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巷住的都是穷苦百姓。
冬夜寒冷。
为了省下几文灯油钱和炭火钱。
百姓们都睡的很早。
火势起来时,正是大家睡得正熟之时。
加之昨夜风大。
火势起来时已经无法控制。
听程昱说完,秦迦南无法坐得住。
匆忙赶去了杏子巷。
入目便是熊熊大火,焦黑一片。
房屋被烧的断壁残垣,面目全非。
还有不少受伤的百姓被压在房屋之下,等待救援。
除了京兆府的官差,负责这一片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赶到了。
都在忙着救人。
秦迦南不再停留,直奔同善堂。
来时她就听程昱说过同善堂的情况。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
可看到那毫无生气躺在地上的六具幼小尸体。
她的心还是疼的拧成了一团。
这些孩子本就孤苦无依。
好不容易有了栖身之所。
竟要遭受如此横祸。
属实令人心痛。
她吩咐锦绣堂的婆子看好这些尸首。
以免有人趁混乱对这些孩子的尸首做些什么。
而后在程昱的带领下。
秦迦南赶到了受伤孩子们被安置的太和医馆。
小小的医馆里挤满了烧伤的孩子和百姓。
痛苦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
浓烈的药草味和烧焦味直冲人鼻腔。
看着大家的惨状。
秦迦南心头更是不忍。
急忙带着秋容一起治伤救人。
治疗整整维持了两个时辰。
同善堂受伤的孩子们得到了全部的救治。
看着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被烧坏了半条胳膊,疼的哇哇大哭。
元宝怒斥。
“老天对这些孩子太不公了!”
话音未落,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不是!这些孩子不是老天害死的!”
秦迦南闻声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说话的是同善堂帮工的伙计。
刚才也是她亲自帮忙给他处理了烧伤的膝盖。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膝盖处包扎着纱布。
秦迦南皱眉。
“刘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虎通红着眼。
“秦小姐,是有人故意放火!我亲眼看见有人往巷尾张老五家泼了火油!李溪姑娘就是追那人而去的!”
郑府尹很快也赶到了医馆。
得知此事,顿时黑了脸。
“查!此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敢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命!”
黎明时分。
杏子巷的救援终于告一段落。
据初步统计。
本次火灾,共造成了四十六人死亡,一百三十二人受伤。
消息如风一样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众人无不骇然。
郑府尹同样将此事上报朝廷。
景宁帝大怒,下令要其尽快捉拿纵火者。
同善堂已经烧的七零八落。
医馆的空间和药材也有限。
秦迦南就将受伤的孩子们转运了场地更为宽敞的四方武馆。
又请来了大夫,留下秋容,照看孩子。
这才打道回府。
还尚未走到府门口。
就见黎叔正在门口送人。
这些人个个锦帽貂裘,眉眼精明。
很像崔明烨给她的感觉。
只不过比之少了几分官员的威严。
秦迦南想到了什么。
等那些人离开,才快步上前。
“黎叔,这些人可是江南来的?”
黎叔不解。
“诶?大小姐怎会猜的这么准?”
“祖父已经闭门谢客多年,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加之这几日世家和皇权交锋。
崔氏突然的过分示好。
定是出现了变数。
而最大的变数就可能是长公主从江南带来的世家。
要知道秦家本家在江南也是数得上号的当地豪族。
世家之间会有来往情有可原。
只不过祖父身份特殊。
即便已经沉寂多年。
这些人也该晓得避嫌才对。
或者说。
难道是有人驱使他们来此登门拜访?
黎叔继续说。
“不过侯爷也没见这些人,只是让我把人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连礼物都没收。”
秦迦南颔首。
就在这时,有小厮急匆匆赶来。
“大小姐不好了,大爷和侯爷吵起来了!”
秦迦南和黎叔相视一眼。
急匆匆赶到了松鹤园。
父子俩争吵的原因也很简单。
自从东平侯府断了世袭罔替之后。
秦时文就不堪忍受同僚的冷嘲热讽,告假在家。
户部当然不会长时间容忍他这番消极怠工的举动。
原本是要劝退的,最后不知怎么变成了停职。
秦时文一直都想恢复官职。
觉得今日的江南世家是个机会。
本想着让老爷子从中牵线搭桥。
不曾想老爷子不止婉拒,还让人将他困在了松鹤园。
直到那些人离开才放秦时文自由。
“......爹,我可是你唯一的嫡子,以后侯府没了,你是想让这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要拒之门外?你可曾为我想过一点?难道我向他们寻求点帮助都不可以?”
秦时文红着眼,浑身上下怨气满满。
老爷子冷笑。
“你凭什么觉得那些人会对你有求必应?你又凭什么觉得现在的你有官复原职的本事?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倒宁愿你做个一无是处的糊涂蛋,也好过将来做出什么大错连累了侯府!”
秦时文恼羞成怒。
“说破天你不就是看不上我?从小到大,次次如此。我有时候真的想问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老爷子也没留客气的。
“你扪心自问,外职家事,你哪一样挑的起来?但凡你有丁点本事,也不会整日里只想着走些歪门邪道来求我!”
“谁家当爹娘的不为自家孩子筹谋?为何偏偏你不同?”
秦时文将话题转移到秦云川身上。
“就算您不在意我,那川儿呢?他可是你唯一的嫡孙!你可曾为他打算过分毫?”
老爷子视线扫过满脸激动希冀的秦云川。
接下来的话依旧不客气。
“半斤八两,如出一辙。”
秦云川脸色倏地一僵。
心头生出万般怨气和怒火。
祖父看不上父亲也就算了。
凭什么这么评价他?
见秦迦南出现。
秦时文怨气更浓。
指着秦迦南就开始发作。
“说到底您不就是更偏爱这丫头,可您别忘了,您再疼爱,她也只是个女流之辈,将来为侯府顶门立户的只能是我们父子!”
老爷子冷声嘲讽。
“姑娘又如何?最起码她看得清是非,拎得清对错!永远也做不出诸如你们父子这般想要靠旁人上位的无能举动!”
江南来的这些世家到底不比崔氏这种老牌世家。
可面对崔氏的热情套近乎。
秦迦南不止不为所动,连对方送的天价谢礼都能不动心的拒之门外。
两相对比之下。
对比结果不可谓不惨烈。
秦时文红了老脸,嘴上还不服气。
“那又如何?她不用入朝为官,自然不需要结交交际!一个后宅女子怎么可能跟我们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