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放任向南枝的偏心,冯婉月的争宠。
却不能因为她们毁了整个东平侯府的名声和前程。
冯婉月何曾被秦时文这般训斥过?
尤其是对方还一口咬死是她算计了秦迦南。
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姨父,我从没有这么做过!您怎么能这么误会我?”
凭什么?
那个野丫头出了事,爹就责备她?
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此刻的冯婉月伤心又不甘。
向南枝赶忙将冯婉月拉到身后。
“谁跟你说的是婉月做的?是那丫头自己不检点,跟婉月有什么关系?”
秦时文咬着牙。
“所以,那丫头真的丢了清白?”
“是!”
向南枝不假思索。
“谁让她好端端的非要去逛林子?她被人夺了身子也是她活该!”
秦时文还是有些怀疑。
“那个元宝那么厉害,怎会如此?”
“因为当时元宝压根就没在她身边!”
在锦绣堂,秦迦南的一番话让秦时文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可向南枝这么说过,他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秦时文深吸一口气。
“登徒子是谁?”
不管如何,那个人必须死。
东平侯府的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
向南枝皱眉。
“我怎么会知道那野丫头招惹了谁?”
秦时文转头看向冯婉月。
冯婉月心头一紧。
“姨父,我、我也没看到。”
“既然你们都没看到,那你们怎么确定她被人欺负了?”
“她都衣衫不整的从林子里跑出来,还哭的那么凄惨,她不是被人欺负了,还能是什么?”
向南枝说完。
冯婉月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当时表妹脖子上的印记也不对。”
“怎么不对?”
“像、像是被男人亲出来的印记。”
冯婉月欲言又止。
秦时文当即追问。
“你怎会知晓是被男人亲出来的?”
不只是秦时文疑惑。
就连向南枝都狐疑的看着冯婉月。
冯婉月被看的一阵脸热。
暗自后悔不该多嘴。
她咬着唇角说道:“因为那个样子和先前李姨娘脖子上的很像。”
秦时文的白面皮红了。
向南枝妒火中烧。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有了这个小插曲。
秦时文也不好再发火。
“算了,既然那丫头自己不检点,那就怪不得谁。”
他看向向南枝。
“出了这种丑事,不能再让那丫头留在侯府,回头送去水月庵。”
“不可以!”
冯婉月当即出声。
秦时文皱着眉头看她。
冯婉月赶忙解释。
“姨父,表妹虽然做的很不对,可她刚回来您就把她送走,难免会被人议论您不近人情。”
“那你什么意思?”
“婉月是想,这件事大家传的这么厉害,那个登徒子早晚会听说。若他登门求娶,既能促成一桩姻缘,姨父也不至于被人议论。”
“她做了这种丑事,还想嫁人?”
向南枝在旁劝说。
“大爷,婉月也是为了您好,为了侯府好。把那丫头嫁出去总好过侯府多一个出家的尼姑。”
秦时文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答应了冯婉月和向南枝的建议。
之后,但凡有人问及此事。
秦时文总会羞愧难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更加印证了谣言的真实性。
消息越传越热烈。
没多久,秦迦南就成了旁人口中不检点、水性杨花的姑娘。
第一个赶来侯府的是姜嬷嬷。
见秦迦南安然无恙,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郡主说的果然对,南小姐这么聪慧,怎会被人欺负了去?”
秦迦南装可怜。
“嬷嬷这句话说对了,我还真被人欺负了。”
姜嬷嬷瞬间怒了。
“我看谁敢?”
等秦迦南将寺中林向恒的算计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姜嬷嬷当即黑了脸。
“好一个林家,真当咱们长信侯府是好欺负的?南小姐放心,等我回去就将此事汇报给夫人,哼?一个小小的侍郎府,就算他们有三皇子做靠山又如何?”
果然,她那位蛰伏十几年的外祖母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秦迦南也不过是试探一下。
她可不想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惹得外祖母上心。
“姜嬷嬷,林家我早有办法对付。之所以告诉您,一来也是想安您和外祖母的心。二来,我又想吃外祖母做的樱桃肉了。”
“您不知道,宝相寺的斋菜吃的人嘴里都能淡出鸟儿来!唯有外祖母的樱桃肉才能抚慰我这颗受伤的心。”
元宝也两眼放光。
“嬷嬷,可不可以要两份?”
姜嬷嬷成功被二人逗笑。
“好好好,我回去就跟夫人说,做完了,就立刻给你们送过来。”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
陆续有黎叔、昭阳公主的贴身嬷嬷以及梁莹月的丫鬟赶来问候。
最令秦迦南没想到的是。
沈苍梧还让人带来了口信。
“谣言止于智者。秦小姐人品贵重,区区流言不必理会。”
想不到那位广平郡王人还不错。
秦迦南心情大好。
跟元宝抢樱桃肉都更积极了。
姜嬷嬷等人不畏流言依旧来了侯府。
这是秦时文没有想到的。
他心里暗骂秦迦南不争气。
好好的一把牌打的稀烂。
向南枝则酸的不行。
“都坏了名声,这些人还敢来,也不怕被人诟病!”
她又注意到冯婉月眼底的不甘。
“不过来多少人也没用,咱们婉月马上就是县主了,可不是她一个野丫头能比的了的!”
这话不止安慰到了冯婉月。
秦时文也同样收了惋惜的想法。
是了。
一个毁了名声的女儿哪比得上一个当县主的女儿?
秦迦南并不在意秦时文几个怎么想。
而是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怀远伯府上。
翌日一早。
元宝就带来了消息。
怀远伯夫人陈氏状告三皇子幕僚范荣听敲诈勒索。
一纸状书递到了京兆府。
秦迦南无声站在窗边,远眺着西北。
“好戏开始了,但愿你们已经走的足够远。”
西行的官道上,天气转凉,草木渐稀。
金子玉穿了件半旧的破袄走在商队的最后。
他神情麻木,双唇爆皮,右脸上的伤口已然结痂。
短短两日,他身上已经再无往日贵公子的模样。
反倒因为这道疤,多了几分西北人的彪悍。
他忽然站定。
回头遥看着京城的方向。
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格外复杂。
须臾,金念慈黑着脸跑了过来抱怨。
“大哥,我实在是受不金欢儿了!咱们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要东要西,稍不如她心意就要回京,要不然咱们把她扔在这吧?就让她自生自灭!”
金子玉厉声打断。
“住口!欢儿是你妹妹,你怎能如此待她?”
金念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这两天日日护着金欢儿也就算了,还为了她训斥我?到底谁才是你妹妹。你是不是忘了?她可是陈嫣然那个恶毒女人的种!”
“闭嘴!”
金子玉罕见发了脾气。
接连两次被呵斥。
金念慈红着眼,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金子玉没解释太多。
只沉声告诫。
“从今往后,你要真心待欢儿,待她要和我一样,还有.....
他顿了下。
“以后不许再叫她恶毒女人。”
听了这话金念慈委屈不已。
一时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大哥忘了她对咱们兄妹做过什么,我可没忘!这些年要不是咱们命大,早就死个来回了!”
金子玉沉声。
“可这次若没有她,你我只怕早已被围困在京城,不得而出。”
金念慈也不是愚钝之人。
猛地想起了离开时陈姨娘执意不走,抱着金欢儿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
也顾不上哭了。
“所以,她留在京城是替我们当人质,不是舍不得伯府的荣华富贵?”
金子玉无声颔首。
金念慈还是有些不相信。
“她、她为何要这样?”
“她说自己既已扶正,那便是怀远伯府的主母,为伯府保住血脉是她的责任。所以......”
金子玉郑重的看着妹妹。
“所以过往如何,都已随风而去。现在,她是你我的救命恩人。”
金念慈小心翼翼的询问。
“那我以后该如何称呼她?”
金子玉沉默许久。
“她对我们,恩同再造,以后就叫母亲。”
金念慈怔愣在原地。
不远处的巨石后,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躲在那里。
听金子玉说完。
捂着嘴,瞬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