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瞻吓得跪坐在地上。
卢夫人当然记得柳家,她记得很清楚,但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她更讨厌自己曾经在蜀地的往事被反复提起。
丈夫为了家族荣耀与兴衰,自请被贬蜀地,是卢夫人一生的痛,她知那个男人的心软与退让,更恨那个男人的软弱与妥协,爱恨交加,使得她的性情也越来越古怪,回长安之后,她的脾气好了不少,当然,是在柳玉瞻出现之前。
今日柳玉瞻的出现,被迫使她记起那段极其委屈的日子,人最怕的,就是被唤起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即便筋骨寸断,也要自欺欺人。
柳玉瞻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她不能被凶神恶煞的卢夫人吓到了,她知道卢夫人是故意不承认,毕竟瞻娘的记忆不会有假的,骆姓之人并不多,就是这个骆府,没错的。
她再次对上卢夫人的眼睛,颤着声音:“我阿耶原先叫柳世名,为了避讳二凤……哦不,避讳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名讳才改的名字,柳世名!”她又强调了一遍。
卢夫人越是不承认,她就越是要鼓起勇气说,也要让所有人听到。
“我阿娘姓安,夫人,您一定认识的……”
“什么安什么柳,我骆家在长安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真的认识怎会不认!你这小姑娘胡乱攀亲,信不信我这就叫人将你打出去!”
卢夫人的恐吓对她一个不到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还是有点用的,奈何柳玉瞻实在没有退路,只好背水一战。
“夫人,我可没说过我是来攀亲的,你怎知骆家与柳家有亲,莫非你认识我阿耶阿娘!”
柳玉瞻的机灵劲让卢夫人意外了一次。
其实两家是有亲缘在的,只是不深,否则当初骆家来泸州的时候柳家也不会知道的那么快,还倾囊相助,骆珩应该算是她的……表哥,只是表的有点多……具体中间表来表去拐了几个弯,柳玉瞻也数不清。
“小丫头,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总之别赖着不走,阿奴,将她给我拖出去!”
门外的阿奴早就等候多时了,他像个机器一样进来,作势就要将柳玉瞻拖拽出去,柳玉瞻下意识就要往他的反方向跑,在地上爬来爬去,很是狼狈。
三叔母道:“二嫂,别急嘛,这天黑露重的,她一个姑娘家可怎么活。”
说罢摆手示意阿奴退下,阿奴站在原地,等候着发号施令。
谁料,刚刚还横眉冷眼的卢夫人见三叔母过来了,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也不知是真顾着三叔母的面子,还是真的生了恻隐之心。
柳玉瞻擦擦脸上的泪痕,瞧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三叔母,有了一丝丝久违的安全感。
“柳姑娘,你慢慢说,放心,你若有什么委屈,我会给你做主的!”
卢夫人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关心,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柳玉瞻接着说:“我……我阿娘说,我们家与骆家有亲,算是骆公子的表妹……”
“你算哪门子的表妹,表了三千里了!”
“即便不算亲近,可是柳家曾于危难之时帮过骆大人与卢夫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柳玉瞻说着说着,她的声量提高了,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壮胆。
“你可有凭证?”
“我当然有凭证!”柳玉瞻越说,胆子就越大,到现在她已经彻底不怕卢夫人了。
反正她是穿越来的,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即便不死,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和朋友,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只是……我的凭证今日没有带在身上,我昨日放在我好友家了。”
“又是胡说八道,你在长安都没有地方住了,哪来的什么朋友?”
“夫人,我没有胡说八道,我的好友是我来长安的路上结识的,虽认识的时间不常,但我们共患难过,也是情比金坚的!因为我早就料到了夫人你会拒不认账,所以只好将重要的东西先藏好,否则你们若抢夺,我岂不是一点凭证都没有!”
三叔母在一边打圆场:“好了好了,丫头,你坐下来,慢慢说。”
柳玉瞻被她引到最末的位置坐下。
“当年,骆大人感念我阿耶的帮助,便答应与柳家定下婚约,如今,我早已过及笄之年,却因为这荒诞的婚约迟迟无法嫁人,两位婶婶,你们评评理,我一女子该如何自处……”说完,还抹了两把眼泪。
柳玉瞻倒不是真的希望嫁到骆家来,只是矫枉必须过正,她的目的若是开一扇窗户,那她一开始就要提出开门的诉求,这样当她“退一步”变成开窗时,对方才会同意。
她先摆出想嫁进来的样子,卢夫人为了先稳住她,很可能会答应收留她的要求。
“婚约?竟然还有婚约?”三叔母无比惊讶。
“是的,确有婚约,我还从泸州带了婚书过来的,是骆大人亲笔,卢夫人若是见了便会知道,只是……我怕你们抢夺,也一并存放在了我好友的家里,劳烦二位婶婶做个见证!”
柳玉瞻到现在也能大概看明白,卢夫人旁边的这两个妇人应该都是会帮她的,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此时能帮助她留在骆家就好。
“啊哈哈哈哈——”三叔母竟然笑了起来。
“二嫂,你们两口子还定过婚约这种东西呢,依我看一切都是天意啊,看来袁相士也不一定算错呢,这是不是真命天女,也得嫁进来才能知道啊,说不准,这两个人会相处的不错的,我倒是看柳姑娘通情达理,想来是个合适的新妇。”
卢夫人道:“什么合适的新妇,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珩儿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怎么能与这种商贾之家为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当初柳世名不止是用什么手段哄骗了我郎君,什么劳什子的婚书,我从未见过。柳丫头,我就与你直说了,士农工商,一个士,一个商,士族不与商人通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件事即便传出去,旁人也不会指责骆家,只会觉得是你们柳家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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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
柳玉瞻只平静回她:“卢夫人,您终于承认受过我祖父和阿耶的帮助了,您终于承认是认识柳家了,那我祖父和阿耶的慷慨,便不白费。”
卢夫人有些被柳玉瞻打乱了阵脚,她觉得这个小姑娘说话简直天马行空。
“卢夫人,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执着了,我知道我与令公子的身份差距,我不求能嫁进骆家,只求您,能看在我们两家相识的份上,能看在我祖父阿耶曾经帮过你的份上,看在……”柳玉瞻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看在我们也算的上是远亲的份上,请收留我一段日子吧,暂时给我一口饭吃。”
柳玉瞻必须要装出一副本来想嫁进骆家,但因卢夫人阻挠而退而求其次的模样来,这样,卢夫人才会放心收留她,才会觉得她是安分的。
时机差不多也到了,见好就收。
柳玉瞻的态度软了下来,卢夫人果然没有刚刚那么咄咄逼人了。
一直坐在一旁当看客的四叔母也道:“我瞧这丫头是个识时务的,收留她些许时日,也未尝不可。”
“些许时日?这时日到底是多久?”
柳玉瞻回道:“六个月,不知夫人可答应?”
她需将日子说长一些,后面再缩短,卢夫人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六个月?你还想要六个月?”
“那就五个月?”柳玉瞻观察着卢夫人的表情。
“三个月!”
“四个月行不行?”
卢夫人依旧没松口。
“好吧,那就三个月吧。”
“柳姑娘,你小小年纪便如此伶牙俐齿,我怎知,三个月之后,你还会不会赖着不走?”
“夫人,我一个人,无权无势,怎么和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大族硬碰硬呢,我就算失信于您,您到时候直接将我赶出去不就行了。”
“哼,正因为你无权无势,毫无掣肘,你若是胡搅蛮缠起来,在我骆府门前又哭又闹,坏我们府邸的名声,那又该当如何?”
柳玉瞻一笑:“夫人,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夫人可知,我今早便来了骆府,从辰时一直等到了酉时,这期间我何尝不知道希望渺茫,可我愣是没有哭闹,我若真是胡搅蛮缠之人,一定早就在骆府门前哭闹了,哪还会等到三个月后呢。”
慎重起见,恐节外生枝,柳玉瞻没有提早上她遇到的那两个奇怪的人。
“二嫂子,珩儿下学了——”
只听见外面一道清脆的声音,还未见其人,便知道此人的性格爽朗。
那道声音的主人推开了门,顿时,整个偏厅里开始没那么沉闷了。
卢夫人听见自己儿子回来了,脸上因柳玉瞻而生的愁怨一下子消减不少。
“二嫂子,你可叫我好找啊,怎么不在卧房歇息,珩儿这么晚才下学,我瞧着你半点不担心。”
来人行至卢夫人身侧,与她有说有笑,看来这二人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