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哀鸣,空间在龟裂!
血色锁链自地底深处暴起,宛如蛰伏万载的毒蟒猛然苏醒,每一节链环都闪铄着审判与毁灭的符文,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天道”威压,目标明确——并非林闲,而是那枚飞向他的签到令牌!
那不是攻击,是“拦截”!
是要将这桩逆天的传承,彻底从世间抹去!
林闲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脑海中那万年不变、只会发布签到任务的系统,首次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
天道执法链已激活!
火帝传承程序受天道排斥,继承必须在三息内完成!
倒计时开始三!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丧钟,敲打在林闲的心头。
三息!
生死荣辱,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他没有丝毫惊慌,那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蜡黄的脸上,平静得可怕。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十年苟活,铸就的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坚韧心志!
“休想!”
林闲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没有丝毫尤豫,指尖一弹!
嗖——
一粒比米粒还小,早已霉变得看不出原样的豆子,被他以绝妙的指力弹射而出。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不偏不倚,精准无误地撞在一条血色锁链最关键的关节符文之上!
火炎童子在远处看得目定口呆,几乎要惊掉下巴。
用一粒发霉的豆子去对抗天道执法链?
这是疯了还是傻了?
然而,下一幕却颠复了他的认知。
那半粒霉变豆子在接触到锁链的瞬间,连一刹那都未能坚持,便被恐怖的天道之力彻底碾碎、碳化。
但就在这极致的毁灭中,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灰白气息,却顽强地从中爆出,如附骨之疽般缠绕在锁链的关节处。
那气息,充满了被遗忘、被抛弃、被岁月尘封的腐朽味道。
“不灭残食气!”
这缕气息一出现,狂暴冲锋的血色锁链竟猛地一滞,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短暂迷惑,动作出现了零点一息的迟缓!
“那是用残食仿真‘供奉香火’?”火炎童子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没错!只有被世人遗忘、连神只都懒得看一眼的祭品,才能在天道眼皮底下,短暂地蒙蔽它的感知!因为在天道法则中,‘被遗忘’本身,就是一种‘不存在’的状态!”
他终于明白林闲这些年吃的剩饭、霉豆、冷馒头究竟是什么了!
那不是食物,那是以自身为溶炉,炼化万物残馀,提取出那一缕能欺天瞒地的“残食之气”!
【二!】
系统的倒计时冷酷无情。
仅仅零点一息的迟滞,对于三息的生死时速而言,根本不够!
林闲对此早有预料,他根本不去看那豆子的效果,在弹出的瞬间,他已做出第二个动作。
他反手握住那柄陪伴了他十年的扫帚,没有丝毫怜惜,猛地将其插入身前一道巨大的地缝之中!
“以身为祭,以器为杆,封魔神印,逆转乾坤——起!”
他口中念念有词,体内的【封魔神印】并非向前镇压,而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逆向催动!
刹那间,一股玄奥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灌入扫帚之中。
那柄平平无奇的扫帚,此刻竟绽放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它不再是一把扫帚,而是化作了一根临时的“祭杆”,一根沟通天地的天线!
它的目标,并非这片火墟,而是引动那远在咸菜坛禁地之外,不知多少万里之遥的一缕灯焰之力!
遥远的外界,轮回宗禁地。
苏清雪盘膝于地,面前一盏古朴的“寒月引魂灯”正在剧烈摇曳,灯焰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猛然张口,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蕴含她本源之力的圣女精血!
精血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化作一道血雾,精准地融入了灯焰之中。
原本即将熄灭的灯焰,得到精血的加持,瞬间暴涨三尺,光芒重新变得稳定而明亮。
苏清清秀绝伦的脸上,此刻却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决然而坚定,死死地盯着那跳动的火焰,仿佛能通过它看到火墟中的一切。
灯焰摇曳中,映出她眼底深处的一抹疯狂与执着。
“林闲你若死在里面,我便烧了你那个破坛子,让你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断绝!”
这句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种以血为引的誓言。
它竟顺着那“祭杆”扫帚引动的跨域共鸣,穿透了无尽的空间壁垒,清淅地传入了林闲的耳中。
火墟之内,林闲听到这句话,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他猛地抬头,将手中那个装冷馒头的破布袋抛向空中。
布袋翻滚,里面最后一点点比尘埃还细碎的馒头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这不象攻击,不象防御,更象是一场微小到可怜的祭礼,是他对自己十年苟活生涯的最终告别。
【一!】
系统的倒计时抵达终点!三息将尽!
那枚传承令牌距离他的指尖,尚有半尺之遥!这半尺,便是天堑!
血色锁链已经从“残食气”的迷惑中挣脱,再次发出愤怒的咆哮,即将把令牌连同林闲伸出的手,一同绞成齑粉!
一切,似乎都已注定。
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绝境中,林闲没有去看令牌,也没有去看锁链,而是仰头望向那片虚无,用一种平静到极致的声音,在脑海中发问:
“系统,我问你——什么,才叫‘最废’?”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问得莫明其妙。
然而,就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整个即将崩塌的火墟世界,猛地一颤!
虚空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它的语调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威严。
【检测到宿主行为逻辑符合‘万古第一苟道真仙’内核定义,触发终极权限问询权限已确认,准予回答。】
林闲的目光穿透层层火浪,死死地盯着那道即将消散的火帝残念,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响彻整个空间:
“他,火帝,天纵奇才,签到三天便受不了这禁地的枯寂,选择了放弃,最终身死道消!”
“而我,林闲,一介凡夫,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签到整整十年!吃的是剩饭,喝的是冷水,睡的是石板,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骄傲!
“现在你告诉我——他和我,究竟谁,更废?!”
谁更废?!
这振聋发聩的质问,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了某种至高的法则内核!
“废”的定义是什么?是天赋差?是实力弱?
对于这个“苟道系统”而言,真正的“废”,是无法坚持,是半途而废!
火帝签到三天就放弃,这才是系统判定中的“极致之废”!
而林闲,坚持了十年,他的“苟”,他的“能忍”,才是这个系统最欣赏的品质!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那枚距离他半尺之遥的传承令牌,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指令的召唤,猛然挣脱了所有束缚,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他的掌心!
继承,完成!
“吼!”
天道执法链彻底暴怒了!
它失去了目标,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林闲身上。
血光滔天,无数锁链化作一条吞天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林闲当头咬下!
面对这足以毁灭一切的攻击,林闲却缓缓放下了手,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抵抗之意。
他只是静静地,将那枚已经与手掌融为一体的令牌,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他抬起眼,看着那扑面而来的天道巨蟒,薄唇轻启,声音平淡,却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宿主。”
他的眼中,两团璀灿的金色火焰轰然炸裂,一股远比火帝残念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意志,从他体内苏醒!
“我是——系统本身!”
刹那间,言出法随!
整个火墟大地,停止了崩塌。
漫天飞舞的火焰,凝固在了空中。
那条由天道执法链所化的恐怖巨蟒,在距离林闲眉心不足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不远处的火帝残念,最后的一丝执念也已了却,他对着林闲所在的方向,深深地、郑重地躬身一礼,随后化作漫天光点,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一切,重归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林闲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低头看去,手中的令牌早已不见,它已经彻底融入自己的胸口,化作了一个金色的印记,与心脏同频跳动。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仿佛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这片废墟重塑,让天地为之翻复。
然而,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身旁。
那柄被他插入地缝中的扫帚,依旧静静地插在那里。
只是,它不再普通。
在天道执法链与火帝残念双重力量的洗礼下,在林闲成为“系统”的那一刻,这柄凡铁木料制成的扫帚,似乎也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蜕变。
它的根部,那些本该是木质纤维的地方,竟生长出了如同活物般的根须,深深扎入了脚下这片被死亡诅咒了万年的焦土之中。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就在扫帚杆的顶端,那被磨得光滑的木柄上,一抹极其细微、却又顽固无比的青翠,正缓缓从千年焦土中破土而出。
那是一株刚刚抽出的嫩芽,只有一片小小的叶子。
在这片只有火焰与死亡的废墟世界里,在连天道法则都意图抹除的绝地之中,它倔强地挺立着,叶尖上还挂着一滴仿佛凝结了万古时光的露珠。
那株在无尽死寂中诞生的新绿,随着虚空中不存在的风,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