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怎么了?”
江小满心底一慌,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林氏给扶起来,可她却是低估了一个成人的重量,人还没被扶起来,江小满整个人就被拉扯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手腕还因为接触到地面扭了一下,疼得她顿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满丫头,你和你娘咋了?”
“阿奶,我……我没啥事,就是娘她好像晕过去了,具体是怎么了我也不清楚。”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晕就晕呢?”
屋里黑黢黢的,谢老太压根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她慌乱地摸黑想要去找江小满和林氏的位置,好几回撞着人之后都差点摔着。
身后跟着的谢二海忙扶着她在一边坐好,“娘,太黑了周围啥也看不清,你可别瞎转悠了,我带着阿云去找谢大夫看看。”
谢老太急得汗水直流,忙催促着,“哎呀,这都啥时候了你就甭管我了,赶紧去看看你媳妇是怎么了。”
“哎,我马上就去。”
“阿爹,我跟阿娘在这边呢。”
江小满出声提醒。
谢二海点了点头连忙摸黑探到了林氏的位置,他弯腰一把将妻子抱在了怀里,扯着嗓子就喊:
“阿阳,你们在哪儿呢?”
“二叔,婶娘是咋了?”
不远处守在隔间外的刘阳应了一声,忙道:
“你顺着声音往我这边来,小心一点。”
谢二海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一边跟刘阳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里探了过去。
身后的江小满捂着手腕正要跟上去,肩膀却被人轻轻揽住了,少年淡淡的声音响起,
“明明自己也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我护着你一起进去。”
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小满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很快的笑着回应:
“谢谢二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谢随安轻哼了一声,搂着江小满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群往前面走。
等人都到近前了,刘阳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隔间的门,几人闪身走了进去。
隔间不大,只简单地摆放了几张桌椅和一张床榻,江小满进来的时候桌上正点着两盏昏黄的煤油灯,映照得屋内亮堂堂的。
刘望就那么直挺挺地被放在了床榻上,露出了肥胖的上半身。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刘望身上的伤口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导致他被咬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了,味道弥漫在狭窄的隔间当中令人忍不住作呕。
杨化神手里还拿着一把拇指粗细的弯刀,见有人进来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动手清理化脓的伤口,又精准挖掉一些腐肉后,这才翻出了缝合的针线递给在旁边观望的罗送。
“小子,会缝衣服吗?
罗送一愣,“这是肉啊,你交给我?”
“总得上手不是,就算缝丑了也没啥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有几块伤疤也无伤大雅。
刘望:"……"谁为我发声?
“行。”
刘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算了,弟弟只要能活就成,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了。
杨化神擦掉了手上的血,看了眼晕死过去的林氏,问:
“她是怎么了?”
“不知道,阿娘跟我说着话就晕死了过去。”
“行吧,我来号号脉。”
杨化神轻叹了一声,早知道收个徒弟这么费心思他当时就该把医馆的大门再关紧些,没遇见也就不想要,省事了。
手指轻轻地耷拉在林氏的手腕上,眉头却总是皱起又松开然后又高高地皱了起来,眼神时不时往谢二海身上瞟。
谢二海被他看得狂冒冷汗,浑身上下都紧绷着,“杨大夫啊,有啥事你直接说啊,别这么看着我,怪让人害怕的。”
“她真是你媳妇儿?”
杨化神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太相信。
谢二海被这话问得一脸茫然,顿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和看诊有什么关系吗?
难不成是要银子,可如今谢家的家当全都被抢了啊,不知道能不能赊账呢?
“大夫,这是我跟我媳妇的小儿子。”
顺手拉过谢随安,指着他的脸道:“如假包换的,所以我媳妇儿究竟是怎么了啊?”
“那真是恭喜你了,你媳妇儿她有喜了,起码三月有余了。”
杨化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讥讽道:
“还如假包换呢,自家媳妇有孕在身都不晓得,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做些什么玩意。”
“她今晚估计是受到了惊吓动了些胎气,再加上长途跋涉身子有些亏空,最近一段时间多休息就好了。”
谢二海嘴唇都在不断地哆嗦,“有….有喜了?那我岂不是又要当爹了啊?”
前段时间媳妇跟他说葵水已经很久没来了,估计是上了年纪不再有了。
谢二海当时也没当回事,毕竟庄稼人干活太过劳累,很多像林氏这种年纪的妇人也是早早就没了葵水,这在清河村里并不少见。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林氏不是没有了葵水了,而是怀有身孕了。
狂喜过后谢二海又莫名地感到心惊,媳妇儿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大家伙长途跋涉,又是挑水又是做饭的,还好路上没有出什么岔子,要不然没有大夫的话怕是早就没有命了。
“也先别顾着高兴,眼下四处大旱缺水缺粮的,你媳妇儿这种情况又得好好补补,还是先想着该怎么给她找吃的吧。“
杨化神冷哼了一声,随手拿起几根银针在林氏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下,然后才舔了舔皲裂的嘴唇叹道:
“她这种情况原先是应该喝些保胎药的,可我这儿没粮也没水,压根熬不了药,只能用银针扎几下为她舒缓一下了。”
谢二海和谢随安同时沉默了,家里的粮食和水都被流民给抢了,余下的两袋粮食还是谢二海趁乱捡回来的。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沉闷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只小手却突然提着两个水袋递给了杨化神,众人满脸惊讶地看向江小满,似乎很好奇这种时候小姑娘手上是怎么会有水的?
江小满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误会和无措,“你们看我干嘛,这水袋是我趁乱捡的,够给阿娘用来煎药了。”
谢化神艰难地吞咽了口吐沫,“小丫头,如今的水可是珍贵的东西,你们真要用来煎药?”
“恩,阿娘最要紧,”
她灵泉空间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水了,只是愁在没什么好法子正大光明的把水拿出来分给谢二海他们罢了。
谢化神眼馋地盯着水袋,“熬药都没啥问题,我甚至能免费提供药材,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而且这熬药也用不了那么多水,有大半袋也就够了,剩下的一袋水你们可以留着自己喝。”
“你想要剩下的半袋水?”
江小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可以啊。”
“嘿,我说啥来着,当初我一看见你这小姑娘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灵性的孩子,我果真是没看销人啊。”
谢化神笑眯眯地接过了水袋,他其实还储备得有一点水喝,可那是不可能拿来给谢家人治病的,眼下又多了半袋水,起码够谢随安多活几日了。
“丫头,看在你那么大方的份上,你手腕的扭伤我给你治了。”
说着,还不等江小满反应过来,谢化神已经飞速地捏着江小满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扭。
一阵轻微的痛感席来,江小满顿时感觉手腕松快了很多,她动手扭了扭也还真是不疼了。
“谢神医,谢谢了。”
小姑娘的笑容纯粹,看得谢化神心中一阵舒坦。瞧瞧,这姑娘真懂事儿。
江小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问:
“谢神医,我想要一种药粉,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啥东西啊?”
“清随粉。”
谢化神整理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小满,“小家伙,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小小年纪可不能不走正途啊。”
“那东西是我要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之前我跟她说过罢了。”
罗送早就替刘望缝制好了伤口,虽然刘望身上多了几条狰狞的蜈蚣痕迹,但好在已经止住血了。
谢化神目光有些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那你又想用那玩意来干嘛啊?”
“废话真多,药粉自然是给人用的,你就说给不给吧。”
“嘿,冲你这劲儿我还非给你不可了。”
江小满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原来以后闻名天下的谢神医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受虐狂了,别人好好跟他说话他还不爱听,非得找罪受,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晃神间,身后的谢随安突然上前拉着江小满就往身后推,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满是警惕地盯着罗送,语气也冷得可怕,
“罗送,甭管你怀着什么心思,离小满远一点,她是我们谢家的人。”
“如果我说就不呢?”
罗送扫了眼少年阴寒的目光,突然玩味一笑,道: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不小心伤了你就得对你言听计从吧?再说了,你个病秧子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住谁呢?”
“至少,你不可能在我面前伤害小满”。
谢随安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