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全家宠我如宝，渣爹逃荒馋急眼》 第1章 重生 “姐姐平日里不是跟谢奶奶最亲近了吗？让她去当童养媳吧！” 这不是，她妹妹江玉儿的声音吗？ 狭窄逼仄的茅草屋里，江小满被浓浓的血腥气熏的皱眉后退了一步，彻底清醒过来。 这才看清楚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妇人，正是自己为了给江家拼个男娃难产而死的亲娘。而门口远远站着的，是住在村尾猎户家的谢老太太，这次是来江家接童养媳的。 她娘虽然重男轻女，却是这虎狼窝般的江家唯一还能护着她的人。 痛失亲娘，江小满对这天的印象尤为深刻，她这是…… 回到了七岁？ 江小满一双圆圆杏眼微微眯起，疑惑的看向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妹妹，江玉儿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更来劲了，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阿奶，求你了，别把我送去当童养媳，玉儿不馋大鱼大肉，只求咱一家人待在一起！” 不对！ 上辈子，谢家带着银钱来江家接人，江玉儿眼都不眨就跟着谢老太太去了猎户家。 对外还说是姐姐舍不得家里人，她甘愿牺牲自己给人家当童养媳，为此，村里人没少背后对江小满指指点点，说她身为姐姐自私自利，还不如妹妹懂事儿。 这辈子江玉儿怎么变卦了？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重来一世，她还是要踩着自己去博好名声！ “成啊！要是小满肯跟着我们家，老婆子担保有我们家一口汤喝，就有小满一口肉吃！” 虽然是江家祖孙情深，可谢老太听着也怪不是滋味的。 他们家的童养媳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清河村里头，数他们家肯干殷实，她的两个儿子力大如牛，打死老虎不在话下，媳妇踏实肯干，料理田地庄稼是一把好手，两个孙儿也都是顶顶好样儿的。 她本来也是相中了小满丫头给她孙子当童养媳的…… 好像谁逼着她江玉儿似的。 谢老太这话一出，江家众人一个个眼里都冒着精光，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偷偷吞咽了几口唾沫。 那可是肉啊！如今四处都在闹干旱闹饥荒，有几户人家敢提吃肉的？又有几户人家吃的起肉的？ 早听说猎户家不愁肉吃，闺女都要卖给谢家了，这个时候提出再多要几斤肉也不过分吧？ 跪在地上的江玉儿鄙夷的扫了眼各怀心思的江家众人，手指甲却下意识的掐进了肉里，她那个恨啊。 凭什么好处都让江小满一个人占了去？她当初选择跟着去谢家的时候，这谢老太太的态度可冷淡的很。 江小满，天生就是来跟她作对，来克她的。 不过没事，天灾很快就要来了，等她拿到空间再跟着江家去逃荒，那日子绝对比江小满过的要好。 想着，江玉儿顿时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 江小满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江玉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妹妹这么会演呢？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 江小满狠狠地拧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江玉儿身旁也跪了下去，声音哽咽又万分诚恳的对着谢老太道： “谢奶奶，我是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玉儿她不愿意去做你家的童养媳，我愿意” 说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面落的同时还不忘拽起江玉儿的手轻声安慰。 “玉儿，你别哭了，娘虽然去世了，可你还有我呀！以后姐姐……会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了？ 江玉儿眉头皱在了一起，该死的江小满，照这么发展下去她还怎么在大家伙心里打造出一个懂事乖巧的印象啊？ 江小满暗自在心里发笑，来呀，看谁玩的过谁？ 看着小姑娘明明难过的要死却还要站出来护着妹妹，前来准备庆贺江家添丁之喜的清河村村民一个个看向江小满的目光都充满了怜惜和赞赏。 瞧瞧，这孩子多懂事啊！ 谢老太眉头一皱。 “小满，你咋说你娘去世了？她不是刚给你生了个弟弟吗？怎么回事啊？” 刚刚江老太派人通知她过来接走童养媳，说是江家添丁日子喜庆，谢老太还想着一会儿多给些礼钱，算是庆祝江家添丁之喜了。 可如今江小满却说她娘杨氏死了？那江老太安的啥心啊？ “啊，阿奶不让我说！” 江小满看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的江老太，她连忙捂住嘴巴，故作惊慌地一个劲的摇头。 “我……我不说，我啥也不知道。” 孩子都吓成这样了，这叫不知道？ 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意识的反应才最真呢！ 站在院落内的人群顿时七嘴八舌了起来，看向屋内江老太和江玉儿的眼神都变了。 “平日里真瞧不出来，啧啧，自家媳妇儿生娃娃死了，这江老太不报丧就算了，竟然还到处报喜，良心都被狗吃咯！” “这江家有了孙子啥也不顾了，在杨氏死的当天卖人亲闺女！瞧瞧，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还有江玉儿，亲娘死了她非但不难过还想着给自己谋前程呢！一家人里除了小满丫头，没个好的！” 江老太被众人指指点点心里一阵不痛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吓的瑟瑟发抖的江小满，脸上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出来。 “各位父老乡亲，小孩子的话哪能信啊？女人嘛，生产时难免会出很多血，这丫头是瞧着了就以为她娘已经死了！” “不信大伙儿可以看，这杨氏啊正在屋里头给我小孙儿喂奶呢！” 村里头但凡是生男娃娃了，按照习俗大家伙是要前去拜贺送礼金的，可若是当娘的死了，嫌晦气的自然就不会去了。 她原先是想着把事情瞒下来，等礼金收了晚上让儿子偷偷用草席把杨氏丢山上埋了，日后再说杨氏在坐月子的时候病死了，反正死无对证谁能拿她怎么样呢？ 不承想却差点让江小满坏了好事！ 众人半信半疑的站在门槛处踮着脚往里屋看了一眼，隐约间杨氏确实是抱着个婴儿躺在床上喂奶。 难道，真是小丫头胡诌的？ 谢老太是过来人，远远看上一眼就觉着不对劲，她冷哼了一声跨过门槛就往里面走，江老太着急想去拦她却已经晚了。 谢老太冲进屋里，看着脸色惨白毫无生机的杨氏，旁边还放着一张草席，一看就晓得是怎么回事，她顿时气愤的扯着嗓子道： “好你个江氏！你媳妇都没气儿了！你管这样的叫活着？还提前准备了草席，这是想收了礼钱之后偷偷把杨氏给埋了啊！” 第2章 杨家来人 “江家人可真是黑心肝啊！杨氏好歹也是为了给他们家传宗接代才死的，咋能跟个畜生似的说丢就丢呢？” “我觉着还是得赶紧派人去杨家报丧，否则这丑事若是传了出去，咱们清河村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必须报丧！今天江家人不去报丧，这事儿没完！” 一石激起千层浪，杨氏刚难产而死他们就被叫过来庆贺江家添丁之喜，这晦气事放谁身上都膈应的慌。 江老太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骂的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中她连忙拉住谢老太，低声商量着， “老姐姐，你可得帮我说说话啊！这事儿我虽然确实是做的不地道，可杨氏那几个兄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啊！若是让他们晓得了，怕是孙女儿卖给你的事儿也得黄！” 谢老太的小孙儿打小就体弱多病，算命先生说给孩子养个童养媳说不准就好了，这人选她一早就瞧上了乖巧懂事的江小满。 可若是让她昧着良心帮着江家说话，谢老太也是干不出来的。 “这能是一回事儿？你可别以为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就能随意糊弄了，人活一辈子做事都得凭良心！” 谢老太冷着脸甩开了江老太的手，径直出了屋子，视线在院落里来回扫视着，最后目光落在了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江元秋身上， “江元秋，你是杨氏的男人，这报丧的事儿你必须得去！” “啊？我……我不去！” 江元秋浑身一个哆嗦，他本就害怕杨氏那几个哥哥，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去报丧，还能有命活着回来吗？ “这丧你必须去报！” 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谢老太，见她点头后便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架着他往屋外走，江老太看着小儿子被人带走，着急的想上前带回儿子，却被村民们阻拦的寸步难行。 最后她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老头子你咋死那么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瞧瞧都被人欺负成啥样了啊？干脆带着我们一起走得了！” 谢老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太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招数，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江小满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杨氏难产而死后，作为丈夫的江元秋把她裹进草席里随意在山上刨了个坑就给埋了，等几个舅舅前来讨要说法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一世，她也算是给了杨氏一个交代，至少能让她最后体面的离开。 江玉儿拧眉看着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江老太，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清河村村民，心里顿时堵的慌， “江小满，看你干的好事！你是诚心跟我和江家过不去吗？” 江小满抿了抿唇，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玉儿，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做错啥了吗？” “真是对牛弹琴！” 江玉儿气的嘴唇都在哆嗦。 眼前发生的这些压根就不是江玉儿想要的，按照她的预想，江小满应该乖乖的跟着谢老太离开。 等天灾人祸一来，江玉儿就跟着江家人逃荒去南方，只要一直留在江家，日后等家里崛起了，穿着绫罗绸缎享受丫鬟伺候的大小姐就会是她。 可这事一出，天知道会出啥事？ 杨家那几个舅舅都是护短不要命的性子，要是对江家做出什么事情影响到以后可怎么办？ 越想越心慌，江玉儿有些怨恨的看向床上躺着的女人，这女人死都死了还不让他们江家好过。 殊不知，江玉儿脸上流露出来的这些神情全都被江小满尽收眼底，她心底暗自冷笑了一声， “江玉儿，好戏可还在后头呢，急什么呢？” 夜色渐浓，没过多久江家门口就响起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三个浓眉壮汉带着自家媳妇手里握着棍棒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江元秋，此时他上半身的衣裳已经被褪去了，背后背着一捆荆棘一瘸一拐的被人推搡着进了江家院子，嘴里还不断的吐着血腥子，显然被打的还不轻。 看见一行人，江小满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太好了！舅舅们赶过来了！ “我的儿啊！” 看见小儿子的惨状，江老太气的差点晕死了过去，她愤恨的指着杨大郎、杨二郎和杨三郎， “你们这些天杀的！这么对我儿子不得好死！我大儿子可是个秀才老爷，你们等他回来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敢这么对我小妹，别说是秀才了，就是你儿子做大官了，老子三兄弟也照打无误！” 杨大郎气的胸口一阵起伏，身后杨二郎和杨三郎的脸色也格外难看。 杏花村距离清河村不远，就这点距离妹妹难产而死还差点被人随意掩埋了，外甥女也要被江家给卖了，这不是狠狠地在抽他们杨家的脸吗？ 想着，杨二郎直接一脚踢倒了江元秋，“跪下！对着我妹屋里磕头！她不原谅你你不准起！” 一个死人还如何原谅啊！？这是要他的命吗？ 江元秋被揍的有苦不能言，他只能爬起来跪在院子里朝着杨氏的屋子一个劲的磕头，弯腰间，荆棘刺破了他的后背，远远看着跟个血人似的。 “老婆子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看见儿子的惨状，江老太气的抡起棍子就往杨家几个人面门打了过去，杨三郎的媳妇王氏也不惯着她，先是侧身一闪，然后二话不说的上前抓着江老太的头发就是几耳光上去，直接把她的牙齿都给扇飞了。 “敢欺负我妹子，男人们不好揍你，我来！” 看着疯狂磕头的江元秋和被扇的哇哇直叫的江老太，江小满嘴角微微一勾，她看着怎么就那么解气呢？ “我们几兄弟今儿过来无他，就是要给我那可怜的妹子讨个说法！” 见教训的差不多了，杨大郎冲着王氏使了个眼色，等到她停手往后面走了几步后，他才继续道： “也请各位清河村的叔伯婶娘做个见证，我杨家不是蛮横无理的人，但遇事也绝不会忍气吞声！我们要求的不多， 第一，我妹子是为江家产子才死的，江家得让她风光大葬！ 第二，不管江家跟谁做了交易，我杨家的外甥女绝不能买卖！若能做到，那我们杨家无话可说。” 第3章 断亲书 杨大郎的话音刚刚落下，村民中不少人就忍不住出声催促道：“江老太，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这事儿你是办呢还是不办？”。 江老太半边脸都被扇肿了，她刚想出声反驳几句，目光触及王氏时浑身都止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道： “自然……自然是要好好安葬王氏的，不过卖个孙女去谢家做童养媳的事是过了契书的！人当重诺，若是轻易毁约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怕是会影响我那大儿子明年的科考啊！” 说着，江老太就掩面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谢老太站在一旁抿着嘴没有说话，她是喜欢小满丫头，可若是杨家人实在不同意把江小满卖给他们家做童养媳，那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倒是江玉儿，抹了把眼泪就可怜兮兮的上前抱住了江老太，“阿奶，你快别哭了，大伯可是清河村如今唯一的秀才郎，若是来年高中入仕，咱们村的人都能跟着沾光不是？几个舅舅心善，定不会在这个关头逼迫你的”。 今天说什么也必须把江小满赶出江家，她就不信了，把秀才郎都搬出来了，这清河村的人还能站得住？ 江小满挑了挑眉，扫了眼江玉儿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她就知道今天杨家是阻止不了江家卖闺女了。 不过，她乐见其成！ 果不其然，江玉儿刚说完，清河村的村长林和平就急忙开了口。 “杨家的，你妹子的身后事肯定是要风光大葬的。至于其他的，算是给我个面子，参加完葬礼就回杏花村去吧！总不能闹的两个村子都难看不是？” 杨家几兄弟面面相觑，脸色都分外的难看。 这林和平话里话外都在警告他们，葬妹子可以，但是阻止卖外甥女不行！ 见此，江老太顿时有些得意了起来，你杨家今天人多势众又怎么了？就算是来十个人也比不上她有一个未来可能入仕的儿子！ “杨大郎啊，小满那丫头我是真心喜欢，只要老婆子活着一天就不会缺了她吃穿，定叫她过的比在江家的时候还要舒坦！” 谢老太目光幽幽的看了眼江玉儿，心下更是不喜，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算计，再长大些那还得了？ “你们尽管放心把小满丫头交给老婆子！” 杨大郎轻叹了口气，满心无奈，他们杨家只是外家，清河村的村长都说话了，谢老太也公然承诺了，他们不同意也没有什么用了。 “小满，你……你是如何想的？" 江小满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咧嘴一笑：“大舅，谢奶奶对我可好啦！平日里就总是给我糖果吃，我愿意跟着她一道走！” 谢老太和蔼的摸了摸江小满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暖洋洋的。 事已至此，杨家几兄弟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眼眶泛红的叮嘱江小满，“小满啊！你娘走了，日后舅舅们会是你的依靠，有啥事呢你就来杏花村找我们！” “舅舅们不哭，小满心疼呢！” 江小满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几个舅舅粗糙的大手安抚着。 明明是个小丫头此刻却佯装起大人安慰起他们了，那模样愣是把几个常年干活的粗壮汉子整的心头发酸。 至于一旁的江玉儿，关键时候不帮着自家姐姐就算了，还跑去和江老太一唱一和，这样的外甥女，他们有啥可跟她说的？ 这小姑娘主意大着呢！ 看着几个舅舅都心疼的围着江小满，江玉儿心里更不痛快了，都是外甥女，这杨家几兄弟却只心疼江小满，却把她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当作了空气！ 这公平吗？分明就是偏心！看着吧，日后等她发达了，这些穷酸亲戚一个都别想来沾她的边儿。 “小满啊！你这去了谢家可得好好干活儿，要懂事儿！” 江老太转了转眼珠子，满是皱褶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你丢了脸面不打紧，可别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弟，日后可还要靠着他呢？” 不管怎么说，江家也是江小满的娘家，姑娘顾着弟弟理所应当，这谢家可时常有肉嘞！ 只要江小满去了，时不时也能拿些回来吧？ 江小满心底一阵冷笑，这老太太的算盘珠子打的整个清河村的人都快晓得了。 还想要让她像前世那般任由江家磋磨？任由江家人吸她的血？想都不要想！ 江小满浑身一抖，下意识往谢老太身后躲了躲，圆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谢老太什么都明白了。 她冷哼了一声，道：“江老太，你可别忘了，小满丫头是卖给我们谢家做童养媳不是嫁给我们谢家，哪里还有什么娘家啊？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瞧你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江老太被戳穿后也是有些尴尬，特别是当杨家几兄弟看向她时更是感觉如芒在背，只得赔着笑， “老姐姐，你这就误会了我，我可不是那意思！虽是卖闺女，可江家也是她日后的依靠不是？” “方才杨家几个舅舅说了，他们会是小满丫头的依靠！” 谢老太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她紧紧的拉着江小满，感受到小丫头手心里明明都是冷汗却还要佯装坚强时，她更心疼了。 不再犹豫，谢老太直接叫人准备好笔墨书写起来， “江老太，我是个实在人，你也别跟我耍什么心眼！买卖既成，江小满就同你们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别想着通过她算计我们谢家！这样，今天江家顺道也把断亲书给签了！” 杨家几兄弟都沉默的看着，可心里是认同谢老太的做法的。 干的漂亮啊！ 江小满嘴角偷偷勾起了一丝笑意，这谢老太的执行力简直了！ 江老太脸色难看至极，她是不想去签的，可谢老太把话都给说死了，如果江家不愿意签断亲书，岂不是坐实了他们图谋谢家什么东西？ 想着，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看向江小满，“小满啊！你昨想的啊？如果签了断亲书，日后弟弟妹妹可就同你不亲了啊？” 江小满咬着嘴唇，眼神纠结万分。 就在江老太狂喜的认为事情有转机时，江小满却是轻叹了一声，道： “刚刚你也说了，人重一诺！既然我答应去谢家做童养媳了，那谢奶奶就是我亲奶奶了，小满都听奶奶的！” “唉，乖小满！” 谢老太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 江老太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她能怎么办呢？自己说出的话总不能反驳吧？ 狠狠的瞪了一眼江小满，江老太只能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重重的在断亲书上面摁了一个手印！ 第4章 灵泉空间 “江小满，你等着，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江老太脸色难看的上前一步把断亲书猛的塞到了谢老太手里，“赶紧让她摁手印，以免她反悔了” “你不反悔就行” 谢老太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江老太，这老太太心里那些小九九她是最清楚不过来，如今占不了便宜，指不定心都在滴血呢！ 轻轻的捏了捏江小满的小手，感受到小丫头还在战栗，她心疼的蹲下来动作轻柔的握着江小满的手指在印泥上摩擦了一下，满脸笑意的把断亲书递给了她。 “小满丫头，不用怕，摁完手印阿奶带你回家”。 “嗯，有阿奶在，小满不怕。” 江小满眼睛亮亮的，抬手直接摁下了手印然后乖巧的交给了谢老太，全程都没有往江老太那看一眼。 “各位今天都在，烦请为老婆子我做个见证，断亲书已签，从今往后江小满和江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老太摊开了手中的断亲书，两个红彤彤的手印格外醒目。 清河村一众村民纷纷应声，杨大郎更是上前一步，高声道：“谢婶子你放心，日后如果有人不识趣，我杨家第一个不同意！” 说着，他的目光还幽幽的扫了眼江老太。 江老太撇了撇嘴，没敢出声。 谢老太笑了，“那敢情好啊，杨氏的身后事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老婆子我就先带着小满丫头回家了哈。” “好，日后小满就交给你了……” 杨大郎眼眶通红的蹲了下来，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揉了揉江小满干枯的头发，看着小姑娘瘦弱的身板，心里就揪着疼，他偷偷的从往江小满衣兜里塞了些碎银子，哽咽道： “小满，是大舅没本事，没及时护住你娘，往后要是过的不开心就回杨家，大舅养你。” “还有你二舅跟我呢！” 杨三郎也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一群穷酸，日后等着后悔吧。” 江玉儿银牙紧咬，眸子里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 永远都是这样，只要有江小满在的地方，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可江小满凭什么呢？同样是杨家的外甥女，杨家几兄弟却如此厚此薄彼，等以后她发达了，这些人就是跪下来求她，江玉儿也不会多看一眼！ 江小满没去看江玉儿那吃人的目光，她只是捏着衣兜里的碎银子，又看了眼二舅跟小舅，心头顿时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掉： “舅舅，小满以后会过的很好的。” 前世，天灾来临的时候，流寇抢夺了周边的几个村子，杨家三个舅舅甚至都没能踏上逃荒的路就都死在了那场灾祸当中，这一世既然还能改变，江小满已经打定主意要想办法改变杨家的命运。 “丫头，别哭了，咱们回家吧，等你娘出殡的时候阿奶再带你来送她。” 谢老太揉了揉发胀的眼眶，满脸柔和的朝着江小满伸出了手。 “走吧，你娘的事情有舅舅们呢。” “好。” 江小满现在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做的事情有限，很多事情还是留给大人们去处理吧。 她毫不犹豫的握上了谢老太的手，正要离开江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江玉儿急切的呼喊声。 “姐姐，你等等，玉儿有话对你说！” 江小满有些诧异的回头，脸上挂着些许笑意，“玉儿，你要说什么呀？” 蠢货！ 暗暗在心底骂了一句，江玉儿低头抹了把眼泪，可怜兮兮的握着江小满的手不愿撒开，目光却是贪婪的盯着江小满手腕处戴着的木镯子，眼睛都没眨。 “姐姐这次一走怕是不会回来了。可否留些念想给我？以后玉儿想姐姐了还可以看看……” 顺着江玉儿赤裸裸的目光，江小满看了眼手上戴着的木镯子，心下顿时了然。 镯子是由檀木残料制作的，通体圆滑，据说是杨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后来成了杨氏的陪嫁物。 杨氏顺手又给了江小满，前世逃荒途中，江小满也是无意间激活了手镯中的灵泉空间。 里面的灵泉不仅清甜解渴，而且还能让动植物重换生机，除此之外，灵泉空间当中还有十几亩黑土地和七八亩水田，种在上面的植物生长速度也是外界的百倍，而且可以不分季节种植。 田地不远处是一间土坯房，凡是放进去的食物永远都不会损坏。 唯一可惜的是，江小满没法自己进去，只能用意念操纵里面的一切，但这些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来如今她的这个好妹妹是惦记上灵泉空间了。 不过江玉儿不知道，灵泉空间早在江小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认她为主了，如今有没有这个镯子对江小满来说都一样。 “玉儿，这镯子你喜欢？” “姐姐给的，玉儿都喜欢。” 江玉儿狂喜，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谢老太皱了皱眉，目光来回在木镯上扫视了几眼，却始终没看出这镯子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这小姑娘心眼儿多，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可东西是小满丫头的，她是送是留，江老太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江小满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大方的把镯子从手腕处摘了下来递给江玉儿，“以后我就是谢家的人了，既然玉儿喜欢，那便送你吧！” “太好了……太好了。” 江玉儿迫不及待的拿过镯子，细细打量了一番，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之色。如今镯子到手了，她有的是时间去琢磨怎么开启里面的灵泉空间。 有了这东西，还怕什么天灾呢？ 江小满勾了勾嘴角，转身拉住谢老太的手：“阿奶，咱们回家吧” 就算重活一回，江玉儿也还是那么愚不可及，那么的天真。 真以为留在江家，就能飞黄腾达了？ 前世如果不是自己经商赚钱，江家如何能富？如果不是靠着那些银钱各种疏通关系去扶持大房，恐怕就是个乡野小官江家大房也是不够格的…… 可最后，她却是被这些白眼狼联手折磨而死。 “妹妹，你也好好保重。” 她最后的好言相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江玉儿兀自沉浸在拿到手镯的欢喜里，才懒得理她这个断了亲的姐姐嘞！ 第5章 偷水 “小满呀，咱们谢家人口简单，家风也淳朴。” 谢老太握着江小满的小手回了家，一路上笑眯眯介绍人口。 谢老头和谢老太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谢一山早年上山打猎伤了腿成了跛子，导致三十好几的人了至今都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小儿子谢二海娶妻林云，也育有两个儿子，老大谢景云，今年十二，已经是打猎的一把好手了。 至于小孙子谢随安，今年十岁，打从娘胎开始就是一个药罐子，长年累月需要大量服药，体质极差，很多大夫断言他活不过十五岁。 “丫头，你放心，如果随安的病治不好，阿奶呢也不会逼着你长大后嫁给他，还会替你寻门好亲事。” 谢老太和蔼道：“你呢以后在家也别拘束，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阿奶的乖孙女！” “我知道的，阿奶。” 回谢家这一路上，祖孙二人都乐呵呵的。 快到谢家的时候，谢老太更是忍不住往不远处正在冒着炊烟的茅草屋指了指。 “瞧，小满，那就是咱们家了，你娘这会儿应该是在做饭了，她做的饭可香可好吃了！” 江小满远远的望着，屋子很大，院墙是由土坯高高隆起的，墙上面爬满了丝瓜藤，不过近来天气炎热，藤叶都有点枯黄了，好在并不影响丝瓜的生长，上面已经挂着不少丝瓜了。 两人走近了一些，才听见谢家院子里闹哄哄的。 “你们大房就是欺负老婆子我男人死的早，这么多年我这老婆子和两个孙儿容易吗？你们咋就能坏了心肝去偷我家秧苗的水啊？” “就算我们二房是娘带到谢家的，可那也是记在老爷子名下的啊，你们二叔是跟着谢老头一块长大的！” 江小满眨了眨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谢老太。 “家里偶尔也有老鼠屎……” 想着刚刚才大放厥词的说谢家家风淳朴，谢老太就觉得臊的慌。 她松开了江小满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谢家，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妯娌刘老太。 “娘，你可算回来了，婶娘她非说咱们家偷他们家秧田的水，爹跟大哥他们又上山打猎去了，我是咋解释她都不听啊！” 看见谢老太回来，谢二海和林氏如见救星，连忙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谢家跟二房家的水田都是连着的，水渠却只有一条，两家秧苗需要灌溉水的时候是需要用泥巴堵住另外一端的。 原本商量的是二房上午放水入秧田，下午再轮到谢家，可今天这刘老太非吵着闹着说谢家在他们二房放完水后偷偷去堵水渠了，偏偏谢二海赶过去看了一眼还真的像刘老太说的那样。 但怪就怪在，谢家没有一个人去堵过水渠。 “放心，这事儿有我呢！” 拍了拍谢二山的胳膊，示意他们往门口的方向看。 “那是我给你领回来的闺女，小丫头刚刚没了娘亲，胆子小着呢，你跟林氏带着她先回屋，别吓着孩子了”。 林氏是个心软的，目光一扫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面色枯黄的小姑娘，头发梳的整齐却很干燥，身上耷拉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衣裳，上面布满了布丁，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后才裁剪改了给她。 小姑娘始终乖巧的站在门口，眼睛亮亮的，看见林氏看她了还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分外可爱。 林氏没有闺女，看见这招人疼的小姑娘，心都快化掉了。 想着小姑娘刚刚失去了亲娘，林氏更是心疼，她瞪了一眼想要上前去拉孩子的谢二海，往碎花衣裳上擦了擦满是汗水的手，这才满脸笑意的上前蹲在了江小满面前牵起她的小手。 小心翼翼问：“你是小满吧？孩子，以后我给你做阿娘可好？” “阿……阿娘。” 看着面前妇人投来的善意，江小满抿了抿嘴唇，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林氏虽然与她没有血缘，却比虎狼窝里那些亲生父兄好多了。 “娘在呢，孩子啊，以后你不会再受苦了。” 林氏叹了口气，也跟着落泪，她一把把江小满抱了起来，七岁的孩子抱在手里却轻飘飘的。 “饿了吧，娘带你去厨房吃好吃的哈。” 江小满看了眼还在院子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刘老太，眼眸微垂，乖巧的应了声好，由着林氏带她离开。 身后还屁颠屁颠的跟着谢二海。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刘老太和谢老太两个人，谢老太被她哭的脑仁生疼，她揉了揉太阳穴随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好，这才面无表情的开口。 “刘老婆子，你这样有意思吗？水渠我们家没有堵，你爱信不信！” “呸！” 刘老太重重的往地上啐了几口，眼神狠厉指着谢老太就是一通斥骂。 “你们一家都是没心肝儿的，要不是我男人跟我儿子当年用命去护着你家一山，他能只是瘸了一条腿？” “这鬼天气已经几个月没下一滴雨了，田里的秧苗都快被烧死了，你们家倒好趁着我那大孙子出门就去偷水，你们缺德不缺德啊！” “刘老太，这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你累不累啊？当初二弟和三铁上山打猎为救一山丢了性命我们都很难过，可这么些年来大房也没少给你们家送粮送肉送银钱啊？人死不能复生，那我们能咋整？” 谢老太也是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吼她。 “今天说了没偷你家水那就是没偷，要真是惦记水何必让你们上午放水呢？你去瞅瞅，大房田里的秧苗有你二房的长势好？” 刘老太冷哼了一声，猛地蹿起来双手叉腰，“那也是你们欠我们的，该！呸！” “你！” “阿奶，你这是干啥呀？咋跑大奶奶这儿闹了？” 谢老太正要起身撸起袖子好生跟刘老太掰扯掰扯，门外突然就冲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后还拉着个胖乎乎的男娃，瞧着也有十岁左右了。 两人正是二房的两个孙子，刘阳和刘望。 刘阳皱着眉头上前一把拉过了刘老太，“阿奶，你别冤枉大奶奶一家了，那水是我让小望去堵的，她家的秧苗长期下午灌水，都快热死大半了，收成不好来年咋吃饭啊？” “你做事咋就什么都为别人想呢？跟你爷爷和爹一样就是个蠢货！” 刘老太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气的脸色涨红，偏偏事情还是孙子自作主张做出来的，她只觉得老脸都被丢尽了，只得冷哼了一声快步离开谢家。 刘阳拉着弟弟有些歉疚的看着谢老太。 “大奶奶，实在是对不住啊。我阿奶说起话来难听，下回她要是还来你家胡搅蛮缠你甭搭理她，直接来找我！” 说话间，刘望却是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看向厨房的方向，里面好像是站着个小姑娘，不过她站的背光，看不清模样。 堂哥和堂弟都生的那样好看，小妹妹肯定也是好看的。 想着，他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江小满倒是没注意刘望，她一直隔着门往外面看着，听着几人的谈话心里也是有些沉重。 看来大旱来临前是有征兆的，只是当时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她抹了把汗水，心里开始盘算着，得为即将到来的天灾做准备了。 第6章 野兔 这边谢老太看着刘老太走远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那老太婆啥性格我清楚的很，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儿了，要不是看在你爹和你爷的份上，我都不会让她踏进谢家的门！” 刘阳尴尬的挠了挠头，忙从袖口掏出了几株草药递给谢老太，“大奶奶，这是我进深山挖的，你熬了给小堂弟喝。” “行。” 看着那几株绿油油的草药，谢老太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几个月都没瞧见一滴雨，天气却愈发炎热起来了，山上很多树木都被晒的枯黄，要想摘得这么鲜嫩的草药，定是要钻很深的林子了。 刘阳这孩子有心了。 “二海啊！厨房里有我烙好的菜饼子，你装一袋子出来，顺带再装一碗野鸡肉给兄弟两个一起带回去吃。” “得嘞！” 谢二海速度很快就拿着东西出来了，起先刘阳是不打算要的，可瞧见谢老太要生气了，弟弟又在一旁疯狂流口水，他也只好红着脸收下了东西。 等两兄弟走后，谢老太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浑身都能拧出水来。 “今年这天儿啊是愈发炎热了，不晓得地里的庄稼还有没有收成。” “奶奶，菜饼子真好吃。” 江小满一手拿着个菜饼子，一手拿着个大鸡腿笑眯眯的走了出来，由于嘴里咀嚼着食物，两个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瞧着格外讨喜。 后面跟着的林氏满脸的慈爱。 “小满喜欢吃菜饼子啊？你慢点吃，想吃多少家里都有，你不会再挨饿了，以后想吃啥了，阿奶也都给你做。” 揽过江小满，谢老太替她擦了擦额头处的汗水，见她大口大口的吃着菜饼子和鸡腿心中一阵难受，亲娘刚刚过世，奶奶又迫不及待的卖掉自己，小姑娘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如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估摸着也是怕谢老太担心。 多懂事的孩子啊！ 江小满用力的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道：“往年这个季节，阿娘都会带着我去山上挖很多的野菜，什么马齿苋、野苋菜、地皮菜、地瓜叶、龙须菜、鱼腥草、折耳根都很好吃呢！” “对了，还有山上的野果子也好吃。” 江老太跟儿子儿媳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啼笑皆非了起来，她忍不住抬手点了点江小满的鼻尖，打趣道： “没承想，咱们小满还是个小馋猫呢，懂的可真多，跟刘望那小子似的。” “嘿嘿嘿，阿奶，咱们过几天去山上挖野菜呗，挖多点儿，咱们都去挖，要不然天气太热了该把野菜都热死了，到时候小满可啥都没得吃了。” 江小满咧嘴笑。 谢老太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平常也有人挖野菜吃，可也不太会弄太多在家里囤着。 今年天气太热了，田地里的庄稼还得顾着呢，那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哪能都去挖呢？ “林氏啊，改明儿你带着小满丫头去挖野菜吧！” “好嘞娘。” 林氏乐呵呵的应着。 江小满一看两人就知道她们还没有大旱即将到来的危机意识。 前世，天灾来临的时候天气热的把田地都给晒的皲裂了，哪里还有庄稼可以生长？ 河水断流，山上更是一点儿绿色都没有了，不断有村民上山找寻野菜，有的饿着急了干树皮也咀嚼了吃。 江小满也不急着要谢家人全都和她去挖野菜储备粮食，毕竟她如今只是个小姑娘，要让所有人信她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最好的法子就是她一边储备着粮食，一边灌输谢家人的危机意识。 “阿奶，娘，我们回来啦！” 几人说话间，门口一阵热闹。 十二岁的谢景云一手提着两只野兔，一手端着个兔子窝咧着嘴就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儿子回来，林氏连忙迎了上去，低眸在兔子窝里看了一眼，“哟，还有十几只小兔子呢？行啊你们。” “那可不！” 谢景云注意到江小满，眼睛顿时一亮，“这是随安媳妇吧？” 他立马回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随安，快进来，阿奶把你媳妇儿带来了。” 刚迈进门槛的病弱少年顿时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你个二愣子，胡说八道什么？” 林氏皱着眉头直接拍上了谢景云的大脑门，“是妹妹！” 看了一眼小儿子，她还不忘叮嘱几句，“你们以后可都得好好对小满，做啥都要保护她。” “切。” 谢随安捂着嘴干咳了几声，冷峻的目光来回扫了几眼站在谢老太身边怯生生的小姑娘，忍不住撇了撇嘴嘟囔着。 “干巴巴的，风一吹就倒了，别到时候死的比我还早，而且长的也太黑了些，我才不要这样的媳妇儿。”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比小满大了整整两岁，日后得护着妹妹。” 林氏心疼的替谢随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让你别跟着他们出门，瞧出了多少汗啊，又不是不晓得自己身子骨弱，快去把衣裳换了。” “娘，我没带弟弟走多远，还背了他几回呢。” “你还有理了。” 谢景云嘿嘿笑了几声，“大兔子可以卖可以吃肉，小兔子咋整啊？这才刚刚足月总不能也吃了吧？” “别吃。” 江小满忍不住上前几步，眼巴巴的盯着兔子窝里面的小兔子看。 这要是都把它们丢进灵泉空间里面养着，过段时间得是多肥美啊，想想肚子都饿了。 “小满喜欢？送你两只拿去养。” 谢景云大手一挥直接挑了一公一母放在江小满的手上。 江小满一喜，“谢谢哥哥。”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可把谢景云给乐坏了，自家那个弟弟可从来没叫他叫的那么好听过呢！ 谢景云当下就要把一整窝兔子都给江小满，还是谢老太连忙起身接过兔子，笑道： “小满啊，你的屋子都给你拾掇好了，到时候就往你屋里放两只兔子给你养着，剩下的阿奶养着。” 小孩子懂什么养兔子啊，虽然谢家时常能吃上肉，可那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谢老太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两只小兔子虽然要交给江小满，但是还得她白天料理着。 “好呀。” 江小满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江小满关上门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把两只小兔子丢进了灵泉空间里面，她丢了些菜叶子进去，然后就瞪大了眼睛细细打量着兔子的情况。 果真不出她所料，兔子在空间里面的成长速度也会比外界快上很多，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两只兔子就能繁殖了，到时候可就不用担心吃肉的问题咯。 想到这里，江小满还有点遗憾，如果给她养一窝兔子该多好啊，相信要不了多久空间里面就能四处蹦跶着兔子了，那可都是肥美的肉啊。 不过短时间内显然是不可能的，谁让她只是个孩子呢？ 第7章 挖野菜 杨氏的葬礼持续了两天就结束了，送葬的那天早上谢老太拉着江小满站在远处看着，等江家人祭奠结束了，江小满才上前磕了几个响头。 前世今生经历了几十年，该流的泪早就流尽了，如今更多的只是感慨，这一世杨氏能安稳入葬，也算了却了江小满的遗憾。 一众人回到清河村，杨大郎几人一看见江小满朝着她招了招手，“小满，过来一下，舅舅们有话同你说！” “去吧，阿奶得去田里瞧瞧去，你刘阳堂哥说水渠里的水又下沉了不少。” 谢老太重重的叹了口气，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江小满走到杨大郎身前，看着仅仅两天时间就瘦了一大圈的男人有些心疼，她眨了眨眼睛，问： “大舅，你们今天要回杏花村了吗？” “是啊，家里还有一堆农活要干呢，得走了。” 杨大郎看着外甥女乖巧的模样，又想起这两天从村子里打听到的事情，心中顿时一阵酸涩，“小满啊，听说谢家那小孙子是个病秧子啊，你……” “罢了，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再说。” 小姑娘虽然是以童养媳的身份被养在谢家的，可毕竟年纪还小，这个时候问她以后的丈夫会不会早死之类的也不太好，关键是小姑娘估摸着啥也不懂啊。 深深的看了眼江小满，最终杨大郎只是拍了拍小姑娘的头，温和道： “回去吧，以后有啥事记得随时来杏花村找舅舅们。” 江小满当然知道杨大郎想要说的是什么，但是她会装傻啊！ 冲着杨大郎笑着点了点头，“舅舅，阿奶说最近天气热，水渠水位又下沉了不少，怕是大旱要来了，商量着要储备粮食了，你们要准备一些吗？” “你阿奶他们还说啥了？” 杨大郎心头一紧，今年这天确实是热的有些不太正常。 江小满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有啥流寇抢了村子啥的，我也不太晓得，舅舅，这个很严重吗？” “小满丫头，你可是告诉了舅舅们不得了的大事了。” 杨大郎又嘱咐了江小满几句，这才和几个兄弟快步离开。 江小满勾了勾嘴角，慢悠悠的回了谢家。 不管怎么样，舅舅们好歹会有个心理准备，至于他们打算怎么办应对，那就不是她能去插手的了。 …… 接下来一连过了好几天，江小满都没能挖上野菜，这主要还是因为林氏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跟她一起上山，但又不允许她一个小姑娘单独去山上挖野菜。 好不容易得了个闺女养着，可不得疼的跟个眼珠子似的吗？ 江小满很惆怅，她的灵泉空间目前为止除了两只兔子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天她刚起床，就见谢景云和谢随安端着一碗玉米糊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江小满后，谢景云率先开了口。 “小满起来了啊，赶紧的，今儿炖了玉米糊糊，老香了。” “谢谢大哥。” 接过玉米糊糊，江小满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糊糊熬的很浓稠，喝进嘴里都还带着几分香甜，她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随口问了句， “娘和阿爹他们呢？去打猎了吗？” 谢景云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最近天气太热了，村头的那条河流有了干涸的迹象，大家都抢着挑水去灌溉庄稼呢，大伯和爹娘也没时间去打猎了。” 江小满轻嗯了一声，连续喝了两碗玉米糊糊，感觉肚子饱了后她才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大哥，待会我想上山去挖野菜。” 谢景云哑然失笑，他实在是想不通，别人都是惦记肉，这小姑娘怎么成天惦记着山上的那些野菜呢？ 不过当他看着小姑娘那干瘦的身板，想着江小满肯定是在江家吃了不少苦这才总想着储备些粮食。 而且一直拒绝江小满他也不忍心。 “好，这样吧，让随安和你一同去，我待会儿还得去帮着挑水浇地，实在没时间陪你一块。” “凭什么要我去？” “为什么他要去？” 两人异口同声，谢随安轻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江小满。 江小满有些嫌弃的看着谢随安那苍白的小脸蛋，时不时还会咳嗽，带着这么个病秧子去挖野菜，别死半路上了。 察觉到小姑娘充满质疑的目光，谢随安也来了火气，“你还嫌弃上了，我还不爱去呢！我可没同意过。” 谢景云勾了勾嘴角，“你们还挺有默契的嘛！” “谁稀罕呢。” 算了，跟个小少年计较啥呢？ 江小满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也不搭理谢随安，只一个劲的冲着谢景云撒娇， “大哥，我就在外围挖些野菜，不走远，你就让我去吧！”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不用二哥跟着我一块去了，我力气小，可背不动他。” “少自作多情了。” 谢随安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回了屋子，路上还猛烈的咳了几声，江小满都怕他把肺腑给咳出来了。 “行吧！” 谢景云无奈的看着两个小家伙拌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在江小满乞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你可不能走远了啊！” “肯定不走远。” 江小满笑眯眯的应了下来，扭头把镰刀和小锄头丢进菜篮子里面，大步迈出了院子。 天气愈发炎热，山林外围的野菜要么被晒死了，要么就被干活的村民们顺手给摘走了，江小满转了一圈都没挖到多少野菜。 往山林深处看了一眼，江小满没有半分犹豫拎着篮子就往里面走，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干活的村民，她都乖巧的跟人打着招呼。 “小满丫头，可别走太远了。” “知道啦。” 没进山林多久，江小满就看到了一地的野菜，她兴冲冲的拿着菜篮和锄头去挖，哪怕是被晒的干瘪的野菜她也通通没有放过，到时候用灵泉水浇灌一下，照样是新鲜的野菜。 她一顿狂挖，没多久身边就堆起了一堆不同种类的野菜，甚至还顺带的挖了好几种草药。 江小满来回扫视了几眼周围，确认没有人后这才把野菜和草药都一股脑的丢进了空间。 正当她准备去其他地方再挖一点的时候，目光却忍不住看向了不远处满是淤泥的小荷塘。 荷塘里面还有不少腐烂的荷叶，风吹过都没有溅起一丝涟漪。 她的心跳的很快，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探出身子用小锄头往淤泥里面刨了刨，没多久就刨出来一根有她大腿粗的莲藕来。 真的有！这么大的池塘，要是都挖出来那得有多少藕啊？少说都有几百斤吧？ 江小满身上除了杨大郎偷偷给的那些银钱就没有多的了，想要大量储备粮食就只能暂时把主意打在野菜上面了。 这个时候除非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要不然村民们也不会吃这东西，更别说专门来挖了，主要还是很多人吃了莲藕之后就容易腹泻不止，这下倒是便宜江小满了。 她撸了撸袖子，二话不说就埋头开挖，然后通通丢进空间当中。 直到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江小满这才停了下来，荷塘里面却还是有很多莲藕，这让她有些发愁，看来之后还是得找个帮手才行。 等江小满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提着个菜篮子远远的就见谢景云举着个火把神色焦急的走了出来。 在看到江小满的时候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但眼底的慌乱却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小满啊，你回来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正要去山上找你呢。” 江小满眉头微微一拧，察觉到了谢景云脸上的异样，“大哥，你咋了？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啥大事” 谢景云眼眶泛红，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第8章 做粥熬药 谁信呢?那点儿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江小满有些无奈的撇了撒嘴，不用问她也知道，能把谢家上下弄的人仰马翻的，除了她那个病秧子童养夫，还能有谁呢? “二哥，他……他还好吗?” “是我傻了，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住你” 谢景云苦涩一笑，握着火把的指尖都在微微泛白，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懊恼了起来， “都怪我，明知道随安身子骨弱竟还让他独自出门，如果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爹娘和爷奶交代?” “我，也对不住你” 白天江小满出门没多久谢随安那小子就偷偷的拎着个菜篮子和小锄头跟了上去，谢景云其实是发现了的，但最近几天弟弟跟着他出门身体都没出什么问题，家里又是真的很忙，谢景云便没拦着了。 没成想，不过一会儿功夫，隔壁家的胖丫就气喘吁吁的背着浑身滚烫几乎晕厥的谢随安跑了回来，谢老太和林氏马上就给他喂了药，可谢随安的症状却越来越严重，甚至还开始上吐下泻了起来。 谢一山和谢二海两兄弟二话不说借了辆牛车就去镇上请大夫去了，倒是谢景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弟弟。 看着少年眼底通红一片，江小满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大哥你就别自责了，二哥身子骨弱也不是你的问题，真要论起对错，如果不是我非要上山挖野菜，他也不会出门，更没了后面的事儿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 谢景云皱着眉头有些急切的想要解释，却见小姑娘突然咧嘴一笑，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 “我知道有个法子或许能够帮到二哥，大哥可以给我打下手吗?” “你确定吗?” “试试呗，又不要钱，反正没害的” 谢景云有些狐疑的打量起江小满来，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能知道啥治病的法子? 想归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江小满身后进了院子。 谢老头蹲在墙角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声不吭，旁边站着的刘老太打了个哈欠，瞧见江小满回来后冷哼了一声，扭头对着谢老头道： “大哥，你可别怪大妹子我多嘴啊，自从大嫂带回了江小满，随安身子骨是愈发差了，半夜路过你家都能听见孩子咳的嘞” “这回又是跟着她出门后才整成这样的，江小满分明就是克随安呐，今年地里都旱成啥样了，何必养个吃闲饭的呢?” 谢老头掸了掸烟灰，瞪了她一眼，“你可少说两句吧，待会你大嫂呼你，我可不帮着拉架。” “大哥，我都是为了大房着想啊，江小满那就是个克星” 刘老太依旧不死心的说着。 这是冲着她来的? 江小满眯了眯眼睛，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见谢老太端着一盆污水出来猛的朝刘老太身上泼了过去，刘老太躲闪不急，从头到脚都被浇透了。 她顿时尖叫出声,“谢老婆子，你疯了啊!” 谢老太往地上重重的吐了几口睡沫，冷笑了一声, “小满是吃了你家粮还是喝了你家水?轮得到你在这瞎操心吗?” 小满丫头不论是样貌还是心性，谢老太都满意的不得了，哪里轮得到外人来说三道四? 原本就因为孙子高烧不退而心烦郁闷，谢老太撸起袖子正要好好和刘老太掰扯掰扯，就听小姑娘软乎手的喊了她一声, “阿奶，我回来啦” 扭头看见江小滴，谢老太脸上的神情这才舒缓了些， “小满回来了啊，快，让你大哥领你去厨房吃饭，阿奶给你留了菜饼子和饭菜” “好嘞” 江小满乖巧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刘老太身上还忍不住关心了一嘴, “刘奶奶，你咋浑身都湿透了?赶紧换身衣裳吧，夜里风大可别感染风寒了” 说完也不等刘老太回她，跟着谢景云就去了厨房。 “你瞧瞧，小满丫头多懂事多体贴啊?” “她那是懂事儿吗?” 刘老太被气的直哆嗦，那丫头分明就是在看她笑话呢，她不信江小满没听见也没看见，可刘老太也不能说自己是看见江小满进了院子这才故意说那些话想让小姑娘难堪的。 进了厨房，江小满这才偷偷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小满，刘奶奶就是嘴碎，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不会呀，我觉着她挺好的” 人有心机却又不够聪明，还每次都被谢老太压的死死的，可不就挺好吗? 江小满笑着撸起袖子掀开了锅盖，趁着谢景云没注意往里面倒了大半锅灵泉水， “大哥,你帮我烧火吧?” “行啊” 谢景云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弯腰去添柴禾了。 江小满动作利素的把处理好的板蓝根丢进药罐里用灵泉水熬制，等火候控制好了，她也没闲着，抓了把精米混着剁碎的莲藕丢进锅里煮着。 没一会儿功夫，锅里就传来了一阵阵香味，药罐里的板蓝根也熬制的差不多了，江小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连忙拿着小碗舀了小半碗莲藕粥，又倒了些板蓝根汤药出来，这才招呼着走神的谢景云， “大哥，我们端着送二哥屋里去吧，先给他喝些汤药，然后等莲藕粥没那么烫了再喂他” 说着又端了盆清水过来，“对了，这水你拿着待会给二哥擦擦身体吧” 灵泉水有治愈疾病的功效，用来擦拭身体，江小满就不信谢随安还退不了高烧。 倒是谢景云有些迟疑的接过了清水，这真的管用吗? “大哥，走呀，你发什么呆呢?” 因为炎热，加上又在厨房里一通忙活，小姑娘的脸蛋红扑扑的，乌黑的头发被汗水紧紧的黏在了额头上，可她那双眼睛笑起来却是弯弯的，仿佛里面有漫天星辰。 谢景云看着莫名的心安，他点了点头端起水和江小满前后脚进了谢随安的屋子。 屋里四处都点着煤油灯，亮堂堂的。 谢老太和林氏守在谢随安床前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少年脸色惨白的蜷缩成了一团，额头上还不断有冷汗冒出，他紧紧的闭着双眼，眉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见江小满端着汤药和莲藕粥进来，谢老太和林氏先是一愣，而后谢老太一眼就瞧见了小姑娘被烫的通红的手心上长着好几个水泡，顿时就心疼的将她拉上前瞧着， “小满这是下厨了?这么多水泡得多疼啊孩子” “阿奶，我不疼的” 江小满一个劲的咧嘴笑，“这是我熬的汤药和莲藕粥，你给二哥吃下去，指定能好” “阿奶知道你好心” 谢老太看着意识模糊的谢随安忍不住有些哽咽， “可随安现如今吃不得东西，吃了更难受，灌进去也会又拉又吐的，反而是遭罪啊。” 第9章 征兆 “小满，你阿爹和大伯已经去镇上请刘大夫了，他最是熟悉随安的病情，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 林氏神色有些疲惫的替谢随安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整个人好像在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多岁。 “待会我去拿银针帮你把水泡给挑了，再抹点药膏，准保不会疼太久也不会留下疤痕。” “阿奶，娘，我不想挑水泡” 江小满害怕的把双手背在身后，怯生生的缩着脖子看向两人，“这点儿伤不算什么，倒是二哥一直高热不退，大夫从镇上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别到时候把脑子烧糊涂了。” 谢老太和林氏对视了一眼，她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一直高热不退确实很可能烧成个傻子啊！ “娘，这...这怎么办才好啊？” 林氏平日里虽然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遇到事情也能快速的拿准主意，可如今事关儿子，她顿时就慌的浑身都在哆嗦。 “慌啥？” 谢老太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冒着热气的莲藕粥和汤药上，心中有些疑惑，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懂得医理？以前也从没听说过啊！ “小满，你是如何得知这法子能治病的？” “我之前生病，阿娘就是那么做的呀” 江小满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有些得意的咧了咧嘴，“阿奶，你瞧，我现在可强壮了，一点儿也不会生病，二哥如果喝了药，吃了莲藕粥肯定比我还壮呢！” 谢老太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看了眼小孙子病怏怏的模样，当机立断做了决定，跨步上前就把谢随安给抱了起来， “孩儿他娘，快过来给他喂药。” 得了谢老太的命令，林氏不作他想，连忙端起汤药呼了几口就往谢随安嘴里送，感受到苦味，少年下意识的偏头想躲，却被谢老太提前给拦住了。 没一会功夫，一碗汤药和小半碗莲藕粥就见了底，林氏又拿帕子浸了灵泉水给谢随安擦了几遍身子，这才和谢老太一起紧张的关注着小儿子的状态。 好在半个时辰过去了，谢随安的病情都没有加重的迹象，苍白的小脸上反而是有了些许红晕，沉重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了下来，林氏摸了摸他的额头，顿时欣喜的直掉眼泪， “娘，随安退热了，也没有呕吐的迹象。” “祖宗保佑” 谢老太也忍不住抹了把眼泪，看向江小满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激动，“小满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是随安的贵人。” 谢景云重重的松了口气，偷偷给江小满竖起了个大拇指。 江小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小脸红扑扑的，心想不管是汤药还是莲藕粥都加了灵泉水，只差把谢随安丢进灵泉水里泡着了，如果这都对他没用，那就算来十个八个大夫也都没用了。 刘大夫是后半夜到谢家的，这时候谢随安已经完全退热了，林氏怕他闷出汗来特地把他身上的衣裳除了条亵裤都给脱掉了。 于是谢随安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家子都围在床前盯着他看，特别是站在大人身后的江小满两条小短腿还悄悄的垫起来往他身上瞅，谢随安顿时不自在了起来，正要找件衣裳穿上，刘大夫却是快他一步一把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 谢随安：“......”他想死！ 江小满最后是被谢景云一把薅出屋内的。 虽说谢随安已经退热了，但是刘大夫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理念还是替他施了针，江小满则打着哈欠进了自己的屋子，意识很快沉浸在了灵泉空间当中。 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兔子现在都快有江小满半条手臂长了，远不是生长在外面由谢老太照料的那些兔子能够相比的，看着两只兔子蹦蹦跳跳的在空间里面溜达，江小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管是红烧还是清蒸又或是麻辣，味道都绝对是顶顶的好。 她不敢偷懒，今天往空间里面没少放野菜和莲藕，趁着夜深人静没人打扰，江小满先是用意识把野菜种植在黑土地上得一角，再细心的浇灌上灵泉水。 至于挖的那些莲藕则是直接被她丢进了屋子里，看着依旧宽敞空荡的空间，江小满瞬间感觉囤货之路任重而道远！ 翌日清晨，太阳仅仅升至半空，江小满就已经感觉浑身都燥热的不行，一顿早饭下来，一家人吃的都是满头大汗。 谢二海大口大口的呼了几口气，擦了把汗水交代林氏，“孩儿他娘，你今儿就跟娘在家照顾随安别出门了，田地里有我跟大哥他们呢，你放心，保准不会让庄稼旱死的。” “你少诓我，我能不晓得河堤的水位又下降了？” 林氏叹了口气，“老天爷不赏饭吃，咱们庄稼人哪能休息啊？趁着河堤还有水，咱们多挑点，说不准今年还能有些收成。” “成吧” 谢二海同样发愁，田地缺水干裂的人家数不胜数，水却愈发少了，在这么下去可怎么活啊？ 江小满默默的扒完了碗里的饭菜，她心里清楚的很，今年是不可能有收成了，谢家人现在做的也都是无用功。 可谢家的主心骨还是谢老太和谢老头，后者在大事上又全部听前者的，如果能说动谢老太，或许能让谢家人开始囤粮囤水。 “阿奶，我待会想去村口打水去” “外面太热了，待家里不好吗？家里的水缸还有大半水呢，不缺喝的。” 谢老太笑着摸了摸江小满毛茸茸的头发，这段时间小丫头吃饱睡好了，脸上都开始有肉了，原本粗糙的皮肤也慢慢白里透红了起来。 小姑娘是怎么瞧怎么好看，要不然怎么说是她会养孩子呢？ 江小满嘿嘿一笑，一本正经的说着，“都好久没下雨了，到时候如果闹个旱灾啥的，哪处都没水喝，不就渴着了吗？” 旱灾！？ 谢家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 天气炎热、水位下降，连续几个月没下雨，今年似乎确实比起往年要干旱很多，庄稼汉种植庄稼都会遇上几年干旱比较严重的，这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但如果真的是闹了旱灾，那可就是会死很多人的啊！ 谢老太和谢老头对视了一眼，他们活了大半生了，旱灾年他们儿时也是遇上过一回的，遍地黄草，四处死尸堆积，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万一真如小满丫头说的，这是旱灾来临的征兆呢？ 第10章 灾星 “应该……应该不会吧，如果真发生了旱灾，朝廷也不可能不管咱们老百姓啊?” 谢二海艰难的吞咽了口吐沫，双手紧张的来回摩挲，他试图从家中其他人身上找到共识，但遗憾的是就连林氏这会儿也罕见的没有搭理他。 “大哥，你觉着呢?” 谢一山扒饭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扫了眼谢二海后继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菜，半响才闷声回了他一句， “我就是一粗人，爹娘说咋干就咋干，其他的我也不懂。” 得，能期望闷葫芦大哥给他什么满意的回答呢? 吃了瘪，谢二海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扭头却见旁边的江小满拼命的低着脑袋，额间的发丝挡住了小姑娘的神情，可那瘦小的肩膀此时却一抽一抽的，他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小满这丫头是在嘲笑他呢! “小满，你……” “行了，小满丫头说的也不是没可能发生，不过也没必要太过惊慌，咱们做两手准备就成” 谢老头瞪了眼谢二海，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早烟后才缓缓开口, “一山和我继续去河堤挑水浇灌庄稼，二海你就负责去村口的井水打水，务必要把家里的水缸和木桶全部都蓄满水咯,至于家里头干粮的储备，就交给老婆子跟林氏。” “二房那边，林氏你去跟刘阳说一下，那孩子是个有想法的，他晓得应该怎么做” “爷，那我呢?” 谢景云眼睛亮亮的有些急切，家里的男人除了弟弟病弱没安排外，其他人可都有活计干了，总不能落下他吧?他也是个能顶半边天的男子汉了。 “阿爷，不如让大哥和我一起去山上挖野菜呗!” 江小满笑眯眯的提议。 “挖野菜?不成,我一个大老爷们挖啥野菜?小满你如果害怕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到山上去，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有没有啥猎物” 谢景云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地，害怕小姑娘会因此失落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这样，我把刘望那小子薅过来陪你挖野菜，他圆滚滚的又贪吃肯定爱挖野菜。” 刘望:“……”谁为他发声?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都商量的差不多了，哪里还要大人插嘴?谢老太忍不住笑骂了一声, “就你们鬼灵精，吃饱后通通干活儿去。” 一直闷头吃饭的谢随安闻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眼底的落寞都快要溢出来了。 江小满敏锐的捕捉到了谢随安的小情绪,咧嘴笑着夹了块野猪肉给他,讨好般的问: “二哥,我去挖野菜就没人给我照顾小兔子了，你能帮我按时给它们喂吃食不?” “就你事多!” 谢随安轻哼了一声，傲娇的别过了脑袋，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饭后，谢景云还真就把刘望那小子给薅了过来，三个人提着菜篮子出门的时候甚至还能听见不远处刘老婆子的叫骂声。 或许是因为干旱少粮的缘故，今天上山挖野菜的村民明显多了起来，但看到江小满三人之后，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下意识的躲开了一些，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戒备。 “大家都看着我干啥，是我身上有味道吗?” 刘望忍不住抡起胳膊左右闻了闻，他记得昨天晚上洗澡了啊，难道是哪里没洗干净吗? 江小满也认真的嗅了嗅，一本正经的捂住了鼻子, “小堂哥，还真有味儿!” 刘望顿时红了眼眶，窘迫的想哭。 江小满捂着肚子一个劲的笑，逗小孩儿可真好玩。 三人打打闹闹径直的来到了昨天江小满挖莲藕的池塘，与昨天不同，今天这块池塘已经围满了妇女和孩童，一个个弯腰踩在稀泥里弯腰挖着莲藕。 江小满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释然了，眼下干旱菜地里都没多少菜了，村民们发现这池塘也是迟早的事，反正莲藕很多一时半会儿也挖不完。 她撸起袖子正要淌进池塘，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小少年趁着江小满没注意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好在江小满反应及时顺势拉过了少年往身侧一倒。 手往地上一撑，虽然爬起来的时候身上沾上了不少污泥，但好在也不算太狼狈，但那推人的小少年可就惨了,被江小满一拉猝不及防的整个人直接正面摔在了泥里,不仅身上沾满了泥嘴里还吃了几口。 “小满，你没事吧?” 谢景云连忙上前抓着江小满的胳膊左右来回检查着，直到确定真的没事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瞪了眼满身污泥的小少年， “虎子，这莲藕也不是你家的，凭啥推我妹子不让她挖藕?” “哼，扫把星就不配和我们一块挖莲藕吃” 虎子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泥，突然指着江小满对着周围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扫把星过来了，还欺负人!” 原本正在挖莲藕的村民们纷纷抬头看向这边，看见江小满后更是小声议论了起来。 “那丫头出生的时候村子就旱了大半年，如今还克死了亲娘，真是扫把星转世啊” “这几个月老天爷没下一滴雨，搞不好也是这灾星给克的” “听说谢家那小孙子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昨天夜里要不是刘大夫及时赶到，谢随安的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听着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多村民落在江小满身上的目光都带着浓厚的厌恶。 江小满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虎子，你瞎说啥?我妹妹怎么就是灾星了?” “她把亲娘都给克死了，要不是自家弟弟命格够硬，还不晓得江家要死多少人呢?” 虎子冷哼了一声,“江小满阿奶昨儿个去找了算命先生算过了，说她生来就是个不祥之人，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难道还能作假不成?我劝你们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小满她娘是难产死的，和小满有啥关系?” 谢景云气的捏紧了手上的小锄头，刘望也撸起袖子，露出圆乎乎的手臂作势就要去打虎子， “你再乱说话，我把你牙齿打掉” “谁要打我家孩子?” 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就冲了过来，看着虎子身上满是污泥顿时气的不行，指着江小满几人就是一通臭骂，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欺负我虎子没爹护着是吧?老娘今天非要撕烂你们的嘴，打断你们的腿脚，叫你们还敢欺负人!” “王婶子，我们可没欺负你家虎子，是他先推的我妹妹，还不让我们挖莲藕，不信你问大家伙” 见来人气势汹汹，谢景云上前一步把江小满和刘望都护在了身后，皱着眉头理论起来， “做人也是要讲道理的，你家虎子张口闭口就骂我妹妹是灾星，这是个什么理?她小小年纪凭啥背上这么个污名?” 王氏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冷笑道: “你出门打听打听去，这可是她阿奶亲口说的，难道自家阿奶还会冤枉了孙女儿不成？我看你们谢家还蒙在鼓里呢吧” “不过也不打紧，灾星配上病秧子，啧啧，一个专门克死至亲，一个半截身子入土，般配的很。” 江小满眸色顿时一凛，面无表情的盯着王氏。 第11章 这事儿得赔偿 “王婶子，你满嘴喷粪，说谁半截身子入土呢?” 谢景云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整个清河村都晓得他疼弟弟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最是听不得别人说谢随安快要病死之类的话了。 眼下王氏那么一说，少年顿时气红了眼眶，捏着锄头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王氏被谢景云盯的一阵心慌，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嗓门却还是很大， “昨的，我哪句话说错了？你那病秧子弟弟可不就是早死的相吗? 如今还找了个灾星做童养媳，我看你们家下回也别找刘大夫治了，直接买棺材准备入殓得了。” 周围的村民闻言也是一愣，他们都知道王氏平日里嘴上没个把门的，可今天说的着实是过分了，连他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个死寡妇，我今天要撕烂你的臭嘴” 谢景云最终还是没忍住，上前一脚就把王氏踹翻在了污泥里面，作势又抡起手中的锄头要朝王氏身上砸去，眼角余光却突然闪过一道小身影，接着就见江小满小手死死的握住了他手上的小锄头。 少年长期打猎，力气格外的大，江小满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 “小满，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见江小满脸色煞白的捏着手腕，谢景云顿时慌了神，他连忙松开了小锄头上前几步关切的看着小姑娘。 江小满咧嘴笑，“大哥我没事儿，就是手腕被震得有些疼。” “你没事冲上来干啥啊?这死寡妇这么说随安和你，我肯定是要给你们讨个公道的” 谢景云又急又气，站在原地顿时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江小满内心一阵叹息，这大哥啥都好，就是有些没心没肺了，他那锄头真要是砸下去了，王氏今天不死也伤，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吃上了官司，那绝对是不值当的。 倒在地上的王氏也是被吓得冷汗直流，看着那落在污泥里的锄头和谢景云通红的眼眶一阵后怕，她捂着腰身干脆扯着嗓子哭喊了起来， “哎哟，谢家小子要杀人了，我的腰断了啊” “王婶子，你可别装了，刚刚景云哥踢的是你右边的腰，你捂着左边作甚?难不成你左右还颠倒了，打右边疼左边?” 刘望撇了撇嘴，弯腰捡起了小锄头。 江小满忍不住多看了刘望一眼，小胖子损起人来倒还真不心软啊，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孩还挺厉害呢? 察觉到江小满的目光，刘望顿时得意地冲着她挑了挑眉。 王氏被怼得气极了，她捂着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瞪着刘望， “你这小子眼瞎啊?谢景云分明就是踢得我左边的腰” “我看婶子中气十足，如今更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像是要被我大哥杀掉的样子啊” “他刚刚是要杀我来着” 王氏指着一众围观的村民，“不信你可以问她们啊，都看着呢！” 村民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压根就没人给她搭腔，谢家小子都动手了，这事儿准瞒不住。 谢家从上到下更是没一个好招惹的，偷偷说些闲话也就算了，谁愿意真的去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婶子，大家伙好像都没瞧见啊” 江小满笑得一脸玩味，日光幽幽的落在王氏满是污泥的脸上，道: “先前婶子说我是灾星克死亲娘，还带来了干旱，你可有证据?” “哼，你阿奶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阿奶昨儿个一直在照顾我二哥，平日里更是极其疼爱我，怎么会说我是灾星呢?” 江小满抿着嘴，一脸的疑惑,“该不会是婶子你胡诌的吧?这要是告官，按照律法随意诽谤别人那可是要吃板子的。” 王氏一急，“江老婆子亲口说的，这事儿大家伙可都晓得，我胡诌你啥了” “婶子，那你又错了” 江小满叹了口气，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氏，“我和江家早就没有关系了，这事儿是过了契书的，江奶奶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了，一个外人随口说的你咋还就信了呢?” “要这么说的话，你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虎子更是小小年纪就没有阿爹，我们是同一个村的，我随口一说隔壁村的人是不是也得信啊?那我是该说你克夫呢?还是该说虎子克爹呢?“ “你！” 王氏眼珠子提溜转，被怼得脸色涨红，站在原地愣是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各位大娘、婶子，你们应该不会像王婶子那般听风就是雨吧?” 江小满一脸无辜地看向周遭看戏的村民。 “那不会，一个小丫头哪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就是，这年头女人难产而死的多了去了，更何况那杨氏也不只有一个闺女，咋就说小满丫头是灾星呢?” “谢家小子昨儿个不也没啥事吗?” 风头顿时逆转，众人心中都是惊愕，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口齿伶俐，脑子也转得快，几句话就能把王氏一个大人说得哑口无言，不简单啊！ 怎么看，这小姑娘都颇有谢老太年轻时的风采，不愧是那老婆子看上的孙媳妇儿。 王氏冷哼了一声，脸面也丢尽了，她胡乱的擦了擦脸拉起虎子就要走，刘望却在这个时候大声叫住了她， “王婶子，你可不能走” “你还想干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王氏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刘望。 刘望嘿嘿一笑，他搓了搓肥胖的小手，眼睛微微一眯，“你好歹也是个大人了，我弟弟跟小满妹妹年纪还小，平白遭了你污蔑，如果不是大家伙不信你，那这污名可是会影响她们一辈子的，这事儿的赔偿啊。” “你说啥?” 王氏一脸的难以置信。 刘望伸出手，“我算过了，你身上估摸着也没啥银钱，就赔个五百文得了” 江小满挑了挑眉和谢景云对视了一眼，谢景云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他这个小堂弟除了贪吃其实也是比较贪财的。 “你想得美，毛都没有” “那也没事，你家还有几只下蛋的老母鸡，抵债也成啊，我们不嫌弃” 王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尖叫了一声，“你想都别想，那是留着下蛋给我家虎子补身体的。” “那告官和我两个伯伯、大哥去你家做客，你自己选” 刘望有恃无恐，反正天塌了还有大人和哥哥顶着呢！最终王氏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还是沉着一张脸丢给了刘望五百文，然后拉着虎子灰溜溜地去挖莲藕了。 见王氏离开，村民们也没戏可看了，一个个笑着转身继续去挖莲藕去了。 江小满眼尖地在人群的最后看见了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江老太，察觉到江小满的目光，她连忙拉了拉头巾，转身往山上去了。 “小满堂妹，你看啥呢?” 刘望掂了掂手上的五百文，有些好奇地顺着江小满的目光张望着。 也没啥特殊的呀！她咋就看那么久呢? 江小满却是突然咧嘴一笑，眯着眼睛低声问： “小堂哥，想不想干票大的?” 第12章 大丰收 “有多大？” 刘望拖着胖乎乎的下巴顿时就来了兴趣，自家这个小堂妹不仅模样生得好看，想法也古灵精怪的，就冲刚刚江小满有理有据怼王氏那几句，他们就能玩一块儿。 “这事儿不急，咱们今天先挖莲藕跟野菜多囤点吃的” “行啊，反正只要有好吃好玩儿的，你找我准没错” 刘望用力地拍了拍胸脯把刚刚得来的五百文都递给了江小满，“诺，这银钱我数过的，分文不差。” “多谢小堂哥” 接过银钱，江小满大方地从里面掏出了五十文递给刘望，刘望笑得门牙都在抖，也不客气，接过来后直接塞衣兜最里层贴身放着。 两人笑着弯腰拿起锄头开始挖莲藕，留下身后的谢景云挠了挠头半天都没想明白这两个小家伙到底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见周围的人没再针对江小满，谢景云也干不来慢吞吞挖莲藕的事，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就往林子里钻，进山还得打猎才够劲儿。 太阳升至高空，池塘里的污泥都开始慢慢凝固起来了，上山挖莲藕的村民却越来越多，这玩意平常没啥好吃的，但庄稼都没啥收成了，有啥吃啥呗，总比啃树皮来得好吃。 江小满抹了把汗水，浑身上下连带着头发丝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她看了眼旁边累得气喘吁吁还在不断挖莲藕的刘望暗暗发笑，原以为这小少年坚持不了多久，不成想挖得比她还卖力还快呢。 池塘旁边的一处已经被他们堆了一大堆莲藕，刚刚动手挖的时候江小满也往偷偷往空间里面收了一大堆，略微思索了片刻后江小满朝着刘望喊了声， “小堂哥，我有些累了，想去看看我大哥那边怎么样了，你要一起吗？” “你去吧” 刘望重重地呼了几口气，脸被太阳晒得通红，他指着两人挖出的一堆莲藕，道： “刚刚我已经让胖丫回去送莲藕的时候顺带告诉我奶和你奶一声了，让她们上山来背莲藕，现在走不开得守着，别忙活半天被人给顺走了。” “嘿，你个小胖子还挺顾家呀” 旁边挖莲藕的婶子忍不住打趣着刘望，“要真没粮食吃了，你正好减减一身的肉。” 刘望也跟着哈哈大笑，“别介啊婶子，我要真没了这身肉，以后谁逗你们乐呵啊？” 一番话又逗得大家伙笑成了一片。 江小满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从空间里取出了一袋灵泉水递给刘望，“小堂哥，这里面有水，留给你喝吧。” “行啊” 没多在意江小满什么时候带了水，等小姑娘离开了，刘望这才拿起水袋咕噜噜地喝了几口，一阵清凉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周身，好似热气都被驱散了不少，原先还有些疲惫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又多了几分力气。 刘望有些诧异的看着手中的水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把水袋挂在腰间，任谁过来借水喝他都跟护鸡崽似的不愿意给。 离开小池塘，江小满径直朝着林子深处走了进去，一路上也遇上不少蹲在路边挖野菜的村民，一个个累得直吐热气，见有人路过只是抬眸扫了一眼又继续埋头挖野菜。 按照前世的记忆，江小满还记得在林子的东面生长着一大片观音柴，这个时候的百姓大多都还不知道观音柴叶子的妙用，她也是之后逃荒到南方十多年，见惯了来往的商人偶然间才得知的做法。 没入林子多久，江小满远远的就看见了漫山遍野的观音柴，因为炎热，嫩绿的叶子不少都被晒得快失去水分了，但好在都还没有枯黄的迹象，不影响食用。 江小满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握着小锄头二话不说就开干，不断有叶子被她收进空间，甚至到了最后她还连根挖了不少株观音柴。 反正黑土地里种植农作物也不分什么季节，有啥种啥。 收了观音柴之后，路边只要是认识的野菜和野果她通通都没有放过，一个劲地疯狂采摘。 谢景云捏着两只野鸡和几只兔子发现江小满的时候，就见小姑娘一张小脸上红扑扑的，乌黑的头发几乎都能拧出水来了，眼睛却亮晶晶的望着他十分雀跃。 再一看江小满菜篮子里零星的野菜，谢景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姑娘又菜又爱挖能怎么办呢？是自家妹妹还是未来的弟媳，只能宠着呗。 “小满，想吃野鸡蛋吗？” “有吗？” 谢景云点了点头，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了几颗野鸡蛋放进江小满的菜篮子里，笑道： “晚上就让阿奶给你加餐，瞧你瘦的” “我能孵吗？” “啊？” 谢景云眨了眨眼睛有些错愕。 江小满一脸的认真，“大哥，能先不告诉阿奶她们，让我孵成吗？” 野鸡蛋离开了母鸡大概率是不会被孵化的，先不说沾染了人气的野鸡蛋母鸡还愿不愿意孵，主要还是母鸡早就在他手里咽气了啊。 可小姑娘似乎又很喜欢，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实在是没法拒绝啊。 “行，那就不告诉阿奶她们，小满负责孵出野鸡来” “好！” 江小满心中一阵窃喜，跟着谢景云下山的时候手掌一翻偷偷地把野鸡蛋丢空间里面了，又用意识给它们搭了个窝棚，防止之后兔子把他们给蹦哒碎咯。 想着之后空间里面能喂养各种牲畜，江小满就止不住的高兴。 兄妹二人是傍晚时分到家的，院子里堆放了一大堆莲藕和一些野菜野果子，刘老太正和谢老太一本正经地进行分配。 这些东西都是她们下午上山的时候挖的，虽然很多野菜都不新鲜了，但之后做成菜饼子吃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如果真闹了旱灾，势必就会缺水缺粮，有了菜饼子一家人总不至于饿死。 见谢景云手里提着的野鸡跟野兔，刘老太有些眼馋地咂了咂嘴，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家里男人多还是好啊，庄稼照顾到了，家里水缸也装满了， 瞧瞧，野菜和猎物也没少呢，不像我们二房，老的老小的小，再这么干旱下去迟早得饿死。” 谢老太毕竟跟她处了几十年了，刘老太一张嘴，她就知道这人要放什么屁，不过今天家里大丰收，谢老太也懒得跟她一般计较， “行了，带着你东西回去吧，明儿我让一山、二海两兄弟去给你们家水缸挑满水。” “本来也是你们欠我们家的” 得了允诺，刘老太总算是满意地背起一大背篓野菜野果子回去了。 刘望背上也背了一大背莲藕，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冲着江小满眨了眨眼睛，“小堂妹，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啊，记得来找我。” “成啊” 江小满回以微笑，扭头却见脸色苍白的谢随安怀里抱着两只兔子一脸幽怨地盯着她看， “我给你喂了一天兔子，也没见你跟我有啥约定啊！别忘了，你是我....我家的妹妹，成天胳膊肘往外拐呢！” “自然不会，毕竟二哥就一个嘛，咱们还是天下第一好” 江小满像是没听出小少年语气里的酸意，笑意吟吟地哄着他。 谢随安轻哼了一声，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 第13章 道歉有用要官府何用 夜晚的风携带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连带着呼吸都冒着一层层热气，江小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和谢随安一人抱着一只兔子有些乏力地找了个木墩子坐着休息。 “小满丫头，饿了没，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谢老太乐呵呵地从地上捡起了几个野果子洗干净后才递给江小满，看着小姑娘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心疼， “你爹刚刚去田里找你大伯和阿爷了，等人都回来了咱们就能开饭咯。” “谢谢阿奶，那待会我得多喝两碗米糊糊” 接过野果，江小满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果子酸酸甜甜的汁水也很多，好似一身的燥热都被驱散了不少。 谢老太宠溺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只要小满丫头爱喝，喝多少碗都成啊。” 话音才刚刚落下，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林氏正收拾着地上的野菜，听见动静后想也没想便随口喊了声， “谁呀？院门没关呢，直接推门进来就成。” 村里人家没几户院子安了大门的，只不过谢家有些特殊，家里的男人们时常会上山打猎，有些野鸡野兔需要喂养得没个大门容易跑咯，家里人一合计就安了个院门，这不，邻里间串门都不太方便了。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猛地把院门给推开了，就见胖丫站在门槛处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她一边说还不忘一边着急的比画了起来， “出....出事儿了，血，谢大叔流了好多血，那么长的镰刀划拉一下全是血。” “啥！？” 谢老太的瞳孔猛地一缩，手上正在折的野菜也啪嗒一下掉地上了，“胖丫，你慢点儿说，你谢大叔咋得了？” “哎呀，就是谢大叔的腿被人镰刀给划拉了，好深的口子直冒血呢，我娘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快去吧，就在河堤那边呢” 胖丫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自己也扯不明白了。 一听是谢一山的腿被人用镰刀划拉了，谢老太突然眼前一花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晕死了过去，好在身后的谢景云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了她， “阿奶，你没事儿吧，要不在家等消息，我过去瞧瞧。” “不，我得亲自看一眼去” 谢老太慌乱地摆了摆手，忙拉着林氏冲冲跟着胖丫出门了，谢景云也跟了出去，一条腿刚迈出院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不知所措的两小只，嘱咐道： “你们安心在家里等着不要乱跑，大哥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也不管江小满和谢随安什么反应，迈开步子就没入了黑暗当中。 谢随安怀里还抱着兔子，见他大哥又撇下他忍不住轻哼了声，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带上我。” 大伯的腿本来就因为上山打猎跛脚了，这些年但凡是媒人带来相看的姑娘全因为大伯跛脚纷纷拒绝了，这一直都是谢家人的心病，眼下听说谢一山又伤了腿，叫他们如何能够安心？ “二哥，要不咱们也去瞧瞧？” “不成，大哥说了让我们在家待着，这种时候不能出去捣乱” 哪怕谢随安也很担心谢一山，但他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真要闹出什么事，一顿竹笋炒肉是免不了的，就算我因为体弱不会吃上这道菜，那也会被罚着抄写书卷的，划不来。” 江小满嘿嘿一笑，“那我带上小堂哥，咱们一起去不去” “去” 谢随安依旧很果断。 刘老太打人可比自家阿奶厉害，到时候阿奶忙着护住刘望哪还有心思管他们？ 两人接上刘望后，他一路上都很兴奋，“小堂妹，咱们这么快就要去干票大的了？” “算是吧” 江小满没空搭理他，敷衍地回了几句拉着谢随安快步往河堤处走。 远远地就见河堤处里三层外层围满了人，火把的光亮几乎照亮了整片夜空，燥热的风还混杂着浓厚的汗臭味，不过江小满没空管这些，她和谢随安几人费力地穿过人群挤到了前面。 江小满一眼就看见谢一山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他跛脚的大腿上不断有鲜血涌出来，去而复返的刘大夫手里捏着几根银针正飞速地刺进他周身穴位替谢一山止血。 身旁蹲着的谢二海双眼通红的捏着草药往谢一山大腿处的伤口上敷。 而在两人不远处，江元秋正衣衫不整、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冲着赶过来的谢老太和林氏磕头，他身旁还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此时手里正握着一把带血的镰刀冷漠地盯着江元秋一言不发。 “谢婶子，我...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那镰刀我也不知道咋的了就划拉到谢大哥了，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小满，那不是你爹....以前的爹吗？” 刘望捂着嘴一脸的惊讶。 江小满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周围村民的谈话，听了小一会儿大概也摸清楚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傍晚时，忙碌了一天的谢一山和谢老头二人正准备回家，远远的却听见了江元秋的呼救声，二人凑近一瞧就发现江元秋正被一脸生的汉子压在身下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人似乎说了什么，最后彻底惹怒了汉子，汉子竟然拿起镰刀就要砍江元秋。 好歹也是一个村子长大的，谢一山想着起码的远远规劝一下不能看着江元秋被人给砍死咯，不成想见到谢一山后这江元秋突然来了力气一把推开了汉子就往他身后躲，顺势还推了一把谢一山。 谢一山原本就腿脚不便，又被江元秋猛地一推顿时身形不稳的整个人就朝着镰刀冲了过去，好在汉子反应迅速将镰刀偏移了些许方向，这才保住了谢一山的命。 “血止住了，伤口我刚刚缝合好，索性没有伤到经脉，日后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最近一段时间要好好修养啊” 刘大夫重重地吐了口气，布满褶皱的脸上挂满了汗水。 谢二海眼泪都出来了，忙往刘大夫手里塞了银钱，“刘大夫，多谢你了” 接过银钱，刘大夫点了点头又往不断磕头的江元秋那里看了一眼，然后才轻叹了一声离开了。 江元秋听说谢一山没事之后顿时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笑眯眯的对着谢老太说着，“没事儿，谢大哥没事儿，婶子，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就看在我把小满送你们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吧？” 谢老太银牙紧咬，呼吸变得格外沉重，正打算狠狠地动手抽这不要脸的几耳光，就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稚嫩的声音， “江叔叔，道歉有用要官府何用啊？” 第14章 搞破鞋 “小满丫头，你们咋来了？” 谢老太有些错愕地看着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江小满三人，接着便罕见的皱起眉头催促着， “这不是你们小娃娃能看热闹的地儿，赶紧回家。” “小满，爹的宝贝闺女，你可得帮爹说几句好话啊” 不等江小满开口说什么，原本还哭着求饶的江元秋却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小姑娘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江小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江元秋可管不了这些，他此时的额头都已经磕破了，鲜血不断从脑门流淌而下，一张脸看上去血淋淋的。 “女儿，不管咋说我可是你亲爹啊，这事儿我是真知道错了。” “谁是你闺女了？” 听着江元秋的话，原本还在查看谢一山腿伤的谢二海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他的双目猩红，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江元秋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扯开他拉着江小满的手，对着他的面门就是几拳上去，打得江元秋连连惨叫。 谢二海却像是打红了眼，又是几脚对着江元秋的肚子一阵猛踹，吓得村长忙叫来几个汉子拉开谢二海，生怕闹出条人命来。 “我....我真错了，呜呜呜” 江元秋也是被谢二海给打狠了，不仅脸肿得看不清人样了，牙齿都被扇飞了几颗，甚至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江小满眉头一拧，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元秋看，突然问了一句，“江二叔，如果你出门被狗给咬了，这狗还能要吗？” “啥？不，不能要啊” 被亲生女儿连续喊了几声江二叔，又被谢二海一顿暴揍的江元秋脑子突然有点懵，这怎么突然又扯到狗身上了？ 他下意识就说道：“咬人的狗不打死留着干啥？” 拿着镰刀的汉子冷笑了一声，一脸讥讽地看着江元秋，“就你那德行，的确是狗改不了吃屎。” 江元秋这才后知后觉，哭得更厉害了，一个劲地朝着谢老太磕头，看得不少村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谢老婆子，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算了吧，人元秋估计也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都那么诚心道歉了” “就是啊，人你们也打了就该消气了，一山的腿不也没事吗？” “小满丫头啊，不是婶子说你，不管怎么样元秋也是你亲爹，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帮着说几句好听的话也成啊” 谢老太和谢老头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江元秋分明是做错事后故意装可怜卖惨，估计刚刚也是故意跟江小满说话从而惹怒谢二海的。 确实如村民所说，江元秋一直在道歉也被狠狠地教训了，如果这时候再揪着事情不放好像真成了他们老谢家得理不饶人了。 “这事....” “这事儿的赔偿” 不等谢老太出声，江小满已经脆声的开了口。 众人哗然，这小姑娘又整什么幺蛾子呢？赔偿啥？ 刘望却是眼睛一亮，忙上前几步，“对，这事儿得赔钱还得赔粮。” 人群中看热闹的刘老太猛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倒是也没上前阻止小孙子，自家人闹归闹，可如果对上了外人不说帮忙好歹不能拆台不是？ 谢家几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后也都保持了沉默，小孩子嘛，顶多被说成不懂事倒也不影响什么，这口恶气不出谁心里舒服呢？ “天杀的喂，谁把我儿打成这副模样了” “阿爹，你怎么了？” 众人惊愕间，就见江老太拉着哭哭啼啼的江玉儿猛地冲进了人群，扑在江元秋面前就开始抹眼泪。 江玉儿瘪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江小满，“姐姐，阿爹是犯了多大的罪啊，打也打了，错也认了，你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家人这么欺辱阿爹？你于心何忍啊？” “玉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看见来人，江小满有些无辜还有些委屈，“我已经跟江二叔没有关系了，他如今伤了我大伯，我们叫他赔偿怎么了？” “你个臭丫头，你爹已经认错了，还想怎么样啊？真要了他的命不成？” 江老太气愤地冲着江小满吼。 江小满心中一阵冷笑，眼眶却是红了起来，“王婶子在冤枉我们之后都还赔偿银钱，你们江家先是散播流言污蔑我是灾星，后又重伤我大伯，叫你们赔偿点儿怎么了？ 我的名声和大伯的伤势就能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轻易地盖过去了吗？” “对，这事得赔钱赔粮！” 被点到名字的王氏也忍不住冲了出来，要不是江老太言之凿凿说江小满是个灾星，她也不会赔上五百文。 想起那银钱，王氏心里就揪着疼，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让江老太放点血才行。 看到王氏，江老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又关你这寡妇啥事了儿啊？瞎起哄啥？” “嘿，咋不关我事，大家伙还不晓得吧，这提着镰刀的汉子是隔壁村的李大牛，他为啥会找江元秋麻烦呢？你们不妨猜一猜？” 王氏冷哼了一声，不让她好过那大家干脆都别好过的了。 村民们一阵疑惑，“为啥啊？” 江玉儿瞳孔猛地一缩，猛地看向眼神躲闪的江元秋和神色不自然的江老太，当下心就一凉，这两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恨不得一刀砍死江元秋。 这阵子江玉儿都在研究怎么开启灵泉空间，奈何不管她用什么法子始终摸不到窍门。 眼看着天气愈发炎热，旱灾马上就要来了，江玉儿只能另做打算，这下她就把目光投向了隔壁村李大牛的媳妇陈翠花。 李大牛虽然在镇上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不少银钱，但这人很怕媳妇儿，平日里的银钱都会交给陈翠花。 陈翠花这人生的貌美，却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前世用着李大牛的钱没少玩弄小白脸，最后在旱灾来临的时候还联合汉子一起杀了李大牛并且卷走了他所有的钱。 江玉儿就想着她爹模样清秀，让他先跟陈翠花打好关系，趁机要点银钱就成，到时候她也好拿银钱囤点粮食不是，可如今看这模样，两人估计都搞在一块儿了。 “王婶子，既然姐姐和谢家不愿意原谅我爹，那我们赔钱赔粮就是了” 江玉儿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王氏，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至于我们家跟李大叔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哼，有脸做没脸认啊？你们不让说我还非要说了” 王氏也不惯着，冷笑一声突然高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江元秋和李大牛的媳妇儿陈翠花搞破鞋呢！前阵子我在山里亲眼看到的！” “今儿江元秋衣衫不整的被李大牛追着砍，估摸着是搞破鞋被人发现咯！” 话落，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江老太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瞪了眼江玉儿，那目光好像要剐了她一样。 第15章 败露 江玉儿浑身一颤，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江老太。 她先前就是用神仙托梦忽悠了江老太，江老太见江玉儿还真就说准了几件事，顿时信服得不得了，一听说可以让江元秋从陈翠花那里要到银钱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如今东窗事发，就算是江元秋自己按捺不住才坏了事，可江老太估计还是会把所有的事情归咎到江玉儿身上。 想着，江玉儿心里就顿感一阵恶寒。 她红着眼眶死死地瞪着江小满，如果不是江小满非要冲上来拉扯王氏，那寡妇也压根不会跳出来撕破脸说这种事，毕竟话一说开以后两家人可就闹翻了，对王氏也没啥好处。 江小满肯定是故意的，但是一向来唯唯诺诺还很好骗的人怎么突然就转性子了？ “你奶瞪你，你不瞪回去，两个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小满看干啥？也不怕一不小心眼睛掉咯” 谢随安上前一把将江小满护在了身后，少年的身形因为常年喝药还很单薄，脸色在夜色里也是苍白的没有几分血色，但他的腰板挺得很直，一点没犹豫就站在了江小满的身前。 见谢随安如此，刘望立马也挤上来凑热闹，跑得快了身上胖乎乎的肉都在晃动，“嘿，江玉儿，你这么生气干啥？ 该不会你爹搞破鞋是你怂恿的吧？你娘这才去世多久啊，弟弟都没满月呢吧？”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想姐姐抱抱我” 江玉儿银牙一咬，顿时委屈巴巴地流着眼泪。 刘望和谢随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这种装可怜的模样真和她爹一模一样，还真是亲闺女呢。 被护在两人身后的江小满微微勾了勾嘴唇，这王氏关键时候还真没掉链子啊。 看见李大牛的那一刻江小满就认出他来了，前世这人在旱灾来临的时候还送过她一颗糖，后来听说李大牛被媳妇害死之后江小满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看着他对江元秋充满了敌意，江小满大概就能猜出个所以然来了。 至于王氏，前世江小满就听人说她早就发现陈翠花跟人搞破鞋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江小满不得而知，这次也是有赌的成分，但显然她赌对了。 王氏话音落下没多久，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大牛终于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握着镰刀的手不断地颤抖，最后竟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掩面痛哭了起来， “这妹子说的没错，江元秋就是和我媳妇儿搞破鞋了，还被我亲自抓到，原本我....我不想说的，我只是想单独找他出口恶气，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可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我也没啥可瞒的了，这江元秋就是个畜生，是他亲手推的一山兄弟，压根不存在什么不小心。”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特别是刚刚替江元秋说话求情的村民，如今一个个脸上都格外的羞愧甚至是愤怒。 “江元秋，你媳妇儿可是为了给你生男娃难产而死的，你就那么急不可耐呢？” “守不住孝就算了，还做出这等丑事来，别人把你砍死在村外头都是轻的” “我们清河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见事情败露，江元秋也不敢抬头再去看村民们吃人的目光，爬起来就要走，衣袖却突然被人用力的扯了扯，他一回头就撞上了小姑娘戏谑的目光中， “江二叔，你还没赔钱赔粮食呢？” “找...找你阿奶去，都是她教唆的” 自觉无脸见人，江元秋一把薅过来衣袖，十分狼狈地往家里跑。 江老太此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事情败露她就想找个裂缝钻进去，如今江元秋的一番话更是相当于把她架在火上烤一般。 “江老婆子，我竟不知你还散播流言这么说小满丫头，真是好本事啊，难怪能养出这么个好儿子，不知这事儿若是传开了，你那做秀才的大儿子还能不能继续科考呢？” 谢老太的声音很冷，原本她就不想跟江家有过多的交集，不成想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想起小满丫头被人那么欺负，如今大儿子也被人故意伤成这样，谢老太的一颗心就揪着疼。 “不就是想要银钱吗？” 江老太讥讽一笑，“我不管怎么说都是秀才的娘，懒得跟你们这些平头百姓一般见识” 说罢，直接丢给了谢老太一两银子，正准备走呢，谢老太又叫住她，“既然是秀才的娘，那定然是不缺银钱的，起码得赔偿三两银子才作数，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你！” “还有我呢，你儿子从我媳妇儿，不，应该是陈氏那里骗的银钱也给我通通吐出来，要不然我就报官” 李大牛也同样冷着一张脸。 江老太脚步往后退了好几步，目光往一众围观的村民那边看了一眼，这一回没人再为他们江家说话，更多的只是在鄙夷地看着她们。 “哼，懒得跟你们说叨” 江老太气得浑身都在抖，肉痛的从兜里又掏出了些银钱一把丢给了谢老太和李大牛后这才转身往家里走，路过江玉儿的时候，她忍不住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把江玉儿扇倒在地上，小脸蛋上直接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还泛着血渍。 “阿奶，我错了，别打我” 江玉儿有些哽咽。 江老太却是不依不饶地揪住江玉儿的耳朵恶狠狠的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你个赔钱货，都是你干的好事，跟我回家，我非扒了你皮不可。” “啊，阿奶” 江玉儿被揪得一阵生疼，她想要挣扎，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力气又如何比得过几十岁的老婆子呢？只能恨恨地瞪了眼江小满后被拉着回了江家。 正主都走了，围观的村民们也看够戏了，一个个也就慢慢散开各回各家去了。 江小满目光静静地看着被揪着耳朵逐渐远去的江玉儿，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了起来，她忍不住喃喃道： “江玉儿，你原本已经跳出了泥潭，可却仍觉得泥潭里才是好归宿，不知道该替你高兴呢，还是为你感到悲哀。” “小满丫头，发什么呆呢？回家了” 谢老太满脸慈爱地冲着江小满招了招手。 江小满回过神，笑眯眯的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刘望一个劲地冲江小满竖着大拇指，趁着无人注意他低声道：“小堂妹，你这票干得未免也太大了，就是我觉着自己都没发挥什么作用” 江小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我原先计划的，之前是寻思着找个夜黑风高的日子，我们一起挨个给江家的人套个麻袋打一顿出气来着。” “啊？你不早说，我可以准备麻袋啊！还能叫上我哥一起。” 刘望满脸遗憾。 第16章 采买 夜色愈发深了，村里的老黄狗不断狂吠，谢家几人沿着田埂小心翼翼的往家里赶。 除了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的刘望，其他人都出奇的保持着沉默，原先江小满出于礼貌时不时还回应刘望几句，后来见他那张小嘴越说越起劲，干脆懒得搭理他了。 快到谢家的时候，江小满看见院门口站着的一道身影轻叹了口气，突然一脸同情的回头拍了拍刘望的肩膀: “小堂哥，你与其还想着怎么套江家人麻袋，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才能避开一顿竹笋炒肉呢！” “啥炒肉，好吃吗?” 刘望一脸的茫然。 江小满和谢随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指向了拿着根竹条气势汹汹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刘老太。 “我的天老爷，真是要了命嘞” 看清来人后，刘望大叫一声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身后追来的刘老太狠狠的瞪了一眼江小满后立马追了上去。 “回家吧，别看了，刘阿奶别的不行，追孙子这一块从来没输过，刘望今晚铁定吃肉” “那真是对不住他了” 江小满捂着嘴嘿嘿一笑，和谢随安前后脚一起进了谢家。 谢一山被谢二海背着在长椅上坐好，林氏和谢老太去厨房端来了饭菜又点了盏油灯，一家人这才围在一块默默的吃着饭菜。 “今儿的事大家都闹的不愉快，但是都过去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都好好听着” 谢老头放下碗筷习惯性的抽着早烟，神情严肃。 “咋了这是?” “河堤今儿下午彻底干了，除了村口的井水，村里到处都没水了，咱们……咱们庄稼种不成咯” 静，死一般的寂静，原本还在吃饭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碗筷，谢老太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忍不住抹了把泪水，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 “临了老了还要遭受一次旱灾不成，缺粮缺水会死人的嘞” “那也没法子，秧苗准是救不活只得放弃了，这几天趁着田地里的蔬菜瓜果还没死绝赶紧挖了吧” 谢老头又重重的抽了几口早烟，常年被日头晒的黢黑的脸上也是一阵悲痛，他种了一辈子的庄稼，如今要眼睁睁的看着粮食被旱死在地里，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野菜青菜之类的不能放就全部做成干粮跟馍馍，还有景云最近打的野味也别卖了，全部晒干做粮食，这一旱啊只会越来越缺粮” “趁着还没旱太长时间，过两天得抽空去一趟镇上尽可能的多买一些粮食，啥时候都能赚银子，咱们一家得平安把这旱灾度过咯” “都听你的” 谢老太和林氏对视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下半夜，直到谢家几间屋子都传出了阵阵鼾声，江小满这才穿上衣裳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院门，四周漆黑一片，她点燃了手里的火把，拿着个小锄头快步往秧田里走了过去。 谢家的几亩秧田江小满早就摸清了，看着那些半死不活的秧苗，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弯腰上手薅，薅不动的就用锄头挖。 没多久几亩秧田里的秧苗全都被江小满通通收进了空间里面，除了秧苗，土地上种植的瓜果蔬菜江小满也没有放过，但她不敢弄太多怕明天被发现了，毕竟比起还没挂穗的秧苗，这些蔬菜如今才是庄稼人的命根子。 直到公鸡打鸣天边破晓，江小满这才疲惫的拎着小锄头回了谢家，正要悄咪咪的溜进屋里，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谢随安疑惑的声音， “江小满，你干啥呢?” “二哥?” 江小满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的把小锄头藏在了背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笑道， “我没干啥，起来上个茅房” “你上野厕呢，还带个锄头防身？” 谢随安眯着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小姑娘裤腿上沾着的泥土和碎叶子。 “我乐意，管得着吗?” 轻哼了一声，江小满直接推门大大咧咧的进了屋子，随便用水擦了擦身子换了身衣裳倒头就睡。 屋外站着的谢随安被怼的一愣一愣的，半响过后他才轻呲了一声， “小丫头，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过段时间都能上房揭瓦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家人一直在忙活挑井水和做野菜饼子干粮，虽然发现了秧苗被偷的事情，但他们也都没放心上去，反正干旱呢，秧苗被偷和死地里也没啥太大的区别。 山上挖野菜的人越来越多，半边山都被薅秃了，村口那口井水从早到晚都有人排着队伍打水，土地开裂的也越来越严重了，一时间人心惶惶的。 江小满倒是连着几日都没怎么出门，除了偶尔帮着林氏处理下野菜，剩下的时间都躲屋子里整理空间里面的粮食，谢老太她们也只当是天气炎热小姑娘闹眠呢。 经过几天日夜来回折腾，黑土地上被江小满种植了一大片野菜和瓜果蔬菜，之前从谢家秧田里薅来的秧苗也通通被她整齐的种在了水田里面，仅仅只是浇灌上灵泉水，长势便已经郁郁葱葱的十分可喜了。 两只兔子这几天生下了十几只小兔子，江小满怕它们住不好还特地给兔子们扩大了窝棚，之前谢景云给的几颗野鸡蛋最近也有了要孵化出来的迹象。 这天一大早，林氏就把江小满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看着小姑娘没精打采的模样有些无奈， “快起来，你这丫头最近怎么越发贪睡了?整的跟干了多日农活似的，今儿镇上开集市,咱们得趁早去买些粮食和日常用的” 她可不就是用意识干了几天农活吗?现在头还疼着呢。 “去镇上，现在吗?” 林氏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知道你们爱逛集市，赶紧吧，村里不少人去呢，晚了可没有牛车坐了” “那得抓紧啦！” 一听真要去集市，江小满顿时就不困了，忙从塌上爬了起来。 直到出了门后，江小满才知道林氏口中的不少人去集市还是说的含蓄了，看那乌泱泱的人群几乎都快要举村迁移了，就说谢家，除了谢老头和养伤的谢一山以及病秧子谢随安几乎全员上阵。 一个个挑着箩筐，拎着水袋步履匆匆的往村口赶，今年干旱与往年明显不同，村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也都不是傻子，就想着赶紧买点粮食囤着以防挨饿呢。 村口负责拉牛车的罗张新嘴都快咧到耳后跟了，今天一天赚的银子都快顶他干一年的活了，他眯着眼睛吆喝着，挥手打了一鞭，牛车就拉着几个人飞快的往镇上赶。 镇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附近十里八村得村民都赶过来了，道路两旁被挤的水泄不通，粮食铺子更是人满为患。 谢老太皱着眉看着人群有些惆怅,“二海啊，人实在是太多了挤不通啊，咱们得分开行动，大米和土豆多买些，干盐巴也得备上，能放长久点的买一样算一样。” “成，那我跟媳妇儿去东街买，景云去西街，娘你跟小满就待在北街，能买就买，不能买也别伤着了，日落时分咱们在镇门口的老榆树下汇合” “只能这样了，都得小心点儿啊” 等林氏几人走了，谢老太这才拉着江小满准备往一家面粉店里挤，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她试了好久都没能挤进去。 “阿奶，你带着我不方便，要不我在外面等着你吧” “不成，人那么多待会丢了可找不回来了” 谢老太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第17章 流寇来了 “阿奶，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会丢的” 江小满俏皮的冲着谢老太眨了眨眼睛，“要跟被挤散啦，我就到镇外面的榆树下等你们。” 面粉铺子不断有人往里面挤，这会儿也甭管多少银钱了，能买到就很不错了，要真闹了旱灾，面粉的作用就大了去了。 谢老太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同意了，“那成，你尽量在外头等着阿奶，别走远了” 想着，她又有些不放心的往江小满手里塞了一小袋铜板，“要是真被冲散了，手里握着银钱心不慌” “知道啦阿奶” 握着手中的铜板，江小满目光追随着卖力挤进人群的谢老太，莫名的眼底有些湿热。 清晨出门的时候，谢随安听说她要跟着去逛集市还特地偷偷的把平日里攒着的私房钱都给了江小满。 小少年当时的神情别提有多傲娇了，“臭丫头，你这干巴巴的去集市可别丢人了，我借你些银子，怀里揣着银子至少想吃啥不能站路边流着口水” 江小满打开了钱袋子低头往里面一看，嚯，竟然足足有二两碎银。 难怪说谢家疼这小孙子跟疼个眼珠子似的，还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除了那些大户人家，村里有两个小孩私房钱能有二两多的？ 回过心神，江小满轻吐了口浊气，费力的挤开人群往一家布料铺子走了进去。 与那些人挤人抢购米面粮油的店铺不一样，布料铺子里并没有什么人，甚至看店的小二都在打着瞌睡。 看见江小满进来之后，小二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随意道： “这是哪家的小姑娘？迷路了得去衙门，我这小店里可没你家大人。” “我不是来找大人的，是来买东西的” “啥？” 小姑娘脆生生又笃定的语气让小二的瞌睡彻底散了，他皱着眉头从上往下仔细打量了一眼江小满。 她身上就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碎花裙子，是庄稼娃子常穿的款式，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江小满身上这件碎花裙子上面没有补丁，也没有裁剪的痕迹，就是量身定做的。 小二眼珠子提溜转，忙笑问：“小姑娘，你想买些啥？” “想要买几匹布料回家做衣裳，不必太挑款式，但是料子不能太差” 江小满在店铺里转悠了一圈，然后随意选了几匹问了问价格，原先小二还没怎么太放在心上，后面跟她一交谈便再也不敢真把江小满当成小姑娘随意糊弄了。 如今干旱来的凶猛，江小满要了几匹适合做夏季衣裳的布，又拉了几匹适合秋冬季节做衣裳的布，鞋料子江小满也顺势拿了不少。 店铺里还堆积了些去年卖剩下的冬季棉袄和棉絮，尺寸不一，江小满跟店小二一阵说价，最后花了三百文全部带走。 “小姑娘常来啊！” 店小二笑眯眯的送走了捧着高高一摞布匹离开的江小满，心想今天可算是开张了，自从干旱以来，店里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江小满艰难的捧着一大堆布匹往深巷走，左右看了一眼没人注意后才把布匹通通都丢进了空间里面，随后又去了药铺店子、干果店子、米面店子，有些店铺没什么人买起东西也快，但有些店铺则是人山人海。 好在江小满的体格够小，再加上她身上也没有太多银子，需要的东西又多，所以买起来也不算太吃力。 直到太阳西沉，江小满这才大汗淋漓的拖着疲惫的双腿出了镇子。 “不行，咱们必须再去找找小满丫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娘，你别急！咱们再等等” “等不了，小满先前说了走散了会来这边汇合等我们，可这都啥时辰了还没见着人呢，说不准被人给掳了去了” 谢老太急的眼眶都红了，她不断用手在衣裳上面擦着汗水，正要抬步去镇上再找找，远远的就见小姑娘急急忙忙的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阿奶，阿爹，我……我迷路了，一时找不到镇子出口了” 江小满抿着嘴唇，小脑袋低垂着有些无措的左瞧瞧右看看，“找路的时候瞧见好玩儿的又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对不起阿奶，我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我们咋会怪你呢！” 谢老太吸了一鼻子，心疼的拉起江小满的手，“你回来就好，走，咱们回来去！” 小姑娘在江家的时候是不可能有机会来镇上瞧瞧的，玩性大了些也正常，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谢老太肯定亲自带着江小满多逛逛。 谢家人这一趟出来也是收获颇丰，不仅买了几大袋土豆，十几袋面粉，几袋粗米，还买了不少盐巴和小麦，甚至精米也买了两大袋。 东西一多，谢老太最后干脆单独找了辆牛车帮忙拉东西。 牛车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谢家几人都疲惫的坐在上面打着瞌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拉牛的车夫看到了什么，驾着的牛车猛的停在了村口，车夫惊呼出声， “老天爷，不得了嘞！出大事咯！” “咋了这是？” 谢二海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顺着车夫的目光看了过去，接着他的瞳孔猛的就是一缩。 “这……这是，怎么会？” 江小满几人也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只是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只见不远处的大路上，几十来号人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哭喊着逃命，路过江小满一行人的时候，有好心的妇人还不忘大叫一声， “快逃吧！流寇杀来了，已经死了好些人了，逃命吧！不能待在村子里头了” “啥？咋突然就有流寇了呢？” 谢二海有些发蒙，“附近驻守的官兵呢？” “死了，都死了！北边闹了旱灾，全都死了，逃吧！流寇追来了” 那妇人不再理会谢二海，抱着孩子拖着粮食一个劲的跑。 谢二海有些难以置信，“咋可能呢？我们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啊，而且镇上今天全都是买东西的人，咋可能流寇就来了呢？” “不对，仔细想想今天去镇上抢购粮食的，不少人脸色都带着惶恐，买了粮食就步履匆匆的跑了” 林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了起来，“也有可能他们的村子早就遭受到了流寇抢夺，是一路逃难到我们这边地界的，只是大家伙都不晓得。” “那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回家去收拾东西跑啊，流寇杀人不眨眼的！” 谢老太神情格外慌乱。 车夫听了她的话后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就开始把谢家的东西往地上扔，“流寇要来咯，我得回家了，银子我也不要了” “大哥，别啊！你再等等我们，我们收拾一下就回” “流寇刀下哪里还有活路啊，东西你们自己拿着吧！” 没搭理林氏，车夫一股脑的把东西全部丢在地上，又催着谢家人赶紧下来，然后驾着牛车掉头就跑。 看着一地的东西，谢老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还是镇定的吩咐谢二海，“二海啊，赶紧的，你们两口子带着景云回去收拾东西，这些东西我在这儿守着，抓紧时间啊，要抓紧！” “娘，那，那你要小心啊” 谢二海咬了咬牙，带着林氏和谢景云疯狂的往村里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着，“流寇来了，流寇来了。” 第18章 镯子丢了 镇上逢集日，清河村上下几乎都去买粮食了，这会儿不少人也才刚刚回到家。 谢二海几人进村的动静很大，再加上他的大嗓门，不少人都从屋里探出来问，“二海啊，你刚刚是喊的啥，什么来了？” “婶子，叔伯们，赶紧帮忙吆喝几声吧，流寇来了” “啥，流寇！” 不等村里人多问几句，谢二海已经跑远了。 众人察觉到不对，忙扭头扯着个嗓子一边帮忙喊着一边回家收拾着东西，村长林和平更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忙拿着个铜锣沿着田埂敲打了起来， “流寇来了，赶紧跑吧，村子不能待了。” 谢二海几人到家的时候，事先听到动静的谢老头已经把家里的几辆板车给拉了出来，然后速度飞快地往上面堆着粮食。 “大哥，你腿上还有伤呢，就别搬重活儿了” 见谢一山也跟着一瘸一拐地往板车上面搬着粮食，谢二海忙上前一步制止了他的动作，“今儿我们在镇上买了不少粮食，现在都散在村口，你拖个板车过去，娘还在那儿呢” “随安，你跟着大伯一块” 谢随安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他没有半点犹豫，动手帮着谢一山一起推着空板车出来门。 见两人走了，谢二海几个人这才慌乱地从地窖和厨房搬着粮食，甚至都没人注意到江小满溜了回来。 板车上的粮食不断被堆积，林氏还提溜了些衣裳塞在粮食上面盖着，然后才匆忙地又去搬粮食了。 江小满看了板车上的粮食几眼，直接挨个冲进屋子里把一家人平常穿的衣裳盖的被褥，但凡觉着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收进了空间当中。 特别是她睡的屋子，江小满更是大手一挥直接搬空了。 临近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清河村上下家家户户忙得鸡飞蛋打，老黄狗叫得更凶了，江小满收拾完东西后就站在院子门口甚至还能顺手收了几只找不到方向的鸡鸭。 管它们是谁家的，现在通通都是江小满的。 “小满，你啥时候回来了？” 林氏费力地把最后一袋粮食搬上了板车，看见小姑娘皱着眉头站在门槛处有些诧异，“咋不跟你阿奶她们一块呢？” “哎呀，你回来了就别乱跑了啊，我再去搬些衣服” 说着，林氏转身就要往屋里去，吓得江小满连忙叫住了她，“阿娘，来不及了，就是阿奶让我回来催你们的，流寇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得赶紧走了，要不然不仅粮食保不住，可能还得把命搭上。” “算了，林氏，命和粮食要紧” 谢老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忙催着，“咱们赶紧走吧” “哎呀，该死的流寇” 林氏红着眼眶重重地往地上跺了几下，就是再不舍也只能帮着谢二海和谢老太一起推着板车往村口跑。 一路上还遇上了不少同样推着板车的村民，一个个都拖家带口地往村口逃命。 但也有少数老得走不动道的老人还是选择留在了村子，拄着拐杖眼含热泪目送着孩子们离开。 他们走不动了也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家中就留了几天的粮食，如果流寇没来村子或许他们还能等到孩子们回来，如果流寇来了，或许他们就会同这个村子一起永远长眠在故土。 江小满几人推着板车在村口和谢老太几人汇合的时候，刘阳和刘望两兄弟也带着骂骂咧咧的刘老太正好走了过来。 看着谢家几大板车的粮食，又看了眼自家勉强凑够的一板车粮食，刘老太当即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瞧瞧，这男人多的家里，粮食就是多。” “阿奶，你可少说两句吧，赶紧逃命吧” 刘阳有些无奈地拉着板车，顺手还帮着谢景云一起推着前面的板车。 村长林和平走在最前面，吆喝着：“大家伙得抓点紧，动静小一点儿，之后天黑了也不要点燃火把，咱们速度快点儿走，等到了镇上，有衙门在，我们就安全了。” “对，大家伙坚持坚持，有衙门在，流寇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村民们拖家带口的，在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落下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村子，心里一个个都划算着等流寇走了过来这风口再回村子。 只有江小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心里很清楚，这清河村有生之年除非海晏河清，不然怕是回不来了。 北方的流民已经逃到清河村的地界了，世道怕是已经开始乱了，再加上各种灾情接踵而至，当地的衙门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走在人群中央的江玉儿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帮忙费力推着板车的江小满暗自冷笑了一声， “姐姐，逃荒正式开始了，你的好运也该结束了。” “玉儿，你这梦做得可真准儿啊，瞧瞧，还真有流寇来，得亏咱们家早做了准备，不似他们匆匆忙忙的” 江老太笑眯眯地推着板车，背后还背着呼呼大睡的孙子江平安。 早在几天前，江老太拉着江玉儿回家正要狠狠揍她一顿的时候，江玉儿突然就说梦到了神仙托梦，不久之后清河村将有大祸临头。 为此江老太也是将信将疑地提前收拾东西准备粮食，不成想今天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江玉儿嘴唇微微上扬，“阿奶，神仙儿可喜欢我了，定能保我们逢凶化吉的，日后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好不好无所谓，主要是我们家平安得好啊” 江老太侧头和蔼地捏了捏小孙子的脸。 江玉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暗暗骂了声死老太婆，面上却依旧十分乖巧地点头应和着。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包袱，原本应该放在里面的镯子此刻却没来踪影。 江玉儿脸色瞬间煞白一片，“阿奶，我镯子呢？你看见了吗？” 她记得离开的时候是有把镯子放进包袱里面的，这包袱期间就只有江老太碰过一次，那可是开启灵泉空间唯一的宝贝啊！ 虽然江玉儿这段时间费尽心思都没有办法开启灵泉空间，但之前江小满就是在逃荒路上无意间开启的，万一这镯子就是要等到逃荒到时候才能打开呢？ 这个时候镯子不见了，怎能让江玉儿不心慌？ 江老太瞥了她一眼，“就一个破镯子有啥可慌的，我叫人看过来不值钱，刚刚小平安喜欢，我便给他玩去了。” “什么！你把镯子给江平安了？” 江玉儿脸色难看之极，忙上前扒拉着江平安，可来来回回把小娃娃身上都摸了个遍，却始终没瞧见镯子的影子，反倒是把江平安给吵醒了。 小家伙还没睡醒呢，这会儿被折腾了一番，顿时憋着嘴小声哭了起来，可把江老太给心疼坏了，她气得反手就给了江玉儿一个耳光， “你干什么？弄伤你弟弟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 挨了一巴掌的江玉儿连伪装也不愿意伪装了，她失声吼着，“我镯子呢，江平安把我镯子弄掉了，去哪了？它很重要你们知不知道啊！” “嘿，你这赔钱货，咋说话的呢？” “玉儿，你那镯子可能掉村口了” 江元秋被揍的伤势还没好呢，说起话来都还没太利索，“刚刚看见平安手里捏着个东西，在村口的时候就丢了，当时太急了，我寻思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没捡。” “一群废物！” 江玉儿简直都要被气笑了，那可是价值连城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宝贝，结果这些人却不识货！ 她二话不说直接拿起一根火把，点燃之后猛地转身朝着村口方向跑了过去。 “不能点火把！那谁家的” 乍一看见火把的光亮，走在前面的村长林和平顿时失声喊了出来。 第19章 袭击 村民们正埋头费力地拉着板车，乍一看见一抹火光后皆是有些错愕，而后便见一小姑娘神情慌张地举着火把从他们身边经过，等反应过来有心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不是江家老二的小闺女吗?啥东西比命还重要，这时候回村里不是找死吗?可别连累了咱们” “上梁不正下梁歪，江家的家风就有问题，前几天当爹的才跟人搞破鞋呢，能教出啥样的闺女来?” 听着四周传来的议论声，江老太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赔钱货，净会给人招惹麻烦，最好死在流寇刀下，省得回来浪费我江家的粮食” “一个丫头而已，随她去吧” 江元秋耸了耸肩，没太在意。 此时谢家众人看着匆忙远去的江玉儿心中皆是有些庆幸，得亏当初谢老太带回来的是江小满啊，要真带了个江玉儿回来，指不定会给家里招惹多少麻烦呢。 火把的光亮在黑夜里不断挪动，看得江小满心里一阵不安，她上前抓紧了谢老太的手， “阿奶，咱们赶紧走吧，流寇真要是追上来，我们手无寸铁的落在后面肯定是要吃亏的” “未必就是手无寸铁” 谢随安干咳了几声，指着路边一处堆积在一起的竹棍，道：“我们一人拿一根，要真遇上危险了也能阻挡一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谢家众人顺着谢随安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间都狂喜了起来，那些竹棍每一根都有成年女人手臂粗细，而且根部都被削成了尖端，既轻便又结实，拿在手里确实是可以成为攻击的武器。 只是，怎么就那么凑巧呢? 谢景云偷摸着上前数了一下，嘿，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一根，连带着谢家二房也算在里面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茫然，总不能是老天爷赏赐的吧? “甭管是咋出现的，有了这竹棍，就算是流寇真追上来了咱们也不至于毫无防守之力了” 刘望咧嘴一笑，胖乎乎的小手随手捏了一根竹棍在手里掂了掂，小声催促着众人， “你们赶紧拿啊，待会被别人抢了可就没有了，还别说，随安的眼力劲儿可真好啊。” “二哥，你可真是厉害” 江小满也嘿嘿一笑，上前去拿了根竹棍。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碰巧就碰巧呗，总不会有人怀疑到她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身上吧。 谢随安眉梢一挑，目光幽幽地落在了拿着竹棍跟刘望一阵比画的江小满身上，他怎么觉着这小丫头似乎是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但，是什么呢? 谢一山握着竹棍看了眼周围的村民，夜色朦胧间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谢家的动向，村长林和平也在最前方不断催促着队伍前行，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一瘸一拐默默地拉着板车。 竹棍就那么多，危难来临的时候自己一大家子都不一定能安然无恙，至于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一行人费力地推着板车继续加速前进，只是还没走上多久就听见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踏踏踏的奔跑声，有村民疑惑地向后看了一眼，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 只见几十个胡子拉碴，肩上扛着大砍刀的男人举着火把吆喝着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还扛着不断挣扎的江玉儿。 “是……是流寇，流寇追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恐地喊了一嗓子，村民们纷纷停下了推板车的动作往后面看了一眼，瞬间被吓得魂儿都快要飞走了。 “啊啊啊啊！” “快跑啊，流寇追来了” “救命，救救我” 村民们的人数虽然明显比流寇多上两倍有余，但奈何对方一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的又带着大砍刀，他们还没和流寇们动手就已经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有想要反抗的念头?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几个村民仓皇逃命间被追来的流寇一刀砍死，鲜血喷涌而出，板车上的粮食和行李也在瞬间散落了一地。 “天哪，流寇真就追上来了，这可咋整啊?” 林氏握紧了手中的竹棍，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哆嗦着。 谢家其他人此刻脸上的神情也十分难看，特别是刘老太，她一双眼珠子提溜转，下意识的伸手把刘阳和刘望两兄弟往后面拉了拉。 “老婆子，你拉着随安跟小满走在最里面，二海你们几个男人跟我护在最外面，如果实在护不住粮食就努力保住小命，留住性命比什么都要重要” “小满啊，你和随安不要害怕啊，你们体格小，要是流寇冲上来我们挡不住了你们两个就赶紧跑，真要到了那一步，随安你可得照顺好小满丫头啊！” 谢老太手心里全部都是汗，队伍中不断有相熟的邻里被杀害，这里显然已经成了黑夜的屠宰场，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阿奶，咳，不会到那一步的，咳，我会保护好小满的” 谢随安一手抓住了江小满的手，一手捏着竹棍目光坚毅地盯着冲过来的流寇。 手被一只微凉的小手紧紧的握住，江小满垂眸看了一眼，她如今心里同样也很紧张，上一世清河村众人逃离村子的时候并没有遭遇流寇，就算如今她早早的拥有了灵泉空间，可是她没有任何武力值啊! 趁着夜色，江小满意念一动又偷偷从板车上挪走了一部分粮食，主要还是怕一家人好不容攒下来的粮食最后全部都便宜了那群流寇。 流寇很快就拎着砍刀冲到了谢家这边，谢二海首当其冲握着手中的竹棍，尖端对着流寇的肚子狠狠地刺了进去，鲜血喷涌间那流寇毫无预防的直接被捅死了。 “老三死了，杀了他们” 追砍过来的流寇正好目睹了谢二海杀人的画面，一个个都怒了，抡起手中的砍刀就往谢二海这边砍。 见状，谢景云眼眶猩红的握着竹棍就去帮忙，谢一山和谢老头则是目光如炬地盯着附近的动向，生怕有流寇过来伤到家中的妇孺。 刘阳见状也跟着冲上前去，刘老太想要伸手去拦最后却连少年的衣角都没碰上，看着大孙子冲向流寇，她的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手中拉住刘望的力度更大了，生怕小孙子也跟着冲上去。 事实上刘老太压根就不用担心刘望，那家伙看见流寇往这边来了之后他整个肥胖的身板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腿脚更是无力的挪动不了一点儿。 谢家这边跟流寇打得有来有回，不少粮食被抢的村民一个个也彻底暴怒了，捡起地上流寇的砍刀猛地朝着流寇不要命地砍了下去。 “你们这些杂碎，敢抢我们的粮食，我要杀了你们” “怕啥，我们人多，耗也把他们给耗死了” “都是娘生爹养的，都只有一条命，老子一大老爷们不受这窝囊气，拼了” 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到反抗的队伍当中，没有武器地捡石头砸，用嘴咬，一瞬间场面变得格外混乱了起来。 原本还砍得嚣张的流寇们渐渐就在人数上面落了下风，最后更是被村民们直接打的掉头就跑。 人跑了，嘴上却还不断喊着，“你们杀我兄弟，全都给我等着，我们人一到齐非要把你们这群庄稼汉全部都杀咯，等着啊！” “有生之年别让我们找到机会，否则非屠尽你们一村的人不可！” 抢夺和杀戮渐渐停了下来，周围侧翻了几十辆板车，一些粮食混杂着鲜血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所有人都眼神无光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20章 求饶 偌大的空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二十具，燥热的空气中带着浓厚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火把东一个西一个被丢得到处都是，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哀嚎了一声，接着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喊声。 “孩儿他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娃看看我啊，你走了要我们怎么活啊！” “儿啊，我苦命的儿，那天杀的流寇！” “娘，呜呜呜，你醒醒” 四处都充斥着哭喊声，村里不少村民都死在了与流寇的交手当中，剩下的一部分也伤得伤残得残，粮食要么被抢干净了，要么全沾了血，场面格外惨烈。 谢家这边多亏提前准备了竹棍，虽然谢老头和谢景云等人都受了伤，板车上放着的几袋小麦也被抢走了，但万幸是所有人都还活着。 流寇一跑，江小满就泄了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头发被汗水紧紧的黏在了脸上，后背更是被汗湿了一大片。 刚刚打斗间也有好几个流寇轮着砍刀朝着他们砍了过来，好在待在内围的几人手里也拿着竹棍。 江小满自己就握着竹棍抵挡了好几次攻击，看着地上被砍得断成半截的棍子，她暗自松了口气。 “天杀的流寇，我今儿个去集市买的两袋大米全被抢走了，还都是精米，也不怕被噎死了” 刘老太检查了一下自家板车上的粮食，气得浑身都止不住的哆嗦，她的心在滴血啊，那可是给她家孙儿补身子的，那银钱她都攒了许久。 “阿奶，人没事儿就成” “你下次再冲快些，冲前面一点儿，出了个好歹老婆子我干脆也找个歪脖子树挂了得了” 浑浊的双眼扫了眼刘阳还在流血的胳膊，刘老太急得一个劲地在地上跺着脚， “你还愣着干啥，过来阿奶给你包扎，胳膊是不要了吗？” 谢老太只是瞟了眼二房那边的情况，见没啥事就和谢老头一起检查起板车上的粮食来，看着少了大半的粮食，二老心里头也是抽着疼。 “我咋记得流寇也没咋抢到粮食，咋少那么多呢？” 谢老太叹了口气，心疼地嘟囔着。 一旁的江小满悻悻然摸了摸鼻尖，没说什么。 躲在角落里的江玉儿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脑袋，刚刚趁着流寇和村民争斗间她找准机会挣脱掉了。 但她因此也受了点伤，腿扭伤肿胀了起来，胳膊也被划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好在镯子已经捡回来了，不幸中的万幸。 江玉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朝着因为粮食被抢光而哭得昏天黑地的江老太两人走了过去。 她恨不得江老太去死，可江玉儿又不得不留在江家，只有留下来以后才能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哪怕再恨江老太和江元秋，江玉儿也得回去。 正走着，一个妇人突然抡起石头眼眶通红的朝着江玉儿的后脑勺砸了过来，好在她眼尖堪堪躲过了。 再一看，竟然是村里车夫罗张新的婆娘李月梅，平日里原本温和的女人如今却像是一头吃人的猛兽狠狠地盯着江玉儿。 江玉儿被盯怕了，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嘴唇哆嗦着， “月……月梅婶子，你这是干啥啊？” “干啥！你竟然有脸问我干啥，要不是你举着火把往回赶，流寇又咋会发现我们？” “我可不瞎，刚刚流寇是扛着你过来的，如果不是你，我男人怎么会死？我咋会成寡妇？” 江玉儿顺着李月梅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白日里还乐呵呵拉着牛车数着银钱的罗张新此刻竟然没有任何生机地倒在了血泊当中。 甚至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被流寇拦腰截断了，场面格外血腥。 江玉儿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村里头的人，一个个看向江玉儿的目光都带着浓厚的恨意。 他们想起来了，要不是江玉儿，家里的男人、妻子和老娘也不会死，粮食更不会丢，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今儿必须杀了江玉儿，她如果不死天理难容！” “这样恶毒的女娃娃就该活活烧死去” 江老太和江元秋对视了一眼，眼珠子提溜转，赶紧侧头躲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帮江玉儿说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别连累他们才好呢。 江小满目光冰冷地看着抖成了筛糠的江玉儿，她的手腕处赫然又戴上了那个桌子，可因为这东西，村里不少人都丧了命。 她轻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当时故意把镯子送给江玉儿是对还是错了。 看着众人逐渐逼近她，江玉儿眼底的惶恐越发强烈了起来，她忙给村长林和平一个劲地磕着头，哭喊道： “和平叔，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晓得流寇会追上来，要是晓得我肯定不那么干了” “和平叔，你救救我，我害怕” 李月梅往地上重重地吐了口唾沫，“呸，你还有脸求村长呢，你是落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非得打着火把回去找，坑害了那么多条性命，你非得偿命不可！”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真要长大了岂不是要为害一方？” 村长林和平看着痛哭不已的江玉儿也重重叹了口气， “你这娃娃闯大祸了晓得吧？我咋跟你求情呢！” 江玉儿红了眼眶，一个劲地朝着周围的村民们磕头，她哆嗦着开口， “玉儿……玉儿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是娘生前唯一的遗物被弟弟弄掉了，玉儿想娘，好想娘亲，这才慌不择路的去找地，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只有阿娘这一样东西了，其他的都被爹和阿奶拿走了，呜呜呜” 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一口一句想念娘亲，村里不少人看着她那疯狂磕头的可怜劲儿是又气又无奈。 他们能怎么办？江玉儿毕竟年纪还小，又是去捡亡母遗物的，说归说，还真叫他们这些大人去杀了小姑娘不成？ 想着，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躲着的江老太和江元秋身上。 “说到底，管不住自家娃娃还是大人的错，这个事儿江家必须给大家伙一个说法！” “养不教父之过，江元秋你闺女不懂事连累了大家伙，你和你娘拿命偿没问题吧？” 江元秋恨恨的瞪了眼还在不断哭喊的江玉儿，他赔笑从地上爬了起来，道： “这儿真不关我事啊，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注意了” “呸！你也说得出口！” 李月梅尖叫一声上前就要动手，却被江老太蛮恨的一把给推开了， “来啊，有本事你们把老婆子我就给杀了，你们敢不敢？杀人是犯法的，杀害秀才娘更是重罪中的重罪！” “别说你们这些人都得死，还得连累你们的子孙后代，日后都别想走仕途，做一辈子的泥腿子吧！” “你！” 村民们一个个被江老太嚣张的气焰气得不轻，可确实又实在不敢拿她怎么样，只能怎么难听怎么骂江家。 村长林和平站在人群中央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沉得可怕，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随意得罪了江老太，谁叫人家有个秀才儿子呢？ 心里愤恨，但半晌过后他还是高声道： “好了，我做主，事情就到这里为止了，江玉儿有过，但她只是个孩子，大家伙也不能真杀了她不是？ 就算杀了江玉儿，杀了江家人，咱们的亲人也回不来了，流寇追上来咱们谁都不想，咱们活着的人还得好好的活，现在每家都出一两人过来一趟，大家商议一下之后该怎么办” “其余的人，休整一下吧！” 众人一阵沉默，这才出村多久啊，连镇上都没到就死了那么多人，还是因为一个孩子死的，谁能好受？ 但村长的话，大家伙还是得听的，没过多时就有不少人朝着林和平走了过去。 “爹，咱们两个也过去听听村长咋说吧” 谢二海吐出了一个浊气，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扭伤了腰的谢老头跟着走了过去。 江小满看了眼如释重负的江玉儿，她同样也看向了江小满，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第21章 散伙 “嘶……” 手臂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感立马就让走神的江小满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下意识的想要缩回自己的胳膊，耳边却传来少年猛烈的咳嗽声， “你这手被划伤了，咳，咳，天气太热了，要是化脓了就得让刘大夫割肉了” 谢随安一边咳着一边低眸认真地替江小满抹着药膏，嘴上也没闲着，“咳，也别太感动了，咳，这膏药买来的时候死贵死贵的，你到时候得还我银子啊。” 江小满嘴角微微一抽，小少年皮肤白皙，再加上常年染病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如今咳的那么几下，脸在黑夜里都涨红了，甚至眼角都咳出泪珠了，可说起话来还是没半句好听的。 “要不我自己来吧，你喝点儿水？”，别到时候没被流寇砍死，被自己活生生给咳死了。 谢随安白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又快又轻，没一会儿就处理好了，“你好歹也叫我一声二哥，还用得上你来担心我？” 小小年纪，逞啥强啊？ 江小满撇了撇嘴，从板车上拿了个事先准备好的水袋递给谢随安，“喝吗？” “他不喝给我喝呀，小堂妹” 刘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眯着眼睛乐呵呵地就要去接水袋，这小堂妹不仅模样生得好，就连给的水也比一般的水要解渴清凉。 谢随安皱着眉，一把拍开了刘望胖乎乎的小手，他嫌弃道： “有你的份儿吗，你就往前凑！” “病秧子，你可别太过分啊，我很凶的” “你凶一个给我瞅瞅？” 谢随安挑了挑眉。 刘望神色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别人不知道这家伙他却清楚得很，这弟弟虽然打小是个病秧子，可真动手打人是真狠，可以边吐血边打人那种。 “算了，做哥哥的不跟病秧子弟弟计较” 说完，也不等谢随安有所反应，刘望夹着屁股一溜烟地跑开了。 江小满眯着眼睛看着谢随安，这小子不简单啊。 林和平一群人讨论了好一会儿，谢老头才和谢二海慢慢的走了回来，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见状，谢老太连忙上前问道：“咋了这是？村长都说啥了？” “还能说啥，说啥又有用？” 谢老头轻哼了一声，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有些气愤道， “别的不说，林和平那小子比他爹当年做村长的时候差得远了，做个决定拖拖拉拉的，也没法让大家伙在大事上面都听他安排” “就闹了下流寇，这些后辈们个个就被吓破了胆子，这闹了旱灾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当年我们那一个个的可都是力往一处使的，如今人心都不齐，还咋活？” “到底是咋了，你这老头子说得云里雾里的，急死个人” “娘，你别急，就是大家伙商量不到一块去，准备散伙嘞” 谢二海苦笑了一声。 清河村，他们这些人铁定是回不去了，先不说如今流寇肆虐，涌入了他们这地界，就是今晚杀了流寇那么多人，如果还回去，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再者，如今的世道已经彻底乱套了，旱灾来了，他们一直待在村子里没水喝也活不下去。 林和平的意思是听说南方物产丰饶，幅员辽阔，更何况都城也在南方，天子脚下怎么着都比他们这儿好啊，还是得去南方都城。 可问题马上就来了，南方距离他们这里有上万里路程，如今到处都乱了还闹灾荒，估计还没走到半路他们这伙人都得死。 村里头的人都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一部分人是打算先跟着林和平往南方走的，至于最后去不去也不好说。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南方千好万好还是不如待在故土最好，再说了真要逃难不就成了难民了吗？ 这一路上指不定会遇上什么，最安全的做法还是去投奔生活在别的城镇的亲戚。 大家伙商量了半天最后也商量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最终决定干脆自家走自家的，同路就一块儿，不同路谁也别管谁。 闻言，谢老太叹了口气，拍了拍谢老头的肩膀， “老头子，我晓得你心里想着清河村上下不管遇到啥事都共同进退，彼此照应着，可这世道毕竟是不允许了，你得看开点儿。” “我看得开，也懒得搭理他们” 谢老头轻哼了一声，眼眶却是有些红，“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反正咱们老谢家不管怎么怎样都得上下一条心” 说着，他的目光幽幽地看向了不远处眼神躲闪的刘老太， “要是再让我晓得哪个藏着私心，趁早滚蛋！” 刚刚虽然混乱，但是谢老头还是注意到了刘老太想要拉着两个孙子躲在他们身后的举动。 他倒不是要两个孩子往前面冲，只是刘老太那明显分心的行为让人看着不舒服。 真要遇上什么事情了，谢老头也绝对冲在前面，死在孩子们前头。 “大哥，你说话就说话，盯着我看算啥事，我可不是那种人啊” 刘老太撇了撇嘴，“老婆子我心里门儿清，这旱灾来了，四处又闹流寇嘞，说不准日后流民也会多起来，知根知底的人一块儿才安全嘞！” “你能懂这个理自然是最好的” 谢老太淡淡道。 人说话也好听，谢老头也没再说什么了，略微沉吟之后还是做了个决定， “北边边界听说时不时还在打仗，如今又闹了灾荒，估摸着各地也大差不差，我的想法还是一家人往南边儿去” “不管怎么着，南方雨水多啊，总归是饿不死的，当然了，距离确实是很远，这个我们得做好准备了，如果南方地界能活着，我们不一定就得去都城” 江小满眼睛一亮，只差点给谢老头竖起大拇指了，别的不说，这老爷子挺有远见啊！ 虽然这一路上确实是格外艰辛，可北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如今去南方确实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 谢家上下也没人反对，做了决定后就开始重新把散落的粮食通通搬上了板车。 第22章 捉弄 半刻钟后，在村长林和平的一声吆喝下，打算前往南方的村民们拖着疲惫的步伐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经过一场人锅，除开不幸遇难的村民，原本一两百人的队伍如今还跟着村长走的已不足六十人。 江小满回头看了一眼，留下的村民们有不少还趴在亲人冰凉的尸体上痛哭哀嚎，在这黑夜当中，好似燥热的空气都被染上了几分悲凉。 行进的队伍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粮食却被抢走了一大半，甚至像江家那种被抢得只剩下一小袋粮食的村民也不在少数。 一行人从天黑走到天亮片刻都不敢耽搁，生怕什么时候流寇就会再追上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直到天边破晓，林和平这才领着一众村民找了个靠近溪边的平地上停了下来让大家休整。 说是溪边，可放眼看过去却全都是石头跟干裂的泥土，压根没有半点儿水的踪迹。 “累死我了，大哥，快，给我喝点儿水” 刘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舌头耷拉着眼巴巴的看向刘阳， “咱们待会能吃点好吃的不，我都快饿瘦了” “你这身板儿一时半会瘦不了” 刘阳有些无奈，但还是在放好板车后第一时间拿着水袋递给了弟弟，他看了眼同样停了下来却没立马喝水的谢家众人忍不住耐着性子劝了一句， “小望，如今闹着旱灾呢不比以前了，咱们家出来的匆忙也没准备太多的水，在找到水源前还是得尽量少喝点儿，路程还很远呢，不晓得要走到啥时候才能再休整去了。” “大奶奶一家虽然带了不少水，可他们人多，咱们也别总是拖他们的后腿” 接过水袋，刘望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之后才一脸苦涩的点了点头。 队伍不眠不休的走了一整晚，江小满也有些吃不消的坐在了地上一个劲地揉着小腿，脚下更是每走一步都磨得生疼，她脱下鞋子看了一眼，两只脚的脚底都长了几个大大的水泡，白晃晃的一碰就疼。 谢老太见状顿时有些心疼地蹲下来替她捏着脚腕， “咋说你丫头就是犟呢，要是早听我跟你娘的话在板车上面躺着，现在也不至于把腿伤成这样儿啊！” “阿奶，我没事儿！” 江小满笑眯眯地缩回了腿重新穿上鞋袜，站起来乐呵呵地忍着疼又走了几步， “瞧，不过就是长了几颗水泡而已，我还能走呢，等之后磨成了老茧也就好了。” 谢老头和谢老太年迈，谢一山腿伤还没有彻底好全，昨儿个夜里谢二海和谢景云也负伤了，哪怕是病弱的谢随安都坚持走了好长一段路等身子骨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往板车上躺会，她健健康康地去给大家增添负担做什么? “好，我们都知道小满丫头能行呢！” 谢老太心疼得眼眶一红，怕被小姑娘给看见了，忙起身理了理上衣笑眯眯道， “阿奶给你们去做米糊糊去，待会可得多吃几碗啊” “好嘞” 江小满脆生生地应着，坐在板车的一侧闭上了眼睛佯装休息，意识却很快沉入到灵泉空间当中。 水田里的秧苗根茎越来越粗壮，甚至有一些都已经开始慢慢地挂穗了，江小满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了。 至于空间里面大片的黑土地则是被江小满用意识分为了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用来种植从山上采来的各种野菜跟野果子树苗，这些长在山野的东西生命力格外顽强也不用特地分神去打理，甚至成熟之后还会自己落下种子扩大生长范围。 这几天一看见成熟的野菜和野果子，江小满都直接进行收割并把它们全部堆进了屋子里。 第二部分黑土地划分的范围不是很大，主要还是用来种植日常所需的草药，逃荒路途遥远，难免会生各种疾病，这些用量不需要很多，够一家人用就成。 草药里面还种了不少谢随安经常吃的，二哥虽然傲娇了一点嘴上不饶人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候却还是会把她护在身后，江小满还是很喜欢这个二哥的。 第三部分则是被江小满用来种上从谢家土地上薅来的各种青菜，什么四季豆、长豆角、白菜、辣椒、青菜、豌豆、黄瓜等应有尽有。 最后一部分土地，江小满直接把昨天夜里偷偷塞进来的一小堆土豆给切块种了进去，她打算等大丰收了再找机会拿出去让一家人吃。 整理了一下灵泉空间当中的粮食，江小满正要退出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几声“吱吱”的声音。 她扭头去看，惊喜的发现之前谢景云给她的那几颗野鸡蛋已经孵出了五六只小鸡，此时正叽叽喳喳地在窝棚里面叫唤着。 江小满凑近一看，忙剁碎了些菜叶子拌着糙米糠丢了进去，几只野鸡看见吃的纷纷上前争抢着进食，江小满嘿嘿一笑，这才满意地退出了空间。 江小满刚睁开眼，谢随安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此时，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正含着笑意盯着她，吓得江小满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往后面一缩， “二哥，你干啥呢?凑我那么近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笑成那样，怪吓人的” 见小姑娘真被吓着了，谢随安这才心满意足地站直了身体，顺势把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他抬眸又看着江小满的脸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捧腹狂笑，笑着笑着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场面十分的滑稽。 不远处的刘望也捂着肚子憋着，脸上那团胖乎乎的肉一颤一颤的。 江小满拧着眉擦了擦自己的脸，直接擦了一手的黑灰，看着像是被抹上了木炭。 “二哥，小堂哥，你们都对我的脸干了啥！” “你可别赖我啊” 谢随安又猛地咳了几声，等呼吸稍微平缓了一些这才指着不远处的刘望道： “我都是无辜的，动手的是刘望那小子，他才是罪魁祸首，你要找麻烦就找他。” 江小满轻哼了一声，瞪着刘望。 刘望连连摆手，一脸的委屈，“小堂妹，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啊，虽然说动手的是我，可出主意的是你二哥，他才是一肚子的坏水呢” “而且，我瞧着你这模样比起以往更可爱了呢！” 说着，刘望像是献宝一样忙拿着一个打磨粗糙的铜镜递过来给江小满瞧， “看看，两只大大的黑眼睛多好多亮啊，还有这八字胡须，特别是这脸上，我还特地给你画了花呢，这要不是闹了灾荒，走出去那你就是清河村最漂亮的小姑娘。” 江小满低头看了眼铜镜里面的人，一整个大黑脸。 “我呸!” 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人，江小满转身就朝着做饭的谢老太和林氏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喊着， “阿奶，阿娘，小堂哥和二哥欺负我呢，往我脸上抹炭灰” 闻言，正在往米糊糊里面加了一些野鸡肉的林氏和谢老太二人同时回过头，果真见小姑娘脸上被画了各种花样，瞧着模样确实很是讨喜，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止不住的笑，最后还是林氏捏着跟棍子一本正经的道： “小满丫头别怕，阿娘肯定为你讨个公道。” 不远处，背着江平安烧火炖粥的江玉儿目光阴狠的盯着谢家众人，当她看见谢老太往米糊糊里面还加了不少肉块进去时，顿时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吐沫。 第23章 江玉儿的算计 “死丫头，叫你干个活也拖拖拉拉的，没听见我大孙子都饿哭了吗？” 江老太脸色铁青地抱着一小捆柴火回来，远远地就看见江玉儿蹲在黑锅前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汤勺，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谢家那边，嘴里还不断蠕动着。 昨天夜里流寇几乎把江家的粮食都搬了个干净，仅剩下的一小袋粮食还是江老太跟人抢夺的时候不小心全洒地上了，否则如今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江玉儿！ 江老太越想越来气，她上前恶狠狠地揪住了江玉儿的耳朵狠狠往上一提， “咋的，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你眼馋了？你个赔钱货，要不是你非要回去捡个破镯子，咱们家囤的粮食能丢吗？” “你名声都臭了，就算现在你上赶着给谢家那个病秧子提鞋，别人也不会要了” 江玉儿正走神呢，耳朵猛地被揪起来，专心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求饶， “阿奶，玉儿错了，再也不敢了阿奶。” “呸！你个贱蹄子，赶紧烧火做饭，要不是你对平安还有用，早卖了你去” 江老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江玉儿，松开手然后才笑眯眯地抱起哭闹不止的江平安耐心哄着， “平安，奶的乖孙儿，再哭都要把奶的心给哭化了去，再等等啊，粥熬好了咱们就喝啊！” 江玉儿揉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怨恨地看向不远处捧着个碗笑眯眯地喝着米糊糊的江小满，身旁坐着的谢老太还时不时的替她夹着肉。 哼，江小满，你最好一直那么好运，等谢家人死绝了，等开启灵泉空间后，她江玉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收回视线，江玉儿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稀到不能再稀的米糊糊上面，思绪流转间她忍不住勾了勾唇，然后起身笑着走向了江老太。 “阿奶，玉儿想到个法子能让咱们家都吃饱” “你个赔钱货能干点儿啥？” 江老太整哄着怀里的宝贝孙子呢，冷不丁的听她那么一说顿时也是有些诧异。 …… “阿奶，我吃饱了” 江小满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嗝。 她斜睨了眼身边脸上同样也被画成了花猫的谢随安忍不住噗嗤一笑， “二哥，还别说，你这样真就挺好看的，比你平日里看着精神多了，要不要考虑以后都这样啊？” 谢随安冷哼了一声，“你才精神，我全家都精神！” “我全家可不就是很精神嘛？” 江小满乐得直打嗝。 “哼” 谢随安别过了脸去，正要起身离开，目光看向某一处时，眼睛眯了眯，等来人走近了，他才冷声开口， “你来做什么？” “二……二哥，我和平安来找姐姐” 江玉儿抱着哭泣不止的江平安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谁是你二哥了，别乱认亲戚，这有你家亲戚吗你就乱叫” 看着眼前的人谢随安心底就没由来的烦躁，特别是江玉儿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更厌恶了。 “我看你阿奶平常打你也打得够狠，怎么就没交你这个呢？” “二……谢随安，我以后都不那么叫你了，你别凶我” “哇！！” 江玉儿怀里的江平安哭得更凶了，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得背过气去。 村里逃荒的人当中就没有婴儿的，乍一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大家纷纷侧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江小满这时候也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哭得小脸通红一片的江平安，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玉儿，这个点儿你不在江家烧火做饭，突然跑我们这边来做什么？快回去做饭吧，瞧瞧平安都哭成啥样了，怪可怜的嘞” 机会来了！ 江玉儿闻言顿时红了眼眶，眼泪更是吧嗒吧嗒地就往下面掉，怀里的平安也止不住的哭， “姐姐，呜呜呜，都是玉儿不好，如果不是我跑回去找娘亲留的镯子，流寇也不会追上来抢了阿奶的粮食” “家里啥都被抢光了，平安又饿得厉害，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姐姐，我可以不吃不喝没事的，可平安还小啊！” 说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竟然把注意打到了谢家的粮食上面，可真够不要脸的。 江小满瞥了一眼不远处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瞅的江老太跟江元秋，白眼差点没翻上天。 一家子都是什么个玩意？ 沉吟了片刻，江小满抿着嘴唇有些为难， “玉儿，我很想帮你跟平安，可……可你也晓得，我是被阿奶卖去谢家做童养媳的，如今闹了旱灾，谢家还能收留我，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至于粮食，我实在是不好开口啊，而且断亲书已经签过了，我也不是江家的人了，拿什么身份帮你们呢？” 说着说着，江小满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江玉儿抱着江平安的手微微一僵，这人就是个骗子，但凡她开口说一句话，以谢家人对她的宠溺程度不可能不给他们吃的。 可她就算是看穿了也没发说，看着周围越来越多人把目光投向了这边，江玉儿银牙一咬，干脆委屈地跪在了江小满面前，可怜兮兮地道： “阿姐，就算你现在不愿意认我认阿奶他们，可平安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不晓得， 就算看在死去阿娘的份上，你就给他点儿吃的吧，不用很多，给点儿你吃剩下的汤糊糊就成。” 说着，江玉儿突然冲着江小满一个劲地磕起了响头来，怀里的江平安也哇哇大哭，看得不少妇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哎，造孽啊！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哪怕是卖给别人家做童养媳了，给弟弟点儿糊糊吃也不过分吧” “话是这么说，可小满那丫头不也同样是个娃娃嘛，她能做啥主啊，要我说这事儿还得谢家人来表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都偏向了江玉儿。 谢随安眉梢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江小满，那目光就好像是在说，你这妹妹还挺会装啊？ 江小满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也很无奈啊，有这么号人就喜欢来回蹦跶能咋办呢？ 当戏看了呗！ 江小满膝盖一软，正要上前也好好表演一番，突然就见人群中走出来了个中年妇女，她还拉着自家儿子，看向江玉儿的神情满是不屑。 那嚣张模样，不是赔了江小满五百文的王氏还能是谁？ 第24章 你会长命百岁的 江小满的脚步微微一顿，有些错愕地和谢随安对视了一眼。 这王氏突然冒出来是要做什么？ 不过看她那模样似乎也不是要帮着江玉儿说话，既然不是来帮忙的，索性江小满也就不管了，就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 原本打算过来的谢家众人见状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林氏有些担忧地看向江小满和谢随安两人，“娘，我们真不用去看看吗？江家现在来这么一出明显是没安什么好心，我怕两个孩子会吃亏啊！” 谢老太语气很淡，“先等等，我们不过去就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事情还不一定会很糟糕，但是我们这些人都过去了，就会被人捏得死死的” “小满那个妹妹虽然小小年纪就一肚子的坏水，可咱们的小满机灵着呢，看看王氏要做什么吧！” “听娘的” 谢家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过去。 谢老太的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九键王氏上前几步，看着围观的村民冷笑了一声，高声道：“你们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别人说啥就是啥，可别忘了，江玉儿和江平安就是再可怜那也是江家人造成的，跟别人谢家有啥关系？这不是打算赖上谢家了吗？” “当初杨氏刚刚难产而死，江老太就急着卖掉孙女给人家做童养媳，江元秋更是在儿子还没足月就跟人搞破鞋，如今没有粮食了就让家里的娃娃冲出来装可怜，恶不恶心啊？” 围观的众人顿时如梦初醒。 是啊，从头到尾都只有江玉儿抱着个奶娃娃上前哭喊，江老太和江元秋始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躲在后面看着。 让两个孩子博取村里众人的同情，以此来威逼谢家不得不给一些粮食出来，真是好下作的手段啊。 “呸，差点着了你们江家的道了，人谢家有粮食凭啥给你们啊，就算是剩下的丢了，人爱咋处理就咋处理” “就是，你们江家没有粮食还不是怪自己？要不是你们流寇能追上来吗，不仅自家没了粮食还害得大家伙都没了粮食，要我说你们饿死也是活该” 江玉儿身形一僵，不明白怎么事情又偏离计划了。 她抱着哭喊不止的江平安抬起头来看向义愤填膺的王氏，心中恨不得挠死这女人，怎么哪里都有这人啊。 可江玉儿事先是跟江老太夸下海口的，如果要不到粮食，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江玉儿浑身一颤，委屈巴巴道： “王婶子，我....我平日里也没有得罪你，之前的事情我确实是做错了，可和平叔也说了都过去了，你为啥还要揪着不放呢？” “这回我是真的可怜弟弟，千错万错他没有错，至少得让弟弟有饭吃啊！” “哇哇哇....” 怀中的江平安应景的哇哇大哭，声音都嘶哑了，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看着实在是可怜。 王氏看了一眼也短暂地沉默了，江玉儿有句话确实是没有说错，就算江家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可是一个没有足月的奶娃娃是装不出来的。 “是，你弟弟可怜，但是关人谢家啥事儿啊，江小满也是被发卖出去的，你们江家要是真盼着她好，这时候就不会来这遭！” “嘿，王氏，你生来就要跟老婆子我过不去是吧？” 见情况不对，再这么让王氏搅局下去，今天这粮食指定是要不成了。 江老太气呼呼地冲了出来，对着王氏就是一通破口大骂，“说来说去，这关你王氏啥事啊，这怎么着都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你手咋就管得这么宽呢？” 王氏也不是个会认输的主，她撸了撸袖子冷声道：“同是一个村子的，你们这么欺负人我就是看不惯，用些腌臜手段我就是要说，别说是谢家了，所有人都不该给你们粮食，没人是欠着江家？” “平日里不是最看不上我们这种泥腿子吗，咋的，这时候不要脸了啊？” 两人双手叉腰越吵越凶，大口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趋势。 谢随安摸了摸鼻尖，问身旁瞪大了眼睛安静看戏的小姑娘，“我怎么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呢？” “本来是冲着我们来都，但是现在似乎变成了王家和江家的事了” 江小满有些好笑，先前觉着这王氏蛮不讲理，但关键时候觉着这人有事是真上啊，做什么事情全看心情，看不惯就上，活得还真是相当的通透啊。 江玉儿也是有些错愕，她伸手拉了拉江老太的衣袖想要提醒她弄错了重点，奈何江老太早就已经吵红了眼睛，压根没搭理她。 “行了，都别吵吵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还是林和平吼了一嗓子，都准备动手的两人这才互相瞪了一眼不说话了。 林和平叹了口气，看着哭泣不止的江平安有些无奈的道：“不就是一口粮食吗？都是一个村的总那么计较做什么，这样，我家还有些粮食，之后江平安饿了都抱我家来吃。” “谢谢和平叔” 江玉儿见好就收，立马擦干了眼泪朝着林和平甜甜的笑了笑，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林和平去舀迷糊糊了。 看着林和平和江玉儿的背影，江小满轻叹了一声，村长一旦开了这个头，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怎么样，可是之后随着灾情越来越严重，林和平绝对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江家算是彻底赖上他们一家了。 看着乖巧的从林和平手上接了一碗米糊糊的江玉儿，江小满甚至怀疑这江玉儿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察觉到江小满的目光，江玉儿红着脸隔着老远冲着她微微一笑。 村里人见热闹没得看了，又说了几句就散了。 王氏瞪了一眼江老太，幸灾乐祸地拉着虎子也径直走了。 江老太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她回头狠狠地瞪了眼看戏正看得热闹的江小满二人，恶狠狠道： “江小满，做事那么不留余地，有你哭的那一天。” “你这么大年纪了，现在世道又那么乱，未必能看到小满哭的那一天啊，而且一句话来回说就跟一直吃馊饭有什么区别” 谢随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漆黑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气得直哆嗦的江老太，“你说呢，江阿奶？” “哼，彼此彼此，总该比你这个病秧子活得长久” “行啊，咱们拭目以待” 谢随安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说起话来云淡风轻的。 见状，江老太直接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江小满抬眸，笑眯眯地打趣着身旁的小少年，“二哥，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吗？关键时候都舍不得我受一点儿委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 “我是怕你连累谢家，想多吧你” 谢随安老脸一红，轻哼了一声不去看江小满。 “二哥，有我在，你会长命百岁的” 日头高升，连带着风都是燥热的，江小满低声呢喃着，谁都没有听清。 第25章 暑热难耐 简单休整一番后，林和平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份手工绘制的舆图低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那舆图看上去不论是材质还是绘制的手艺都十分粗糙，可却仍旧让不少村民十分眼馋。 他们心里都清楚，只要有了这个东西，赶起路来就不至于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可偏偏这么一个小东西起码就得花上三两银子，压根不是普通的庄稼人能够买得起的。 江小满和谢随安一同挤进人群里面，透过缝隙有些好奇地踮着脚往林和平手中的舆图看去，冷不丁的她整个人突然腾空升高。 江小满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看向来人，等看到谢二海那张憨厚的脸后顿时甜甜地喊了声， “阿爹!” “哎” 小姑娘的声音软乎乎的还很甜，他家那两个臭小子是怎么样都喊不出来这样的。 谢二海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他把江小满稳稳地拖住放在了自己厚实的肩膀上，乐呵呵地道： “小满丫头，你喜欢看啥就可劲儿地看，万事有阿爹给你拖着呢！” “等旱灾过去了，阿爹就去山上多打些猎物给你也买一份舆图” 周围的村民一个个都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就见七岁的小姑娘稳稳地坐在中年汉子的肩头笑得眉眼弯弯。 不少人忍不住啧啧了几声，这谢家人哪里是在养童养媳啊，分明是在养闺女呢！瞧瞧，旁边小儿子幽怨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 江小满嘿嘿一笑，“好呀，那咱们可是说好了，二哥也听着呢！” “我聋了” 谢随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顿时惹得谢家人一阵偷笑。 半晌过后，林和平的视线才离开了舆图，笑道： “我根据上面的路线简单分析了一下，目前最安全最快的路线是我们先顺着大路走上几天，再翻过五六座山就能够抵达平京地界， 那儿书院众多，一直都是广大学子求学的圣地，说不定那里有水跟粮食呢。” 话落，村民当中很快就有人开始搭腔， “我晓得那地，仙气飘飘的，大家伙都不用下地干活，人人捧着一本书之乎者也嘞” 林和平有些无奈，“也没你们说的那么玄乎，如果大家伙没啥意见的话就往平京地界走，咱们村的秀才江元春也一直在那儿念书，届时咱们清河村的人到了，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哼，我儿子好歹是个秀才，也不是什么人都去照顾的” 村民们有意无意投来艳羡的目光，顿时扫清了江老太心底连日来的郁闷，她挺直了腰板如同一只战胜的公鸡一样， “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之后还是会好好跟元春说一下，让他酌情帮着大家伙点儿。” “江老太，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们美言几句啊” “就是，如今的世道是读书人的天下，日后你们家元春高中做官了可不要忘了咱们清河村的父老乡亲啊” 不少村民都冲着江老太笑得一脸谄媚，他们祖上世代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但凡哪里出了个读书人都恨不得凑上前各种巴结讨好。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沾染上书香气，自己也能在同村人当中高人一等。 江玉儿也是一脸骄傲地笑着，她之所以愿意受那么多委屈不就是想攀附上她那个秀才大伯吗? 想着，她看向江小满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嘲讽，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穿着绫罗绸缎被一群人簇拥着。 江小满脸上倒没什么表情，被谢二海抱着落地后就拉着谢随安去收拾东西了，至于江家人心里想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关心。 眼下四处闹灾荒，什么秀才不秀才的，能吃饱饭才能正经事。 而且就江元春那性子，这辈子没有她在后面用银子各种打点，除非有什么机遇和贵人，否则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商量好路线之后，一行人继续顶着烈日推着板车出发。 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路边的草木也都被晒得泛了黄，远远望去视线当中竟然没有一点儿绿意。 沿途还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地四处寻找着粮食跟水源，实在饿得不行甚至开始扒路边的树根开始啃。 至于清河村的村民，起先几天因为有了林和平的鼓舞一个个都还斗志昂扬地赶路，幻想着到了平京地界就能过上好日子。 但随着队伍不断前行，疲惫和焦躁瞬间蔓延全身，很多人为了节省水和体力甚至话都不愿意多说。 “大家再加把劲，再沿着大路走上两天咱们就能进山了，距离平京也就近了” 林和平抿着皲裂的嘴唇在队伍前方高声鼓舞着，后方的村民们一个个却都双眼无神地抬头看着他。 谢老太的脸被晒得通红，走上几步就要重重地喘口气，她抹了把汗水把水袋递给江小满， “丫头，你和随安快喝点儿水，天气太热别中暑了” “好” 江小满拿着水袋喝了几口之后又偷偷地往里面加了些灵泉水进去才把水袋递给了谢随安， “二哥，你的脸色好难看啊，要不喝点儿水去板车上面休息一下？” “我没事，喝点水就好了” 谢随安笑了笑，从小姑娘手上接过水袋的时候明显感觉手中一沉，他拧着眉有些诧异，刚刚明明看见江小满喝了很多，怎么水袋还是满的? 事实上这几天一直是这样，每次从江小满手中接过水袋，里面都还剩下很多的水。 “二哥，你看着我干啥，快喝啊，你喝完阿奶她们还得喝呢” 江小满一个劲地催促着。 谢随安被晒得浑身都难受，心底只是闪过几分惊讶后就拿过水袋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一阵清凉感瞬间蔓延全身，驱散了不少燥热的情绪，在那一瞬间他感觉浑浑噩噩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正想问问江小满有没有感觉家里这水很不一样的时候，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撕心裂肺地高喊了一声， “娘，你怎么了?不要吓儿子啊” 众人寻声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男人眼神悲戚地抱着怀中被晒得通红的老妇人一阵摇晃，还不断地给老妇人嘴里灌着水。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老妇人的嘴都是紧紧地抿在了一起，胸口处也没有半点起伏的痕迹，显然已经咽气了。 林和平拨开人群看着他们，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大娘已经走了，别浪费水，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下去呢。” “走啥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男人像个无助的孩子一个抱着老娘的尸体崩溃大哭， “这鬼老天就没想让我们活，到了平京又怎么样，那里说不定照样干旱，衙门压根就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南方又路途遥远，没有粮食没有水，都得死在路上，都得死。” 听着男人的话，村民们眼中含泪皆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去。 林和平张了张嘴却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跟着一块沉默。 没过多久，在烈阳下又有几个人身子一歪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场面在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林和平只得选择让队伍原地休整。 林氏搀扶着疲惫不已的谢老太在阴凉处坐好，又拿了水袋来递给她， “娘啊，你可不能再这么撑下去了，多少喝点儿水吧，这天气真会晒死人的” 看了眼水袋里摇晃着的水，谢老太艰难地吞咽了口吐沫，感受到喉咙里的刺痛，她还是摇了摇头推开了， “先让孩子们喝吧，这一路上咱们都没能找到水源，家里带来的水迟早有一天会喝完，我年纪大了，要是真逃不过这旱灾，那也是我的命了。” “娘，你可别瞎说！” 林氏手里拿着水袋，悄咪咪地又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凑近谢老太低声道， “我们家有神仙保佑，水喝不完！” “啥?” 谢老太嘴角一抽，看着儿媳一本正经的胡说，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天气太热，林氏开始出现幻觉了。 第26章 竹林 谢老太有些无奈地指着不远处围坐在一起的江小满四人，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子骨撑不住才故意说这些的，可我和你爹活到这把岁数咋样都行了，你和孩子们未来的日子却还长着呢。” 林氏皱紧了眉头，顺着谢老太的目光看向了江小满几人。 不知道刘望那小子是对着他们家小姑娘说了些什么，气得江小满从地上爬起来追着刘望就要上手打，却因为没那家伙灵活怎么都追不上。 正当刘望笑着给江小满扮鬼脸的时候，林氏就看见她那个向来不太爱打闹的小儿子冷不丁地伸出了自己的腿。 刘望不察，脚下一个踉跄就摔了个狗吃屎，后面的江小满很快就追上了他，揪着小少年的头发一阵挠。 而作为‘帮凶’的谢随安却是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子，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林氏忍不住笑了，自从小满丫头来到他们家，谢随安沉闷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活泼了起来。 回过神，林氏一把拉住了谢老太的手道： “娘，你可别打岔，我真没诓你，咱们家确实有神仙保佑，你仔细想想，出门的时候咱们有带那么多水吗? 这一路上大家伙哪怕再省，也不可能还剩下那么多，就说我手上这水袋，昨儿夜里只剩下了半袋， 嘿！今天就变成了一整袋，不是神仙保佑是啥？” 谢老太眸光一闪，接过水袋晃了晃，还真是满的啊！ 她看向林氏的目光都变了，语气有些迟疑， “真有神仙？” 林氏见谢老太似乎信了，忙笑着道： “还有啊，咱们刚刚逃难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防身的东西，咋我们家好巧不巧地就能在路边捡到十一根竹棍呢? 要不是有那玩意儿，粮食不仅留不住，搞不好我们也会成了流寇的刀下亡魂，一次是巧合但不能回回都是巧合啊。” 谢老太点了点头，迎合着，“照你那么说，咱们家确实是有神仙保佑啊！” 心里却琢磨着等到了平京有机会还是得给林氏找个大夫抓几副药吃，瞧瞧，年纪轻轻的咋就魔怔了呢？ 不多时，前去帮忙的谢老头和谢一山两兄弟回来了，两兄弟什么话都没说就从板车上翻出了镰刀跟锄头。 林氏上前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袖， “情况咋样了，中暑的几个叔伯婶子好些了没？” “好啥啊，村里头这两天中暑都死了五六个人了，村长的意思是大家伙今儿先不赶路了，有劳动力的都去附近的山上找水源跟食物” “这山上光秃秃的，能找到吗?” 林氏往不远处的山上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担忧。 谢二海跟着叹了口气，“找不到也得找啊，家里的粮食都没剩下多少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家迟早会断粮，趁着现在休整，我们还是得去瞅瞅” “那我跟着你一块儿去” “不成” 谢二海果断地拒绝了林氏，他道： “爹娘跟孩子们还需要你照顾呢，我不在你的看着点儿” “阿爹，那我能去吗?” 两人同时回头一看，就见江小满仰着个小脑袋，眸子亮亮地看着他们。 “阿爹，你就同意了吧” 谢景云笑着跟刘望一同走了过来， “小满在挖野菜这块很有天赋的，之前不是也成天嚷嚷着想要挖野菜吗?不让她跟着一块去，我怕她心痒痒” 谢一山乐呵呵地把锄头往肩上一抗，憨厚道： “二弟，孩子们想去就让他们跟着吧，再说了，有景云带着出不了差子” “行，都听大哥的” 江小满几人立马屁颠屁颠地跟在谢家两兄弟后面上了山，他们离开后，村民中也有人陆陆续续地往山上走。 一进山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地上倒是长着不少野菜跟野草，只是因为缺乏水源，不是枯死就是根茎老的不行。 可看到这些的时候，大多人还是选择弯腰挖了起来，甚至还发生了争抢的现象，就算野菜根老了，可拿回去炖汤喝也是好的啊，至少能多挺两天。 “爹，咱们一大家子聚在一块找吃的太费工夫了” 谢景云看了一眼忙不迭挖着野菜根的村民也是有些惆怅， “我想带着小满和刘望去其他地方瞅瞅，你和大伯继续沿着这条路看看吧” “注意安全，照顺好弟弟妹妹” 简单交代了两句，谢一山就跟着谢二海继续往前面走了。 等人都走得没影了，谢景云这才偏头看向江小满二人， “现在咱们往那边走，你们有啥想法没?” “我没有啥想法，都听你们的” 刘望擦了擦汗水，原本胖乎乎的脸蛋经过连日的奔波瘦了一大圈，他嘿嘿地笑了笑， “我主要是躲我阿奶来着，她最近成天念叨着没粮食没水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咯。” “大哥，小堂哥，要不然我们往东面去看看吧?” 江小满思索了片刻后提议。 东面? 谢景云目光往远处看了一眼，往东面走的话应该是一片已经枯了大半的竹林，见此情景一般人都不会往里面钻。 不过既然是江小满想进去看看，他索性也就点了点头道： “成啊，那咱们就去那片竹林看看，瞧着面积还挺大，说不准有竹鼠之类的，看见了还能抓几只。” 意见达成，三人径直地朝着东面走去，越靠近那片竹林就越能感受到荒芜感。 “小堂妹，你为啥想来这边啊？” 刘望左右漫不经心地刨了刨，除了一地枯黄的竹叶似乎什么粮食都没有，甚至连野菜根都找不到一根。 “找找呗，这边来的人少，说不准能找些吃的呢！” “亏大堂哥刚刚还夸你来着呢，没人来可不代表吃的就多，也有可能是这边啥都没有” 刘望小声嘟囔着。 江小满也没搭理他，抬头四处打量了一眼，然后朝着一片依旧还翠绿的竹子走了过去。 身后的刘望眨了眨眼睛，见谢景云低头一个劲地在地上找着洞穴，知道大堂哥这是打猎的瘾头又上来了。 犹豫片刻之后，刘望还是选择跟着江小满跑，毕竟比起跟着一个大老爷们瞎瞪眼，还不如跟上小姑娘呢，时不时还能逗逗她，这可有趣多了。 江小满来回在翠绿的竹子附近转悠了几圈，又捡了一根小棍子左右刨了刨，最后在一块有半个人高的大石头旁边站了很久。 “小堂哥，你快过来！” “咋了，有吃的了?” 刘望惊喜地冲上前去，当看到面前除了一块大石头后再没有别的东西后，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小堂妹，这石头有啥好看的啊！不能吃也不能喝的” “快，你沿着石头的这个方向往下面刨深一点” “啊，用啥刨?没事干刨个石头干啥呀” 刘望傻眼了，总不能用他的手刨吧? 第27章 患寡而患不均 “你想的没错，赶紧刨吧” “小堂妹，我能不刨吗？” 刘望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江小满。 江小满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小木棍，笑眯眯地递到他手上， “来，小堂哥，棍子我都给你找好了，你赶紧干活吧。” “谢谢你啊” 刘望苦着一张脸，早知道是这样子的，刚刚还不如跟着大堂哥呢，起码可以不用刨啊。 想归想，小胖子还是认命地接过木棍上手就是干。 江小满站在他身后，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石头下来，心里也有些紧张。 约莫刨了百来下，就在刘望准备撂挑子不干的时候，那个被他刨开的洞口却是突然缓慢地淌出了水来，而且那水还很干净。 刘望顿时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话都开始变得结巴了起来， “小……小堂妹，我该不是在做梦吧？这是水？我挖出了水？” “你没做梦，是水！” 刘望呆愣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捧起一些喝了起来，水冰凉冰凉的还带着几分清甜，他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真是水啊，呜呜呜，有水我就不会死了” 江小满心疼刘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看着那不断涌出来的水流催道： “不要停呀，你继续往下面再挖一挖，说不准水流能大一些。” “对，我要可劲地往下面挖，然后把家里的水袋都装满咯” 刘望立马激动了起来，扭头就要去喊谢景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立马噤了声。 眼珠子往竹林四周扫了扫，确定没人之后才悄声对江小满道： “小堂妹，咱们到时候怎么把水带回去啊？也不知道这洞穴里面究竟储藏了多少水，一旦被人知道了，我们估计也捞不到啥了。” “我去跟大堂哥说一声，让他下山跑一趟，你继续挖” “好吧，我听你的” 挖到了水，刘望感觉自己全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一开始他还是用棍子刨着，等到最后刘望干脆一把丢掉了棍子，撸起袖子直接用手刨。 水流虽然不大却在一直流淌着，刘望趴在地上一个劲地捧起来往嘴里送。 等谢老头带着一堆水袋和刘老太匆忙赶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胖捂着滚圆的肚皮一个劲地打嗝。 看到来人，刘望顿时大喜，“大爷爷，阿奶，你们来了，赶紧喝水，这水可好喝了” “嘿嘿嘿，多亏了小满，要不是她让我刨坑，咱们也发现不了这水源” 谢景云也忙附和着，“是啊，要不是小满提议往竹林走，我们今天可就亏大了” 说着，他也是有些汗颜，刚刚只顾着去找竹鼠的洞穴了，压根没想找水的事儿，亏他还常年上山打猎呢！ 听着两个孩子的话，谢老头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开了花，他满脸慈爱地看着江小满， “小满丫头可真是我们的小福星啊，你咋知道这地方有水呢？” “我瞧着这片竹子都是葱绿的” 江小满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之前我阿娘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带着我去竹林挖笋子，有一次就挖到了水穴， 阿娘告诉我，竹子底下藏着水呢，所以我看到竹子的时候就想着过来试试。” 谢老头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心里一阵酸涩。 刘老太可不管是谁发现的水源，只要有水喝就成，她瞟了眼刘望滚圆的肚皮，笑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就算现在缺水了，那也不能一瞧见水就喝的把肚子都撑起来了啊！” 骂归骂，真当亲自看到水源的时候，刘老太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哆嗦着。 真是水啊！ 她连忙弯腰用水袋装着水，要不是怕被村民们发现，刘老太在得知有水源的那一刻就提着木桶上来了。 “四周你们都找了吗？还有没有这样的水源？” 谢老头问。 江小满摇了摇头，“这片林子不大，很多竹子都因为缺水死了，我们面前这一些竹子之所以能活估计就是靠石头下面的水源，其他地方不可能有水了。” “也是，但也足够了” 谢老头沉吟了片刻，突然扭头去喊谢景云， “景云啊，等我们把水袋都装满后，你就下山再跑一趟，告诉大家伙咱们找着水了，让大家伙都带着东西上来打水。” 谢景云一愣，有些迟疑地开口， “让……让大家都来打水吗？” “是啊，都是一个村的，有水咱们也不能一家独占咯，大家一起喝” 谢老头淡淡道。 接着水的刘老太却是不乐意了，她的眉头一皱，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大哥，你就算是菩萨心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散发光芒吧？如今大家伙都缺水呢，就这么些水，我们两家都不一定够喝，凭啥要告诉那些外人叫他们一起来分享？” “这时候可不兴什么大善人啊，你不想活了也想想孩子们，这事儿我不同意啊。” 刘望拍了拍肚子也道：“是啊，大爷，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水的，为啥要告诉别人啊？” “其他人把水打走了，我们不就没有了吗？” 谢老头眉头一皱，语气变得有些冷了起来，“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这种时候如果都只想着自己，怎么都活不成！你们也动动脑子！” “什么脑子不脑子的，老婆子我可不懂你那些弯弯绕绕” 刘老太顿时来了气，“我只知道这水是三个孩子发现的，那就是咱们家的，既然是咱们家的就没有往外送的道理” “今天除非我死在这里，要不然你们谁都别想把发现水的事情告诉村里头的人。” 江小满看了一眼气得原地直瞪眼的谢老头，又看了眼像护犊子一样护着水穴的刘老太，顿时就知道谢老头的意思了。 “阿爷，小满同意你把发现水的事情告诉大家伙，但要等咱们家打完水了再说这个事儿。” “小满，你咋同意了呢？” 刘望一听，他顿时就急了，忙冲着江小满举起了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挖到的水穴，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分享给别人呢，是咱们家的啊，有了水才能活。” “小堂哥，我知道你刨坑不易，我心底也不想跟人分享这水” “那你为啥还那么说啊” 刘望有些不解。 江小满无奈道：“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在持续干旱缺水的情况下，其他人都因为缺水死的死伤的伤，这时候我们谢家却一直都有水喝，你想过事情的严重性吗？” 刘望和谢景云同时沉默了。 是啊，如果其他人都没水就谢家有水，最后的结局要么谢家彻底脱离队伍自己走，要么就是被村里人抢夺水和粮食，说不准明着不来，暗地里整事儿呢？ 单独走就更危险了，先不说他们没有舆图很容易丧失方向，就说如果遇到其他流民或者流寇，独行很容易被人杀人夺粮。 所以今天这水，还真就必须告知大家，只有所有人都有了，才没人会惦记上谢家。 对于江小满而言，有没有发现水都无所谓，反正灵泉空间是不可能缺水的，但是她缺一个合理的来水渠道。 刘老太听完解释后虽然一阵肉痛，但也不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在猛打了几袋水又捧着喝了不少之后还是松了口， “行吧，让大家伙都来打水。” 第28章 渣爹装病想白嫖，美的你呢 进山寻找粮食和水源的村民越来越多，可江家那边却始终没有一点儿动静，江元秋甚至还找了个阴凉处悠哉悠哉地躺下睡觉，看得林和平心中那团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原先林和平只打算挪出家里一部分粮食给江平安吃，顶多时不时让江玉儿也过来一起吃点儿。 不曾想时间久了，江老太竟然带着儿子三天两头过来哭喊着借粮，嘴里不断嚷嚷着等到了平京跟红元春汇合之后一定加倍还粮。 林和平心中虽然不愿，可一想到江元春好歹是个秀才老爷总不会出尔反尔便就借了粮食，但他万万没想到江家人脸皮这么厚，大家伙都上山去找粮食和水源了，江元秋他一个大男人却躺着呼呼大睡。 这像话吗，真把他林家当做是慈善堂了? 林和平上前对着江元秋的屁股猛踹了几脚，眉头都快拧成了一团， “醒醒，大白天躺着就睡你也不闲热得慌” “哎哟” 被踹得狠了，江元秋的瞌睡都还没醒就捂着屁股连忙从地上一股脑的爬了起来， “谁他娘的踢老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当看见林和平那张阴沉的脸后，江元秋忙点头哈腰地上前几步，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我当是谁青天白日的赏我几脚呢，原来是和平大哥呀，难怪觉着一点儿也不疼，肯定是你脚下留情了。” “你少来这套” 林和平冷哼了一声，指着对面山上影影绰绰的人影，讥讽地瞪着江元秋： “如今村里头哪怕是个黄口小儿都晓得上山找粮找水，你江元秋一个四肢健全的大老爷们倒好，在这儿躲懒呢?怎么，真以为有个秀才大哥兜着，我林家就会不断借粮给你们?” “告诉你想都别想，我家粮食也不多了，你要还是这副懒散模样，趁早给你一家刨个坑，免得死了没地儿埋去。” “和平大哥，这话说得严重了” 江元秋有些尴尬地挤出了一抹笑容，求救般地把目光投向了正抱着江平安四处溜达的江玉儿。 江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更加鄙夷起江元秋来。 也就是杨氏空有眼眶却没长眼睛，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又懒胆子又小还没担当的男人呢? 轻叹了口气，江玉儿还是怯生生地上前解释。 “和平叔，你误会我阿爹了，他原本是要去找粮食的，但今天身体不适实在是不能爬山，我和阿奶也是好一阵劝才把他给劝住的。” 林和平挑了挑眉，“那你阿奶也身体不舒服?”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的江老太猛地咳了几声，捂着脑袋夸张地摇晃了几下。 “哎哟，这天怎么是晃的呢?不行，玉儿啊，赶紧把镰刀给我，我得去山上寻粮食跟水呀” “阿奶，你这情况还咋去山上啊?” 江玉儿满脸关切地扶住江老太，然后可怜兮兮地看向林和平， “和平叔，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实在是都没办法去山上啊” “对，是这样的” 江元秋连忙点头迎合，“今天我们家先休整一下，改明儿一定去山上找粮食” 林和平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一家子都在这跟他演呢，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正要上前好好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病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和平叔，找着了，我们找着了” “谢家小子?” 林和平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意的谢景云，心下顿时一颤。 “你慢点儿说不急，找着什么了?” 不少村民听见动静后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了过来。 谢景云微微弯腰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又看了江家几人一眼后，这才笑着道： “我家小满丫头在竹林发现水源了，是个水穴嘞，现在流速不大但有水，大家伙可以跟着我一块上山去打水了。” “轰!” 一句话立马就让守在原地的清河村村民们彻底沸腾了，一双双原本都有些麻木的眼神在听见发现水源之后全都亮了。 林和平更是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他眼眶泛红地握住了谢景云的胳膊， “景云啊，当真是....是发现水了?这事儿可不兴开玩笑啊?” “叔，是真的，有水！小满丫头发现的，咱们村儿的人都能活了” 谢景云嘿嘿一笑，声音都下意识地拔高了几分。 “好，好，好啊！” 林和平一连说了几个好，忙回头招呼着大家伙， “快，各家的，你们把能装水的家伙都带上咯，等在山上跟家里人汇合后就通通跟着景云去打水！” “太好了，咱们能活了，呜呜呜” “嘿，小满丫头真是我们的小福星啊，这么旱她竟然还能找着水源，可真是救了大家伙了” “人比人当真不能比，那丫头长得就灵性，难怪当初谢家选她做童养媳呢，再看看另外一个闺女，呵呵..…….” 一连听谢景云提了好几次江小满的名字，特别是村民们竟然还拿着她跟江小满比较了起来，江玉儿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她下意识的收紧了手中的力道，怀中的江平安感受到疼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江玉儿被吵得耳膜生疼，下意识就要扔掉江平安，还是江老太瞧见情况不对一把抱回了大孙子，顺势还给了江玉儿一耳光。 “你个赔钱货，想对你弟弟做什么?” “阿……阿奶，我没想干啥啊” 江玉儿捂着被扇红的脸蛋眼眶都红了一圈，这死老太婆凭什么又打她呀? 最好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一定要好好整死这老太婆。 忍，一定要忍住了。 “呸，你个没用的东西” 江老太嫌恶地瞪着江玉儿道： “当初我就不应该把江小满卖给谢家，应该把你卖咯，省得一天天看着你那张晦气的脸糟心，瞧瞧人家，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咋人家就能找着水呢?你干什么吃的?” “阿奶，我带着平安也没法找水啊” 江玉儿双手死死地扣进肉里，直到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后她这才笑着道： “有空我肯定去跟姐姐学一下，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聪慧二字她下意识的加重的音调，在这一刻江玉儿是真的想让江小满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看着江玉儿满含笑意的目光，就连江老太都止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心想这赔钱货年纪虽小，可身上怎么总是透着一股邪气呢。 “别愣着了，跟你爹上山打水去，一定要把家里的木桶跟水袋全都装满水” “哎，娘，我这就去打水” 江元秋嘿嘿一笑，忙跑过去拿木桶。 林和平却在这时冷笑了一声，“江元秋，你不是跟你娘生病去不了山上吗?想必现在也是不能去打水的，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太勉强了” “我看今天的水，你们江家就别去打了” 谢景云也是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元秋叔，江阿奶，这距离水源地可要爬上好一阵子呢，要是今天身体真不舒服就算了，小命要紧啊！大不了明天你们再去山上看看还有没有水呗?” 都说是水穴了，现在这么多人上山打水，明天怎么可能还有?” “我……我刚刚休息了一下，觉得身体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江元秋笑着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可林和平刚刚才被这一家子整得无可奈何，眼下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地盯着江元秋， “你该不是在装病唬我呢吧?” 第29章 胖墩也烦恼，这小堂妹他喜欢的很 “怎....怎么可能呢，我也不是爱撒谎的人啊，更何况村长您对咱们家还有再造之恩呢” 江元秋讪讪地笑了几声，“兴许是刚刚你踹的那几脚彻底疏通了我周身阻塞的脉络，现在是哪哪都舒畅啊” “这话等你自己都相信了再说给我听吧” 林和平压根就不吃他那一套，看向江元秋的目光愈发冷了下来，“我看你还是跟老太太好好休息吧，打水的话江家今天就不用去了” “和平大哥，我……” “大家伙，拿上东西，咱们进山打水去” 不等江元秋再说些什么，林和平直接略过他招呼着大家伙跟着谢景云走，村民们顿时激动的纷纷回应，走起路来都比平日里带劲儿。 王氏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拉着虎子，看了眼僵硬在原地脸色十分难看的江老太母子二人，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你们江家这算不算拍马屁没找准马屁股?” “王氏，你少得意” 江老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咱们不过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可别忘了，之前可是你把江小满给得罪狠了，她要是不愿意把水分给你，你觉着这时候村长他们能站你这边？”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王氏捏着木桶的手一紧，面上却仍旧带着讥讽的笑意，“老太婆，有时间还是想想你们江家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吧?惹怒了村长，那可没好果子吃的哦。” 林家往上数几代都是清河村的村长，这些年也带着村民们做了不少事情，就算林和平做起事来不如他爹，可林家世代积累起来的威望在村子里却是不可撼动的。 这江家的名声本就烂透了，如今林和平更是开口今天不让江老太和江元秋进山打水，除非他们有胆量脱离队伍，否则如果硬着头皮去打水了，都不用林和平亲自开口，村民们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们一家给活生生淹死了。 “用不着你个寡妇瞎操心” 江老太冷哼了一声，转身一屁股坐回了自家推车旁。 王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笑呵呵地拉着虎子进山了。 一时间，空地上就只剩下了江家人和几个被林和平安排留下来守着粮食的汉子，其余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进山打水去了。 与此同时江小满这边，谢家人几乎全员上阵，不仅把家里的水桶和水袋都蓄满了水，每个人也都喝了不少。 等谢景云带着村民们过来的时候，谢家人已经准备下山去了。 看着那一桶桶泛着波光的水，虽然有不少村民眼馋，甚至是心里不舒服，可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毕竟，谁让这水是江小满发现的呢？ “谢老爷子，多亏了你们家小满发现了水源，否则再一阵子大家伙就该真的撑不下去了” 林和平目光落在石头边上汩汩流动着的水源，激动的眼眶都湿润了，“你们谢家在这种时候不藏私，还能想着大家伙，我代表全村人感谢你们啊！” “是啊，谢老头，以前大家伙有得罪的地方，实在是对不住了” 不少村民也纷纷表态，听得谢老头心里格外舒坦，脸上都笑出了几道褶子。 “都是一个村的，说啥得罪不得罪的，如今世道乱了，除了咱村的人，其他的人谁能信得过呀？” 林和平点了点头，“是啊，只要大家伙心往一处使，甭管啥天灾不天灾的都能扛过去咯” “挨家挨户排队打水吧！等水备足了，咱们还得继续出发呢” 村民们纷纷点头，自觉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二哥，你身体不好爬上来干啥呀，待会晚上又得咳了” 江小满歪着个脑袋，一脸担忧地看向谢随安。 少年手里拿着个水袋懒洋洋地拖着步伐往前面走，闻言抬眼看了江小满一眼，嘴角微微掀起。 “又不是多高的山，刘望那小胖墩都能爬上来，我咋就不行了？至于咳嗽这事儿，多咳咳也就习惯了，反正不爬山也得咳，爬了也得咳，索性来凑个热闹” “嘿，你说你自己就成了，咋又能扯上我了呢？小胖墩咋了，要是没有这身肉这些天我都挺不过来” 刘望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他捏了捏肚子上的一层肉道，“你个瘦不拉几的病秧子能懂啥，我这浑身上下都体现着对食物的尊重，我尊重食物，食物就会馈赠于我，所以有点儿肉咋了。” “小心长大找不着媳妇儿” “那叫小满做我媳妇呗，反正这小堂妹我喜欢得很” 谢随安眼神微微一眯，幽幽地看向刘望，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想让小满做你媳妇？” “随……随口说的，突然那么认真做什么” 刘望被看得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哆嗦了几下，“是你媳妇行了吧，谁让我阿奶不给我也整个童养媳呢，要是我有小满这样又机灵又漂亮的媳妇，我肯定把好吃的都分享给她” “呵，瘦不拉几的哪里漂亮了？小满是我家的妹妹，什么媳妇不媳妇的” 谢随安轻呲了一声。 刘望眼神突然一亮，“小满不是你媳妇？那我……” “那也绝对不可能是你媳妇，我不可能让个小胖墩做我妹夫” 谢随安无情地打断了刘望的话。 刘望眨了眨眼睛罕见地没有反驳，却是低头又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一副若有所思。 江小满跟在两人身后一个劲地捂着嘴偷笑，看两小孩儿拌嘴也是一种享受呢。 眼眸一扫，突然见不远处排着队的王氏冲她笑着招了招手。 三小只同时停了下来。 刘望撇了撇嘴，“小堂妹，你最近又得罪王婶子了？” “没有啊，都没咋见着她” “那她怎么突然冲你笑得那么阴险？” 刘望皱紧了眉头，“这回是不是江家阿奶又传你啥了？” “不能吧，如今王婶子跟江家势同水火，就算江老太又作妖，那她也不可能还傻傻地听啊” 江小满也是一脸的疑惑，难不成王氏还在因为之前赔的五百文耿耿于怀呢？银子早就花掉了，就算王氏如今撒泼来闹也没啥用。 谢随安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人，“咱们过去看看不就行了，小满刚发现了水源，王婶子如果不是出门脑子被门夹了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找她麻烦。” “都逃难了，哪来的门？” 刘望挠了挠头，一脸不解。 谢随安轻呲了一声，“我看你长得像扇门。” 第30章 道歉啥的，可她记性不好呀 “嘿，病秧子你少咧，小心我告你阿奶” “去呗，你看我阿奶信不信你就完了” 江小满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索性自己朝着王氏走了过去。 等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来到了王氏面前。 江小满咧着嘴笑，“王婶子，叫我过来干啥？” “小满啊，听说这水穴是你发现的呢” “是呀，咋了？” 王氏眼珠子往左右瞟了瞟，见不少排队打水的村民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们，她只觉得脸上滚烫一片。 可偏偏面前的小姑娘好像什么也不懂，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懵懂地看着她。 “你……你跟我过来一下” 王氏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也不管江小满同不同意，上手就拉着她往旁边走了好几米。 不远处的刘望见状吓得就要抬脚上前，胳膊却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拽住了，他顿时急红了眼。 “病秧子，你没事拉我干啥呀？没瞧见王婶子都上手了吗？要是小堂妹有个好歹，咱们都交不了差” “人之所以长着眼睛，就是用来观察的” 谢随安没有解释，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 刘望：“……”都是小孩儿，打什么哑谜呢，纯欺负他呗。 看着王氏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模样，江小满心里顿时就有了几分猜测，但面上仍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王婶子，你到底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呀？我想去找我阿奶她们了。” “你……你别误会，婶子今天不是过来找你麻烦的” 生怕小姑娘会误会，王氏连忙摆手。 江小满问：“那你想干啥？” “哎呀，婶子直接跟你说了吧，我今天就是想跟你和谢家小子道歉来的，之前都是我不好，听江老太胡乱说了几句就当着大家伙的面骂你是灾星，还骂谢家小子是个病秧子” 王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挺大一人了，此时却不敢去看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她闷声问： “你能原谅婶子吗？” 还不等江小满开口，她又继续开口，“其实自从我晓得冤枉了你之后心里头一直就很愧疚，可总抹不开面子，寻思着哪有大人跟个小娃娃道歉的， 可……可今天是你发现了水源，我又带着虎子上山来打水，如果不跟你道歉的话，我这浑身都不舒坦。” 江小满挑了挑眉有些错愕，这人说话那么直白的吗？ 没听见小姑娘的声音，王氏的脸更红了，她干咳了几声，“你不愿意原谅婶子也没事，那今儿我……我也就不打水了，走了啊！” 说完，王氏转身就想拉着虎子离开，却听身后的小姑娘突然笑着道： “王婶子，我是发现了水源没错，可这东西也不是我的呀” “啊？” 王氏不解。 江小满耸了耸肩，一脸的疑惑，“而且王婶子说的那事儿，我都已经不记得啦，有这回事吗？而且我二哥记性也不好，他肯定也记不住啥。” “小满丫头，你……” 王氏眼眶都红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了几颗糖塞到江小满手里，“婶子给你糖吃” 江小满也不客气，拿过糖就往兜里塞。 “谢谢婶子，你赶紧带着虎子排队打水吧，我阿奶他们都挑着水下山了，我也得赶紧走了，要是回去的晚了，他们就该担心了” “好，好嘞，丫头你赶紧回吧” 江小满笑着冲王氏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跑向了谢随安和刘望，三小只凑在一起又说了几句，然后才打打闹闹的下了山。 王氏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长期以来堵在心底的结消失了，她拉着虎子又恢复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走进队伍当中排队。 有人要是插队了，王氏还是会尖着嗓子吼回去，只是她的心此刻却如同这烈阳一般暖烘烘的。 “小堂妹，你刚刚骂王婶子了？” 下山的路上，刘望见江小满健步如飞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我刚刚瞧见王婶子同你说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江小满咧嘴笑，“小堂哥，那么好奇的话，要不你亲自去问问王婶子？” “那我不去，她那大嗓门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 刘望的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但如果她欺负你，我还上前跟她理论，让她赔银子，到时候把她家那几只下蛋的老母鸡给薅过来。” 江小满无奈，“小堂哥你别总是惦记王婶子家的那几只老母鸡，小心虎子到时候没了鸡蛋吃跟你急” “真要这样，小胖墩你少不得又要吃上刘阿奶给你做了竹笋炒肉了” 谢随安正说着，突然眼神一凛，猛地上前几步伸手一把拉过了江小满，他自己则是挡在了小姑娘前面，左侧手臂被一把剪刀狠狠地插了进去。 鲜血在一瞬间就染红了谢随安的手袖，大颗大颗的冷汗不断从他的额头滚落了下来。 “快跑！” 谢随安大叫了一声，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拽着对方的剪刀不让他拔出来。 “二哥！” 江小满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目光错愕地看向握着剪刀一脸凶狠的少年。 她随手捡了根棍子就要往前冲，谢随安却在这个时候大叫了一声，“别过来！都别过来！小满，你退后！不准过来” “二……二哥” 江小满的声音都在发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伤人的少年他们都认识，是村里罗樵夫的养子罗送，今年刚满十三岁，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跟村里人玩。 没事就跟在罗樵夫身后上山砍柴，然后拖着去镇上卖。 前两天罗樵夫因为遭受不住酷暑在夜里偷偷去了，还是谢老头带人帮忙埋起来的。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突然拿着剪刀来伤他们呢？ “罗送，你疯了吗？平白无故地拿剪刀刺我们做什么？” 刘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特别是当他看见谢随安的手臂一直在流着血，吓得站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弹，“你……你赶紧松手啊。” 罗送也被眼前的一幕整懵了，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猛地后退了几步。 “我……我不是故意要刺你，你没事冲上来做什么，我没想伤害你啊” 说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谢随安身后的江小满看了一眼，眸子在瞬间变得猩红了起来，“是你，全部都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第31章 危，三小只林中遇险 谢随安强忍着疼痛把江小满护在了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面前几乎快要失控的少年。 “罗……罗送，你可得想清楚了，杀人是要偿命的” “偿命？我告诉你们，只要江小满今天能死，我怎么都无所谓” 罗送突然笑得有些癫狂，“反正我阿爹也不在了，我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活着到达南方的，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江小满。” 江小满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压根就不认识吧，怎么我就变成罪魁祸首了？” “呵，我阿爹因为你才死的，你如今竟然说不记得不认识，怎么说得出口？” 罗送冷笑了一声，“也是，杀人凶手怎么会记得自己杀了人？” 语末，他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冰冷道： “谢随安，我今天不是故意要伤你的，但是你要继续那么拦着，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你大可以试试！” 谢随安的手臂上还深深地插着那把剪刀，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流淌了出来，江小满眼眶都红了。 “二哥，这事压根和你没有关系，他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你还是赶紧下山去吧，再不止血你会死的” “你胡说什么呢？” 谢随安回头瞪了江小满一眼，“哪有把妹妹一个人丢在山上的道理，而且我命硬着呢，这疯子都没死，我肯定也不会死。”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罗送想要继续动手，谢随安就拔出手臂里的剪刀上去跟他拼命，不管怎样都不能让罗送伤害江小满。 “你个疯子！谁敢欺负我家小堂妹，我跟谁拼命” 刘望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捏紧了拳头突然就朝着罗送冲了过去。 罗送一时不察，被他撞得连连后退最后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望趁机往罗送身上一倒，死死地把他压在她的身下，还不忘回头喊着，“你们两个赶紧找人来帮忙啊，我快没力气了” “死胖子，你给我起开。” “你想的美，想欺负我小堂妹，先过我这一关” 刘望冷哼了一声，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劲摁住了罗送。 “二哥，我们快走” 看着刘望因为用力整张脸都涨红了，江小满也没再迟疑，扶着受伤的谢随安转身就往山下跑。 “小堂哥肯定不会有事的，罗送手里没有了剪刀，我又离开了，他就算不敌顶多就是挨顿揍，对，一定是这样” “放……放心吧，那罗送虽然是个疯子，可也不傻，再说了，你小堂哥那一身肉也不是白吃的，他厉害着呢” 谢随安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脸上却是越来越没有血色，到最后连嘴唇都开始泛白了。 “二哥，你还好吗？” “我还……” 眼前突然一黑，谢随安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二哥！” 江小满瞳孔猛地一缩，忙哆嗦着从空间里面拿出了止血的草药和一些麻布出来。 她看着谢随安手臂上的剪刀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把它拔了出来。 清河村内没有赤脚大夫，就算拖着谢随安下山也不会得到更好的救治，与其如此不如她赌一把。 好在，剪刀拔出来后虽然流血增多了，但当江小满不断用止血草药敷上去后，那血最终还是给止住了。 江小满把麻布撕成长条后紧紧地在谢随安胳膊上缠绕了几圈，这才费力地准备动手去搬谢随安，却突然听见刘阳的声音。 “小满，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呢，林婶让我们上山来……” 话还没说完，刚刚爬山上来的刘阳和谢景云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一地染血的麻布上，一旁的谢随安此刻正脸色惨白的闭着眼睛，手臂上还缠绕了厚重的麻布。 两人顿时被吓得一哆嗦，忙冲了上去。 “随安，醒醒？” 看着弟弟虚弱的模样，谢景云眼眶都红了，他喊了几声没回应之后才赶紧问江小满。 “小满丫头，随安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呢？” 看到两个哥哥来了，江小满顿时松了一口气。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大堂哥你赶紧上去帮小堂哥吧，他一个人压着罗送呢，怕是要撑不住了” 罗送？ 难不成谢随安手臂上的伤还跟那小子有关系？ 没多做思考，刘阳点了点头蹭的一下起身朝着山上跑了上去。 谢景云也是弯腰一把将谢随安给背在了背上和江小满一起往山下跑。 打了水，今天谢家所有人心情都格外愉悦，林氏甚至已经和谢老太商量着待会要用这些水做什么吃的了。 谢一山和谢二海两兄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跟着笑，见远处有人影从山上跑了下来，谢二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立马笑道： “好像是小满丫头她们回来了，那几个皮孩子就是太贪玩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你啊，少摆那谱了” 谢一山默默道：“儿时，你可比这些孩子调皮多了，大半夜的我都不晓得去山上找过你多少回了” “大哥，怎么还能揭人老底呢” 林氏捂着嘴偷笑，也往越跑越近的谢景云看了一下，顿时脸上的血色就失去了大半，手里拿着的碗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谢家几人脸色都在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趴在谢景云背上脸色白的吓人的谢随安身上，心里顿时揪在了一块。 随着谢景云跑近，当看到谢随安他那被鲜血染红的手袖后，林氏腿一软差点昏死了过去。 “咋得了这是？刚刚还好好的呢” 谢老太浑身发颤地上前，“二海啊，赶紧地把你儿子抱下来啊” 谢二海也慌了心神，颤颤巍巍地把儿子抱了下来往板车上放好。 “景云，我不是让你上山去接随安吗？他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我也不知道，我上去的时候随安就已经这样了” 谢景云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着。 谢二海又把目光看向了江小满，“小满丫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随安怎么就会伤成这样呢” “阿爹，对不起，二哥都是因为保护我才这样的” 江小满心中一阵愧疚，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原本还在观望的刘老太顿时大叫了一声，“什么？那罗送这么危险你们竟然就把我孙子丢下自己跑了，他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一山，你进山去接应两个孩子” 谢老头沉声道。 谢一山点了点头，转身往山上跑。 第32章 证据确凿，小丫头成杀人凶手了？ 听到谢家这边的动静，江老太抱着江平安就过来凑热闹了，当看到谢老太小心翼翼地给谢随安脱掉了那件染血的衣裳，顿时惊呼了一声。 “哎哟，老姐姐，你家随安这是咋的了？本来身子骨就弱，现在还流那么多血，如今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大夫，这不得把人给急死咯” 谢老太斜睨了一眼江老太，也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冷冷道： “我家随安怎么着都跟你们江家没啥关系？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嘿，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江老太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角落里略显狼狈的江小满身上，她的眼珠子微微一转，道： “臭丫头，我刚刚可是听说了啊，就是你把人家宝贝孙子害成这样的，当初我说啥来了，不要轻易断亲，以后江家和你弟弟还是你的退路，你还非不信” “如今闯下这大祸来，谢随安没啥事那还好，要真一命呜呼地去了，我看你到时候咋整。” 江小满眉头一皱，都还没说话呢，谢老太已经上前对着江老太就是几耳光。 江老太被打懵了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连手上的大孙子都抱不住了。 她气愤地等着谢老太，“你疯了不成，又不是我害的你家孙子成这鬼样子的，你打我干啥？真当老婆子我好欺负的吗？” “我告诉你江老太，你再满口胡言，就不只是这几耳光了” 谢老太冷冷道：“滚蛋，我们谢家的家事用不着你管” “呸！老娘还不稀罕管呢” 江老太翻了个白眼，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江小满这才抱着孙子离开了。 “小满，没事了，还得多亏了你临危不乱给你二哥止血了呢，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也会没事的” 深深地呼了几口气，谢老太这才上前拍了拍江小满的脑袋，安慰道： “我们家小满年纪虽小但是厉害着呢，这事呢一点儿也怪不得你，都是那罗送发疯，等他们把人擒下来了，我倒要好好地问问那小子到底是长着怎么样的一副心肝！” 前几天罗樵夫死的时候众人都不想去帮忙，只有谢老头看着罗送一个孩子可怜就带着谢一山和谢二海两兄弟去帮忙挖坑了。 不成想好心没好报，竟然叫他们谢家帮了一头白眼狼。 江小满点了点头，虽然刚刚给谢随安止了血，可看他依旧昏迷不醒，江小满心里也很没底。 约莫过了半刻钟，谢一山几人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个被五花大绑的罗送。 他似乎有些不服气，目光一直凶狠地等着刘阳背上的刘望。 刘望也不惯着他，回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小望啊，奶的宝贝孙子，你没事吧？” 看见两个孙子平安回来，刘老太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可当他看到从刘阳背上下来走路一瘸一瘸的刘望时，声调都高了几分， “望啊，你腿是咋了？不会跟你大伯一样成跛子了吧，那可不行啊，长大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谢一山：“……”不是，你礼貌吗？ 刘望被自家阿奶的大嗓门震得眯了眯眼睛，连忙解释， “不碍事不碍事，我就下山的时候不晓得扭着脚了，休息一两天肯定也就没事了，阿奶你别大惊小怪的。” “真的？” “比银子还真呢” 刘望有些无奈，眼神往四周瞧了瞧，看到江小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也不管刘老太了，一瘸一拐地朝着小姑娘走了过去。 “小堂哥，你没被罗送伤着吧？” “嘿嘿嘿，我没事呢” 刘望笑着摇了摇头，“你和病秧子没事儿吧” “我倒是没事，二哥他……他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江小满笑得有些苦涩。 刘望这才注意到板车上躺着的少年，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紧紧地闭着，要不是胸膛还在起伏，他真以为躺在上面的人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没事，我陪你等着病秧子一块醒过来，他肯定能醒，要是不醒我之后就负责把他背到平京去，那里文化人多，肯定能给他治伤” 江小满抿着唇不再说话。 谢随安刚刚流了很多血，要是最近两天没醒过来，压根就撑不到去平京了。 “罗送，我们谢家没对不住罗家吧？大热天的别人都嫌晦气嫌脏不肯帮你下葬罗老头，是我男人他们去帮的你” 林氏看见罗送，红着眼眶就走了过去，一向温和的女人突然抬起手抽了罗送一耳光，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可你为啥要动手伤我儿子，你不知道他身子骨弱吗？ 这些年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随安，深怕他磕着碰着了，你倒好直接给了他一剪刀，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罗送别过目光不敢去看林氏，“我……我是去找江小满报仇的，没想要伤他，是谢随安非要挡那一剪刀” “反正事情都发生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吧，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那么做，江小满没伤着那是她运气好。” “报仇？” 林氏有些错愕，“小满丫头才七岁，还是个娃娃呢，她能得罪你什么？” 闻言，江小满也走了过去，看着罗送眼底的憎恨有些迷茫。 “罗送，我干啥了？你就算恨到非杀了我不可，那也得让我明白我干啥了吧？” “干啥了？这个时候你还装傻呢” 罗送目眦俱裂，“是你害死了我爹，如果不是你，他压根就不会死” 江小满傻眼了。 谢家众人也都懵了。 这人不会真是得了失心疯吧，江小满本人都不知道她害死了罗樵夫，怎么这罪名就落在她身上了呢？ 江小满：“你凭什么觉得是你害死了你爹？” “前几天，我因为缺水中暑了，我阿爹担心我撑不住就想着拿家里的粮食跟有水的人家换点儿水” 罗送神情有些痛苦，似乎是不太想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阿爹回来的时候他那脑门都红肿了一大片，我问了才知道，一大袋粮食最后竟然只换回来了几口水，之后夜里阿爹就喊头疼，浑身也烫得厉害，没多久人就没了” “而那几口水，是江小满你给我阿爹换的，不曾想，小小年纪你的心肠还真的是歹毒啊” 江小满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没给你阿爹换过水，要真是罗大叔来换水也轮不到我去招呼啊不是？你凭啥说是我呢？” “我腰间有个水袋，你拿起来看看，眼熟不？” 罗送一脸讥讽地看着江小满。 江小满没动，还是林氏上前去把水袋拿了过来，她来回翻看着水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第33章 大义灭亲，不对等互换算是被玩明白了 “林氏，怎么了？” 谢老太走过来从林氏手上接过了水袋来回一阵翻看，确实真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她眉头皱了皱，问： “这水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我瞧着大家伙都在用这种水袋装水呀，咋还能跟小满丫头扯上关系呢？” “娘……水袋，水袋确实是小满丫头的没错” 林氏哆嗦着开了口。 她倒不是信不过江小满，只是如果罗樵夫当真没来谢家借过水，小满丫头的水袋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罗送的手中。 至少可以确认的是，罗樵夫的确是来谢家借的水。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你们谢家没少帮过我跟阿爹，甚至阿爹死的时候大家都嫌晦气不愿意帮忙埋葬，也是谢阿爷带着人帮忙的” 罗送看到林氏脸上的表情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就红了眼眶： “哪怕我发现手里的水袋是谢家的我也始终不愿意相信你们会害死了我阿爹，好在最后我终于是查清了，江小满才是害死我阿爹的罪魁祸首” 罗送突然抬头看向眉头紧皱的江小满，哽咽道： “江小满，你可以不给我阿爹换水，但是你不能这么磋磨他？阿爹年纪大了，那些粮食也是我们一点一点靠着砍柴卖钱换回来的，你如何狠得下心去谋下那小袋粮食后还只给了几口水的？” “作为儿子，我当真是无法原谅也无法忍受至亲生前为了我遭人欺辱，所以你必须以死向我阿爹赔罪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林氏，水袋当真是小满丫头的？” 谢老头拿出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林氏沉默了半晌过后还是点了点头，“小满丫头是个女娃子，我寻思着也不能让她成天和一群大老爷们一块喝水，就在她的水袋上做了记号” 说着，林氏翻了翻水袋，谢家众人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当真是发现那水袋下面有个用树枝划过的十字。 “这……小满丫头你有做过这事吗？” 谢老头迟疑了片刻还是神情严肃地问了出来， “不要撒谎，只要你说的，阿爷就信你” 江小满看了那水袋一眼，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一二。 她上前几步拿过水袋翻了翻，然后诚恳道： “水袋确实是阿娘给我的没错” 罗送冷笑，“你承认了最好” “可我没跟罗樵夫换过水，甚至都没和他碰过面，罗樵夫被欺辱这事还真就不是我干的” 江小满神色平静的看着罗送，“你阿爹不是我该死的，这事跟我没有关系，你找错人了，而且我阿奶经常给我炖玉米糊糊，我们家也没到缺粮的地步” “罗送，小满丫头说的是这个理啊，我们家也没少她吃的，丫头性子好也懂事乖巧，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谢老太连忙出声解释。 她自己养的丫头是什么品性没人比谢老太更清楚了。 罗送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这水袋偏偏出自你们谢家，又为什么不是谢家其他人的而偏偏是江小满的？” “这个就要问刘阿奶了” 江小满轻哼了一声，目光幽幽地落在始终保持沉默的刘老太身上。 刘老太浑身一抖，眼神有些不自然地乱瞟，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后，她顿时有些慌了，忍不住骂道： “你个死丫头片子，就算你不愿意承认水袋是你的，那也不能诬陷老婆子我啊，我可没跟罗樵夫换水啊。” “刘阿奶，我什么时候诬陷你了？” 江小满的嘴角掀起了一抹弧度，满脸疑惑的道： “我只是说问问你，也没说就是你干的啊，没由来的你慌啥？” 谢老太皱眉，“小满也说啥，你要是心里没鬼你那么急干啥？ “我……我没有急，我那是就事论事呢！” 刘老太眼神躲闪得更厉害了。 谢老太和谢老头对视了一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这老太婆干的吧？ 一旁的刘望抿着嘴唇，眼底闪过了几分纠结，良久过后他突然对着罗送道： “罗送，小满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你阿爹，更没有折辱过他，因为……因为你阿爹当时来找的人是我阿奶，那水袋也是之前上前挖莲藕的时候小满送我的” 说完，刘望的头就低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滚落。 谢家众人顿时都惊住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 “刘望，你胡说什么” 刘老太怒目圆睁地盯着刘望，“我可是你阿奶啊，你犯得着为了个堂妹这么污蔑我吗？” “阿奶，你就承认了吧！” 刘望突然哭着大喊出声，他指着板车上还昏睡着的谢随安，道： “因为你的贪心，表弟现在还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呢，我都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罗樵夫当时拿着粮食过来找你换水，你不同意，他就在地上给你磕头来着， 当时你还笑着让我跟小满他们去玩呢，之后我确实看见你给了罗樵夫一个水袋，便也没多想了，要不是今天发生这事，你打算瞒多久啊阿奶。” “阿……阿奶” 刘阳嘴唇哆嗦着，“这事真是你干的？罗樵夫是因为你死的？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糊涂事呢？” “刘老太，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把脏水泼在小满头上？” 谢老太气得浑身直哆嗦，如果当时刘老太没有干这蠢事，罗送也不会发疯，更加没有了之后谢随安重伤昏迷的事了。 只是这事还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让罗送误以为是江小满干的。 被自家孙子亲自指认和质问，刘老太顿时面如死灰，她有些失望地看向两个孙儿，自嘲道： “这些年要不是老婆子，我辛辛苦苦地把你们两个拉扯大，哪里轮得到你们如今在这里高声指责我？” 刘阳和刘望同时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 刘老太又冷笑了一声，突然转身冲罗送道： “是，罗樵夫当时确实是用粮食来找我换水了，可我没换给他吗？他难道不知道我在欺负他吗？水有多少他没检查吗？我们两个自愿换地，之后他回去犯病了能怪得了谁？” “我可没让他给我磕头啊，是他非要磕的，而且磕几个响头怎么就会死？还不是多年劳累加上逃荒吃不饱又中暑，身体彻底撑不住了才这样，罗送，你怎么不想想他都是为了谁呢？” 罗送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第34章 妹妹作妖害二哥，小满彻底怒了 “不……不是这样的，你在颠倒黑白” 罗送的双眼充血，目光凶狠地看向面前这个害死他阿爹却没有半点歉疚之意的老太太，道： “我阿爹做那些虽然不是你逼的，可你敢说你在得知我中暑之后没利用我阿爹爱子心切从而图谋我家的粮食?” “如果你没给阿爹可以换水的希望，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对着你死缠烂打地跪下磕头，刘老太，那粮食染了我阿爹的血，你是如何吃得下啊?” 谢老头听完两人的话后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平常抽着的旱烟此刻也罕见的只是捏在了手里，他目光凛冽地扫过眼神闪过的刘老太，厉声问： “老二家的，这孩子说的可是真的?” 虽然谢老头平日里不苟言笑，也不太爱管这些家长里短，看似性子温和，可刘老太心里却清楚得很，一旦谢老头发怒了，那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心头一颤，忙道：“大哥，这……这真不关我的事啊，怎么换水换多少是我跟罗樵夫商量好的，不存在什么利用不利用，而且现在水多珍贵啊？这些罗樵夫自己心里都门清儿” 谢老头轻哼一声，“我就问你贪没贪人家的粮食，换水之前知不知道罗送这孩子急需用水救命?” “我……” 刘老太被谢老头的目光盯得发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 见她这模样，谢老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重重地给了刘老太一耳光，扇得刘老太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老二家的，天灾面前你可以只顾着自己不给别人换水，可不能欺负老实人，要不是看着老二的面子，我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我男人和儿子要不是为了护着你家老大也不会死，我也用不着为了一口粮食如此精打细算” 刘老太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哭，“你们大房男人多从不缺粮食，自然不晓得我一个老太婆为了两个孙子能过得好些需要付出多大的精力，如今晓得来指责我了，早干嘛去了?” “你!” 谢老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可却又拿刘老太没有任何办法。 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径直走到罗送身后替他解开了身上的绳索，罗送一脸的难以置信同时又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 “谢爷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确实是伤了随安，还差点要了江小满的命，你们家那么帮我，我....我对不住你们家” 谢老头拍了拍罗送的肩膀，“这事一码归一码，刘老太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杀你阿爹，可你阿爹的确是因为她而死，你因此愤恨想要杀她也实属正常， 可……可就当老头子我对不住你跟你爹，除了要她性命，你要什么补偿我能给的都给你” “哪怕你是想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爹” 谢二海和谢一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当年我欠二房两条人命，如今我就该偿还，两个孩子就只剩下刘老太一个至亲了，我说什么都得保住刘老太，至于罗樵夫，以后下去了我亲自给他赔礼道歉。” 谢老头很执拗，压根不容两个儿子反驳。 “我不用你们的任何赔偿，也可以放过刘老太，但是我要她当着全村人的面三步一道歉，九步一叩首，直到在我阿爹坟前叩满一千个响头为止， 我阿爹他弯了一辈子腰，临死前却还要被如此折辱，做儿子的必须给他讨个公道” 罗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情绪，道：“如果刘老太能做到，那此事就一笔勾销。” “如果做不到，就算谢爷爷你有心拦着，今天我罗送拼了一条命不要也得送刘老太亲自下去跟我阿爹道歉。” “你阿爹又不是我杀的，大不了我把他那一袋粮食还你不就行了?” 刘老太这人向来很爱面子，要她一把年纪的人当着全村人的面又是道歉又是磕头的，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这简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实在不行，你就干脆杀了老婆子我得了，反正杀人偿命，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阿奶，你少说两句吧” 刘阳皱着眉拉住了刘老太，然后连忙对着罗送道： “是我们家对不住罗樵夫，让他死前还这么被侮辱，这事得道歉，可我阿奶年纪大了这样一番折腾后她也活不了，不如就由我代劳” “还有我” 刘望也走了过来，“当时我要是坚持留下来，说不准能劝劝我阿奶，罗樵夫也不至于那样” 罗送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刘老太，轻哼了一声，“随便你们” 等村民们陆陆续续打水回来了，刘阳深吸了口气带着刘望按照罗送的要求三步一道歉九步一叩首一直到了罗樵夫的坟前。 村民们原先还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明白了过去，一个个看向刘老太的目光都变了味道，刘老太咬着牙一个劲地低头整理着自家板车上的粮食，可那发颤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江小满慢悠悠地挪着步子在罗送身边站好，罗送讶异地看向身边神情淡然的小姑娘，他有些好奇地问： “我刚刚可是要杀你，你这丫头现在竟然敢站在我面前来?” ”为什么不敢?” 江小满抬眸看她，小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刘老太欠你们家的如今也得了应有的报应，可你还欠二哥跟我一个交代呢，你欠了我们，该躲该害怕的人不该是你吗?” 罗送沉默了良久，突然拿出了一把带血的剪刀递给江小满： “你要是想出气，我让你扎，生死不论。” “我又不是莽夫，没事扎你做什么?” ““呵呵，行，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你开口拼了命我也干” 罗送知道江小满这是在讥讽他做事不过脑子，空有一身蛮力呢，他有些无奈，“都说谢随安的童养媳妇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今天也算是见识了，你真的只有七岁吗?不知道还以为你活了几十年“ “我权当你在夸我了” 江小滴斜睨了眼罗送，问：“我只是很好奇，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我娘给我的水袋上做了记号，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罗送皱紧了眉头，“可是，你如果都不知道自己的水袋做了记号，你妹妹江玉儿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我还因为阿爹的离世难过呢，是江玉儿过来安慰我，问我为什么拿着你的水袋。” “原来如此，又是江玉儿！” 前世江玉儿跟在林氏身边那么久，对于林氏的一些习惯她不可能不清楚，这一招祸水东引玩的可真好啊。 这一世江小满只想离开江家安稳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偏偏有些人就是既要又要不知满足，三番五次地玩弄心机，真当她江小滴是软柿子没有脾气的吗? 更何况这一次还伤害到了二哥，绝对无法原谅。 江小滴微微一笑，“罗送大哥，是不是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啊?” 小姑娘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分外讨喜，可不知怎么的，罗送看着那笑容莫名的就觉得后背发寒。 突然冲他笑用脚丫子都能想到这丫头正憋着坏呢。 要不，你还是用剪刀扎我几下?”江小满依旧是笑着看他。 罗送最终还是败下落在阵来，“行吧，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第35章 糟糕，是蝗虫大军 久病成医，在谢家人身上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谢随安常年需要用药，家里人总是有意无意地了解一些草药的用途，备上不同类型的草药，就怕有一天需要的时候家里又没有。 江小满趁着林氏翻找药材的时候偷偷放了一小袋在板车上，然后拿起来递给她，问： “阿娘，你快看看这草药二哥能用吗？” “我看看啊” 林氏来回翻看着手里的草药，脸上写满了疑惑，“这几味药材都很符合随安如今的症状，只是……是谁采回来的？怎么还这么新鲜？” “不知道，我就在这块地方看到的” 江小满一脸的茫然。 林氏点了点头，她往小姑娘手指的地方认真看了一下，这板车上的药材一直是她在打理的，绝对不可能会有那么新鲜草药。 除非是神仙保佑，否则没法解释，下回还得跟娘好好说说去，最好之后给这神仙立个神龛好好地拜着，以感谢神仙这一路上的庇佑。 想着，林氏顿时就乐了，她道：“小满，快，你帮娘一起熬药，我们随安吃了这药肯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嗯？” 江小满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林氏突然就那么笃定了，甚至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但她还是乖乖地帮着林氏一起熬药。 期间还偷偷地把熬药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翌日天边刚刚破晓，林和平就招呼着大家伙继续赶路。 不同于之前的死气沉沉，这回有了水大家伙都朝气蓬勃地跟在林和平身后走着，当然这得除开江家三人。 因为昨天没打到水，江元秋和江老太甚至是等村民们都下山了，大半夜才偷摸去山上找水的，等到地方的时候才发现水穴里面已经没多少水了。 勉强打了些水回来，还没睡一会林和平已经招呼着大家赶路了，江元秋和江老太是有苦不能言，只能把所有气都撒在了江玉儿身上。 江小满偷偷往江家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错开人群，她和罗送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纷纷收回视线继续赶路。 谢随安是在三天后醒过来的，虽然人很虚弱，但好在胃口还不错，江老太炖了一锅肉沫糊，他竟然连续吃了两碗，可把谢家人给开心坏了。 一行人又继续往平京方向赶了十来天的路，总算抵达平京地界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看不到任何喜悦之色。 这一路上走过来，情况非但没有任何好转，甚至比起之前更为苍凉。 放眼望去，树木全都光秃秃的，就连地上也看不见一片叶子，界碑处甚至密密麻麻地掉落了一堆被烧焦的虫子。 江小满皱着眉捡了一只来回查看，当看清楚手上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她的手顿时抖了抖，忙跑过去给谢老头看， “阿爷，你看这是啥虫子？” “嘿，小满丫头是饿了吗？家里还有粮……” 瞥了眼小姑娘手里的虫子，谢老头话还没说完呢，他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伸手一把薅过了江小满手上的虫子来回确认。 谢老太忍不住瞪了他一样，骂道：“你个臭老头子，吓着我们家小满可咋整？不就是一只虫子吗有啥可稀奇的，难不成你还想吃啊？” “现在四处大旱，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死些虫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整得好像老婆子我没给吃饱饭似的，大惊小怪。” 林氏也跟着笑，多亏逃难的时候带了不少粮食，虽然这些天吃了一大半去，可比起别人家，他们家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没饿过没渴过。 她甚至都感觉自己还胖了不少，脸和肚子上都垒起不少肥肉了。 “你也没看着，瞎说啥呢” 谢老头脸色煞白，他把那只烧焦的虫子提起来给谢老太看，小声道：“这压根不是什么普通的虫子，而是蝗虫！” “蝗虫！？” 谢一山和谢二海离得近，听到蝗虫二字后纷纷围了上来，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但凡蝗虫过境，百里之内必定寸草不生，不管什么地方但凡闹了蝗灾那都得死上不少人，那玩意一多起来连人也是吃的。 “眼下那么干旱，咋还可能闹蝗灾呢？” 谢一山皱着眉。 谢二海却是道：“现在这年成，有啥不可能发生的？说不准这边的旱情来得迟，蝗灾就先来了，你看不着吗？虽然这边也旱，可地面上的裂痕少了不少，也没那么热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老太问出了最关键的，“还入城吗？” “平京肯定不能去了，谁晓得蝗灾结束没有，如果没有结束，大家伙这么一去，不仅带的粮食得被吃干净咯，我们能不能保住命还不好说嘞” 谢老头神情严肃，他起身往林和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事儿我得先跟村长说一声看看他咋说，你们别做声，到时候蝗灾没碰上，人心先散了。” “好，你快去吧” 谢家众人点了点头。 谢老头刚迈出步子，人群中不晓得谁突然惨叫了一声。 江小满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胖丫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连连后退，最后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胖丫，这是咋的了？” “死……死人，好几个死人” 胖丫脸色惨白，手指哆嗦地指着一处。 林和平和村里的几个汉子对视了一眼，忙拎起锄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只是看了一眼，几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几具尸体穿得破破烂烂的似乎也是逃难的流民，看那模样应该是刚刚死没多久，此刻正有不少虫子围在他们的尸体上啃食着，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 “啊！你们谁啊？” 人群里又一声尖叫，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了几十个穿得破破烂烂骨瘦嶙峋的男人不要命地冲进队伍里，二话不说就开始抢夺粮食。 村民们的注意力都被死人给吸引了过来，猝不及防地被抢走了好些粮食。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流民越来越多，谢一山和谢二海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拿起锄头就想护住粮食。 可流民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眼睛里更是冒着猩红色的光芒，看人的时候带着凶光和贪婪，眼神定定的压根不像是一个人的眼睛，跟动物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江小满看着那些冲过来的流民心底一阵发慌，她的脑海里立马涌现出了前世看到的画面。 “大伯，阿爹！粮食咱们不要了，快跑！” 江小满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什么？” 谢一山和谢二海同时一愣，这还是小姑娘第一次露出这么惊恐的神情出来。 他们发愣的时候，转眼间板车上就被那群流民给掀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夺着粮食，甚至还有几个流民盯上了林氏和谢随安。 一排排布满污渍的牙齿一个劲地冲着他们咧嘴笑，甚至不断地在留着口水。 “这些流民他们吃过人！” “吃人？” 江小满的话音刚刚落下，村民当中就有人被流民扑倒，然后发出了惨叫。 谢家人看了过去，就连那些流民竟然直接张口咬在那人身上，牙齿疯狂地撕咬着血肉下来，血腥异常。 “跑！快跑！” 谢二海随手捡起了两袋散落的粮食扛在了肩头，另外一只手把谢随安抱了起来，不要命地朝着平京界内冲了过去。 第36章 好家伙，竟然是一座空城？ 看着地上散落的粮食，刘老太心里一阵心疼，惊恐的同时弯腰忙去捡，一个不注意，就有个流民一把将她扑在了地上。 腥臭味瞬间蔓延了鼻腔，那流民像盯着猎物一样看着刘老太，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我要吃肉，要喝水，要吃肉” 刘老太被吓得连连惨叫，还是刘阳及时看到，拿起锄头一把砸在了流民的脑袋上，顿时鲜血四溅。 那倒下的流民一阵抽搐，很快周围的流民见状又纷纷扑向了他，对着他就是一顿生啃。 “呕” 忍住恶心的冲动，刘阳忙把刘老太给拉了起来，“阿奶，咱们快跑！” “不……不行啊，那么多粮食呢，都丢了之后咱们吃啥了” 刘老太浑身发颤的还想去捡粮食，刘阳无奈跟着她随手薅了两袋后就弯腰把她扛了起来， “阿奶，够了，咱们得赶紧走，晚了都得死这里” “阿阳，都是粮食啊，那里面还有我给你攒的娶媳妇的钱啊” 刘老太哭喊着，但却不敢乱动弹。 刘阳没搭理她，目光一个劲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弟弟刘望的身影，好在没多时就看到他浑身染血地被罗送一个劲地拉着往平京界内跑。 “小望！” 不敢耽搁，刘望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玩命地往平京界内冲，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大家伙都冲进城镇后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诡异的是，偌大的平京城，大白天的街道上竟然安静得好似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四周横七竖八倒着不少摊位。 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就连窗户都被封得死死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热风吹过，还带着丝丝血腥味。 谢一山等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的景象都有些心惊。 村长林和平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刚刚遇袭后，不仅大家伙的粮食没剩几袋，甚至村民也少了大半。 一同跑进城镇的，如今竟然不足三十人，有些人家甚至都绝户了。 “村……村长，咱们没了粮食，现在可怎么办啊？” 有村民哽咽地出声，捏着手里仅剩下的一袋粮食一个劲地落泪，“我们……我们不可能到南方了，这才多久啊，死了那么多人，呜呜呜……”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林和平也有些心烦意乱的，他瞪了一眼哭泣的村民，“哭，现在是哭的时候吗？这不还活着呢吗？” “这城镇里面也怪得很，我们还是得先找个地方歇脚，慢慢弄清楚是咋回事，要不然很危险” 谢老头皱着眉头提议。 林和平点了点头，从街道旁的地上捡起了一根棍子率先走在了前面，然后挨家挨户地敲着门。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逃难来这里的” “有人吗？我们没有恶意” “砰砰砰，有人吗” 连续敲了好几家人的门窗，屋内始终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林和平又上手推了推，压根推不动。 谢老头沉吟片刻，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大门敞开的偏僻屋子，他冲着屋子指了指， “那有个屋子门是开着，大家慢慢地往那边走去看看” 众人看了过去，只见那屋子的大门破破烂烂地倒在了一边，地上还躺着一堆烧焦的蝗虫，看着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林和平点了点头，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与其留在街道上瞎逛，不如找个屋子躲躲。 “行，按照谢老爷子说的，我们过去，年轻力壮的男人们拿着家伙走在最前面，女人们和孩子们走中间，我和谢老爷子几人垫后” 话落，谢一山和谢二海两兄弟率先拿着锄头走在了最前面，他们谨慎地往屋里走，又挨个屋子每个角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冲着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江小满等人这才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里面只有三间屋子，好在院落很大，三十来号人待着绰绰有余。 四处都是倒塌的桌椅，上面布满了灰尘，房梁上还有不少蜘蛛网，看着这屋子的主人似乎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呼……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 刘望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他看着一旁坐下来的罗送，忍不住干咳了声，“罗送哥，多谢你刚刚救了我” 罗送轻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我和你们刘家人没啥好说的，救你不过是因为欠了谢家的人情，你流了那么多血还好吗？” “我没事儿，就是受了点轻伤，不管咋样还是得谢谢你” 刘望丝毫不觉得有啥，一个劲地咧嘴笑。 “小胖子，心还挺大” 罗送撇了撇嘴，看见刘阳急切地带着刘老太往这边走，他这才冷着脸走到一旁去了。 刘阳想叫住他跟他道谢来着，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 “小望，你受伤了？” “我没事儿，就是肉多被流民给盯上了，给咬了几口，流了些血但是没啥问题” 刘望脸上没啥血色，却还是在笑，“这次多亏了罗送哥了，要不是他冒死救我，估计我就被那些流民给弄死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 刘老太身形一僵，没多说什么，只是慌乱地上前扒开刘阳的衣服瞧，只叫刘望的两条胳膊和胸口处都有不同程度的咬伤。 血肉都被咬烂了，鲜血不断地往外面流，可刘望却还跟没事人一样在那安慰着脸色难看的刘老太和刘阳， “阿奶，大哥，你们别担心，我平日里吃得多，身体壮着呢，只是被咬了几口睡一觉就好了，没啥毛病” “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刘阳眼眶都红了。 刘望还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他们，可是眼皮不知道怎么的却是越来越沉，最后竟然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吓得刘阳和刘老太大叫了一声，刘阳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谢老头和谢老太，跟他们说了刘望被咬了的事情。 谢老头忙问：“一山，二海，刚刚逃命的时候你们带上草药了没有？” “爹……我们没有带，当时太乱了，我只来得及捡了袋土豆和一袋大米，甚至水都没带上” 谢二海有些尴尬。 谢一山也摇了摇头，“我就拿了锄头，护着娘他们跑，其他的没拿” “那可咋办啊，随安，你上次用的草药可还有剩下的在身上？” 刘阳一脸希冀地看向谢随安。 谢随安忙在随身带着的包袱里面一阵掏，最后只掏出了几袋他平常用的药，“阳哥，这药都是我平常治疗咳疾吃的，胖墩用不上” “没事儿！” 刘阳眼眶泛红，“天色还早，我出城镇往山上看看去” “不行！” 谢老头一把拉住了刘阳，“平京这块地方还不晓得有什么危险，你一个人出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你阿奶可怎么活？而且现在四处干旱，山上哪里还有草药让你采？” “阿爷，可是没有药止血，阿阳他……他可能都撑不过今天晚上” 不管刘阳平日里再怎么懂事，可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弟弟生命垂危他却没有办法，他几乎崩溃地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一个做大哥的没有保护好弟弟，要是小望他……我可怎么办啊” “大堂哥，事情没那么严重，找草药的话我们可以去城中的药铺看看，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能找到不少草药” 江小满提议。 他们逃跑的时候并没有带草药，这时候如果贸然拿出来难免有暴露的风险。 去药铺的话，哪怕没有找到草药，江小满从灵泉空间拿草药出来，东西也就有了出路。 “对啊，现在都逃难了，我咋忘了还有药铺这个地方” 刘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第37章 做我徒弟，也不亏吧？ “关键时候，还是咱们小满丫头脑子灵光啊。” 谢老头笑呵呵地揉了揉江小满的脑袋，扭头去喊谢二海： “老二，平京镇上如今是什么情况咱们都不晓得，安全起见你还是带上家伙陪着阿阳走一趟吧，你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安全，遇事可不能逞强。” “爹，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吧。” 谢二海拿起锄头抗在肩上，笑着拍了拍胸脯道： “我们肯定能平安带着草药回来的。” 就是因为你在，所以才不放心啊。 谢一山性子够沉稳，做事也牢靠，如果有的选谢老头肯定还是选择大儿子，可偏偏谢一山腿脚不便，万一发生什么变故反而危险， “眼看就要天黑了，平京城那么大，你们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也不是个办法。” 林和平早就发现了谢家这边的情况，听到谢二海和刘阳要出去找药铺后忙走了过来， “江元春常年在平京念书，江家人多少都应该对平京比较熟悉，不如让江元秋带你们一块去找找药铺?” 谢老头和谢老太面面相觑，都还没说话呢，角落里的江元秋却是突然惨叫了一声，抓着自己的腿一个劲地哀嚎了起来， “娘，我刚刚跑得太快现在好像腿有点抽筋了，你快来帮我揉揉啊，哎哟，不行，可太疼了。” 嘴上一边说着，眼睛还时不时地往谢家这边瞟。 耳朵倒还挺灵光，什么时候腿都没抽筋，偏偏得在林和平打算让他带着谢二海和刘阳去找药铺的时候抽筋，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像样点的。 江小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林和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要不我亲自去跟江元秋商量一下吧，不管怎么着他应该还是愿意给我一个面子的。” “千万别，整得跟谁稀罕他带一样，又不是非他不可了，我们都那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能在这小小的平京城里迷路？阿阳，咱们走着。” 谢二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刘阳就要往屋外走，却见自家的小姑娘突然冲了过来笑眯眯地扬起了小脸蛋，道： “阿爹，我之前也跟着阿娘来过一次平京城，还能隐约记着城东头有家药铺，你带着我一块去呗？” “当真？那行啊，咱们一块去。” 谢二海眼睛一亮，如果有人带路他也不想漫无目的地在这个诡异的‘空城’里面瞎走，别说还真挺毛骨悚然的。 谢老太有心想要阻止，但看到昏迷不醒的刘望又把到嘴的话给咽回去了，只得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二海，你可得把两个孩子看好咯。” “放心吧娘” 谢二海乐呵呵地牵起江小满的手，带着刘阳就出了宅子。 村民们则是开始砍起屋里的桌椅准备烧火做饭，赶了那么久的路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哪怕身上已经没多少粮食可以吃了，但喝点稀汤饱腹也成啊。 没人注意的是，在江小满几人离开后，罗送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看着那一排排黑洞洞的屋子，诡异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临近傍晚，街道上依旧没见着任何人，一路上就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和几人沉重的脚步声， “小满丫头，你确定还记得吗?” 一路上江小满都在走走停停，谢二海也有些不确信了起来，刚刚出来的时候纯属争口气，确实也没对小姑娘抱有大的希望，毕竟能指望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记得什么路线? “阿爹，我还能骗你吗?咱们得有耐心一些” 江小满记忆确实有些模糊了，但好在前世她曾回到平京城做过生意，大致方向还是能分辨清楚的，领着二人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几人远远就瞧见了一家药铺。 只是那药铺也如同城镇上无数的屋子宅和院一样，大门和窗户都被封得死死的，刘阳上前用力推了推，压根就推不动。 又扯着大嗓门喊了几句，屋内始终静悄悄的没人回应，刘阳这才道： “二叔，你让开一些，让我来破开这门” 好不容易才找到药铺，弟弟还等着他带药回去救命的，可不能被一扇门给挡死了。 刘阳皱紧了眉头，拿起锄头上前对着大门就是一顿狂砸。 谢二海愣了几秒后也跟着一块砸。 两人哐哐哐砸了十几下大门就应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满眼红血丝的突然冲了出来，看着倒塌的门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玩意嘞，还让不让人活了?” 谢二海和刘阳对视了一眼，眼睛却陡然亮了起来。 没成想这个城镇上竟然还有人在，刘阳忙上前拉了拉那中年男人，激动道： “你……你可是大夫?” “是，怎么了?” 中年男人又呜咽地哭了好一会，“还想让我治病呢，门都没有了，等那些东西来了咱们一块死吧。” “大夫，我弟弟被城镇外面的流民咬伤了，我们也是救人心切，所以……” “跟他啰啸什么，直接找药得了” 罗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看也没看地上坐着哀嚎的中年男人，抬脚径直地进了屋子，然后往那一排排药箱走了过去。 动作熟练的拿出药袋翻箱倒柜开始装起了草药来，那般轻松的模样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自在，甚至还不忘招呼着江小满： “小丫头，你不是也缺草药吗?这里一大堆，储备都很丰富，快来拿啊！” “来了” 江小满也快步走了进去。 中年男人愣了，他颤抖地指着罗送和江小满， “你们……你们这是抢劫，我要报官通通把你们都给抓起来。” “我们给银子。” 刘阳忙丢了些铜板在中年男人身上，中年男人有些错愕地拿起几个铜板来回翻看了一眼，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几人大叫道： “我呸，你们几个铜板就想装我那么多药，简直是侮辱了这些药材的价值，同时也脚踏了我这个大夫的尊严。” “剩下的银钱先欠着。之后有了再还” 当然，没有就肯定不还了。 罗送可没惯着他，一个劲地装着草药。 中年男人一愣，目光突然直勾勾的盱着罗送分拣药材的动作，不仅分毫不差甚至还熟练的自己开始配药，这如果没有一点儿天赋可不能这么利索啊。 他眨了眨眼睛，问：“小子，你是医药世家的?” “不是” “那你在药铺里做过学徒?” 罗送皱起了眉头，“没有，只是平常经常往药铺里卖些药材换银子，看得多了采得多了，药材也就比较熟悉了，不过你话怎么那么多?” 只是看得多采得多就能做到这种地方？没点天赋也做不来吧？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嘿嘿了笑几声，“小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医术啊？” “没有” 罗送淡淡道。 “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着急拒绝我？我告诉你臭小子，你今天不拜我为师你肯定会后悔的！” 中年男人明显急了，“我可是杨化神，平京城内医术最好的大夫，以后还会是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夫！” “哦，天灾之下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很难说呢。” 罗送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继续装着药材，旁边的江小满却是突然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看向杨化神。 比起几十年后江小满看到的那个神医杨化神年轻了很多，脸上也少了些沧桑和稳重，但确实是年轻时候的杨化神。 江小满看了眼罗送，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大夫看着虽然不太靠谱，但你以后也不知道要干啥，不如学门手艺，说不准以后还能帮到大家呢。” “你个小女娃，说话咋就那么不中听呢！” 杨化神简直是要被他们给气死了，不仅当众抢他的药材，还不相信他的医术，简直不能忍。 罗送瞥了江小满一眼，又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杨化神，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啊，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学医吧，但你能不能先帮我救救一个人？” 杨化神嘴角疯狂抽搐，怎么？拜他为师跟他学医就那么勉强吗？ 不过有灵性的人不多见，他忍了。 杨化神往屋外渐渐暗沉下去的天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天马上就要黑了，如果你说的那个人能够撑到明天早上，我可以去救他，但是今晚不行。” “为什么？” 谢二海急了，“那孩子是被城镇外面的流民咬伤的，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保不住性命啊，你医者仁心救救他吧。” “还请大夫救救我弟弟，大恩大德刘阳没齿难忘” 刘阳突然红着眼眶朝着杨化神疯狂地磕起头来。 杨化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我没法救，你们来到平京的时候应该遭遇那些流民袭击了吧？也见识过城镇当中的诡异了吧？” “你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吃人的流民没有追着你们进入城镇，是他们不想进吗？” 江小满几人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纷纷看向杨化神。 杨化神这才把平京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就在半个月前，一大群蝗虫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平京，田地里和山上但凡有一点儿绿色都会被啃食殆尽。 起初大家伙都想着用火解决这群畜生，可效果往往很不好，慢慢地，这些蝗虫不仅吃庄稼甚至还开始啃食起人来。 特别是夜晚降临的时候，但凡是掌灯的人家通通都受到了蝗虫的攻击，白天时不时也会席卷而来。 如今城镇外面的流民当初也是界内的百姓，但苦于蝗灾便商量着离开了城镇，不成想之后又遇上了大旱，回来怕蝗虫，待在外面又怕旱死。 而留在城镇的民众则是把所有的门窗全关得死死的，期间一口气都不敢喘，就期望着什么时候这群牲畜赶紧死掉。 “遭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必须赶紧回去了。” 听完杨化神的话后，谢二海等人脸色瞬间难看至极，这个时辰的村民们多半都会选择生火做饭了，一旦那些蝗虫被火光吸引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还是留下吧，要是他们真吸引了火光过去，你们也是白白送人头罢了，那些蝗虫跟一般的蝗虫压根就不一样，不仅是体型和生活习性上面，这样蝗虫是真的吃人。” 杨化神好心地劝了几句，扭头把门板给扶了起来，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大门，他的心顿时狠狠一揪。 今晚可咋整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罗送装好了草药，二话不说扯住了杨化神的衣袖猛地往外面冲，江小满几人则是紧随其后。 杨化神被扯得直咧咧却挣脱不了，只得认命地跟着罗送几人朝着原来的宅院走了去。” 就在几人靠近宅院的时候，看着院内亮起的熊熊火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嗡嗡嗡……”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远处突然飞来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蝗虫，径直地朝着宅院而去。 第38章 富贵险中求，小丫头自有妙招 “遭了！” 谢二海脸色大变，跟不要命似的疯狂往宅院里面冲。 后面的江小满几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杨化神皱着眉一把拉住了罗送，苦兮兮道： “徒儿啊，你没有经历过蝗灾你可能不晓得，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可是成片成片的来，真会死人的嘞。” “趁着这些虫子往那边宅院去了，我们师徒二人赶紧开溜吧。” 话才刚刚说完，几只蝗虫就飞到了杨化神身边对着他张口就咬了下去，疼得他立马惨叫了一声，疯狂抖动着身体， “救命啊，徒儿救救我。” 罗送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要不是江小满那丫头提议让自己拜这么个男人为师，他是怎么都不想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罗送还是帮杨化神拍走了蝗虫，“你不是大夫吗？医者仁心在你这里我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呐，那么贪生怕死还想当天下医术最好的大夫呢。” “那不得有命当吗？” 杨化神一点也没觉得尴尬，从衣兜里掏出了块药膏开始往刚刚被蝗虫受伤的地方涂抹着，一边涂抹还不忘跟罗送解释， “这些蝗虫都有毒，被咬伤之后皮肤容易溃烂，所以得及时涂抹药膏才行。” “谢了。” 罗送二话不说一把薅走了他手上的药膏，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看得后面的杨化神直跺脚，骂道：“莽夫，关键时候自己的小命才最要紧。” 江小满一行人跑回来的时候，整个宅院已经完全被蝗虫大军给包围了，不少村民被咬得倒在地上疯狂惨叫。 “爹，娘！” 谢二海冲进宅院，身上也被蝗虫咬了很多道口子，疼得他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目光不断在院子里扫视，最后落在了一个角落当中。 谢景云和谢一山此刻正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火把试图赶走往他们扑过去的蝗虫，身后的谢老太和谢老头手里也拿着火把不断后退。 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烧焦味，村民们倒下的同时，大量的蝗虫被烧死掉落，好像下着一场猛烈的蝗虫雨。 “二海，不要进来了，赶紧带着小满他们离开，快跑。” 谢老太艰难开口，额头不断有汗水淌下，他们很想冲破蝗虫的包围往外面冲，可这些虫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压根没办法大幅度地挪动。 “娘，媳妇。” 谢二海捡起地上的火把拼命的挥舞，他想去救家人，可哪怕浑身上下都被咬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却始终没有办法冲过去。 “小满，你躲我们身后。” 追上来的罗送和刘阳一把将江小满护在了身后，他们迅速地脱下外套一个劲地阻挡着扑过来的蝗虫。 江小满盯着蝗虫院内的蝗虫看了一会，又往不远处漆黑的天际看了眼，夜幕之下虽然看不清楚，可那不断发出的嗡嗡声却在不断提醒她，被火光吸引到这边的蝗虫越来越多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救不了宅院里面的人了，就是他们这些站在外面的人也同样得一起死。 “大堂哥，你们有没有打火石？” “你要那东西干啥？” 刘阳一边阻挡着蝗虫，一边费力地扭头去看身后的小姑娘，“我的打火石都落在城镇外了，身上也没带。” “我……我带了。” 杨化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两颗打火石递了过去。 “多谢杨神医。” “嘿，你这小姑娘还挺会说话。” 杨化神乐了。 江小满指着不远处街角的一堆草垛和那一间破旧的屋子问，“那边还有人住吗？” “没……没有了，那边早绝户了。” “行，那你帮我把那屋子和草垛给点了。” 杨化神一愣，顿时张大了嘴巴，“小姑娘你以为这是平常玩的过家家吗？ 别闹了，火光只会让越来越多的蝗虫被吸引过来，这么做非但帮不了大家反而会给他们火上浇油的。” 江小满神情认真的指着不远处的天际，道： “杨神医，蝗虫已经被大批吸引过来了，如果我们不放手一搏去分散蝗虫，等蝗虫数量越来越多够，里面的人就会被活生生的困死再没有半点生机了。” “不说能救下所有的人，至少能有希望把他们救出来。” “这……” 杨化神有些犹豫，话是有道理，可毕竟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听着怎么都没有说服力。 “啰嗦啥，赶紧烧，不想死就赶紧烧。” 罗送皱着眉催促着。 杨化神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得咬了咬牙应了下来，“成，我帮着你一块去点火，之后要是有人能够逃出来就都退到我的医馆去。” 虽然门被砍破了，但是临时找块木板挡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江小满咧嘴一笑，在杨化神的帮助下，迈开腿就往草垛处跑了过去，然后疯狂地击打着手中的打火石。 慌乱中，她多次不小心摸到了手心，江小满甚至能够感觉到有血液从手中流淌而过。 终于，经过几十下的摩擦，火星终于被磨了出来溅到了草垛上，火光渐起，不多时便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杨化神弯腰飞速地薅起几捧草垛然后猛地往破旧的房屋里面扔了进去。 不过眨眼功夫，一阵冲天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剧烈的火光瞬间吸引了一大半的蝗虫，那些原本准备冲进清河村人落脚院子的蝗虫也纷纷偏离了路线，烧焦的味道混合着浓烟迅速弥漫。 “那间屋子的主人也逃难去了，我再烧一间吧。” 见这方法果真有效，杨化神瞬间斗志昂扬地捡了根火把点燃后就去放火了。 一连点了四五间屋子，蝗虫越来越密集，但好在都被火光所分散，渐渐的清河村人落脚那个院子的蝗虫被吸引走了大半。 有了这个间隙，谢二海忙往里面继续冲，刘阳也点了个火把冲进去帮忙。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陆续有村民拿着火把冲了出来，谢家众人也都跟着跑了出来，虽然看上去都很狼狈，身上的衣裳也被咬得破破烂烂的，但好在大家都还活着。 “你们赶紧丢掉火把跟我来，接下来不能再有亮光了。” 杨化神神情紧张地招呼着众人，然后扭头第一个朝着刚刚的医馆猛冲了回去。 “快，把外衫脱掉挡一下蝗虫，咱们赶紧跟上去。” 林和平艰难地指挥着为数不多的村民跟上杨化神。 一行人这会儿也不敢有任何迟疑了，忙脱下外衫盖住脑袋跟了上去。 不知道在黑暗的街道上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期间究竟是被蝗虫咬了多少口，好在最终还是成功抵达了医馆。 杨化神就站在门口，看着大家一个个都进了医馆这才搬来了一块旧木板挡住了大门，然后又用桌椅撑住，就连缝隙都被他给用布塞住了。 “累死了，真是作孽啊，我好端端的待家医馆里面，非要跟你们遭这罪。” 屋子里面很暗，只能不断听到大口大口的喘气声，甚至家人的方位都需要用声音来辨别。 但这种时候也没人敢去找打火石打个火了，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出来，真要再经历一次，实在是遭不住了。 “小望，你还好吗？阿奶，小望怎么样了？” 刘阳着急地抹黑寻找着刘老太的身影，“我带了药回来。” “我不知道啊，小望刚刚还被蝗虫咬了好几口。” 刘老太的声音里带着恐慌和颤音，她摸着小孙子的脸蛋去探鼻息，“你赶紧拿药过来，先替你弟弟止血才行，再这么淌血下去，就是神仙转世也救不了他了。” “你们瞎折腾个啥？” 杨化神不满的开口。 “徒弟，你和刚刚给我铜板的小子一块抬着那孩子跟我来，里面有个小屋子不透光，我在里面给他治疗。” 原本杨化神是想要叫罗送名字的，但是话到了嘴巴却突然想起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究竟叫什么。 不过这也不重要，之后再问就是了。 “谢谢杨大夫。” 闻言，刘阳顿时大喜，忙摸黑和罗送一块小心翼翼地抬着刘望跟着杨化神走。 黑暗中，罗送的眉头都快皱成的疙瘩，他有些嫌弃的骂了几句， “都天灾了，小胖子没事还给他吃那么多做什么？死沉死沉的，这玩意逃命也不好逃啊。” 刘阳有些尴尬，只能一个劲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等人都走远了，谢家人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只要刘望被救治，他们也就放心了。 “小满，你没事儿吧？有没有被咬伤哪里？” “小满，你在哪儿呢？” 谢老太也连忙询问着。 谢随安是一直被他们护在身后的，虽然也被咬了很多道口子，但什么情况他们还是清楚的。 可江小满先前是跟着谢二海出去的，所以小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他们也不晓得。 “阿奶，阿娘，你们不用担心，我没受什么伤，你们还好吗？” 刚刚谢家人跑出来的时候，江小瞥了一眼，他们身上似乎都被蝗虫咬出了血来。 “我们没事儿，就是被咬了几口罢了。” 林氏摸索着靠近江小满，直到碰到小姑娘满是汗水的脸蛋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接触到林氏的手，江小满顿时皱紧了眉头。 林氏摇了摇头，正想要说自己就是有点困，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后，突然眼前一晃，她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第39章 喜中参忧，半袋水给馋的嘞 “阿娘，你怎么了?” 江小满心底一慌，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林氏给扶起来，可她却是低估了一个成人的重量，人还没被扶起来，江小满整个人就被拉扯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手腕还因为接触到地面扭了一下，疼得她顿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满丫头，你和你娘咋了?” “阿奶，我……我没啥事，就是娘她好像晕过去了，具体是怎么了我也不清楚。”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晕就晕呢?” 屋里黑黢黢的，谢老太压根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她慌乱地摸黑想要去找江小满和林氏的位置，好几回撞着人之后都差点摔着。 身后跟着的谢二海忙扶着她在一边坐好，“娘，太黑了周围啥也看不清，你可别瞎转悠了，我带着阿云去找谢大夫看看。” 谢老太急得汗水直流，忙催促着，“哎呀，这都啥时候了你就甭管我了，赶紧去看看你媳妇是怎么了。” “哎，我马上就去。” “阿爹，我跟阿娘在这边呢。” 江小满出声提醒。 谢二海点了点头连忙摸黑探到了林氏的位置，他弯腰一把将妻子抱在了怀里，扯着嗓子就喊： “阿阳，你们在哪儿呢?” “二叔，婶娘是咋了?” 不远处守在隔间外的刘阳应了一声，忙道： “你顺着声音往我这边来，小心一点。” 谢二海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一边跟刘阳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里探了过去。 身后的江小满捂着手腕正要跟上去，肩膀却被人轻轻揽住了，少年淡淡的声音响起， “明明自己也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我护着你一起进去。” 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小满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很快的笑着回应： “谢谢二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谢随安轻哼了一声，搂着江小满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群往前面走。 等人都到近前了，刘阳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隔间的门，几人闪身走了进去。 隔间不大，只简单地摆放了几张桌椅和一张床榻，江小满进来的时候桌上正点着两盏昏黄的煤油灯，映照得屋内亮堂堂的。 刘望就那么直挺挺地被放在了床榻上，露出了肥胖的上半身。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刘望身上的伤口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导致他被咬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了，味道弥漫在狭窄的隔间当中令人忍不住作呕。 杨化神手里还拿着一把拇指粗细的弯刀，见有人进来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动手清理化脓的伤口，又精准挖掉一些腐肉后，这才翻出了缝合的针线递给在旁边观望的罗送。 “小子，会缝衣服吗? 罗送一愣，“这是肉啊，你交给我?” “总得上手不是，就算缝丑了也没啥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有几块伤疤也无伤大雅。 刘望："……"谁为我发声？ “行。” 刘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算了，弟弟只要能活就成，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了。 杨化神擦掉了手上的血，看了眼晕死过去的林氏，问： “她是怎么了?” “不知道，阿娘跟我说着话就晕死了过去。” “行吧，我来号号脉。” 杨化神轻叹了一声，早知道收个徒弟这么费心思他当时就该把医馆的大门再关紧些，没遇见也就不想要，省事了。 手指轻轻地耷拉在林氏的手腕上，眉头却总是皱起又松开然后又高高地皱了起来，眼神时不时往谢二海身上瞟。 谢二海被他看得狂冒冷汗，浑身上下都紧绷着，“杨大夫啊，有啥事你直接说啊，别这么看着我，怪让人害怕的。” “她真是你媳妇儿?” 杨化神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太相信。 谢二海被这话问得一脸茫然，顿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和看诊有什么关系吗? 难不成是要银子，可如今谢家的家当全都被抢了啊，不知道能不能赊账呢？ “大夫，这是我跟我媳妇的小儿子。” 顺手拉过谢随安，指着他的脸道：“如假包换的，所以我媳妇儿究竟是怎么了啊?” “那真是恭喜你了，你媳妇儿她有喜了，起码三月有余了。” 杨化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讥讽道： “还如假包换呢，自家媳妇有孕在身都不晓得，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做些什么玩意。” “她今晚估计是受到了惊吓动了些胎气，再加上长途跋涉身子有些亏空，最近一段时间多休息就好了。” 谢二海嘴唇都在不断地哆嗦，“有….有喜了?那我岂不是又要当爹了啊？” 前段时间媳妇跟他说葵水已经很久没来了，估计是上了年纪不再有了。 谢二海当时也没当回事，毕竟庄稼人干活太过劳累，很多像林氏这种年纪的妇人也是早早就没了葵水，这在清河村里并不少见。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林氏不是没有了葵水了，而是怀有身孕了。 狂喜过后谢二海又莫名地感到心惊，媳妇儿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大家伙长途跋涉，又是挑水又是做饭的，还好路上没有出什么岔子，要不然没有大夫的话怕是早就没有命了。 “也先别顾着高兴，眼下四处大旱缺水缺粮的，你媳妇儿这种情况又得好好补补，还是先想着该怎么给她找吃的吧。“ 杨化神冷哼了一声，随手拿起几根银针在林氏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下，然后才舔了舔皲裂的嘴唇叹道： “她这种情况原先是应该喝些保胎药的，可我这儿没粮也没水，压根熬不了药，只能用银针扎几下为她舒缓一下了。” 谢二海和谢随安同时沉默了，家里的粮食和水都被流民给抢了，余下的两袋粮食还是谢二海趁乱捡回来的。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沉闷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只小手却突然提着两个水袋递给了杨化神，众人满脸惊讶地看向江小满，似乎很好奇这种时候小姑娘手上是怎么会有水的？ 江小满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误会和无措，“你们看我干嘛，这水袋是我趁乱捡的，够给阿娘用来煎药了。” 谢化神艰难地吞咽了口吐沫，“小丫头，如今的水可是珍贵的东西，你们真要用来煎药?” “恩，阿娘最要紧，” 她灵泉空间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水了，只是愁在没什么好法子正大光明的把水拿出来分给谢二海他们罢了。 谢化神眼馋地盯着水袋，“熬药都没啥问题，我甚至能免费提供药材，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而且这熬药也用不了那么多水，有大半袋也就够了，剩下的一袋水你们可以留着自己喝。” “你想要剩下的半袋水?” 江小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可以啊。” “嘿，我说啥来着，当初我一看见你这小姑娘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灵性的孩子，我果真是没看销人啊。” 谢化神笑眯眯地接过了水袋，他其实还储备得有一点水喝，可那是不可能拿来给谢家人治病的，眼下又多了半袋水，起码够谢随安多活几日了。 “丫头，看在你那么大方的份上，你手腕的扭伤我给你治了。” 说着，还不等江小满反应过来，谢化神已经飞速地捏着江小满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扭。 一阵轻微的痛感席来，江小满顿时感觉手腕松快了很多，她动手扭了扭也还真是不疼了。 “谢神医，谢谢了。” 小姑娘的笑容纯粹，看得谢化神心中一阵舒坦。瞧瞧，这姑娘真懂事儿。 江小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问： “谢神医，我想要一种药粉，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啥东西啊？” “清随粉。” 谢化神整理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小满，“小家伙，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小小年纪可不能不走正途啊。” “那东西是我要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之前我跟她说过罢了。” 罗送早就替刘望缝制好了伤口，虽然刘望身上多了几条狰狞的蜈蚣痕迹，但好在已经止住血了。 谢化神目光有些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那你又想用那玩意来干嘛啊?” “废话真多，药粉自然是给人用的，你就说给不给吧。” “嘿，冲你这劲儿我还非给你不可了。” 江小满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原来以后闻名天下的谢神医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受虐狂了，别人好好跟他说话他还不爱听，非得找罪受，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晃神间，身后的谢随安突然上前拉着江小满就往身后推，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满是警惕地盯着罗送，语气也冷得可怕， “罗送，甭管你怀着什么心思，离小满远一点，她是我们谢家的人。” “如果我说就不呢?” 罗送扫了眼少年阴寒的目光，突然玩味一笑，道：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不小心伤了你就得对你言听计从吧?再说了，你个病秧子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住谁呢?” “至少，你不可能在我面前伤害小满”。 谢随安毫不退让。 第40章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好了，你们两个吵够了没？能不能消停点，没看见这里面有两个人需要好好静养吗？” 谢二海罕见地动了气，怀中的林氏依旧昏迷不醒，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妻子脸上都没多少肉了，那双常年操劳的手上也满是伤痕。 这一刻，谢二海是真的后悔了。 天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林氏如今还怀着孩子，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谢随安和罗送对视了一眼，见谢二海的脸色很不好，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这一夜，平京城里火光冲天，医馆外面不断有蝗虫的嗡嗡声，甚至还有的蝗虫不断撞击着大门和门窗，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地缩在医馆里面，眼睛睁得很大压根无法入睡。 直到天边破晓，阳光透过门窗洒落进来，很多人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化神这时却推开了隔间的门，扫了眼被咬得鼻青脸肿的清河村众人，冷声道： “太阳都晒屁股了，外面的蝗虫不会那么多了，你们赶紧离开我的医馆，我这儿可待不了那么多人。” 有人很快皱起眉头不满了起来， “你不是大夫吗？不该有济世救人的胸怀吗，我们现在出去能去哪里？” “爱去哪去哪” 谢化神也没惯着他们，继续道：“白天特别是大中午的时候城镇里面但凡还活着人都会去山上挖野树根烤着吃， 到了下午所有人都会躲进屋子里，你们要是要离开最好在下午前离开，可别指望我再收留你们一个晚上。” 说着，谢化神直接拉开了医馆的大门，“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别想着占掉我的医馆，平京城的街坊邻居都卖我的面子。” 清河村一众村民直接都傻眼了，这就赶人了？还有没有人性啊！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大家伙也别愣着了，还是得赶紧赶路了。” 林和平冲着谢化神拱了拱手，招呼着大家离开医馆。 谢家这边林氏昨晚喝了药后半夜就醒了，只是如今看着还很虚弱。 至于刘望，大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仍旧处于昏迷当中。 说他昏迷吧，刘望那鼾声铿锵有力，说他睡着了吧，几个人轮番叫他都叫不醒。 刘老太一个劲地抹着眼泪，让刘阳背着弟弟出发。 谢二海也直接把林氏背在了背上，“阿云，你放心，我肯定找着粮食不饿着你。” “我自己走吧？” “走啥走，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不一样的。” 谢老太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氏，“也怪我，这么久以来竟然都没有发现你的异样，幸好你和孩子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们可怎么活？” 林氏有些歉疚，“对不起啊娘，是媳妇让你们担心了。” “啥也别说了，家里男人多着呢，就是一路背也能把你背到南方去咯。” 谢老头轻哼了一声，“咱谢家的男人就没有孬的。” 一句话引得众人捂着嘴哈哈乐。 江小满跟着谢家人离开医馆的时候才发现罗送没有跟上来，她回头去看他。 罗送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小丫头，答应你的事情我可都办到了，我们两清了。 接下来我还是打算跟着谢化神一起，或许之后他撑不住了我们也得去南方，有缘见了。” “好呀。” 江小满没再多说，扭头快步跟上了谢家人。 正如谢化神所说的那样，那群蝗虫吃干净了所有能吃的粮食，大白天已经不怎么活动了，一路上只偶尔飞过几只蝗虫，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经过昨晚的大火，眼下平京城内的街道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烧焦的蝗虫尸体，不少当地的民众纷纷从屋里冲了出来，捡起地上的蝗虫就直接塞进了嘴里咀嚼，还时不时露出享受的神情。 “是水，娘，他们身上有水。”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瞬间就有十来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朝着谢景云这边冲了过来。 “哥哥，我快要渴死了，你就给我点儿水吧。” “我……我没水，你们看错了，这是空地，我们的东西昨天晚上都被城镇外面的流民抢光了。” 谢景云头一回遇上这事，紧张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他连忙拿下腰间挂着的水袋往下面倒了倒，“看……是空的，没有水，你们快走吧。” 这水袋还是昨天夜里谢大夫退回来的呢，他想着之后要是找着水源了还能拿来打水，不曾想竟然被人给盯上了。 谢一山皱起了眉头，轻声驱赶着，“你们快走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回吧。” “啊？怎么会没有呢，可惜了。” 十几个孩子失望地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江玉儿却是突然扭头一脸天真的道： “一山叔，他们都好可怜呀，我昨天晚上可都听见了，小满身上可还有两袋水，你就给他们喝点吧。” 什么！他们身上有水？ 这下不仅仅是围过来的十几个孩子了，周围还趴在地上啃着蝗虫的百姓一个个都抬起了头看向谢家所在的方向，目光中皆是浓烈的贪婪。 几乎是瞬间，百姓们纷纷涌了过来，把谢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给点儿水吧，求求你们了，我们会一辈子对你们感恩的。” “求他们做什么？要我说这一家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站在前面的缺牙老太太对着谢景云就是一多口吐芬芳，“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明明有水还不愿意分给老婆子我一些，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谢景云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可围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能沉着脸解释着， “阿奶，我们一家是真的没有水，这是空的水袋，想着之后发现水了再打些水。” “呸！” 缺牙老太太直接往谢景云身上吐了几口口水，浑浊的眼中满是贪婪之色，“骗骗小娃娃就算了，这会儿还想骗老婆子我，刚刚那小女娃可是说了，你们有水，今天不把水给留下，谁也别想走。” “老太婆，你不要太过分了。” 谢老太怒了，“先不说我们压根就没有水，就算是有水凭啥要给你啊？” “有水独吞就是不对，我身为平京人就要打抱不平。” “你分明是活抢。” 缺牙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吃的粗盐跟大米都比你们多数倍，你有啥资格跟我说这话？ 识相的赶紧把水交出来，否则就别怪大家伙把你们所有人都扒光找水了。” 虽然大家都是逃荒遭受天灾的，可谢家人身上的装戴却是整整齐齐的，不可能没有水，说不定还有吃的呢。 想到这里，缺牙老太太干劲更足了。 “快，把他们都给扒光了，今天必须找出水来。” 谢老头和老大对视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这群人那么多，而他们谢家只有几个，甚至还有受伤怀孕病弱的，身上又没有防身的工具，要是他们真冲过来了，谢家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村长，你……” 谢老头想像林和平求助，只要清河村的人帮着一块，说不定还能逃出去呢。 可令他惊讶的是，林和平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谢家一眼就别过了脑袋，对着同样看戏的江老太说道： “江老太，还得劳烦你带着我们去找元春的书院了。” 江老太高傲地昂起了下巴，“村长你尽管放心，只要我们找到元春了，肯定就有别的活法，读书人的脑子可比我们这些人好使。” “江老太，关键时候还得靠你们了啊。” “嘿，我早就说了，谢家人都虚伪至极，我从来都没信过他们的那些鬼话，之前也是，家里的粮食比村长家的还多，但是有分过大家伙吗？” “就是，我们一个个都瘦得皮包骨了，可谢家人呢，每个人都吃得油光水亮的，有逃难的模样吗？”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调转风向开始捧着江家而踩着谢家，谢老太和谢老头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王氏也看不惯了，她皱着眉高声道：“你们不能这么做事啊，之前谢家人发现了水源可没瞒着，都告诉我们了，没有那些水，大家压根来不了平京。” “人家出来的时候粮食多也是谢家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关键时候你们也得帮帮谢家。” 村民们很快就冷笑着反驳，“还说呢，真要是那么大公无私怎么不一开始就把发现水源的事情告诉大家伙呢？” “就是，我们上去打水的时候，他们谢家都囤满水了，我看如今也是他们的报应。” 见没人买她的账，王氏急得都快哭了，声音嘶哑地跟林和平说道： “村长，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啊，都是一个村的，大家怎么来的怎么回，怎么能把他们抛在半路呢？” 林和平眼眸微垂没有说话。 江老太却是冷笑道，“王氏，你要去舔谢家你自己去，反正我们大家伙都看得清，提醒你一句，那么多人围着他们呢，就算你过去也无济于事，况且你还有个儿子，那可是你丈夫唯一的血脉。” 王氏身形一僵。 她可以不管不顾，但是虎子该怎么办？ 江小满瞪了眼人群外围幸灾乐祸的江玉儿，她的小脸、脖子和手臂上此刻都浮起了密密麻麻的痘痘，因为痒，江玉儿一边冲着江小满笑着，一边还用力地挠着。 “姐姐，对……对不起，玉儿不是故意告诉他们的，如果有水的话你们还是赶紧给出去吧？” “少假惺惺了。” 江小满冷着脸回了句。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林和平却催促着大家伙赶紧离开，生怕被波及。 王氏拉着虎子内心一阵煎熬，最终还是流着泪跟了上去。 见村民们真的离开了，谢家众人心中皆是一寒，生活了那么多年的邻居，自家在路上还帮了他们很多，危难之际竟然一个个的调转风向离开了。 “阿爹，清河村那些人我们是靠不住了，眼下这可咋办啊？要不我们把水给他们吧？” 谢二海背着林氏不断后退。 家里确实还有一袋水在小满丫头那里，这事大家都晓得。 谢老头看了一眼江小满，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太多了，就算我们现在把水给了，他们未必就会放过我们。” “那咋办啊，难不成还真要让他们把我们扒光了？真要饿极了，这城镇里面的人说不定也会像城镇外的人一样。” 林氏脸色煞白一片。 第41章 巧计忙逃命，刘阿奶你痔疮炸了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缺牙老太太看向谢家人的目光满是嘲讽， “你们先前不是很有底气吗，如今被同村人抛弃没有了依靠，看你们日后还怎么狂？” “跟他们啰嗦什么，今天要是不把粮食和水乖乖交出来，那就把命留在平京吧。” “怎么样？你们可得好好想清楚了，是要命还是要粮食跟水啊?” 如今四处都在闹着旱灾，没了粮食跟水恐伯谢家这一大家子人也活不了多久。 可不给，他们也没有活路可走。 一瞬间，谢家众人都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当中。 刘老太更是红着眼眶抓紧了刘阳的手臂不断交代着：“阿阳啊，奶年纪大了跑也跑不动了，待会真动乱起来你就背着你弟弟赶紧跑不用管我，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阿奶，你胡说什么呢?” 刘阳的眉头皱得很紧，眼底也有些湿热。 “咱们一家人到哪里都要整整齐齐的，说啥我也不可能把你留下啊。” “哎，你阿奶说的也没错，要真能逃，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别管我们三个老家伙了。” 谢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中满是无奈，如果能活，谁又不想好好地活下去呢? 众人都沉默了，围过来的流民越来越多，虽然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的，可架不住人多啊。 而且他们手中都还拿着家伙呢，就算不管谢老头他们几个人也很难跑掉的。 “大哥，你力气大不大?” 谢景云的袖子突然被人重重地拉了一下，他低下头一看发现江小满正一脸严肃地又继续问他， “能不能咻得一下把东西丢得很远很远?” “很远是多远?” 谢景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以前没尝试过，所以也不确定能不能达到你期望的距离。” “咳，咳……” 谢随安猛烈地咳嗽了一阵，看着小姑娘有些失落的目光，瞬间就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了，于是便偷偷地朝着谢景云使了个眼神， “就你现在站的位置，能不能把水袋丢到对面的屋顶上面去?” “你们是想?” 谢景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忙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简单的把水袋丢上屋顶那我还是可以的，只是水没有了，之后还怎么生活啊？ 况且赌的成分会不会太大了，如果那群人不买账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大哥你觉得他们人明明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上来抢，反而是一直嚷嚷着要我们主动交水交粮食呢，那可不是在害怕我们，而是也提防着彼此呢。” 江小满笑着说道。 这些流民非亲非故，关键时候如果还不利己才不正常呢。 况且他们中大多数已经渴了很久了，突然有水近在咫尺怎能不疯狂? “对啊，还是小满丫头脑子够灵活。” 谢景云点了点头，“行，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如今赌一把或许还有出路。” 说完，他迈开步子就上前几步有些惶恐地看向缺牙老太太， “老太太，瞧你的模样在平京城内威望还挺高的，应该很有话语权吧?” 缺牙老太太轻哼了一声，“小子，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在老婆子我这里说几句好听的话可没啥用，你们究竟想清楚了没有，如果实在是没想明白，那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水，我们肯定要给的。” “哼，识趣最好，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把水拿出来吧，说不定大家伙心情一好就把你们给放了。” 谢老头几人面面相觑，这几个孩子是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吗?自家养的孩子是什么性子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虽然不知道谢景云是想要干什么，但谢老头他们还是选择相信自家的孩子，一个个都很配合地保持了沉默。 就连刘老太也是在犹豫了片刻后一声没吭。 谢景云谄媚地冲着缺牙老太太笑了笑，正要拿着水袋上前呢，谢随安却是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问他， “大哥，咱们家可就一袋水，可他们却那么多的人，你给这老太太合适吗？她能不能做大家的主呢？” “老太太都不能做主了，谁还能够做主？一开始不就是她带的头吗，瞧瞧，大家伙可都听她的呢。” 谢景云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二弟，不是我说你，平时也要有点儿眼力见，别总问我这些愚蠢的问题。” “对不起啊大哥，我也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之间是一个老太太做主呢，也是怕把水给了老太太后，其他人不愿意放过我们。” “嘿，臭小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呢?” 缺牙老太太顿时就不乐意了，她往四周的人群扫了几眼，有些急切地朝着谢景云手中的水袋伸了过去， “快，小子，你赶紧把水袋给我，我保你们没啥事。” 就在这时，人群中立马就有人伸手死死地捏住了缺牙老太太的手， “等等，陈老太婆，你却两口门牙还真是说话不利索了？如今说这话啥意思，我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又归你管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好生不要脸啊，我们同意了吗你就想处处压我们一头？说起来大家不还都一样？” 谢景云一脸的为难，“陈老太，要不你先跟大家伙商量好？要不然这水给出去了我们也过得不踏实。” “你们不要上了他们的当，这是离间计呢，还想不想要水要粮了？” 陈老太的脸色很难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无辜的谢家兄弟，忙催促着大家伙， “我老婆子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拿到水之后我肯定分给你们，决不藏私。” “呸，我才不信呢，大家伙那么多人一口也未必够。” 可在场的流民一个个显然不愿意买她的账，皆是冷笑地看向她，“自己耍小聪明，可别把大家都当傻子忽悠了。” 见场面开始变得不可控制起来，谢景云又开口了，“这样吧，我把水袋给你们大家，谁拿到就是谁的，不过先说好，我们家真没有别的粮食和水了。” 陈老太一急，忙道：“小子，我们可是说好的，而且那么多人，你就知道水怎么给？” 谢景云挑了挑眉，“既然人多，你之后又准备拿着怎么分呢？” “我支持分给大家。” “我也支持，不能一人独吞了。” “好，既然大家都不主张把水袋给特地的人，那么就各凭本事吧。” 说完，谢景云便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用力地把水袋丢上了对面的屋顶上去。 只听到嘭的一声，水袋已经稳稳地立在了水袋上。 “臭小子，你都干了什么！知道你在干嘛吗？” 陈老太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 谢景云也懒得看她，只是高喊了一声，“水袋里面有满满一袋水，你们谁拿到可就是谁的。” “别抢，水是我的。” “你个老不死的，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跟我抢什么水？还要不要脸了啊？” 流民们一哄而散，搬的搬长椅，架的架人梯，一个个都眼冒精光地盯着屋顶上面的那袋水，至于谢家人压根就没人再理会了。 他们又不瞎，这谢家人个个身上什么都没有挂，除了那袋水估计啥都已经没有了，如今抢水才是正经事。 “咱们快走！” 谢景云额头不断有冷汗冒了出来，连忙带着谢家众人迅速地离开了流民的包围圈，然后疯狂地往前冲。 陈老太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小满一行人的眼睛，转身也继续去抢水了。 谢家众人一路上都没敢停下来，直到他们狂走了一炷香后，见后面还是没人追上来，总算是偷偷松了口气。 “活……我们都活下来了。” 刘老太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一个劲地抹着眼泪，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扭头笑着问谢景云，“阿云啊，你刚刚其实丢的是个空水袋吧？还是我们家阿云聪慧啊，要不是你，我们根本就没办法逃出生天。 谢景云尴尬地挠了挠头，“刘阿奶，你咋那么问？水肯定是真的啊，要不然咋能骗过那群浑蛋？” “真……真的都是水？” 刘老太浑身一个哆嗦，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同样是大汗淋漓的江小满，“水不是你这丫头拿着的吗？啥时候又给了景云了，这没有水以后我们可怎么生活啊。” “真是一家的败家子啊，那可是水啊。” “行了，别嚷嚷了。” 谢老太听得烦了，眉头忍不住高高地皱了起来，“如果孩子没那么做，你现在还能活着？你干啥事之前不得先活着呢？” “老婆子说得对，咱们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 谢老头轻哼了一声。 刘老太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姑娘大了，早就该让你们把她送回江家的，瞧瞧，都带来多少回厄运了？” 江小满瞪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刘阿奶，你痔疮是不是爆了？裙子咋湿了一大片？” “啥？” 刘老太顿时惊慌失措地侧头去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骂道：“臭丫头，我啥时候又有痔疮了？大哥大嫂，你们家的丫头还管不管了，这都戏耍起长辈来了，日后那还得了啊？” 谢老头和谢老太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假装没有听见。 “阿爹，阿娘，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刚刚好像听村长他们说要去云顶书院找江元春，那我们？” 谢一山有些拿不定主意。 “云顶书院我们是不可能去的，别说那里面不一定还有人在，就是有人有粮打死我，我们谢家人也不能去。” 谢老头冷哼了一声，“人活着就是为了争口气，如今老了也算看清那些人的嘴脸了，这南方我们自己去。” 自己去南方？ 谢二海眉头皱了皱，可是他们身上没有舆图的，这咋去？ 第42章 她不去，大家都得啃树根呀 “阿爷说得对，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块，什么都不用怕。” 江小满仰着头咧着嘴直笑，就差给小老头鼓掌叫好了，能在没有舆图又远离同村人的情况下做出一家人单独去南方的决定可不简单。 一般人也没这胆量。 “嘿，瞧瞧你们这一个两个没骨气的样，还没个小丫头有勇气呢。” 谢老头忍不住挠了挠小姑娘的头发，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说起来家里如今最有我当年风采的还得是小满丫头，想当初你阿爷我年轻的时候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儿郎，要不你阿奶咋能瞧上我呢？” “汰，你个死老头子越说越没个正经了，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跟小娃娃说这个也不害臊。” 见几个儿子孙子都纷纷把目光看向了自己，谢老太没由来的老脸一红，忍不住狠狠上前掐了一把谢老头，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惹得其他人都忍不住偏过头去偷笑。 谢老太干咳了几声，正色道：“好了，你们也别听老头子瞎说了，咱们现在还是得赶紧离开平京， 这地方太不安全了，但是走大路指定是不行了，外面那些流民一个个是真吃人啊。” “那咱们就得爬山走小路绕过去。” 谢二海背着林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是我们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甚至一点儿喝的也没了，这还能走多远呢？” “孩儿他爹，别灰心，咱们谢家是有神仙保佑的，说不定到了山上就能找到吃的呢？” 林氏出声安慰，她始终相信他们肯定是能够平安到达南方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挖树根吃，平京城的百姓吃这些不也没饿死吗？” 江小满乐了，她娘关键时候可派上用场了，反正她信有神仙保佑谢家，之后就算在山上发现什么吃的，也都能圆得通了。 毕竟人是能被潜移默化影响的，只要有林氏在，不怕以后时间长了这谢家人能不相信。 谢老太显然也很赞同林氏说的话，当年闹旱灾的时候大家啃树皮挖树根，甚至泥土也往肚里塞过，都活得好好的，如今咋就不行了？ “行了，趁着天还早，我们抓紧绕路上山去，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多挖点树根呢。” “娘说得对，我听都娘的。” 谢一山点头捧场。 谢二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大哥你能不能有一次可以拥有自己的主见呢？ 捧场王吗这是？显得他多没存在感啊。 谢老太和谢老头打头阵，一家人快步往上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另外一边，江老太迈着自信昂扬的步伐带着一众清河村的村民来到了云顶书院。 可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书院外面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都是烧焦的蝗虫尸体已经腐烂的树叶，就连书院的牌匾也布满了一层灰，看上去哪是文人雅士念书的地方啊？ 林和平皱了皱眉，要不他认识云顶书院四个字，估计都要以为江老太是带着他们走错地方了。 “这……这地儿像是荒废许久了，还能有读书人住这儿吗？” “咋没人住了？” 江老太皱着眉头出声反驳，“这念书的人手多金贵啊？哪里像你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哦，天天就盯着清扫了？” “平日里这里可是人声鼎沸热闹得很，如今肯定是旱灾来了，清扫的人偷偷溜掉了，这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王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不定你儿子他们那些读书人有门道能早早地知道流寇的消息，或许一个个都偷偷往南方跑了。” “不可能！” 江老太道：“元春如果晓得有流寇来了，断然不可能抛弃我们先行逃命的，他们读书人最是孝顺，咋可能抛下老娘呢？” “那谁知道呢？” 王氏撇了撇嘴。 林和平看了她一眼，“王氏，你若不想跟着大家伙可以自行带着孩子离开，没人阻拦你们，但要是想就下来，就不要平白无故的生是非。” “我……知道了，村长。” 王氏抿着唇，紧紧地拉住虎子的手，再不敢说什么了，甚至都没去看江老太那嘚瑟的模样，她怕啊，怕忍不住上去就给人几耳光了。 一行人半信半疑地往书院里面走，可令他们绝望的是，书院里面到处都是散落的书籍和桌子，压根没看见一个读书人，甚至一点粮食都没见着。 显然早就跑没影了。 江老太不死心地又大叫了几声江元春的名字，却始终没听见一点儿回应。 村里人顿时就不淡定了，一开始可是江老太说这边读书人多，朝廷顾及读书人肯定会有衙门的人专门护着，还会给粮食。 只要他们跟着过来，那绝对是不可能饿死的，还能结实很多读书人。 可如今…… “江老太，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我们可是听了你的话才过来的，如今粮食在哪里，水又在哪里？” “呸，什么狗屁秀才，到处都在闹天灾，区区一个江元春能顶什么用？亏得我们大费周章跟你过来。” 村民们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就连林和平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差点都要绷不住了。 “这……我哪里晓得会是这样？” 江老太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没敢看大家伙。 林和平叹了口气，他怎么每次都会被这老太太忽悠？是真的蠢啊。 “算了，事已至此，大家还是抓紧赶路吧，就算再生气也没啥用了。” 看着大家纷纷离开，江老太这才偷偷的松了口气，她扭头正要叫上江玉儿一起赶紧跟上去，目光瞥到江玉儿的脸跟脖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吓了大跳。 江元秋更是第一个惊呼出声，“玉儿，你的身上怎么……怎么长了那么多的红疮啊？脸上也是，脖子也是，你是咋了？” “啊？” 江玉儿瞳孔一缩，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一直觉得全身上下都很痒，忍不住的用手挠着，手臂上都被她挠出了血痕。 可如今听江元秋的意思，她的脸还出问题了？ “我……我的脸怎么了？” 江玉儿颤抖地伸手去摸，触感当中全是疙疙瘩瘩的，而且还又疼又痒。 昨晚明明还好好的，到底是谁这么害她？ 江小满？不可能，她根本没靠近过她，那会是谁呢？ 江玉儿沉思许久，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人影来。 她下意识就捏紧了拳头，气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谁晓得你这死丫头是咋了？” 江老太忙上前把江平安从江玉儿怀里抱走，然后又是一脸嫌弃地看向江玉儿， “你自己死不要紧，可别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连累了我家平安，要实在不行你就待这书院等着吧，我和你阿爹先沿途去找你大伯，要是找到了马上回来找你。” “阿奶，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江玉儿惨叫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她上前一步想去拉江老太的手，可人还没到近前呢，江老太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根棍子猛地打在了她的手上。 “离我们远点。” “阿爹……” 江玉儿可怜巴巴地看向江元秋，可江元秋却躲得更厉害了，“玉……玉儿啊，我安心待在这里，我们找到你大伯后很快就来接你。” 江玉儿都懵了。 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清二楚，一旦让他们离开，日后是不可能回来找她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先走了。 江玉儿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 江小满一行人这一路上都还算比较顺利，虽然沿途也遇上了不少平京城内上山准备挖树根的百姓，可他们更多的只是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 见江小满等人身上比脸都还干净，瞬间就丧失了所有的兴趣。 刘望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不少人捡起地上的蝗虫一顿往嘴里狂塞，然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突然看见这一幕立马就忍不住吞了几口唾沫，“大哥，阿奶，蝗虫再小也是肉啊，要不然我们也捡来吃？” 一句话成功吓到了正专心赶路的谢家人，刘老太见小孙子醒过来了还很是惊喜， “小望啊，你总算是醒了，下回可不能这样吓阿奶了啊。” “阿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都饿了，实在不行吃点蝗虫也好啊，瞧，地上好多呢。” 刘望有些委屈，他压根就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家伙遭遇了蝗虫，让本就不充裕的粮食全没了踪影。 “小堂哥，这些蝗虫吃过人肉，阿奶说了不能吃的，正常人吃了会死的。” 江小满很夸张地在刘望身边做了个鬼脸，“看，死了之后就会变成这样，好丑的，你不害怕吗？” 刘望嘴角微微一抽，“那我还是不吃了。” “这块山头距离平京城还算比较远，平日里来挖树根的人估计不会太多，咱们休整一下，大家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点儿树根吃。” 赶了大半天的路，再加上昨晚也没吃上东西，如今一个个地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了。 听到谢老头说可以休整了，谢二海立马就把林氏放了下来让她斜靠在一颗光秃秃的大树下。 一路爬上来，他身上的汗水是一茬接一茬压根没干过。 林氏有些心疼他，“二海，之后还是我自己走吧，你这样太累了。” “不行，谢大夫说了，你如今身子骨弱不能遭罪要好好修养呢。” 想起自家媳妇如今还怀着孩子呢，却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心里更难受了。 谢二海咬了咬牙，“我四处看看去，说不准能找着吃的呢，你好好休息。” 也不等林氏同意，谢二海转身就往一处走了去。 谢老头和谢老太对视了一眼也止不住地叹气，“一山，阿阳，你们和景云一块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啥能吃的。” 就是挖树根也成啊。 后面的话他们没有说出口，怕大家伙心里更难受。 谢一山倒是没有多想，带上两个少年朝着与谢二海相反的方向去找吃的了。 “阿奶，我也想去。” 江小满眼睛转了转，笑眯眯道。 她必须去啊，她不去大家就只能啃树根。 “去吧，别跑太远了。” 谢老太原本是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天灾肆虐，迟早还得培养孩子，一直护在身边未必是什么好事，便也就同意了， 第43章 意外不了一点，他就是天选之子 “放心吧阿奶，我心里有数呢，绝对丢不了。” 江小满嘿嘿一笑，扭头就往谢二海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那边，她压根就没想着过去，人太多了，反而不太方便她行动。 看着江小满离开的背影，刘望眼馋得不行，他小心翼翼地从拉了拉刘老太的衣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阿奶，如果我说我也想跟着一起去找吃的，看在我伤势还没好的份上，你不会揍我的吧？” “你屁股也跟着受伤了？” 刘望摇了摇头，老实回她，“那倒是没有。” 刘老太冷哼了一声，“那你老实呆着吧，真要惹了我到时候苦的还是你哥，不知道要背你到啥时候去，你也不想你哥这么遭罪吧？” “不让就不让呗，啥时候学会绕弯子了？” 刘望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而且上回也是我跟小满他们一块发现水的呢，说不准这回我跟过去也能找着吃的呢。” 说归说，可当他看到刘老太那双几乎快要喷出火星子的眼睛后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想也不敢往那处想了。 刘老太扫了眼谢老太，哼哼道：“谢老太，我当时说啥来着，这小满丫头就是专门来克随安克江家的，你还非不信，现在可看见了？” “先是你孙子受伤，然后再是我孙子，现在好了，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搭理我们来，以前哪会是这样啊。” “你张张嘴就该说人话。” 谢老太神色不悦，“小满丫头这么小的一姑娘她能做什么？我倒是觉得自从她来了咱们家，气运都好了不少，你下回要是再敢乱嚼舌根子，可别怪我抽你。” “爱信不信。” 刘老太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没敢再吱声了。 平京地界的林子谢二海从来没有钻过，这人生地不熟的哪怕是常年在山上混迹的他此时也不敢随意乱走，今天主要还是想出来找找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上有老，下有小，媳妇肚子里如今又还有一个，都等着吃口东西呢。 可遗憾的是，周围走了个遍都没能找到一样能吃的东西，好不容易挖了根树根，翻开后里面早就干裂了，这要是吃下去可不得哽喉咙啊。 没办法，谢二海只能先往回走，寻思着看看大哥那边有没有找到什么吃的，如果没有再换个地方找找就是了。 正往回走呢，谢二海视线略过一处枯草堆的时候整个人却是突然一愣，他按捺下心底的狂喜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见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想要逃跑的迹象，这才缓慢地扒开了那堆枯草。 三只毛发锃亮兔子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谢二海的视线当中，奇怪的是这几只兔子看见他之后并没有任何的慌张，似乎是并不害怕人。 如果不是旱灾年间，谢二海下意识会觉得这几只快要胖成猪的兔子是家养的，可显然，人如今都饿得走不动道了，又怎么可能浪费粮食去喂养几只兔子？ 凑近一看，谢二海这才发现其中一只兔子的腿似乎是骨折了，其他两只兔子始终都没有离开就那么守着它。 “对不住了，就算你们是一家的如今也得先满足一下我们一家了。” 以往进山打猎，他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猎物绝对不赶尽杀绝。 可这都啥时候来，哪还能管那么多。 今晚媳妇儿和老娘总算能吃点好的了。 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了三只兔子，然后用枯草做了个绳索死死地把兔子的腿脚系好，正要继续往回赶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杈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包袱，风吹过竟然纹丝不动，里面似乎还挺沉的。 谢二海皱眉，“刚刚来的时候有这东西吗？” 想了半天他也没能得到结论，或许是他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呢？ “阿....阿爹，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就在谢二海犹豫着要不要爬树去把那包袱拿下来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谢二海抬头去看，就瞧见江小满正满头大汗地往这边跑了过来，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爹，你打到猎物了啊？还是那么肥美的兔子，阿爹你可真厉害。” 得到小姑娘毫不保留的赞赏，谢二海顿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笔尖，转念一想这兔子自己不跑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发现的兔子，怎么就不算是猎到的呢？ 谢二海干咳了一声，正色道：“小满啊，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的，这做人呢还是要低调一些，你阿爹我平常就经常在山里打猎，发现几只猎物这并不算什么难事，关键还是得找到技巧。” “走着，我们回去给你阿奶她们烤着吃，肯定贼香。” “嘿嘿，小满知道了，反正我阿爹就是最厉害的，别人可做不到这样。” 被小姑娘一顿猛夸，谢二海心得的满足感更甚了，他仰头看了眼树杈上挂着的包袱笑道： “小满，看到树杈上的包袱了吗？我估计是那个路过平京的流民遭遇到了什么留下来的，说不定里面还真有好东西，他们读书人经常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里面要是银子咱们就放过去， 可如果是粮食的话，我们先拿来救命也无伤大雅，等以后有粮食了我们再回来挂上就是了。” 江小满顺着谢二海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阿爹说得对，我都听阿爹的。” “行，那你帮我看好兔子，我去取过来。” 说着，谢二海一把将三只肥兔子都递给了江小满，自己则是撸起袖子二话不说直接爬上了树，轻松把包裹拿了下来。 他随手掂了掂，嚯，还真就挺沉的。 “阿爹，是什么呀，快打开来看看。” 江小满非常捧场地跑了过去，眼睛亮亮地盯着包裹，催促着谢二海，“快呀阿爹。” “你个小丫头，这么没耐心呢，日后还怎么做大事啊？” 话虽如此，当谢二海看向手里的包袱后，他立马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两人同时凑近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当真是不得了。 只见包袱里面装了满满当当一包袱土豆，每一个都是又大又黄，紧紧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的流下了口水来。 除了土豆，包裹里面竟然还放着两个水袋，谢二海摇了摇几乎要惊喜的昏死过去，天哪，那竟然是满满的两袋水。 谢二海瞬间感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僵硬的扭头道： “小满啊，这.....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要不然你用力的掐我一下吧。” “啊？” 江小满挑了挑眉，看着那一袋子土豆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原本想着不要给太多呢，一方面是怕家里人有所怀疑，另外一方面也是害怕谢二海会经受不住，可她给的也不算多了吧？ “阿爹，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事情有点太凑巧了啊？怎么就偏偏我们能遇上这么好的事儿呢。” “什么凑巧，这不很正常吗？” 出乎意料的，谢二海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出声反驳了。 他刚刚狠狠地掐过自己了，是真疼啊，没有在做梦。 谢二海突然凑近了江小满，神秘兮兮地开口道：“小满丫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接二连三地找到吃的吗？” “为什么呀？” “因为你爹啊就是他们读书人说的那什么气运之子。” 谢二海咧着嘴，笑得格外开怀。 江小满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阿爹，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阿奶他们应该也都饿了。” “哦，对对对，是得马上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娘他们。” 见谢二海总算是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赶了，江小满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谢一山几人已经回到了一家人暂时歇脚的地方，不出意外，他们几个人都没能找到食物跟水，只挖了十几根还算比较新鲜的树根回来。 “爹，娘，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往那片地方都找遍了，就找到这些了。” 谢一山抿着唇，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谢景云和刘阳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偷偷把挖树根刮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特别是谢景云，一想到林氏肚子里面还怀着老三呢却还是不得已要跟着大家一起啃树根，那心里就不得劲。 谢老头看了一眼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树根，又看看灰头土脸的三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不就是没找到粮食和水吗？一个个都咋就还没精气神了，眼下这年成如此是谁怪你们了，再说了，不还有树根吗？生火烤烤咬着也香。” “是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找着吃的了咱们就一块吃，要是没找着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吃或是少吃就行了。” 谢老太爷出声笑着安慰着。 “刚好，你阿爷方才在周边寻了不少干柴呢，趁着还没天黑，咱们赶紧生火把树根给烤咯，明天大家再一起出去找找好了。” “是啊，二海和小满还没火来呢，万一他们两个能找着什么吃的呢？” 林氏也跟着说道。 谢一山点了点头，闷声弯腰准备生火。 刘阳和谢景云对视了一眼，都上前帮忙，至于林氏所说的他们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更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如今这情况想要找着吃的谈何容易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谢二海的声音，“爹，娘，媳妇儿，我和小满丫头回来了。” 林氏寻声看了过去，就见自家男人身上挂着一个臃肿的包袱，拉着江小满回来的时候那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这是有什么好事？ 大概是谢二海声音里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引得谢家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往他那边看了过去。 第44章 这接受能力，还得练呢 “怎么了这是，笑的脸都快要烂了？” 谢老太目光往谢二海身上挂着的包袱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二海啊，你这在哪里捡的包袱啊？” “娘，这可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包袱呢。” 谢二海目光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神秘兮兮地拍了拍身上鼓鼓囊囊的包袱，笑道： "这里面可都是吃的呢。” “什么！都是吃的？” 刘老太忍不住惊呼出声，直到见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刘老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是有点太大了。 她慌乱地扫了眼四周，没看到什么人后这才稍微送了口气，只是那眼睛始终冒光的盯着谢二海身上的包袱，刻意压低了声线问： “二海啊，你可不能骗我们啊，大家伙都饿着呢。” “你只要别再一惊一乍的就成，这事儿我能骗你干啥？” 正说着呢，谢二海的肚子就咕咕咕地响了好几声，他连忙把包袱放了下来。 众人立马围了上去。 刘望更是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往前卖力地凑，“二叔，快快快，让我看看你都找到啥好吃的了，该不会又是什么树根之类的吧？” “小望，说啥呢？” 刘阳忙拉了拉弟弟，“不管二叔带回来啥，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又没去找。” “那不是阿奶不让吗？” 刘望有些不服气。 “好了，阿阳啊不是我说你，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总过得那么小心翼翼干啥？在家人面前什么都能说，这点可不要怪二叔我说你啊。” 谢二海笑眯眯地揉了揉刘望的脑袋，然后慢悠悠地打开了包袱。 三只肥胖的兔子被强行塞在了里面，除了土豆竟然还有土豆和水，谢家人一看，一个个都觉着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如今到处闹灾荒，别说是兔子了，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一只虫子但凡它身上有点肉也都会被流民们抓去烤着吃了。 “娃儿他爹，你....你在哪里找到这些的？这年头还会有这么肥胖的兔子呢？还有这些土豆是怎么回事？” 最先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的是林氏，她哆嗦着看了一眼那一堆的粮食，原本都已经做好今晚啃树根的准备了，眼下这是可以吃上肉了吗？ 而且还不止有肉，甚至还有两个装着水的水袋。 “咳，一两句我也说不明白，媳妇儿你渴了吧，先喝点儿水吧。” 谢二海连忙打开了一个水袋递给林氏。 林氏笑着睨了他一眼，“干嘛呢这是，爹娘还有二婶还没喝上水呢，我怎么能先喝呢？” 刘老太一喜，正要上前接过水袋说一句自己先喝也行的时候，谢老太却是抢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笑眯眯地劝着林氏， “平时你让着我们也就算了，可如今毕竟是不一样了，就算你愿意渴着你自己，那我也不想你渴了我谢家的后代。” “是啊，阿云，你先喝吧，水很多，我们大家都能喝上。” 林氏这才拿过水袋喝了几口，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然后又把水袋给谢老太。 等大家都喝过了水，谢老太这才问：“现在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些吃的跟水的？难不成前面有水源？可是也不对啊，咱们家已经没有水袋了。” 谢二海被那么一问就笑得更开心了，江小满都怕他把嘴给笑得裂开了去。 “虽然说我抓兔子的时候小满丫头不在场，但是这一路上她都在问我呢，这事儿除了我之外她是最清楚的，你们问她。” 谢二海一副我不愿意多说那些的表情，要是平常他猎到什么猎物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别人家啃树根吃蝗虫，他们一家却能吃上土豆跟兔子，甚至都还能喝上水，可不就是要小小的骄傲一下吗？ 江小满配合的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心里却很是无奈。 分明是谢二海非要拉着她说了一路，怎么就变成了江小满好奇了呢？ 不过偶尔满足一下老爹的虚荣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下回还是不要给谢二海这种机会了，一来是因为耳朵受不了，二来也是怕谢二海太膨胀了不好。 江小满耸了耸肩，然后把谢二海重复很多遍的光辉事迹又给谢家人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二弟，你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谢一山咧嘴笑着。 “大哥，下回咱们两兄弟一块去找吃的，没准还能找着。” “行啊。” 谢老太忍不住瞪了一眼谢二海，“行了啊，别夸你几句还真就飘飘然了，哪能次次都遇上这么好的事情？ 赶紧的帮忙一起把兔子给烤了，这兔子够大，咱们今晚先杀了一只，然后再烤几个土豆，一家人也就够吃了。” “这事儿有些怪异，咱们吃完东西有了力气也就别歇着了，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赶紧离开这里，等离得远了咱们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谢老头想了想沉声道。 江小满懵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吃饱之后不应该原地好好休息一晚上的吗？明天赶路也不迟啊，这事儿一点也不奇怪，可都是她从灵泉空间里面拿出来的呢。 林氏却突然摇了摇头，笑眯眯地拉过谢老太，“娘，我就说咱们家有神仙保佑吧，瞧，这不就给我们送吃的喝的来了？这时候谁家还能吃上肉啊？” “你好好休息吧。” 谢老太脸上的神情僵硬了几秒，然后麻溜地帮忙去杀兔子了。 谢家人多，很快火堆就被架了起来，一只光秃秃的兔子也已经被平稳地放在了火堆的上方。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围绕着火堆看着谢老太来回翻烤着兔子，期间不断有肉香味传来，肚子咕咕作响的声音几乎是有节奏地在谢家人当中传递。 刘望更是看着兔子口水直流，要不是有刘阳拉着，他脸都快冲到火堆里去了。 谢随安也忍不住吞咽了口吐沫，“可惜了，要是有些盐洒下去味道应该会更好。” “我有盐啊。” 刘阳从衣兜里翻出了一小包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盐出来，把众人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他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解释道： “之前路上大家修整的时候我给小望做吃的呢，顺手塞衣兜里了，后来也就给忙忘了，最近也都没有洗漱，所以衣裳.....” 接下来的话刘阳没再多说，但是大家也都明白了。 “不过盐没脏，包得严严实实的。” “有盐啊，那太好了，那铁定更香更入味了。” 谢老太连忙从刘阳手里接过了盐，用手指轻轻地沾上了一些洒在兔子肉上面。 不多时，一只肉质肥美烤得焦黄的兔子出炉了，谢老太先是给林氏撕下了一只兔腿，然后又把剩下的两只兔腿分别给了谢随安、江小满和刘望三人。 大家这才开始动手分着剩下的兔子，由于刚刚烤熟，一个个烫得一阵嘶哈嘶哈，却乐得不行。 江小满往兔腿上吹了几口气，等到没那么烫了这才咬了一口，肉质鲜美软烂，加上盐过后更香了。 如果能再添些别的香菜上去估计这肉会更好吃。 可江小满也不敢这么做，只是拿几只兔子和一些土豆都能引起谢老头的警觉，要是还把香菜拿出来，江小满实在担心大家的承受能力啊。 这种事，还是慢慢来的好。 等大家适应了这种生活，或许就会习惯了。 这么一看的话，或许脱离队伍才是最适合谢家人的，要是大家都在，江小满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干。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吃完一个兔子腿，刘望又接连吃了两三个土豆，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一棵枯树下面打着响嗝，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感叹道： “这个世界上果真没有比吃饱喝足更美好的事情了，如果咱们能一直有吃的就好了。” “你别躺着，站起来走走。” 刘阳好笑地走到他身边踢了踢弟弟，“刚刚大爷说了，咱们休息一会还得继续赶路呢，你一直那么坐着消化不了，待会可被吐在我背上了。” “真走啊？” 刘望苦着一张脸，吃饱不是应该睡觉的吗？而且都过来那么久了，真要有什么别人早就追上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吧？ “哥，要不你去跟大爷说一声，咱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走行不？” “不行。” 刘阳道：“刚刚我们在这里吃了东西，香味太香了，难保不会有人过来，还是赶紧走，万一再被人围了就麻烦了，而且有我背着你呢。”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家众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继续往前面走了。 因为吃饱喝足的缘故，这一回大家走起路来都生龙活虎的。 又继续翻了一座山之后，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谢景云老远就看见了一个山洞，他往前面指了指， “阿爷，前面有个山洞，要不咱们今天晚上去那里休息一下？” 谢老太眯着眼睛往谢景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点头呢，却突然瞧见从山洞里面突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她面目狰狞地扯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往外面拖，边拖还不忘骂道： “今天你不去也得去，吃老娘的用老娘的，咋得还轮得到你说个不字了？” 第45章 糟糕，是白月光在照耀 “娘，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会好好的给家里干活，求你不要把我卖给林大爷，呜呜呜……” 少女身上穿着一套灰扑扑的破旧衣裳，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补丁，也不知道是经手了多少人后才轮到她穿的。 少女身上本就没有多少肉，被中年妇人那么一拖扯，她直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声音呜咽凄惨， “对不起，娘，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以后我可以少吃一点，你留下我吧，弟弟年纪还小，他长大后也需要我啊。” “呸，你个赔钱货要真是一心顾着你弟弟，为啥不愿意嫁给林老头？我看你就是在诓骗我，跟你那死鬼爹一个德行，今天非卖了你不可。” 中年妇人看向少女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见少女还在拼命反抗不愿意走，她干脆一脚用力的揣在了少女的肚子上， “啊。” 少女哀嚎一声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脸上瞬间变得无比惨白了起来，可那中年妇人却并不愿意就此罢休，动作粗鲁地要扯着她继续走。 谢老头和谢老太看见这一幕后皆是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要是换做以前或许二老还会考虑上前帮帮那可怜的孩子。 可如今家里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管他人的闲事呢? “走吧，这里闹腾，我们再找一处歇脚的地方。” 谢老头说完掉头就要走。 谢一山却在这时突然伸手拉住了谢老头，他的头垂得很低，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闷声问： “阿爹，我……我们能不能帮帮小翠?” “小翠?” 谢老太皱眉，自家大儿子是什么性子他们最清楚不过了，向来不爱多说多管只闷头干事的人突然想帮一个人，这很不正常。 她想着，便也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一山啊，你认识那姑娘呢?” 谢一山抿着唇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太爱表达自己的想法，可当他看清少女的长相过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如果这时候再不做点什么，那姑娘可能会遭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爹，娘，小翠她是杏花村的人，之前帮过我，她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姑娘。” 谢一山突然膝盖一弯跪在了谢老头和谢老太的面前，眼眶都泛了红， “儿子从来没有求你们二老做过什么，这次想求你们帮帮小翠，要真随意被她娘卖了，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早年谢一山刚刚跛脚的时候，只要他一出门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脚看，甚至经常还有同龄的少年欺负他。 有一回，谢一山和谢二海拿着猎来的猎物去镇上卖，因为谢二海不善言辞就让弟弟进镇，而他自己则是在城镇外面等着。 不曾想这时候经常欺负他的少年们突然把谢一山给围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揍了一领，还冲着他吐口水。 张小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当时推着一推车的泔水从镇上出来，看见谢一山被欺负后二话不说舀就泔水就往那几个少年身上泼，几个少年受不了臭味才纷纷跑路。 时隔几年，谢一山仍旧记得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有个比他小很多的姑娘勇敢地替谢一山赶走了所有欺负他的人。 江小满几人皆是有些错愕，不曾想大伯竟然还有这种经历，他们忍不住往被拖拽着的少女看了过去，难不成这姑娘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大伯心里爱慕的人? 而且张小翠是杏花村的人，那她肯定认识江小满的几个舅舅啊，当时他们匆忙逃命压根没来得及去找杨大郎他们，也不知道如今几个舅舅过得怎么样了。 江小满皱起了眉头，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问问张家人，当时杏花村逃难的时候究竟是怎么一副情形。 “起来，这些年我就是这么教你们兄弟二人的?” 谢老头眉头皱得很紧，目光有些失望地看向了谢一山。 “爹，我……” “起来!” 察觉到谢老头是真的生气了，谢一山浑身一僵，但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谢老太推了一下谢老头。“老头子，你这是干嘛啊，一山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想法还跟你表达了出来，就算你不愿意帮忙，也不能这么凶儿子啊。” 儿时的谢一山也曾经是个贪玩调皮的孩子，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什么的通通都干过。 可自从谢一山的二叔和二爷爷因为救他而死，自己也跛了脚后，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再也找不到踪迹了，整天活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谢老头这么一吼，儿子之后不是更加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吗? 谢老头轻哼了一声，“我也没说不帮那姑娘，只是我谢家的男人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不可轻易下跪，太窝囊。” “爹……” 谢一山眸子一亮，不敢置信地看向谢老头。 “既然那姑娘帮过你，如果能帮，我们顺便还了这人情就是了。” 谢老头：“走，我们一起过去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都打算帮人姑娘了，咋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这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做什么事情都那么着急?” 谢老太撇了撇嘴，罕见地没有再怼回去。 江小满忍不住偷偷地低着头笑，身边的谢随安侧目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臭丫头，笑得太明显了，小心我告诉阿奶让你吃一顿竹笋炒肉。” “二哥，你会吗?” “看你表现咯。” 少年有些傲娇地挑了挑眉。 江小满：“……”这种威胁不痛不痒的毫无威慑力。 几人一同走了过去，谢老太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又看了眼满脸关切之色的谢一山，然后出声问了一句， “大妹子，你这是做啥呢?” 中年妇人皱眉，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原本是想出声骂走谢老太的，但看着这一大家子人，还是耐着性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嫁女儿啊，还能干啥?” “可你这姑娘好像并不愿意啊?” 刘老太眉梢一挑，“你该不会是在卖闺女换粮食吧?” 听见来人的声音，原本都快蜷缩成一团的张小翠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冲着谢家人一阵磕头， “好心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给林老头，他都快六十了，我不想嫁过去。” “嘿，你这赔钱货，真是长本事了啊?还学会跟人告状了，你以为这些穷酸能救你呢，简直是白日做梦。” 中年妇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张小翠会突然来这么一击，当即就有些怒了，对着她的腰上就是重重几脚踢了上去， “呸，我看你就是欠打。” “啊。” 张小翠呜咽地倒在了地上。 谢一山急了，忙上前去扶张小翠，“大娘，不管怎么说小翠也是你亲闺女啊，你怎么能亲手推她进火坑呢？” “你又算是哪根葱啊?用得着你来教老娘怎么做事吗？” 中年妇人眉头皱得很深，她的目光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谢一山，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瞧你紧张的样，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可怜这贱蹄子呢?不曾想你竟然也是张小翠的情郎啊?” “大娘，你别瞎说，我跟小翠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我们只是朋友。” 谢一山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中年妇人却是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敢说你对张小翠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谢一山一时语塞。 张小翠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向谢一山，在看清楚他的脸之后，张小翠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就哭了， “一山哥，竟然是你。” “小翠，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谢一山呼吸一滞，顿时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当然记得了，你是一山哥啊，真以为你偷偷来我们村里看我，我不知道吗?一山哥，你这个时候还能想着要帮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张小翠呜咽着，“只是我们家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你还是不要管我了，这就是小翠的命，赶紧走吧。” 中年妇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时候也不急着拖张小翠离开了，反倒是双手环抱着静静的看着张小翠和谢一山。 “丑话我先说在前面，林老头可是愿意给出三斤粮食作为聘礼，除非你拿出五斤粮食，否则想要带走张小翠除非我死。” “五斤粮食?” 不仅是张小翠愣住了，谢家所有人都懵了。 现在这种情况，不是粮食大户，谁能够拿出五斤粮食来呢?而且就算是粮食大户也不可能随意挥霍的吧。 虽说谢家确实是找到了不少粮食，可那也不够一家人吃几天的，以后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更是未知，又怎么可能拿那些粮食来换一个姑娘回来了呢? “一山哥，你别听我娘胡说，我是愿意嫁给林老头的，你别管我了。” 张小翠的眼眶都红了，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怔愣中的谢一山， “走啊，赶紧走吧。” “小翠，你这分明不是心甘情愿的。” 谢一山的眼眶也红了，但那是五斤粮食啊，就算谢家给得出来那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全家都不要命了吧? 张小翠苦涩地笑了笑，“一山哥，我就是这命我认了，大不了等我娘换了粮食之后我就一头撞死算了，也算全了爹娘的养育之恩了。” 闻言，原本对张小翠还有一丝同情的江小满却是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第4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莲花还是黑莲花一目了然 “臭丫头，咋了？” 见江小满一张小脸都快拧巴在一块了，谢随安忍不住上手捏了捏，还软乎乎的。 江小满抬头瞪他，“二哥，你可别乱捏。” “我知道你省水几天都没有洗脸了，我也没说嫌弃你啊。”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 江小满却摇了摇头，“不是啊，你刚刚用手捏过兔腿，油乎乎的，我是嫌弃你手有点脏。” “你……你行。” 谢随安被气得半死，这丫头怎么总爱在自己觉得她还有点可爱的时候说出一些很煞风景的话来？ “你是觉得张小满有什么问题吗？一直盯着她看干哈，也没你好看。”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她怪怪的，可一时半会的我又说不上来。” 江小满耸了耸肩，反正这姑娘她瞧着不喜欢，至于谢老太他们要做什么决定她也管不着，总之自己是不可能从灵泉空间当中掏出粮食来给张家的。 “我赌一条兔腿，张小翠这女人不简单。” 刘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他突然在江小满和谢随安身边说话，差点没把两人给吓死。 “胖墩，有事说事，你凑那么近干啥？” 谢随安满脸的嫌弃。 刘望嘿嘿一笑，“我就是急着告诉你们结论嘛，别的不说，我在看人方面从来就没有出错过。” “我看你在吃的方面也没出错过。” 没搭理两人，江小满的目光又投向了谢一山，她这个老实巴交的大伯恐怕是要陷进去了。 果不其然，谢一山一听张小翠竟然有这种打算，立马急着开口道： “小翠，你如果不愿意嫁给林老头那咱们就不嫁，大不了……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 张小翠止住了哭声，一脸茫然地看向谢一山，“一山哥，你总不能想娶我吧？你现在哪来的五斤粮食啊，别闹了。” “我……” 谢一山的脸瞬间被涨得通红了起来，他无措的回头看向谢老头和谢老太。 这么多年来，谢一山自己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决定，都是爹娘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虽然他现在是想娶了张小翠，可毕竟要五斤粮食啊。 若是换做平常，别说五斤了，就算是五百斤谢一山也会去想办法。 谢老太看了眼可怜兮兮的张小翠，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这姑娘她是相看不上的。 总觉着这姑娘矫揉造作的厉害，要想做她的儿媳恐怕还不行。 “张姑娘，你的遭遇我们非常同情，也非常感谢你之前对我们家一山的帮助，可……这五斤粮食我们家也拿不出来。” 谢老太淡淡地看着张小翠，“我们家一山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也不愿意欠了你，这样，我身上还有些银子可以给你，等日后旱灾过去了，你拿着去买些粮食和衣裳也成。” 说着，她也不等张小翠作何反应，直接对林氏道： “林氏，拿一两银子出来给张姑娘。” “好嘞，娘。” 林氏动作利落地取出了一两银子递给谢老太，她和这老太太也相处了十多年了，自家婆婆这语气是没瞧上张小翠呢。 一两银子那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了，谢老太是真的很想跟张小翠撇清关系，同时也是告诉自家儿子，恩情可以帮忙还，但是别的就不要想了。 “来，这是一两银子，张姑娘你拿好咯。” 张小翠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谢老太手里的银子，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如今四处闹着旱灾，哪里有粮食和水卖吗？她现在就是发现一堆金子也不顶用啊。 “谢……谢婶子，我当初帮一山哥只是看着他被一群人欺负很可怜，可从来都没想过要什么报答。” 张小翠立马就红了眼眶，“婶子你拿这银子出来实在是有些……有些看轻我了。” 谢老太伸出去的手微微一僵，难不成她当真是误会这姑娘了？ 性格矫揉造作了一些，其实并不坏？ 谢一山抿着唇，“娘，要不然……” “小翠姐姐，那你想要粮食吗？银子作为补偿不要的话，粮食要不要？” 江小满上前几步，笑眯眯地打断了谢一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大伯还是太实诚了，万一嘴上没个把门的，一股脑的把家里的老底都交代了可怎么办？ “如果我大伯能给得起你粮食，你要不要呀？” “这……” 张小翠一时都语塞了，毕竟她刚刚才说当初自己救了谢一山本来也不是为了求报答的，如果这个时候说要粮食，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江小满还是咧着嘴笑，“小翠姐姐怎么不说话了，如果给银子是看轻了你，那给粮食呢？会不会比较重视？” “小满丫头，你别说了，小翠她没有那个意思，当初她救我确实也没有图过什么报答，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谢一山难的一口气说了好些话，他道：“而且今天也是我先看到小翠的，要不然我们主动上前，她也不可能和我们遇上不是？” “再说了，粮食这事不是她要的，是……是张婶子要的。” 张老太冷笑了一声，“对，你要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粮食就是我要的，今天要是能给得起，张小翠就是你们谢家的人了，要是给不起，那我还得拉着她嫁给林老头。” “算了，一山哥，别再为了我做一些无谓的挣扎了。” 张小翠哽咽得更厉害了。 “娘，儿子求求你了，你就……” “啪。” 谢老太这回实在是没忍住，一巴掌直接扇在了谢一山的脸上， “一山，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银子我同意给帮你去还了人情，可别人不要觉得我是在看轻她， 如今张姑娘的娘要五斤粮食，可我只有银子，你要我这个当娘的怎么办？还是你想让整个谢家一起饿死？咋就在关键时候犯糊涂呢你。” 谢一山这一耳光挨得结实，整张脸都被扇得红肿了起来，他张了张口，目光从家人身上一个个略过，最终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 “对不住，小翠，我……我没办法帮你，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还了你的恩情。” 张小满的泪水僵硬在了脸上。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谢一山大吵大闹就是要救她脱离苦海，又或者是谢一山非她不娶，可万万没有想到，谢老太的一耳光竟然就结束了一切。 “一……一山哥，我不怪你，只是……只是我很想跟你说，你其实很好。” 张小翠抿着唇，“你不是问我什么也知道你的名字吗？因为……因为之前你来杏花村的时候，我同样也很在意。” 说完，她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可我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就算再在意也不能轻易表露出来，如今想来，当时要是我再勇敢一点儿，会不会……” 说话声戛然而止，让谢一山的整颗心都彻底乱了。 江小满啧啧了几声，她刚刚果然是没看错啊，这张小翠压根就不是个简单的姑娘。 瞧瞧，哪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依然有手段让刚刚重逢的谢一山彻底乱了心神。 要说之前张小翠没专门去了解过谢一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或许当时是没瞧上，如今刚好遇上就想着能不能趁机攀上谢一山，可惜了，这张小满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谢老太根本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小翠………” 谢一山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看得谢老头和谢老太心里挺不是滋味了，好像他们这么一折腾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似的。 可两个刚刚重逢的人，能是什么有情人？ 最后就连谢二海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一把谢一山，“大哥，做弟弟的原本不应该说这些话的，可是我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很多东西连小满丫头都能看得清楚，你咋就想不明白呢？要是当初这小翠姑娘真对你有点什么意思，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着你们两个也会有点接触的，可是你仔细想想，有吗？” 谢一山一愣，确实是没有。 谢二海又继续道：“如今也不是我们不想帮她，实在是帮不了啊，给银子别人也不要，可是给粮食咱们又没有，能咋整？”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张小翠忍不住出声反驳，“谢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最后再跟一山哥说说我的心里话，难道这也不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 谢二海乐了，他问：“只是当初你不敢说，为什么一定要放在现在说呢？你明明知道这样说了，但凡是个男人他心里就会受不了，更何况还是我大哥这样的人。” “与其让他后半生都活在悔恨当中，不如你从来没说过，你说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是想让自己不抱憾终身，还是想让我大哥抱憾终身？” 张小翠被谢二海怼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半天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小满偷偷来到林氏面前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眯眯地说道：“阿娘，以前我怎么不知道阿爹这么厉害呢？怼起人来一套是一套的，阿娘眼光可真好，要是出去了，谁也欺负不了咱们。”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 林氏脸色一红，点了点江小满的脑袋，“你个小丫头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