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莱跟着那盐工,一路走至城西处最大的酒楼前。那盐工告诉她,陈掌柜已备好了上等佳肴就等着他们。
徐莱向店小二说明了来意,那人立马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是陈掌柜的客人,快随我来,陈掌柜在二楼包房呢。”
她被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前,这酒楼当真是无比气派。足足有六七楼高,内里装潢豪华,徐莱留意到来往的菜色,一道比一道精致。
她敲了敲门,便立马有个小厮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徐姑娘来了,快坐快坐。”陈争广一见到徐莱,就忙起身迎她进了厢房。
徐莱狐疑地盯着他,这样一副殷切的表情出现在陈争广脸上,她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徐姑娘下午可是到盐田?辛苦了辛苦了,我特意点了这楼里最好的菜,也不知合不合姑娘胃口。”他脸上笑容异常灿烂,甚至还起身给徐莱倒茶。
徐莱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却只是注意到,不论是方才的小厮还是陈争广,似乎都只对她一人献殷勤。
而与她一同前来的阿清,陈争广却是一点脸色未分给他。
“多谢陈掌柜,不知陈掌柜找我是有何事?”她接过茶盏,又看了看这八珍桌上的各色佳肴,却没有一点胃口,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瞧你这话说的,徐莱你帮我的盐铺赚了这么多银子,我是特意感谢你的。”他摆了摆手,似乎是很不慢满徐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态度。
徐莱暗自腹诽,要是真的谢她,那就应该默默涨月钱。一般这种把感谢挂在嘴上,然后爱搞员工聚会的老板,无不是画饼王。
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能假笑着应付了两句。她转头看向阿清。眼眸中全是疑惑。
阿清却轻轻摇了摇头,似在安抚她一般。
徐莱看着满桌珍馐,心想既然有这种一饱口福的机会,那不如就安心尝尝这平时她都不敢踏进的八仙楼的味道。
她正要动筷夹菜,却听见对面男人传来几声不满的咳嗽声。她拿筷子的手猛的顿住,这又是几个意思?
“阿清啊,你还不快给徐姑娘夹菜,坐在那里干嘛。你一个臭盐工,这么就想着坐下呢。”陈争广突然开口道,他皱眉看过来,语气又恢复成那种熟悉的高高在上。
徐莱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陈争广,对视上目光后,他的神色又瞬间变得殷切起来。似乎还有些期待,期待着徐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是疯子吗?徐莱气愤地在心里骂到。她一把拍下筷子,按住阿清正要起身的肩膀。
阿清眸光依旧平静,仿佛方才那话不是什么尖酸刻薄的侮辱。他似乎看出她想干嘛,忙抓住她的手,摇头示意不必。
徐莱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愧疚铺天盖地。阿清越是这样无所谓,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陈掌柜,你应该搞错了一件事。阿清不是仆人,我也不需要别人给我夹菜。你今日找我,究竟是何事。”
她第一次对陈争广用这种语气说话,冷漠还藏着怒气。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沉默,陈争广看着少女挺直的不卑不亢的脊背,突然有些心虚。
莫非是他看错了,寻常盐工若是能得到他这般相待。怕是高兴都来不及。这女子瞧起来年纪轻轻,怎么生得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
他一时有些不敢开口,不敢说他要这盐方。
徐莱默不作声地盯着他,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陈争广竟然在躲避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一向高高在上的陈争广突然自降身份。
“徐莱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突然暴怒地开口,一掌拍在桌上,将碗碟震得作响。
只见他还未解气,又用手指着徐莱道:“徐莱,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离了南广盐铺,你还能去哪?你,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他面色涨红,似乎是真被气得不轻。
陈争广脑海里边浮现白人里沈至对他说的那番话,心里是又急又怕。他何时受过这种气,让他去跟一个卑贱的,肮脏的盐工摇尾巴。
徐莱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身旁的青年站起身。缓慢地拎起桌上的茶壶,不偏不倚地尽数浇在了陈争广头上。
陈争广当场便痛苦的大叫起来,滚烫的茶水将他整个脸都烫成了红色。他正要发作,却对上一双凌冽的眸子。
他平生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眼睫低垂着,眼眸中似乎藏着万年不化的寒冰,隐隐浮现的杀意却将他吓得说不出话。
这般气势,便是面对两将总督,云州州府大人沈至时,他都从未感受过。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睥睨。一瞬间,陈争广只想快些逃离,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最轻贱的蝼蚁。
“够了,阿清我们走吧。”徐莱拿过他手中的茶壶,她有些担心再闹下去陈争广会做出些气急败坏的事来。
她拉住阿清的手掌,将他带到一处高挂着的灯笼下。她仔细看了看方才茶水溅到的皮肤,有些发红。
“痛吗?”她小心的触碰着,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不烫的,无妨。”阿清温和着说,言语间竟然带着些笑意。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痛,却任由徐莱握着他的手,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跟我回家吧,我给你涂点药膏。”徐莱不放心地说道。今日他真是无妄之灾,越想就越发厌恶起那个陈争广,方才就应该给他一巴掌的。
徐莱将他带回家,便看见徐嫣坐在门槛处,小小一团地,乖巧的坐着。
徐莱连忙拉起她,急道:“你怎么坐在外面,等下吹风又要发热了。”她有些气恼,语气便不自觉重了些。
徐嫣眼眶忽的涌出泪珠来,她抽抽噎噎地看着徐莱,“阿姐,为什么你又这么晚才回来,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徐莱这才意识道自己方才语气不好,她手足无措地替她抹去眼泪,“对不起嫣儿,阿姐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着安慰徐嫣下次不会了,但又开不了口。自从开始打理盐田后,她确实天刚亮就要出门,又经常忙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徐嫣一直忍着没说什么,但今日许是实在不舒服,才受不了了。
徐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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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觉得只是任性,因为她记得小时候总是午睡醒来,整个房子里只剩她一个人的孤寂,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徐嫣情绪来得快也去的快,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许是哭累了,便靠着徐莱怀中睡着了。
徐莱将她小心地抱回床上,转身进了另一个屋子。
“嫣儿睡下了?”阿清轻声问道。
徐莱点了点头,眉宇间是罕见的疲倦。她取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打开。
“你的手要涂些药膏。”
说完便不容拒绝地拉起了青年的手。她用指尖挑出一些白润的膏体,轻轻地涂抹在泛红的地方。
“还说不烫,这都烫出水泡来了。”她愧疚地看着那双白玉般的手,此刻上面红肿的水泡分外刺眼。
阿清看着少女用手托起他的手指,小巧圆润的指尖抚过每寸皮肤,药膏涂抹处传来阵阵清凉。
他心中不可言语地涌现一种快感,他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掩盖自己那卑劣的,令人作呕的想法。
“今日是我莽撞了。明日我会向陈掌柜请罪的,绝不会连累徐姑娘。”他收回手,眼眸中带上浓重的歉意。
徐莱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失落的眼神,忙安慰道:“你何必自责。这都怪那陈争广,跟你没有关系。”
但徐莱心中却还是第一次出现无能为力的感觉,她不明白,为何她已经够努力地在适应这个时代,却还是被这丑恶的现实又一次打击到。
“阿清,你知道吗。其实我有点累了。你说为什么,人能心安理得的驱使别人。我们难道不是一样的人吗?”
她突然很想回家了,回到她的时代,她不会属于这个时代,也不能属于这。
可是那个时代的徐莱已经死了啊,可能连一处像样的墓地都没有,只剩一捧灰,被装在一个黑色的罐子里。
她的父亲母亲是否会为她掉泪呢?可能只会是短短的悲伤一瞬,然后转头就告诉自己,逝者已去,他们要好好生活了。
“徐姑娘,那你便做一阵风,谁都抓不到。”
有一个微凉的手指小心地触碰上她的脸颊,无比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
“多谢你,你放心,我徐莱没什么怕的。只是突然有点悲伤而已。”徐莱突然破涕为笑道,她吸了吸鼻子,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别扭地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眶道:“阿清,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吧。”
徐莱不太习惯突然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软弱的一面,但她不得不承认,在阿清面前,他总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嗯。你早些休息。”阿清轻轻说道,他起身走出了屋子。
徐莱直到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才转回身来。院子里她特意放了一个灯笼,拿着它,阿清应该能看见路吧。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与阿清相处了,他指尖划过脸颊的触感,是那么清晰。
徐莱将头埋进毯子里,白日晒了一天的毯子,有一种她最喜欢的阳光的味道。
还有一股,淡淡的兰香,却萦绕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