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唐景承。”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魔咒,在卢府后院这片小小的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散 。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声的死寂 。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空气凝固得如同琥珀,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惊骇、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无法掩饰的兴奋。
紧接着,这片死寂便被一阵轰然爆发的骚动彻底撕碎 。
“天哪!我没听错吧?她说的是……太子殿下?”
“疯了!这妇人一定是疯了!竟敢攀扯储君!”
“可是……你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啊……”
贵女们再也顾不上矜持与仪态,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如同被点燃的蜂巢,嗡嗡作响,彻底失控 。她们的眼神在那个跪地哭泣的民妇、面如死灰的卢娘子,以及……全场身份最特殊、也最尴尬的崔云熙之间,来回扫视。
一道道目光,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齐刷刷地刺向了这位尚未过门的准太子妃。
崔云姝紧紧地挨着姐姐,几乎能感觉到崔云熙身体瞬间的僵硬。她悄悄抬眼,只见姐姐那张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苍白如纸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崔云熙的眼中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崩溃、羞愤或是绝望。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竟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
这不该是未婚夫婿爆出惊天丑闻后,一个女子该有的反应。
崔云姝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一丝无法言说的、细微的动摇。但这份动摇很快便被二哥入东宫的绝望和对全家命运的担忧所淹没 。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退缩。姐姐此刻的平静,或许只是出于世家贵女的教养,强撑着不愿在外人面前失态罢了。她一定很痛苦,很绝望。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她!
崔云姝深吸一口气,将那丝不安强行压下,继续扮演着那个被吓傻了的妹妹角色,身体微微颤抖,紧紧依偎在姐姐身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安全感 。
而在风暴的中心,卢娘子已经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从“唐景承”这三个字被说出口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已经不再是她一个区区卢家能够压得下去的了 。
储君蒙污,国本动摇。这桩泼天的祸事,就发生在她卢家的春日宴上。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她卢家都难辞其咎,轻则沦为京城笑柄,重则……可能遭受圣人雷霆之怒的牵连。
她完了,卢家也完了。
与卢娘子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家小姐王淑月。她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胜利的冷笑。她知道,自己刚刚那一问,为二皇子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卢娘子,事已至此,我看……还是报官吧。”王淑月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她轻摇着团扇,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此事牵涉太子殿下清誉,非同小可。若这民妇是胡言乱语,自当严惩,以儆效尤;可若是……若真有冤情,我等也不能坐视不理,总该请官府来查个水落石出,还殿下一个清白,也给这位可怜的夫人一个公道。”
她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彻底断了卢娘子私了的念头。
“对,报官!”
“必须报官!此事必须彻查!”
周围的贵女们立刻附和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是这等牵涉皇室的惊天大瓜。
卢娘子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听到“报官”二字,反倒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是的,报官!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扔给官府,扔给大理寺!
她为求自保,也为了不让事态在自家府邸内恶化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对身旁的管事吼道:“快!快去……快去京兆府!不!去大理寺!快去请大理寺卿过来!”
这个举动,正中崔云姝下怀 。
她要的就是官方介入,要的就是将这件后宅丑闻,彻底升级为一桩摆在明面上、受天下人审视的政治案件! 只有这样,这桩丑闻才拥有足够的分量,去撼动崔家与东宫的婚约!
大理寺的动作远比想象中要快。
不到半个时辰,一队身着皂隶官服、腰佩长刀的大理寺官员便神色肃穆地赶到了卢府 。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少卿,郑修。
郑修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鹰,素以铁面无私、办案严谨著称。他一到场,那股官府特有的威严与煞气,便让原本嘈杂的后院瞬间安静下来。
他先是向在场的崔云熙等人拱手行礼,算是尽了礼数,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民妇身上。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从实招来!”郑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民妇在家丁的拉拽和众人的围观下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见到真正的朝廷命官,精神彻底崩溃,只是反复哭喊着:“民妇有冤……民妇有天大的冤情……”
郑修眉头一皱,也不与她多言,只是对身旁的下属挥了挥手:“将此妇人,连同卢府相关人等,一并带回大理寺审问!”
“是!”
两名差役立刻上前,将那已经哭得瘫软的民妇架了起来。
随后,郑修转向在场的一众贵女,再次拱手,神情严肃地道:“诸位皆是此案人证,今日之事,还望诸位谨言慎行。此案牵涉储君,非同小可,我大理寺必定奉旨彻查,绝不姑息任何一个诬告之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徒。定会查明真相,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或是……为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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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贵女们哪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噤若寒蝉,连连点头称是。
一场本该是赏花作诗、风花雪月的春日宴,至此,便以这样一种极其难堪和狼狈的方式,不欢而散 。
各家府邸的马车纷纷驶离卢家,载着满腹的惊天秘闻和各自的心思,奔向京城的四面八方。
可以预见,今夜的京城,注定无眠。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
崔云姝坐在姐姐身旁,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心中一半是计划成功的狂喜,另一半却是面对姐姐时无法言说的愧疚与心虚 。
她知道,姐姐是这场风暴中,除了太子之外,最大的受害者。她本该是人人艳羡的准太子妃,却在今日,当着全京城贵女的面,沦为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她一定很难过吧?一定很想哭吧?
崔云姝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觑着姐姐的神情 。
崔云熙静静地靠在车壁上,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没有哭,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表露出任何愤怒或羞辱的情绪 。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仿佛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
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让崔云姝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深入骨髓的不安与困惑 。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一个人,在遭遇了如此奇耻大辱之后,怎么可能平静到这种地步?除非……除非她根本不在乎。
可若是不在乎,她又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崔云姝的心。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并不真正了解眼前这个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姐姐。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路。
车窗外,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卢家春宴出大事了!”
“何止是大事!是天大的事!太子殿下……竟然……竟然强辱民女,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我的天!真的假的?那崔家大姑娘岂不是……”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流言,已经插上了翅膀 。
它们以比官府文书快上百倍的速度,飞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从高门府邸的后院,到市井街头的茶楼酒肆。每一个听到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下一个人。
一场足以颠覆东宫、震动朝野的舆论风暴,已然成型 。
崔云姝听着窗外那些越来越清晰的议论声,心中却没有半分计划成功的喜悦。
她只是看着身旁姐姐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侧脸,那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底越扩越大,几乎要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