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陈赫年反应快,察觉到她突然下坠的那一刻,他另一只手穿过她腋下,将她稳稳托住。
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
他一时没支撑住,后背狠狠撞到轿厢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没顾自己后背疼痛,只低下头,轻声询问顾知了,“怎么样?站得住吗?”
顾知了膝盖疼的,在他怀里蹙紧了眉头,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我可以。”
她咬紧下唇,松开陈赫年,试图自己站直身体。
但她的膝盖只要稍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刚刚她注意力都在陈赫年身上,也没感觉到有多疼,但这会儿注意力回归,她才发觉刚刚那一跪,她的膝盖应该也伤得不轻。
但这会儿,她不想让陈赫年担心,就咬着牙强撑着,在物业工作人员和陈赫年的帮助下,费力从电梯里爬了出去。
可人一出来,紧绷的神经也跟着瞬间放松下来,膝盖上的疼,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紧紧咬着唇,疼的额上都有汗珠开始流下来。
这时陈赫年也被物业人员从电梯里拉出来,看到她额头的汗珠,以及她同样苍白的脸色,立即蹲在她身旁关切地询问她,“知了,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见这会儿两人已经都从电梯里安全的出来,自己又实在疼的厉害,顾知了只好把视线缓缓落在自己的双膝上。
陈赫年见状也跟着把视线落在她膝盖上。
他抬起手,想要撸起她的裤脚查看,但在触碰到她前,他又瞬间停顿下来,抿了抿唇,柔声问她:“能让我看看吗?”
顾知了紧咬着唇,看着他点头。
陈赫年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揭开她阔腿裤的裤脚,直到露出又红又肿,还渗着血的膝盖。
“怎么会这样?”他忍不住轻喃着问。
顾知了低垂着眸子,没说话。
陈赫年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这伤应该是跟自己有关。
满心的愧疚感突然涌上心头,陈赫年沉默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将顾知了裹住。
然后他动作很轻地一手穿过顾知了的膝盖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
顾知了意识到他即将要做什么,忍不住轻声叫他:“赫年哥……”
他也才刚刚恢复,怎么可以……
“搂紧我脖子。”
陈赫年声音里虽然还带着一丝虚弱,但也充满了不容拒绝。
顾知了不再多言,手臂老老实实地环上陈赫年脖颈。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他残存的全部力气,将顾知了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
顾知了依偎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脖子,不敢再乱动一点,生怕给他徒增负担。
电梯之前卡在五楼和六楼中间,他们最终是从六楼被拉上来的。
这会儿陈赫年要抱着顾知了,走步梯从六楼下到一楼,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更何况他刚刚才从那样一场虚脱中缓过来。
但他看她疼成这样,实在是等不了。
只能紧咬着牙关,将人抱到一楼。
外面狂风暴雨还在持续,陈赫年毫不犹豫地抱着顾知了冲到外面的风雨中,最终将她抱到车上安置好。
路上虽然没有什么车辆,但雨势将陈赫年的视线遮挡了大半,他沉默着专心开车,不发一言。
顾知了看见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湿透,此刻正紧紧贴在他瘦削结实的身体上。
头发上还不停往下滴着水,这会儿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了。
顾知了还从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的陈赫年。
虚弱的,焦急的,紧张的。
虽然比往常多了些生气,但她也觉得很心疼。
“赫年哥,你,你还好吗?”她看着他依旧惨白的侧脸,有些担忧地问,“刚刚在电梯里你……”
她话只问了一半就停了。
她今天看到他最狼狈不堪的一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他语速很快,还带着一丝急切。
但话一出口,他就担心自己的语气生硬,会吓到她,连忙又放柔了声音,侧头问她,“膝盖还是很疼吗?”
顾知了不想他这会儿开着车还要担心她,就摇着头回答:“没有那么疼了,就还有一点点。”
陈赫年没作声,扭过头继续开车。
沉默了一阵后,他突然很自责地轻声和她说对不起。
顾知了一怔,随后笑着让他不要太在意。
陈赫年就又沉默着不说话了,一路将车开到医院。
之后,他一路抱着顾知了过去做检查,清理和包扎膝盖上的伤口。
所幸一番检查下来,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一点皮外伤。
陈赫年在一旁听了,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医生给她开了些处理伤口的外用药,陈赫年抱着顾知了到医院药局取药的时候,正好赶上值班人员不在,两个人就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来等。
起初,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都安静地坐着。
后来,顾知了发现医院大厅里开着空调,想着陈赫年的衬衫还湿着,她连忙把他的外套从自己身上取下来,递还给他。
陈赫年见状侧头看她。
“穿上吧,你衬衫都湿透了,别再冻感冒了。”她对他说。
陈赫年顿了一下,接过,但自己没有穿,而是又重新给顾知了披在肩上。
“赫年哥,我衣服没湿,我不冷。”
她刚要再推拒,却被陈赫年轻轻按住。
“穿着吧,我没事,回去喝点姜汤就好了。”
他把外套在顾知了身前又拉了拉,拢紧了,然后盯着她看了一瞬,轻声问她:“今天,把你吓到了吧?”
顾知了闻言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
她下意识点点头,反应了一下,又摇头。
陈赫年抿了抿唇,两只手臂缓缓收回,交握落在自己的双腿上,低着头,又忽然沉默下来。
顾知了侧头看着他,觉得整个人好像都陷入一种纠结当中。
“你……”
好半天后,她忍不住轻声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陈赫年却在这时候突然接过她的话,语气平淡地说:“就像你今天看到的这样,我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