀开木板,身后传来声响。她转过头,见季风禾沿着缓和的那条路,信步闲庭,慢悠悠登顶。
莫醉抬起脏兮兮的爪子,胡乱挥了挥:“老板起得这么早?”
“嗯。”季风禾走到木板另一侧蹲下,“怎么不掀?”
“正在猜里面是新鲜的尸体,还是干尸。”莫醉实在不想干这种有损阴德的活儿。她瞥了眼季风禾随意搭在膝头的手,那手纤长有力,每根手指都干干净净,比她更不像掀棺材的手。她扁了扁嘴,好心提醒道,“老板要是怕的话,记得闭上眼,万一晚上做噩梦——”
季风禾不等她说完,手指尖搭在木板边沿,微微用力,将木板掀翻到一侧。
木板落地,扬起烟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莫醉眯起眼睛捂住口鼻,微微后仰身子,等到沙尘散尽,才凑近几分,看着露出来的东西,叹了口气:“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