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牵着两个孩子推开门,就看见荣铮正背对着门坐着,一身玄色衣袍给这间屋子添了几分冷意,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硬。
荣芷昔“哇”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爹爹!”
荣铮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接住了女儿,阴沉着脸看着随后进来的沈清歌和荣梓豪。
他真是没想到,前几日只是带着他女儿跑路,今日里居然连着她的儿子也拐跑了,他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就不拐他呢?
怎么就不能把花在孩子们身上的一半,用在自己身上呢?
他可是她的夫!京城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她是不知道吗?
沈清歌看着荣铮炔黑的脸,护着躲在自己身后的荣梓豪淡淡说道:“侯爷想骂便骂吧,都是我的错。”
她敢带他们出来,就已经想好后果了,无非就是回去再被关着。反正都要和离了,怕他干嘛。
荣芷昔察觉着气氛不对,很有眼色地搂着爹爹的脖子,软萌撒娇道:
“爹爹不要怪娘亲好吗?是芷昔不听话,非要跟着娘亲出来的。”
荣铮盯着沈清歌看了一瞬,看她撇过头倔强地站在那里,心中一阵气闷。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垂眸在女儿挂着泪珠的笔尖刮了一下,话里有话地轻声安慰道:
“不听话的不是你,爹爹不怪你。”
说完,抬眸看向沈清歌问道:“你说呢,夫人!”
沈清歌还是那副表情,撇过头不看他,问她干什么,她带孩子们出来是有正事的,她心虚什么。
荣铮最看不得她这样,对他总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可他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知道她现在肯定是又累又困,便缓了语气说道:
“我带着孩子们去隔壁睡,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剩下的,回去再算账。
沈清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瞬,随即点点头应了下来。
正好,孩子们由他带着,她也好出门办自己的事。
荣梓豪不敢看爹爹的眼睛,拽着沈清歌的衣服怎么也不松手。沈清歌无奈,便让他留了下来,荣芷昔看到后不乐意了,也从爹爹怀里挣脱出来,手脚并用的也爬上了大通铺。
看着自觉拉过被子睡觉的两个孩子,沈清歌唇角上扬,转身对荣铮福身行礼道:
“侯爷若是有事,您就先忙吧,我带着他们休息就可以了。”
荣铮蹙眉看了眼装睡的两个孩子,心里的气更不顺畅了,明明他们才是他的孩子,才是一家人,怎么现在感觉他到像是个外人?
“好,好极了。”他冷着脸,一甩袖子,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他都多余说那话,一转身,小丑竟是他自己,他要是在管那两个逆子,他就是狗。
沈清歌可不知道荣铮因为孩子又闹上了小脾气,也可能是真的太困了,两个小家伙的装睡也变成了真睡。
沈清歌替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缓缓坐在床铺边上。
她不奇怪荣铮会这么快跟过来,奇怪的是,这次他居然没有对她发火,没有立刻绑着她们回去。
......
去而复返的荣铮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食盒,她回眸静静地看着他在案桌上摆着碗筷。
今天的他安静得有点反常,他找上门来,居然没有骂她,没有动怒,还为她准备饭菜?
荣铮看着还在愣神的沈清歌,亲自舀了一碗鸡汤,端到了她的面前。
沈清歌看着那碗递到面前的鸡汤,热气氤氲中,荣铮的侧脸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看着他的轮廓她尽然看到大哥沈江亦的影子,那一刻,她紧绷着的弦在也绷不住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重生后已经有几个月了,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了上一世的牢笼,没想到,永安侯府也是另一座牢笼。
荣铮的不信任,他的强制霸道,让她一次次的想要逃离这里。
可幸运的是,上一世她被养子伤得遍体鳞伤,那些伤,被这一世的荣芷昔治愈了不少。
可也正是这份治愈,让她一次次放弃逃离这里的想法。
她现在真的很矛盾,真的很想大哥能陪在她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诉听她的委屈。
荣铮不知道她为什么哭,轻轻抬手,想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脸,怀里就突然多了个人。
沈清歌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脸颊抵在他胸口,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冲了出来。
荣铮浑身一僵,手里的汤碗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颤抖的人,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那哭声像小锤子敲在心上,让他莫名地慌了神。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柔软的一面,没有说一句委屈,滴滴泪珠却更显委屈。
沈清歌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荣铮没有一句责备,反而让她更觉得委屈。
他抬手悬在她背上,犹豫了半晌,才轻轻落下:“没事了,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的声音里竟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软意,任由沈清歌在他胸前哭泣。
医馆内,
小翠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挣扎着就要起身。
张婶过来又把她按了回去,担忧地看了看她背,没渗出血迹,这才放心了不少。
“姑娘,你快快爬好,小心再崩开了伤口。”
小翠咬着唇,额角沁出细汗,却还是执拗地想坐起来:
“张婶,我得去看看夫人……还有小主子,夫人一个人我不放心……”
张婶叹了口气,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动:“你这样去不是更拖累她?你呀,就踏踏实实在这里养伤,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听到这话的小翠身子慢慢软了下来,眼角的泪也跟着滴落,都怪她没用,不但没帮上夫人的忙,还倒连累了夫人。
张婶见她安静了下来,便拿起旁边的药碗,舀了一勺吹凉:“先把药喝了,你这身子骨,再折腾可就真要落下病根了。你家夫人要是知道你不听话,指不定得多心疼。”
提到沈清歌,小翠的眼眶更红了,乖乖张嘴喝了药。
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她却忽然笑了笑:“对,婶子说得对,夫人都那么累了,不能再让夫人为我操心了。”
张婶端着空碗起身,也跟着笑道:“对呀,比我们这些病人更着急的,是我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