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砂的触手并没有收回来，发出那一声震怒的质问的，是秦厌，她充当着秦砂的嘴，审问着跌在甲板上，浑身湿透的狼狈的凌晓。
“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凌晓上半身爬起来，双手连连摆着，水迹撒了一地，“暮墙移过来了，我没有办法才……”
“少说废话，我问的是你听到什么了？”
触手抡圆了在他脸上猛扇一巴掌，秦厌上前一步，第三只眼眼皮下的青筋蛄蛹着，几乎快要钻出来。
初月有一种预感，秦厌眼皮下涌动着的，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说不定和她阿婆秦砂一样，异变到了尽头，就会有触手一样的东西在她身体里生长出来。
“我听到初月需要男人做药引子，你们吵了一会儿，就好像开始选妃了。然后就选到我了……嘿嘿，我没意见，非常乐意……”凌晓湿漉漉的手在馋嘴上一抹，白汤裹着黑泥在脸上画出了一道黑白相间的彩虹。
“我有意见。”初月对他摆手，“你别做梦了，那是不可能的。”
凌晓像哈巴狗一样甩干身上的水渍，忙不迭地走向初月：“有什么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看，万年不动的暮墙突然间朝我停车的地方移过来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过来投奔你们，可你们船划得太快走得太远，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只好游过来了，这不正正巧儿，就听到你选男人，我也是候选人之一，我不差的，你看……”
凌晓几乎贴着初月了，二人之间不过一掌的距离，他湿手在湿衣服上抹了一抹，初月一个不防备他就撩开了自己的老头背心，手拍着肚皮混着水声“吧唧吧唧”响，几块腹肌在他手下像是排列整齐的脏脏包，柔中带刚，回弹性很好。
初月闭目不视，手臂直抻着保持和他的距离，她实在是忍不了这个没脸没皮的冤家突然跟她展示身材。
可凌晓的炫耀还远远没有结束，他干脆脱掉了自己的老头背心，顺手将沙滩短裤往下扯了扯，两条很勉强的人鱼线直往初月视线里闯。
凌晓像个发了情的公孔雀一样，全方位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二头、三头、背阔……只要他有的，全都要在众人面前秀一遍。
狡黠的他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之前的种种过往纠葛几乎耗尽了二人之间的信任，若能通过□□上的关系，和初月在床上比划一番，且不说和她真成为什么眷侣——凌晓也对此没兴趣，只说床上一回产生的情绪气雾，包裹着汗液、□□、情欲、爱欲……那可是梦世界如梁荷尽的这一类人牺牲底线也要全天候为之奋斗的东西啊！
更何况，还是和初月一起，梦主的性情绪可是世间珍宝。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凌晓说什么也要为自己争取一回。
凌晓在做完几十个俯卧撑、几十个蹲起、几十个波比跳后，终于舍得让自己喘口气。
他憋着急促的呼吸声，压抑住自己的喘息，强装平静地说：“怎么样？我体力也是杠杠的，包你满意！”
初月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脸皮比天厚的人，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情绪转变可谓是窘迫又无奈，已从最开始的羞涩难为情，转为后来的尴尬无措，到最后，已变成了无奈麻木。
凌晓这个人，态度脸色简直多变得让人恶心，为了那一口情绪值，初月觉得他什么都能做出来，舔狗可当、四爱也愿。
同时，他又简单得让人好笑，所有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那同一个目的，初月甚至没法直接用“善恶”二字来划分他的阵营。
而在货船上的众人中，除了梁荷尽是真的在用评判审视的眼光在看他以外，无一不是在看他的笑话，也顺带让人看了初月的笑话。
初月无奈，已制止不了凌晓，于是求助于经验丰富的梁荷尽：“求你了帮忙制止这个闹剧吧！而且……小棠这么跟在身边看，合适吗？”
梁荷尽双臂环胸，手点下巴，裁判员的架势拿的很足，话却没答到点子上：“没事儿，她看过的多了去了，这个只能算勉强入眼吧。”
说完她快步挪到初月身边，小声耳语：“说实话他条件挺不错的，我刚才那么说是在帮你压价。”
压价？初月被众人闹得头晕眼花，扶额的间隙她又听见凌晓说。
“初月，我知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刚才给你看的那些，只是面子货。”凌晓凑过来，伏在初月耳边，热烘烘的气息逼得初月直退，“我还可以给你看看里子，让你先验验货，怎么样？”
初月倒退三步，连连摆手：“倒也不必！”
“或者，你不放心的话，找个替身先用后付……”
“闭嘴！”
初月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她真想逃出这个货船，洗干净耳朵，怎么这会儿，秦厌没用天眼巡视梦世界呢？
她将视线转回秦厌秦砂祖孙二人，救星一般直戳她们痛点：“凌晓说只听到了药引子，你们就放过他了？他的鬼话你们也信？谁知道他这番表演是不是为了转移你们注意力呢？”
恍然间如梦初醒，秦厌从看戏的旁观者心态中抽离出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已被凌晓的出离行为拉走太远，竟已全然忘了她们是为何将这小子拉上女巫的秘密基地的。
触手一触即发，长舌一般将上半身赤裸的凌晓卷入怀中，吸盘紧紧吸附在他早已泡发的皮肉上，急速收缩，一声幽长的尖叫声在货船上方回荡，眨眼间凌晓的腹部一圈已被吸出了大大小小红黑的印子。
“说！”秦厌猩红的独眼闪烁，“算了，也不必白费口舌了，反正初月也没看上你，用不着留着你做她药引子，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从今天起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凌晓双脚悬空，手臂绷紧试图挣脱触手的桎梏：“你要毒哑我吗？”
“何必浪费毒药呢？我直接杀了你！”
秦厌从袖口里抽出一把火铳，朝着凌晓的方向就是一枪。
“砰！”
初月的眼睛甚至都跟不上秦厌的动作，一眨眼间凌晓之死似乎已成定局，她都没来得及为这个昔日的冤家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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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饶。
凌晓不能不死吗？断臂还能活着吗？
“欻……”
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弹药撞击人体的声音，也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惨烈画面。
原来是凌晓借着触手上黏液的润滑作用，一个扭身身体下滑了半米，于是石弹便偏移了几分。
待到初月细细看去时，秦砂卷曲的触手不知何时已在空中打开，将凌晓旋转着抛出，重重地落在甲板上。
而触手则以大象牙膏实验般的膨胀速度，迅速增大增长，仅此一根触手，便增长成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巨型怪物，肥厚的触手肉一圈堆着一圈，挤满了整个船舱。
初月双脚被掀起，跌坐在并不柔软的无脊椎动物肢体上，满舱满船的粘液滴滴答答，在她脚下汇聚成海，她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哪个巨型生物的胃部。
沉闷的嗡嗡声从挤满船舱的触手里传出来，初月坐在它身上，整个人都被震动起来，那一团肥厚的肢体拨开层层褶皱，将藏在缝隙里的凌晓挖了出来。
“别！求你！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别杀我！救我……”凌晓悬在半空中，四肢扑腾挣扎，浑身腱子肉的他在庞大的触手面前，像小鸡仔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间船舱震动加剧，触手好像在说话，它也许有自己的语言，不需要变成秦砂后才能发声。
初月猜得没错，在一阵持续剧烈的震动后，她听见秦厌回答触手说：“是，我打偏了，多谢你挡住了石弹，船舱结界没破，真是万幸。”
接着她再次抬起手，火铳对准触手末端锁住的凌晓，说：“这一次，你将再也没法说话……”
“等一下！”
柔弱无骨的初月从柔弱无骨的触手肢体上爬起来，举手暂停了这一场过分的封嘴行动。
她踩在分泌了满满黏液的触手肢体上，一步一打滑，在视线里不受控制地不断闪过陌生的画面之中，慢慢走向那个和她缔结了盟约的女人身边，按下了她的火铳。
“他死了之后，断臂能活着吗？”
秦厌犹豫了一下，这涉及到了她的盲区：“不好说……”
听到这后，初月收了手，盯着凌晓那张被吓得惨白的脸和被勒得乌青的唇，说：“那不行，我要断臂活着。”
“否则的话——之前说的合作免谈……”初月背过身去闭眼望天，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妇人之仁，“留他一条命，想办法堵住他的嘴。”
末了，她又担心说服力不够，又补上几句：“他体内有我的血岩浆，要他命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现在不是时候，我要断臂活着。”
片刻无声的沉默之后，挤满船舱的触手终于开始松动，黏液在船舱上划出来来回回的行动轨迹，束缚着凌晓的桎梏一松，他浑身瘫软无力，烂口袋一样被扔在地上。
凌晓趴在甲板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望向初月的背影，断臂前伸着，手指哆嗦，他知道，初月救了他一命。
可重新引起女巫们的疑心的，也是初月的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