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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蓝色绿色

作者:遮云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梓华给了附近两个环卫工人一人一千块,拜托他们帮忙打扫卫生,揽着陆翡然上了车,让他再度坐进花海里。


    香车载着美人来到周梓华常去的酒吧,黑白制服的服务生面容清秀,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微微倾身,领着二人往包房走去。


    陆翡然第一次来这里,没有嘈杂的音乐,也没有群魔乱舞的舞池,让他有些不适应,感觉这酒吧正经得过了头,不是他们从前去的风格。


    “你常来?”陆翡然问。


    周梓华不好意思地笑:“来过两次,都是跟表哥他们一起来的,自己不来。你放心,虽然你离婚了,但我还不至于带你来违法,你看了就知道了。”


    周梓华的表哥八面玲珑,答应了帮他们安排人在德国找买了仿话的杜女士。前段时间说有了线索,还在跟进。


    虽然没有见过几回面,但陆翡然一直挺佩服这位表哥,能亲自上战场处理好家里的一切生意,还暗地里发展了含金量极高的人脉网,不是一般人。


    如果是他喜欢来这里,就不奇怪了。他的喜好一直偏雅。


    陆翡然叫了酒,又让服务生帮自己准备了热粥和药,告诉周梓华给他俩留一些二人空间,一会再叫人进来。


    周梓华有些担心:“这边有饮料,我叫你过来,是让你放松的,不是让你过来喝酒的。”


    陆翡然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杯特调,大把的薄荷叶往杯子里放,又挤了番茄汁进去,笑道:“没关系,难得一次。疼了就疼了,痛苦并快乐。”


    陆翡然向来信奉及时行乐,不管不顾,活得好像没有明天。


    周梓华本以为婚后的陆翡然,生活会迈入正轨,有人爱他,关心他,会在他肆意妄为的时候把他拉住。


    趁着周梓华难得沉默,陆翡然问:“怎么想起给我找俄罗斯的?”


    周梓华道:“不是俄罗斯,是金发。我记得的啊,你小时候说过,你喜欢金发的人。”


    陆翡然惊了一瞬,迅速回忆过往,试图扫清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这部分记忆,陆翡然直接否认:“怎么可能?”


    “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跟你妈妈一起去过德维家,”周梓华说,“回来之后那一个星期,你都一直跟我说,为什么我们不是金发的。”


    “是吗……”


    陆翡然摇了摇头,他记得五岁之前曾见过德维家的人,但对后续和周梓华的对话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那是诺恩·德维的百天宴,来往宾客很多,热热闹闹地给德维女士和诺恩送去祝福。


    陆翡然跟着妈妈去看过诺恩,小小的宝宝睡在摇篮里,陆翡然逗他,他就睁着玻璃珠子一样的蓝眼睛对他笑。


    陆翡然也笑了,抬头却看见不远处远离人群的角落,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穿着海军领白衬衫,深蓝色的短裤,脚踩着一双发亮的圆头黑皮鞋,藏在拐角的阴影里,格格不入,一脸不解地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


    看着那个男孩,陆翡然的耳中忽然好像听不见声音了,周围热闹的声响如退潮,消隐无踪,他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中只能看见那个男孩。


    当时的陆翡然不懂心里是什么感觉,可现在的陆翡然回忆起来,便知道,自己是被那人散发出的冷意吓到了。


    他像一个非人物种,在观察人类的行为,感到困惑和不屑。


    那个人,应该就是诺恩的舅舅,兰斯·德维,听说天生就患有精神疾病,没法融入人群生活。


    不知不觉,酒液已经消失大半,陆翡然没打算浅酌,酒精可以放大快乐,他要今天极致的快乐。


    记忆还在不知不觉地在眼前重现,陆翡然想到记忆力诺恩的样子,笑出声。当时地诺恩还是个那么小的宝宝,现在长这么大了,他的眼睛……


    等等,诺恩的眼睛,是蓝色吗?


    刚才还清晰的记忆陡然变成被雨水淋湿褪色的油彩画,无论陆翡然怎么试图保存,都无济于事。记忆一点一点模糊,诺恩的眼睛从蓝色变成绿色,又从绿色变成灰色,再也无法分辨最初的样貌。


    陆翡然忽觉头疼,按了按太阳穴,给自己又做了一杯特调,不再去费力回忆了。


    周梓华放了人进来,脚步声逐渐靠近。


    陆翡然垂着眼,看见那人的皮鞋停在自己脚边。


    男模弗兰克自认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没见过陆先生这样的。


    周梓华要把陆翡然手里的酒杯拿走,却被死死攥住,他不想对陆翡然用强的,只好对弗兰克说:“让陆老板今天别再喝酒了,你哄他喝点果汁饮料,哄得好,让他开心了,小费随你报数字。”


    客人来多是开酒,陪侍哄客人多开几瓶贵价的酒就可以拿提成,果汁可没有提成。


    弗兰克心里不愿意,怕周梓华说的小费是空头支票,但还是坐到了陆翡然身边。陪着这样的客人,即使不开酒,也是血赚。


    陆翡然玉竹一样的手指抓了抓乌黑的头发,歪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人。恰到好处的微醺让他的眼睛失去一些灵动的神采,眼皮半垂,随意地扫视过去,却愣了一瞬。


    金发,绿眼,白肤,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弗兰克是高挑的。


    陆翡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再定睛一看,就可以看出他与那人不同。


    兰斯的头发是淡金色,并非金棕色,他的头发应该是更顺滑更有光泽的。眼前的人身材虽然高挑,但太瘦了,肩膀不够宽阔,背脊看着也不够有力,抱着自己时肯定不会有被牢牢锁住的感觉。


    啊,在想什么呢?


    许久没有这样随意的摄入过酒精,陆翡然的思绪不断飘远,控制不住肆无忌惮的想象。


    “我叫弗兰克,先生。”弗兰克的嗓音不够清润,也许是每日都要喝酒的缘故,沙哑声很明显,“您在因为什么困惑?可以和我说说,但是请少喝一点酒哦。”


    他从陆翡然手里试探性地拿出酒杯,很意外陆翡然没有较劲就让他把酒拿走了。


    困惑吗?陆翡然把这两个字含在唇间,忍不住去想。困惑的是什么?眼睛的颜色还是其他什么?


    这个题目有些难,陆翡然思考不出结果。


    “我在困惑,你是真的在关心我,还是只是为了拿到小费?”陆翡然开了一个小玩笑。


    弗兰克倒是很大方,不以为杵:“我拿到了小费,您也疏解了困惑,是双赢。”


    凡事都有目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和爱护,弗兰克把他的目的说得很明确,陆翡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弗兰克无疑是个俊美的男人,性格圆滑但不失敏锐。


    陆翡然很适用弗兰克的温柔,和他闲聊起来,但内心深处的疑问自始自终都没有得到解答,就暂时先按下不表。


    来这里的人都喜欢找陪侍,对某些人来讲,可能比找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更有效。


    陆翡然算是明白周梓华的心意了。


    为了不让弗兰克尴尬,陆翡然接过他端过来的橙汁喝了,一口橙汁一口酒,直接上头,直到胃里传来不适感,他才终于停下。


    周梓华见他们二人聊得挺投缘,坐得远远的缩在角落里玩手机。让他把陆翡然独自丢在这里自己走开,那是不可能的。


    谁料陆翡然突然要走,他站起来把陆翡然扶住,语气不是很好:“你把果汁兑酒喝了吧?”


    陆翡然露齿大笑一声:“给人家小费吧,他很努力了。”


    周梓华不是很满意,但还是按照陆翡然的要求结了帐。他把陆翡然塞进车里,陆翡然非要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说是要送人。


    送人?送谁啊!周梓华只当他是酒劲上来了说胡话。


    为陆翡然扣上安全带,周梓华有些不安地说:“对不起啊,然然,感觉不应该带你过来,今天你的胃又不舒服了。”


    “没事……没事……我很好,我很喜欢,我很高兴……”陆翡然闭着眼睛回答。


    “去我家住吧。”周梓华想要留在陆翡然身边照顾他。


    “不行,不行……有人等我,不回去,他会不高兴。”陆翡然捂着脸,没看见周梓华错愕的眼神。


    陆翡然有艳遇了?无缝衔接,优秀!


    但周梓华不认识那人,说什么都要把陆翡然带回家,变着法劝道:“你最近不是都住酒店吗?这么晚了突然过去不好,明天再去。”


    陆翡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梓华突然变成了讲礼貌的家长样,酒精上头让他实话实说:“不会,最近我都是住在他家的。”


    “……”周梓华一脸无语,那今天下午他为什么会把这事瞒着他!


    但周梓华来得不巧,兰斯还未回家,他没能看到“狐狸精”是谁。他把陆翡然送了回去,稍微坐了一会,就走了。


    他没想到“狐狸精”会住在这种寸土寸金的核心地段,这套公寓是城市之核,能俯瞰全城的大平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比如陆翡然的前夫就买不到。


    玫瑰花被他俩抱进来了,花团锦簇地靠在玄关处。


    陆翡然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去接热水,视线模糊,让他对不准放杯子的位置,热水冲上手背,让他瞬间清醒了。


    水温并不算特别烫,陆翡然没管手背的烫伤,迅速吃了药,把装着离婚证的包稳稳当当地放进房间里一个上锁的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蹲坐在柜子边上的地板上,额头抵住柜子,继续思考今晚让他困惑的事情。


    没有谁会对别人无条件付出,即使他是天生的好人,是天使,也总会想要获得什么。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那就由自己来给予吧。


    地板上传来令人舒适的温度,催生了倦意,陆翡然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他感到有人把他抱起来。


    那人的手臂很有力,轻而易举就把他托起,陆翡然顺势钩住那人的脖子,强撑着睁眼,是熟悉的金发绿眸。


    陆翡然不清醒,分不清现在在何处,以为还没有从酒吧离开呢。


    他喉咙里发出些许嘤咛,语调责怪:“弗兰克,不要抱我。”


    那双手臂僵住了,随后从手背上暴起青筋延伸至上来,在小臂上没入肌肉中。


    “弗兰克?”兰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陆翡然仰视着兰斯的瞳孔放大了一瞬,认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放松下来:“诺恩,是你啊。”


    兰斯的脸色阴晦不堪,如果说名字是咒语,那么他注定会被这道永远错误的咒语禁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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