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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作者:蓝冰不打酱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梁皇宫,宣政殿。


    一名太监碎步向前,细声禀道:“陛下,宋国公求见。”


    “宣。”御座上的男人一身暗金龙袍,单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旁边已批红的奏折。


    殿门开合,宋禧走入,步履沉重。不同于平日里穿金戴玉的模样,今夜他只穿了一身常服,眼底布满血丝,显得极为疲惫。


    他伏身跪拜:“老臣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爱卿见朕何时需行如此大礼?说吧,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李承元微微抬眸,大太监楼福鑫立刻会意,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宋禧猛地抽出被楼福鑫扶住的手,这个举动让对方微微一怔,不过楼福鑫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从容退至皇帝身后。


    “陛下明鉴!”宋禧声音嘶哑,“老臣年逾花甲,膝下只有硕儿这一个儿子……如今他死得不明不白,案子悬而未决,老臣心不能安!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李承元大手一挥,御案上的奏折就这么砸在他面前。


    他的声音听不出息怒:“先别急着哭,打开看看。”


    宋禧颤颤巍巍地捡起奏折,深吸一口气,展开内页,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越看,脸色越是惨白。


    那上面条条桩桩,竟全是弹劾宋家父子倚仗权势、草菅人命的罪状,时间、地点、苦主,言之凿凿


    再看落款,许成。


    李承元指着奏折问他:“许成是沈老元帅麾下一员猛将,他所说自不会有假。何况,他的儿子好像死在宋硕前面?你解释解释吧。”


    宋禧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陛下,这、这定是有人构陷……”


    “念在当年那点情分,朕对你已是百般容忍。这些年来,你做的那些事,当真以为能瞒过朕?”


    他缓缓起身,声音冷若寒潭,宋禧再次跪下。


    “宋禧啊,”李承元叹了口气,“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陛下!”眼见李承元要离开宣政殿,宋禧跪着转身,却在抬眸时对上楼福鑫布满褶皱的脸。


    “国公爷,今夜是上元佳节,陛下按例要去长春宫与皇后娘娘共进晚膳。时辰不早了,您请回吧。”


    他侧身让出通往殿外的路,李承元早已登上御轿。宋禧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尘土,自始至终未看楼福鑫一眼,兀自离去。


    门口的小太监溜了进来,朝着宋禧远去的方向撇了撇嘴,低声道:“这宋国公每回见着您都每个好脸色,不过是个武夫出身,还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不成?”


    楼福鑫抬手敲了下小太监的帽檐,厉声呵斥:“放肆!国公爷也是你能妄加议论的?还不赶紧去伺候皇上御驾!”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仍感有些不忿,嘀咕道:“楼公公,您可是司礼监掌印,统管内廷!他宋禧凭什么对您这般态度……”


    “还不快去!”


    楼福鑫脸色一沉,声音陡然拔高,小太监浑身一颤,终是悻悻地闭了嘴,快步退了出去。


    空荡的殿内,楼福鑫独自站立,脸上的皱纹在阴影里显得更加幽深。


    翊善坊,明心斋。


    一手活人命,一手覆人心。


    前院竹架上悬了新灯,安月正执长杆调整灯穗。火苗跳跃,将看那双修长的手衬得忽明忽灭。


    她原想质问他这双手究竟沾了多少人命和人心,可踏进院门,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是不是朝廷中人?”


    安月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魅惑:“明日大理寺二次开堂,此案该了结了。”


    李璟序逼近两步,继续道:“你身为医馆主人,却洞悉天下事,做情报买卖。我外祖父最鄙钻营之辈,却独独对你以礼相待。你年岁正好,却终日以面具示人。若非在朝中身负要职,何至于此?”


    安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丫头,心里若不痛快,我陪你喝两杯。”


    今夜无宵禁,门口的药童出去买了几壶酒,又包了些零嘴回来,俩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对一轮圆月,举壶畅饮。


    李璟序其实很爱饮酒。她年方十七,酒量却已胜过许多成年男子。只是平日碍于身份,鲜少有这么畅快痛饮的时候。


    几口酒入喉,身心渐暖,她再问:“你还没答我,究竟是不是朝廷中人?”


    安月顿了顿,仰头饮尽一口,方才笑道:“我是三年前才接手这明心斋的。”


    月色洒在他的面具上,泛着清冷的光,“如你所言,本公子少年意气,风华绝代,若非形势所迫,何至于天天带着这副面具,连喝酒都不自在。但我,确是白衣之身。”


    李璟序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安月,褪去了平日那份万事皆在掌握的从容,语气里带着自嘲与倦意。


    可“三年前”这个字眼,像一根刺,猝然扎进她被酒意熏得有些混沌的脑海里。


    她抬眸望去,眼中氤氲出几分迷离,心底却清醒得可怕。


    “那你为何偏要做这明心斋的主人?”李璟序借醉将身子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他面具下的眸子,“做你自己,不好吗?以你之才,若入仕途,必然也是位极人臣。”


    安月闻言,竟开怀大笑起来。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银子啊。这世间,还有比消息更值钱的东西吗?”


    他站起身,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鼓荡:“官场沉浮,江湖恩怨,哪一桩离得开‘消息’二字?明心斋做的,便是这无本万利的买卖。”


    他俯身凑近李璟序,眉眼间带着蛊惑的笑意:“序小姐,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安老板确实坦荡。”李璟序越来越习惯他冷不丁的靠近,甚至有些习惯他身上的气息。


    既然他给出了答案,无论真假,她总该回应他的问题。


    “静园一案,我已书信方少卿,明日堂上自有定论。”


    “凶手呢,还是何天赐吗?”


    李璟序颔首,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是,还是何天赐。”


    “明日你不上堂?”


    李璟序摇头:“不去。”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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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挑眉,似有不解。


    “明日是燕少卿主理,我一早便告了假。”


    “燕平啊……”安月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位燕大人爱开会的名声,早已传遍邺京城大街小巷。他自认洞察人心,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热衷于将所有人聚在一处,反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明心斋到大理寺,从何牡丹到何天赐。


    二十年前的平川县,何家还算薄有田产。虽然连年歉收,却也没有到要卖儿鬻女的地步。


    可他们还是卖掉了长女,换来的银钱,供小儿子何天赐进了乡塾,识了字,读了书。


    李璟序握壶的手紧了紧。在那个多数百姓食不果腹的年岁,何家竟能牺牲一个孩子,成全另一个孩子的前程。


    “那被卖掉的女儿,就是何牡丹。”安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寻常旧事。


    自那之后,何牡丹辗转,成了邺京青楼的丹娘,打小没挨过饿,因而生得白净娇嫩,很快便成了头牌花魁。后来她被一位贵人赎了身,消失数年,再出现时,已是醉仙楼的东家。


    安月忽然侧头看向李璟序:“你说,这世间的事,是不是总绕不出一个‘因果’?”


    李璟序沉默着,月光照着她半边脸颊,明暗交错。


    她想起何天赐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想起丹娘周旋在宋禧身边的模样,想起碧儿一身伤却还要护着马叔和丹娘的坚韧……


    何天赐到底也没有考上功名,他成了运河码头最不起眼的脚夫,在泥泞中挣扎求生。若非靠姐姐接济,早已冻死饿死。


    可尽管这样,他依然记得,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姐姐,后来爹娘把她卖了,而自己的日子却越过越滋润。


    他用一生,替那份早已模糊的亲情,或是愧疚,默默赎罪。


    “小丫头,别想了。”见她陷入沉思,他忍不住开口打断。


    李璟序看向他:“杀宋硕的凶手是何天赐,那么裴萧、许少钦的命案,也只能一并算在他头上。安老板,这样的结果,能为你换来银子吗?”


    “自然,明心斋的消息,说一不二。”


    李璟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你之前折腾我这么久?”


    安月低笑:“何天赐会认下所有罪责,那些人确实罪有应得。”他顿了顿,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投向远处,“也因此,他罪不至死。”


    “你还没告诉我,当年为何牡丹赎身的是什么人。”


    “剩下的消息便要拿真金白银来换咯。”


    李璟序闻言,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手肘支在石桌上,托着下巴瞧他:“多少钱?安老板不妨开个价。”


    看着她带有几分醉意,却异常清亮的眸子,安月静默地凝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他摆了摆手,语气松散,“罢了,给你指条省银子的路子。明日堂审过后,醉仙楼必遭查封。那时你寻个机会帮何牡丹一把,她自然会告知你一切。”


    夜更深了,寒意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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