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夫的未婚夫狠狠爱了》 1、老公出轨 【陆翡然,你老公翟千策出轨了!】 【据我了解,情人至少有五个!】 【你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吗?】 手机屏幕上亮着三条有关翟千策出轨的信息,像三个铡刀悬在半空。 这是发小周梓华一天前发过来的短信,陆翡然没有回复。 现在,他看着电脑屏幕里的监控画面,脸色苍白,如同被冰雪覆盖。 一辆库里南平稳地驶入车库,感应灯亮起,监控画面里瞬间雪亮,车里前排两个人的面貌暴露无遗。 陆翡然的老公翟千策回来了。 等车停稳,副驾位子上纤细俊秀的年轻男人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搂着翟千策的脖子就吻过去。 年轻人很主动,半个身子都快趴到翟千策的身上,而翟千策搂过他的腰,大手在他的后腰用力抚摸了几下,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车子都轻微震动了。 几分钟后,他们如两只遵从与原始欲望的动物,迫不及待地爬出车门,又黏在一起交缠,衣服掉落一地,两人也离开了监控画面。 那个年轻人,陆翡然很熟悉,是他的弟弟陆星礼,父亲的私生子。 上午,是陈姨告诉他,监控器好像有点问题,她年纪大了,不会弄,打算明天叫人过来修。末了,她随口说了一句:“陆先生你会修吗?感觉你们年轻人都会弄这些电子产品。” 陆翡然没觉得陈姨冒昧,他对亲近的人向来非常和善,一点架子也没有,直接同意了,说他晚点去看一下。 结果就看到老公和弟弟吻在一起的恶心画面。 所以,陈阿姨早就知道。 也对,翟千策看不起帮佣,觉得他们是下人,不会刻意回避陈姨。 陈姨是特意让他看到这一幕的,她不忍心他一直被蒙蔽。 一阵钻心的痛和羞耻感忽然猛烈地往上涌,像滔天海浪差点把陆翡然掀翻。 他浑身发抖,僵着手指关掉视频,咬着手背蹲下,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哽咽声。 翟千策出轨这件事……周梓华知道了,陈姨知道了,还有谁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 陆翡然几近崩溃地蹲在地上,阵阵恶心感盖过了痛苦和心碎,他现在只想吐。 翟千策求婚的那天说过,和他结婚,一切都会好起来。 放屁,根本没有好起来! …… 陆翡然有一个特别糟糕的父亲。 母亲死后,他对陆翡然不闻不问,除了给钱,就像死了一样。 可十八岁那年,父亲陆利业为了让私生子陆星礼光明正大地进家门,伪造了亲子鉴定书,硬说陆翡然是被抱错的孩子。 一开始,陆翡然还真的相信了这套所谓的“真假少爷”的说辞,被打压被无视,他尖锐的棱角逐渐被磨平,甚至想着自己只要能为陆家出力,一切就可以回复到从前那样。 他甚至放弃喜欢的音乐,报了金融专业,妄想以后能进入公司,帮着陆家出一份力。 直到陆翡然的小提琴被陆星礼弄坏了。 并非一把琴,而是从小到大,学琴的十几年里用过的所有琴都被弄坏了。 被压抑了快两年的火气终于重新冒了上来,陆翡然拿着被损坏的琴质问陆星礼。 陆星礼踢了一脚地上的木屑,笑嘻嘻地说:“没拿稳。不过那又怎样,你还不是拿着我爸给的钱买的。如果不是被抱错了,你打一辈子工不吃不喝都买不起一把琴。用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知足了吧。” 陆翡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费力维持的美好幻境在一瞬间破裂了。疯狂战胜理智,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坏琴,砸向陆星礼。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陆利业带来的保安拉开了。 陆星礼差点被打死,整张脸没一处好肉,一脸的血,惨烈不堪。 晴芝见到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叫着要拿琴把陆翡然打死,还要他坐牢。 陆利业拦下晴芝,眉头紧锁:“家里这两年事多,我都说了让你不要传出去,现在圈子里谁还不知道我们家出了‘真假少爷’?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这件事你不要再拱火了,先带星礼去医院。” 那对母子走后,陆翡然睁着漆黑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陆利业:““要让我坐牢?” 陆利业看了陆翡然好久,最终摆了摆手:“这段时间,你也很受折磨吧?我找人给你做一个心理评估,调理一下吧,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就这样,陆翡然就被迫休学了半年,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调养”,如果不是偶然碰见翟千策,陆翡然觉得,他可能会死在里面。 翟千策救下他,还以入室抢劫式的爱意把他养回来的。 然而婚后没多久,翟千策就开始长时间不回家,问就是说忙。 忙什么?忙公司的事,你不懂,别问了。 同一屋檐下,陆翡然和陈姨相处的时间最多。有关翟千策的印象,更多的是空荡荡的床和屋子,以及打不通的电话。 他不是没察觉到翟千策的异常,可过去的经历让陆翡然明白,过于尖锐的性格只会刺伤自己。 他不敢想,和父亲的亲情已经破灭了,现在连爱情都消失了,那他还能拥有什么? 陆翡然在厕所干呕了半天,胃里空得发慌,看到手机上周梓华又发来了短信:【我在御麟订了位子,请你吃饭,这家店很难订到位子!快来!】 陆翡然知道这家店,他曾让翟千策想办法订位子,翟千策直接说订不到。 他深吸几口气,迅速把负面情绪收好,擦干净脸,换了一身洁净的新衣,回复道:【好,我马上来。】 …… 到了御麟,他们没能坐上包间。 周梓华在外面从来不会动用“特权”或“关系”,他说他爸就是一个运气好点撞上风口的小老板,别整得和上流阶层一样。 翟千策就不这样,他到哪都要让别人知道他的特殊和尊贵,陆翡然虽然不喜,但也没说过什么。 面对面坐着,陆翡然神色如常,安静地吃饭,一样接着一样,好像吃饭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周梓华却很尴尬。他挠了挠头,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把翟千策的事情放在一边,喝了口茶水润润喉,说了另一个八卦:“德维家你知道吧?听说他们家好事将近,年底要办婚礼。” “德维?”陆翡然木然的眼睛动了动,他机械地吃着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很快消失不见。 “最搞笑的是什么?他们家要联姻招婿,但到现在连联姻对象都没找到,婚礼日期都定下来了。” “他们家要联姻,怎么可能找不到对象。”陆翡然不以为意,声音喑哑,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继续专心吃饭。 “这种老钱家族可挑了,联姻对象的家世外貌不必多说,性格能力更是重中之重。要能独当一面,还要能给他们家族助力。”周梓华侃侃而谈,“但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他们不排斥男人,你说这是为什么,男的又生不了小孩?” 陆翡然抬头看他,眼神有些哀怨。 周梓华一脸说错话的表情:“我没说你啊。” 陆翡然点头,没有半点不高兴,拿过刚端上来的甜品,问:“是哪位要结婚?” 德维家适龄的年轻人有两个,分别是兰斯和诺恩,兰斯比诺恩年长不了太多,却是诺恩的舅舅,是老德维先生的老来子。 “小的那个。”周梓华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的那个听说这里有点问题,早就送到国外疗养了。” “好。”没几分钟,一块芝士蛋糕就消失了。 周梓华忽然握住陆翡然拿叉子的右手:“然然,你吃太多了,别暴饮暴食。” 陆翡然笑了一下:“没事,正好有点饿了。” 周梓华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观察陆翡然的表情。一般人知道老公出轨都会有点反应,陆翡然这么平静,是什么意思? 谁做鸵鸟都不能是陆翡然做,他不允许陆翡然被戴绿帽! 周梓华深吸一口气,决定一股脑把自己调查到的信息全都吐出来:“其实今天喊你出来……我想告诉你,翟千策在‘极光’包了一个mb,是确切消息,包养期至少半年。除此之外,他身边从来离不开人,商务饭局都会带不同的人出席,那些合作方早就见怪不怪了。陆翡然,你真的要吃这个哑巴亏,继续忍下去?我可是完全调查清楚了才跟你说的,pdf我都做好了,你要看,我随时可以发!” 周梓华突然倾倒真相让陆翡然像被陨石砸中一样,动都动不了,眼眶酸涩无比,有什么东西好想要流下来的样子。 “别说了!” 陆翡然压着音量,悄悄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哑着声说:“我去一下厕所。” 周梓华忍不了陆翡然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凭什么要陆翡然忍着那个渣男?看着陆翡然忍耐婚姻,比周梓华自己十个老公出轨还难受。 陆翡然丢下叉子就往洗手间跑,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往自己的脸上浇。 熊熊燃烧的火苗直接从陆翡然的心底往上窜,快把他烧没了,他脸颊通红,羞愧难当。 与翟千策刚在一起的时候,周梓华就不是很认可他们,还一一罗列了翟千策的缺点,让他好好考虑。 说翟千策是私生子,七岁那年曾经被他妈妈带回翟家,试图强行认祖归宗,却被翟家直接赶出去了。翟千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翟家的儿子,十多年得不到承认,现在只能“白手起家”,内心必然是桀骜不驯,不甘屈居人下的。 可他却能做小伏低,求娶陆翡然,说不定心里藏着目的,比如要拿到陆翡然外婆给的巨额遗产? 周梓华把这些话剖开了告诉陆翡然,陆翡然听了,也考虑好了,他就要和翟千策结婚,如果翟千策想要财产,那就给他吧。 重大决策失误!他真是个蠢蛋啊! 周梓华追了捉来,把卫生间的门反锁,看着陆翡然的背影怒道:“我说,陆翡然!你是不是被别人夺舍了?换做之前的你,谁对你不忠,你不直接抽他大嘴巴子?为什么不让我说?” 陆翡然抬头,通红着一双眼。他本来就瘦,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一点肉,眼睛大,眼尾高扬,没了意气风发之后,显得像在逞强。 周梓华心里一软:“……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这事我一直都心里有数。”陆翡然心里太难受了,他得一个人待一会,“今天我先走了,抱歉,我得、我得缓缓……” “哎,然然!我送你回去啊!”周梓华很担心陆翡然的状态,要拽住他,却拽了个空。 “不必了。” 离开卫生间,陆翡然往外走,一个上菜的服务员从他们面前经过,推开了一个包厢门。 包厢门内,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正对门口的那人面貌十分熟悉,棕发背头,金丝眼镜更显斯文深沉。他正兴致勃勃地不知与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眼中光彩摄人。 是他出轨的丈夫,翟千策。 无巧不成书,陆翡然当即就笑出声了。 关门前的一瞬间,陆翡然看见翟千策面前的那人微微偏了一下头。 那人有着一头铂金色的长发,像绸缎一样顺滑有光泽,高挺的鼻梁和优越清晰的下颌线在陆翡然的眼前一闪而过。 陆翡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仅仅是一个轮廓、一个肩膀以上的背影就足以说明他有着绝对优越的外表,否则翟千策也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那个人会是谁? 陆翡然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他不想再和翟千策以及他的出轨对象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出轨对象 和周梓华分开后,陆翡然越想越气,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门外。 早秋的夜风吹着还是有些冷的,陆翡然打了个哆嗦,站在不远处一株繁茂的金桂树下等待,不为别的,就想看看翟千策今天到底是和谁在吃饭。 等了一会,陆翡然有点不耐烦了。 凭什么他在这里挨冻受罪等着捉奸,翟千策就能安安稳稳坐在里面对酌?没这个道理。 陆翡然打了翟千策的电话,响了两轮才终于接通。 陆翡然强忍不适,捏着嗓子说:“老公,什么时候回来,我晚上吃多了胃里不舒服,你回来给我揉一揉吧。” 他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现在为了恶心翟千策,还得先把自己恶心一遍。 电话那边的翟千策明显愣住了几秒。 翟千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加班完就回来,别等我吃饭了,你先吃。” 陆翡然立即加大音量:“老是加班加班,一直联系不到你,我差点就打电话给你秘书了,别加班了老公,快回来吧,我想你了!” 最后四个字,陆翡然说得格外大声,旁边路过的行人都纷纷回头看了他两眼。 这么大声,电话那边的同桌人应该也听见了吧? 陆翡然听见几声轻笑,那绝对不是翟千策的笑声。 翟千策捏了捏眉心,心里暗道为什么陆翡然最近越来越难搞了。 不想陆翡然继续在电话里面胡言乱语影响饭局,翟千策敷衍几句,就挂了电话。 翟千策陪笑:“抱歉,诺恩,让你见笑了。” 对面的人温和地笑道:“见笑谈不上,你的爱人很爱你。如果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应该多花一些时间在爱人身上,而不是出来参与这种饭局,你觉得呢?” 翟千策的脸僵住了,笑也笑不出来。 “我以为德维家是有这个意思才邀我出来。” “德维家确实有联姻的意思不假,但你有夫之夫的身份不太合适。” 翟千策正色道:“德维夫人早已知晓,这都不是问题,我和他只是商业联姻。” 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显然不相信商业联姻的丈夫会打这样的电话。他抬了抬手,示意翟千策可以走了。 谈话的氛围逆转太快,翟千策始料未及。 原本两人还谈笑风生,他以为会很顺利,但……都是因为陆翡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翟千策并未表现出心里的不满,他扣上了西装上的扣子,镜片上的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诺恩,我们一起出去吧。” 这回他没有拒绝,起身走在了翟千策的身前,金发吹落背脊中央,矜贵又冷傲。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开始飘雨了,冷意直往皮肤里钻。 翟千策绅士且贴心地站在上风口,接过门童手里的黑伞为他撑着,好让他的白西装不沾一点雨水。 可那人身材比翟千策更为高大,根本不需要被呵护,显得翟千策很多余。 直到他坐进了车里,翟千策才把伞还给门童,让门童撑着伞把自己送到他的停车处。 看着翟千策的车走远,陆翡然都没有挪动他的位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即使早有准备,陆翡然还是不可控地红了眼眶。他的心脏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冰冷的雨水和秋风一起往里面钻,让他止不住地发抖。 翟千策果然有无数情人,他如果真的查下去,数量可能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突然,雨停了。 陆翡然抬头一看,是一把大伞撑在了自己的头顶,伞面向自己的方向倾斜。 “这位先生,你没有带伞吗?” 声音温润好听,带着一点轻微的不属于亚洲人的口音。 陆翡然心下一动,循声望去。 呵呵。 是翟千策的出轨对象。 …… 离开御麟之前,兰斯的手机就一直嗡嗡作响,是他的外甥诺恩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舅,怎么样了?你帮我拒绝掉了吗?】 【那个人怎么样?我妈说他快离婚了。就算离婚了也不能给亲儿子介绍二婚男吧?他就这么厉害,我们家就这么缺他的钱吗?】 【我求你了,快点给我回个消息,告诉我你已经把他赶走了!!】 兰斯细细看过诺恩发过来的消息,一条都没有回复。 当年给父亲一点面子,离开德维家,德维的所有继承权都留给了大姐,他只留有母亲给他的一点信托。 他在远离尘世喧嚣的海岛上一个人住了三年,一切遵循医嘱治疗他的病。 一回来就发现德维家被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连亲儿子都要卖了,真没用。 兰斯出于找乐子的心态帮诺恩出席这场相亲饭局,兴趣却很快流逝了。 可最后,兰斯发现这个有点小聪明和小运气的普通男人,竟有一个把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的丈夫。 兰斯对翟千策的丈夫起了一点好奇心,他到底在爱什么? 兰斯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爱上另一个人,他只会爱自己。 他想再玩两局,说不定可以见到翟千策的丈夫,到时候可以问问那个人,到底爱翟千策什么? 兰斯给诺恩回了短信。 【与他保持联系。】 诺恩那边立刻就炸毛了,连续发了十多条信息过来,还一直拨电话。 兰斯皱了皱眉头,无奈地抬眼,却隔着车窗看见了一个人。 细雨飘遥的夜晚,桂花树下,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无措地站着。无情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裤和黑发,顺着他苍白瘦削的脸往下滴落。 他身材修长,是一个黑发黑眼的美人,虽然眉眼锐利,可淡色的唇和发红的眼眶却正好中和了他的锐气,看上去快要破碎了。 兰斯的视线被他牵引,无声地把手机关机,杜绝外甥的骚扰。 然后他拿伞下车,踩着落桂缓步走到陆翡然的身侧,把伞往陆翡然的身侧斜了斜。 陆翡然的视线一直望着远方,直到兰斯出声,才回过神。 他莹润的眼睛转过来,盯着兰斯,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就充满了浓浓的怨气,像淋湿的猫在张牙舞爪。 “我送你一程?”兰斯一时兴起,提议道。 陆翡然闭上眼,再看这个小三,他可能会忍不住用眼神剐人家一眼。 太没格调了,他不要! 陆翡然握紧拳头,指甲用力掐了掐掌心,把就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再重新看向兰斯。 刚才兰斯与翟千策面对面坐着,陆翡然只到他的背影,现在近距离来看,对方那张脸给人的冲击力还是太强了。 他铂金色的发丝夺人眼球,连睫毛都是浓密浅淡的金色。他高眉深目,一双眼睛比翡翠还要耀眼,如有漩涡把陆翡然吸进去,难怪翟千策会看得挪不开眼。 可他却不是陆翡然刻板印象中的那种美人。他是俊美的,身材不算非常魁梧,但可以称得上健壮,身高至少一米九,肩膀也很宽,被裁剪得当的白西装完美勾勒身型。 陆翡然看着对方向自己伸出手,他的手掌也很大,手指修长,指节明显。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翡然突然想到了那种原配和小三扯头花的恶俗短剧。 如果他与这个“小三”扯头花,他肯定打不过他,甚至会被对方一招就按在地上起不来。 可是他看上去像是个欧洲贵族,也会打人吗? 兰斯再次劝道:“来吧,我送你回去,你会感冒的。” 陆翡然有些无措,但决定先按兵不动,这时候捅破自己的身份只会让他陷入难堪和尴尬的境地。 不如先深入敌营,了解一下对方对翟千策的态度再说,或许对方对翟千策没意思呢。 陆翡然和兰斯一起走向车子,陆翡然问:“谢谢,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兰斯为陆翡然打开车门,抬手让要过来打伞的司机走开,示意陆翡然先上车,自己倾身为陆翡然撑伞。 陆翡然顿了顿,脸色微红。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他是怨恨的,可对方却一直对他怀有善意。 见陆翡然不上车,兰斯说道:“我姓德维。” 兰斯的声音悦耳动听,如低沉的大提琴音,却击中了陆翡然。 德维?周梓华说,德维家的小少爷年底之前就要结婚了,相亲对象连男人有。他今天见了翟千策,莫非…… 陆翡然被自己的念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盯着兰斯久久无法言语。 兰斯握上陆翡然的手臂,以无可拒绝的态势,半引导半强硬地让陆翡然上了车。 合伞坐进来,兰斯右侧的身子全部被淋湿了。 他却拿了毯子递给陆翡然:“披上吧,别感冒了。” 毯子绵软细腻,陆翡然把它抓在手心里,不由地扯了两下,才后知后觉把毯子披上。 “我姓陆。”陆翡然心不在焉地介绍自己,看见兰斯的头发和右边西装全都湿了。 但兰斯完全没有因被雨水淋湿而失了从容。他们二人同样狼狈,只有陆翡然自己窘迫异常。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让你也淋到了。”陆翡然不安地道歉。 兰斯却不在意:“不用道歉,陆先生,是我想帮你,被雨淋湿也是我甘愿的。” 陆翡然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缩在座位上,许久才抬眼看向兰斯。幽暗的车厢里,对方那双翠绿的双眼如永不熄灭的火光。 陆翡然有想要下车的冲动。 高贵、温柔、优雅,完全与他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一滴水珠从兰斯的额角滑落到下巴,陆翡然抓着毯子的一角,把它擦掉了。 算了,就当成是被好心人帮了一把吧。 兰斯眯了眯眼,看着陆翡然眼角的红色逐渐褪去,眼神专注,抱有歉意地给自己擦脸,兰斯竟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兰斯没有阻止陆翡然,而是问道:“你家在哪?” 陆翡然收回手,生出了一点试探的心思,告诉了兰斯自己详细的家庭住址。 兰斯用英文向司机发布了指令,车子在夜色中向陆翡然和翟千策的家——鹭园。 雨未停,陆翡然请兰斯把自己送到家里大门口,暗暗观察兰斯的眼神,见对方并无异样,忽地松了口气。 车灯打进了花园里,陈姨看到后开门迎接,却见难得晚归的陆先生从一辆不认识的轿车上下来。 兰斯没让司机下车打伞,也没有问陆翡然要任何联系方式,他连陆翡然的全名都不知晓。只让陆翡然拿着他的伞快些回去。 如果有缘,总会第二次见面,无缘就算了。 陆翡然再次向兰斯道谢,最后看了一眼对方温和的脸,撑开伞下车,走进雨幕之中。 他没让赶来的陈姨给他打伞:“雨大,你会淋湿着凉,自己打吧,我有伞。陈姨,说了多少次,不用出来接。” “哎哟,那哪行呢?翟先生吩咐的,主人回家必须要迎接。”陈姨说。 迈入大门之前,陈姨小声道:“翟先生今天回来早,看着心情不太好。” 陆翡然一顿,说知道了。这是陈姨在提醒他。 翟千策很少在晚归家之后发现陆翡然不在。 被“诺恩·德维”婉拒的时候,他确实怨恨过陆翡然,但回来的路上再冷静一想,对方一直冷漠疏离,确实没有给自己释放出积极的信号。 今天这事如果没成,不算陆翡然的错。但陆翡然贸然打电话让他丢脸,却是真的。 翟千策回到家,发现陆翡然不在,他叫来陈姨,得知陆翡然连晚餐都没在家里吃,并未完全熄灭的火气噌一下蹿得老高。 陆翡然敢耍他? “你到哪去了?” 翟千策沉着脸站在楼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翡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凶相毕露 翟千策突如其来的质问并没有让陆翡然露怯,陆翡然神态自若地换了鞋,用毛巾擦了擦手,回道:“胃疼,找别人给我揉去了。” “哦?”翟千策挑眉,“是谁?” 陆翡然看了他一眼,不知翟千策从何而来的探知欲。明明之前翟千策并不会对自己的事情这么关心。 每天和不同的人约会,随处接吻,跟个畜生没两样,凭什么问他和谁在一块? 陆翡然没忍住瞪了翟千策一眼,如利刃剜心,他看见丈夫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就觉得恶心。 他太累了,没有心思和翟千策斡旋,今天只想先休息,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陆翡然,回答我的问题!” 陆翡然的眼神过于刺眼,翟千策心头的火被挑得更旺了,用力拽住他的手腕,差点给他扯一个趔趄。 如果陆翡然真的在家不舒服了,等着他回来,那么他可以原谅陆翡然的不懂事,不计较他扰了重要的饭局。 可陆翡然竟然耍他? “你知道因为你的电话,影响了我多重要的饭局?胃痛吗?我看看?” 他分明怒不可遏,却还是要笑,狰狞又可怕。不等陆翡然开口,就伸手向他的胃探去,不是要揉肚子吗? “你、你干什么!”陆翡然被翟千策的脸色吓到了,连往后退,发了疯地挣扎,都没法挣脱翟千策的桎梏。 翟千策疯了!他虽然冷暴力自己,但一直装得像模像样,从来没动过手! 陆翡然慌了,盛怒下的翟千策像一头随时可以吞下他脑袋的猛兽。 陆翡然脸上终于出现难得的绝望。 这才是真实的翟千策,毫无涵养风度,而且,根本不爱他,反而会伤害他。 陆翡然下意识捂住头,就听陈姨惊呼一声:“哎呀,翟先生怎么跟陆先生吵架啦?陆先生今天是和周先生一起吃饭的呀,年轻人好好沟通嘛。”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翟千策收敛了狰狞的怒意,瞥了陈姨一眼,把陆翡然的手腕一扔,沉着脸回了房。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巨响,陆翡然靠墙握着生疼的手腕,死死盯着上面的一圈淤青。 他在发抖。 他从没和翟千策吵过架。 早期是翟千策万事顺着陆翡然,后来翟千策对他冷暴力,一个月都碰不到几次面说几次话,想吵都没机会。 第一次吵架,竟然是这样的。 这是翟千策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真实的一面,冲动易怒,喜欢动手,和陆利业是一类货色。 陆翡然向来看不起这类人。 他选的丈夫,曾经爱过的丈夫,就是这种人! 再抬头,陈姨已经走掉了,没留下来看他难看的样子。 待呼吸平静下来,看着主卧的房门,陆翡然鄙夷地想,谁知道这张床有没有被他们睡过? 他站在楼梯上往下看,有气无力地对陈姨说:“麻烦帮我把书房收拾出来吧,谢了。” “好嘞,陆先生。” 洗完澡,陆翡然钻进书房把门反锁,在电脑上点开监控后台,眉头拧在一起。 视频少了一段。 翟千策和陆星礼激吻的那段消失了。 陆翡然抿着唇,又往前翻了一个月的监控,没有任何异常画面。 视频被清理过。 翟千策还知道要脸,自己把视频删了。那他带陆星礼来过多少次,就根本数不清了。或许,除了陆星礼,还有别人…… 视频删了也没事,他昨天拍了照片。 陆翡然第一时间把昨天拍的监控器画面发给周梓华,然后自行备份到5个地方。 恰好,周梓华在收到图片的第一时间打电话来:“这不是陆星礼那个杂种吗?烂锅配烂盖,奸夫淫夫!” 陆翡然眸光黯了黯,翟千策明知道他最恨姓陆的那两个人,却还是对陆星礼下手。 既然你们俩这么难舍难分,那就一起身败名裂吧!让你俩死也死在一起! “鹭园脏了,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做过多少恶心的事。”陆翡然语调很平,但语气坚决,“我要在家里装几个摄像头,他们喜欢做,就让他们做个够。” 周梓华兴奋得要命:“好小子,这才是我兄弟。你振作得可真够快的,拍下来,给他们宣传宣传!” 陆翡然的手微微发抖,一旦捅破这件事,他也会连带着一起颜面尽失。可这些年他的脸已经丢尽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三年前翟千策是光脚的,现在他才是。 “最好快一点,明天趁他不在的时候,你带人来装。” “没问题!” 陆翡然想到了什么:“不会被发现吧?亮红点什么的?” “用专业手段肯定能测出来,”周梓华的表情一言难尽,“他多疑到这个地步了,连你们的卧室都信不过?” 什么“我们的”? 陆翡然浑身不自在,好像皮肤上爬满了蚂蚁,又痒又恶心,激得他跳了起来。 好恶心! 但……不行,这时候如果和翟千策彻底撕破脸,他一定会怀疑的。 向来对他爱慕的丈夫突然恨死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从哪发现的?翟千策会从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入手开始查。 得先稳住翟千策一阵子,陆翡然心道。 第二天,翟千策果真又不在家,他没问陆翡然为什么睡书房,也没有就昨晚的争吵留下一言半语。 周梓华从高中时候起就爱研究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他手脚麻利,没多久就在几个关键地方装了摄像头,大门内、沙发、卧室…… 但翟千策的书房向来是上锁的,陆翡然进不去。 周梓华到了陆翡然的书房,看到大书桌边上一米二宽的折叠小床,指着床,打抱不平:“你怎么睡在这?把他赶走,你睡主卧去!哦不对,那地方脏死了……那你睡客房啊,怎么睡这。” 陆翡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昨晚我在看这看监控。” “怎么样?” “删干净了,除了我给你的几张照片。” 周梓华叹了口气:“不如你来我家吧?正好给他们点机会,拍点素材。” 陆翡然摇头:“过段日子,我找个借口出来,昨天刚跟他吵过架。” 陆翡然在电脑上登录几个监控后台查看画面,确认无误之后,劝周梓华留下来吃饭。 周梓华说好,眼神一飘,定格在陆翡然因拿鼠标而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 他眼神一凛:“他对你动手?” 陆翡然把手腕一遮,说:“没有,起了一点争执,没动手。” 严格来讲,翟千策确实没动手。可能他的确想做什么的,但被陈姨打断了。 陆翡然不打算和周梓华细说,没必要让他太担心,赶紧转移话题,糊弄了过去。 十一点三十分,翟千策回来得不算迟。 陆翡然到卧室门口堵住一身酒气的翟千策:“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陆翡然瘦削挺立,深色的睡衣衬得他肤色更加苍白,双目水润含情,声音却是清冷的。 翟千策看着陆翡然,心思动了动。 昨天的陆翡然神色凝重严肃,加之穿着一身湿了的黑衬衣,他只觉得陆翡然格外漂亮。 比起以前永远清冷孤高的样子,要生动许多。今天也是如此。 如果昨天不是陆翡然非要跟他犟,还瞪他,他不介意对陆翡然温柔一点的。 说到底,还是陆翡然不知趣。 等陆翡然路过他的身边,翟千策揽住了陆翡然的腰,并往自己的怀里又带了带。 他的唇险些贴上陆翡然的额头,恰好陆翡然咳了咳,让他的吻落空了。 翟千策直接问:“怎么了?”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因为你老是回来很晚,昨天有点闹脾气了。” 陆翡然在厕所里演练了数十遍,努力让自己做到即使面无表情,台词也能声情并茂。 他说得又委屈又娇嗔,好像真的在为丈夫的冷落而难过。 好在翟千策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没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陆翡然难得用这样讨好服软的软绵绵语气说话,翟千策惊觉,自己对陆翡然失去两年的热情又回来了。 但这真不是一个好时候,他已经决定要和陆翡然离婚了。 也许当初选择他这个陆家弃子就是一个错误,就算陆翡然的外婆给他准备了异常丰厚的嫁妆又如何? 如果当初他选了陆翡然的弟弟,放长线钓大鱼,现在也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陆翡然太依赖自己了? 翟千策无奈地想,今天就对陆翡然好一点吧。 “然然,让我亲亲你。” 却不想,他怀里清瘦的男人伸出手,捂住他的下半张脸,轻轻用力推了推。 “先说正事吧。” 翟千策的脸被被陆翡然推开,竟然没恼,而是等着陆翡然继续说。 陆翡然眼睛眯了眯:“现在我的状态好了很多,一直不对外接触别人不是办法,我一直只有周梓华一个朋友。我想去公司锻炼锻炼,周一联系谁?” 他没有问行不行,而是直接敲定了结果和时间。 翟千策松开陆翡然,把领带扯下来,往衣帽间走,皱着眉头没说话。 这节骨眼上时候提出要去公司? 陆翡然跟着翟千策来到衣帽间,追问:“阿策,这件事会让你这么为难吗?你想了好久。” “不是。”翟千策慢慢解开衬衣的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回过身,抚摸陆翡然的脸颊,温声细语地说:“我只是在考虑给你安排一个什么位子。虽然你是a大毕业,但毕竟没有工作经验,一下子去太高的位子不合适。” 他随手把脱下来的衬衣往陆翡然手里放。 陆翡然皱眉,眼神一动,把衬衣往地上一丢,伸脚踢远了点。 等翟千策不满地看过来,陆翡然歪着头说:“阿策,为什么你的衣服上有香水味?你之前说过,你最讨厌用香水了,总不可能是你自己的香水吧?” 翟千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前回来。 之前他都回来得很晚,陆翡然也不喜欢和他亲近,他身上的异常都不会被发现。 可今天,陆翡然为了进公司,难免会缠着自己,而他又没有清理身上的蛛丝马迹,才被陆翡然找到机会质问。 “是秘书部来了一个新人,冒冒失失地,把自己的香水打翻了。”翟千策随口说道。 陆翡然不语,好拙劣的借口,能进拓维的人,怎么可能会烦这种低级错误。 “好吧,”陆翡然笑着说,“我好歹是金融出身,让我去财务部怎么样?” 翟千策心里一沉,整张脸都冷了下来:“然然,你没有经验,直接空降,怕是难以服众。” 他仿佛一头凶兽突然被摸到伤口,龇牙咧嘴要呵退冒犯者。 翟千策睨了陆翡然一眼,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揣测陆翡然的目的。最终停留在一个答案上——陆翡然有危机感,怕失去他。 他放缓了语气,说:“我会安排,周一你去找文秘书。” “好。” 陆翡然看似放心地点了点头,闲扯两句又要去书房,他迫不及待要把被翟千策碰过的睡衣换掉! “然然,今晚,你还不跟我睡?” 翟千策的声音像地狱飘来的丧钟声,让陆翡然倏地出了一身冷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蛛丝马迹 陆翡然握紧了拳,短短的指甲都抠在了手心里。 他回过头,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低眉顺眼,羞于启齿地说:“为了去公司,我准备了很长时间……我晚上要看会书。” “看书?”翟千策仿佛听到什么离奇的事,怀疑地看了眼陆翡然。 他越过陆翡然,走向半掩着房门的书房。 推开门,桌上摊开一本《公司管理》,旁边放着一些稿纸。他随手翻了翻书,前面大半本有明显的学习痕迹,纸张边缘变软,颜色变深,还有多处勾画和笔记。 翟千策把书一合,随手扔桌上,嗤笑一声:“这些东西看了没用,你也不需要这些。” 陆翡然倚在房门口看着翟千策,没说话,但很不服气。 “行了,随便你吧。”翟千策随口道,彻底放过了陆翡然,回了房间。 陆翡然把门关上,靠着冷硬的门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幸好准备周全。 那本书是他下午和周梓华一起准备的,就为了防着翟千策突然变脸,要和他亲热。 他没兴趣和这种谁都可以睡的脏男人亲热! 陆翡然锁上门,换上另一套睡衣。把用来装蒜的书拿到一边去,打开电脑,撑着下巴坐在椅子里,监控器的画面在他脸上投下冷白的光。 画面里,翟千策光着上身,接通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怎么这么久才接呀?”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甜蜜,可爱,但过于粘腻。 翟千策叉着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里却毫不卡顿地说着暧昧情话:“这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 “呵,我才没有想你。”陆星礼口是心非,“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再接我过去玩?” “你对你哥哥的东西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吗?”翟千策讽刺般地笑,“鹭园是他外婆留给他的老房子,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风格了?” 陆星礼被说急了:“才不是,我怎么会喜欢他的东西,他哪样东西能比得上我的?” 他最讨厌陆翡然,不过是命好一点,就从生下来就当大少爷,而他从小,每个月只能和父亲偷偷见一次面。 凭什么?凭陆翡然有个好妈? 当年,陆星礼看见翟千策的第一眼就爱上他了。男人成熟稳重,英俊潇洒,而且能力了得,从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白手起家,让翟家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成为翟家的掌权人。 他的魅力无人能及,陆星礼想,只有自己才配拥有这样的男人。可陆翡然偏偏要和他抢! “不是?”翟千策毫不避讳地戳破陆星礼的小心思,“用你哥哥的老公,进你哥哥的家,睡你哥哥的床,难道不会让你更兴奋?” “哎呀!”陆星礼满脸通红,让翟千策别说了。 陆翡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两人的腌臜耳语通过耳机不断传入他的耳朵里。 陆翡然确认视频自动备份成功进行着,不等那两人挂电话,就退出了监控后台。 多看一眼都觉得会得病。 第二天,陆翡然带了行李箱直奔周梓华家。 周梓华开门一愣,问:“闹掰了?” “陆星礼打算过来,我给他们点机会。”陆翡然带着包进屋,自己倒了杯柠檬水解渴,“你快发个朋友圈,说你失恋了不想活了。” “啊?” “下周我要去公司,跟翟千策通知过了。”陆翡然往沙发上一坐,“但我又不能住鹭园。就说你在失恋闹自杀吧,我住你家看着你。” 周梓华没辙了:“你真行。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我才不会自杀呢。” 他从柜子里拿出几张游戏卡,在陆翡然面前晃了晃:“来玩两把?” “行。” 陆翡然给周梓华让了位子,两人玩了会拳皇。 被周梓华按在地上打了四五次,陆翡然把手柄扔沙发上,不想玩了。 昨夜面对翟千策的蛮力,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满脑子想的只有往哪逃,怎么躲翟千策的巴掌。 陆翡然从小就好强,被翟千策压制,让他哪哪都不自在,不仅胸闷,舌头还发苦。 往周梓华的体重器上一站,123斤。以前好像更重一点。 陆翡然自知自己胃不好,心态也不好,胃口差,还不爱锻炼,但这样,是不是过于好欺负了? 他坐了回去,捏了捏周梓华的肱二头肌,问:“你健身多久了?还蛮有效果的。” “大半年,但我去得不勤,你也要去吗?”周梓华打量了陆翡然细瘦的胳膊和白皙纤细的脚腕,“是要练练,你就在我家练吧,家里基础设备都有。” “家里有设备,你为什么还去外面?”陆翡然问。 周梓华有点不好意思:“在家里我懒得练,到外面会想跟别人比比……” 陆翡然穿鞋上了跑步机,低速下没跑太长时间就觉得体力不支了,但他还是坚持多跑了几分钟,被周梓华扶着下来。 不行,这个样子,关键时候,他连跑都跑不了。 以后每天都要多锻炼,饭也要好好吃! 洗了澡,周梓华说,翟千策之前包过的一个mb找到了,问陆翡然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翡然想了会,决定还是去一趟,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 他在行李箱里面找出一套新衣服,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才出来。 然而看着陆翡然的装扮,周梓华的潮人恐惧症差点要犯了。 陆翡然有些用力过猛,衣服上各种元素堆叠不说,他甚至还化了妆,难道怕自己看上去状态不够好? 周梓华咽了口口水,斟酌用词:“你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这不得全程好好跟着你啊。” 陆翡然理了理头发,有点不适应现在的装扮。明明之前他一直很潮,为什么现在这么奇怪……难道是年纪大了,不合适了? “我不打算告诉那人我是谁,不如装成他的同行,套点话。”陆翡然说。 周梓华放心了些,他真是昏了头了,陆翡然怎么可能去跟一个mb比美!呸呸呸,晦气! 周梓华向来藏不住心事,心理活动都写在表情上,陆翡然一下子就明白他想错了,解释道:“之前,翟千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我结婚了,现在我也不想。这么丢人的事情,我才不要拿到外面去说,比案底还案底!” 翟千策和陆翡然是隐婚,如果不是翟千策的大哥调查到他们的婚事,这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他的大哥一心想要扳倒私生子,查到陆翡然被污蔑的精神病史,立刻要昭告天下子。 这事被翟千策的父亲按下了,但还是走漏了风声,那段时间,不少人暗中议论翟千策和疯子结婚的事。 虽然是新婚没多久,但陆翡然还是明显感觉到翟千策的态度骤变。 陆翡然明白了过来,从那一刻起,他的价值就没了。 …… 白溪难以适应回到“极光”之后的生活。 每次都要陪不同的客人,那些客人虽然豪阔,却大部分都很恶心。 可是作为一个mb,他哪有挑选客人的资格?还不是翟总之前把他给养叼了? 他只不过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翟总的婚姻,谁知道直接就被踹了。 他还想撒撒娇求翟千策原谅,谁知道……翟千策打给他一笔分手费,两人就再也没联系了。 但白溪这段时间挥霍惯了,很快就把分手费用完了,只好再回来上班。谁知道经理又扣了他10%的提成! 缺钱让白溪大脑缺氧,他随处向人抱怨诉苦,无意中曾把“翟千策”的名字说漏了嘴。 烦死了,还不知道能干几天,经理迟早要把他开除! 白溪踢了一下垃圾桶,进入厕所里,还没看清里面有没有人,就被一只手强行拽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厕所门口随即被放上了“正在修理”的提示牌,不会再有人进入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白溪惊魂不定的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陆翡然把白溪他按在墙上。虽然他近几年瘦了不少,但小mb身材更加细瘦,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魂不守舍,都忘了反抗他了。 “我问你,你和翟千策在一起的时候,他每个月给你多少钱?”陆翡然压着白溪问道。 “啊?”白溪看着陆翡然的脸,觉得他苍白又漂亮,比自己还要好看无数倍。 哦,明白了,又是一个被翟千策包的小可爱。 白溪放心了,他不想起争执,态度马上软下来开始打太极:“没多少,肯定没你的多啦,哥哥。” 陆翡然咬了咬嘴唇,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他、他答应每个月给我十万的,但上个月没给……” “啊?”白溪愣了一下,现在经济不好,每个行业都赚不到钱,连找情人都舍不得花钱了? 十万,这么小气,打发叫花子呢! 白溪很同情,但又忍不住炫耀一把:“哥哥,你这么好看,给你十万也太少了吧,他现在变这么抠了?之前我每个月零花钱都有五十万,不包含餐厅游玩和礼物呢。” “不过他给我们这一行的都比较少,如果是干干净净的大学生或者小明星,他会给更多。听说在我之后,他又包了一个美院的大学生,给的钱可多了,还给办了画展。” 陆翡然不免震惊,有大学生和小明星?他到底包过多少个? 当年翟千策的大哥全国封锁投资渠道,如果不是他与翟千策结婚,带给他巨额投资款,翟千策想发家没那么容易,更别提包养情人。 翟千策挥霍的每一分,都属于陆翡然的钱! 陆翡然眼睛有点红,用力按着白溪道:“我不信,你把转账记录给我看看。” 白溪本来因为觉得陆翡然是同行而松了口气。但他却突然变脸要转账记录,又激起了他的警觉。 不会是什么想要抓住翟千策把柄的人吧?虽然他不介意看到翟千策倒霉,可万一知道是自己透露了某些讯息,他哪里斗得过大佬? “不要,我不给!”白溪放大胆子直接拒绝,推开陆翡然想要离开。 陆翡然把心一横,在他背后说道:“你的事情如果被翟千策的丈夫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谁?”白溪回头。 “你不知道这事吗?翟千策的丈夫是个疯子,十足的神经病。不然为什么翟千策一直在外面找人?”陆翡然煞有介事地说,“你想被他报复?” 白溪有听过这个传言,所以他才会向翟千策打听,哪怕不能上位,报个长期大腿也好。 谁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威胁自己的陌生人,明明是清瘦的身材,看似随时都会破碎,可对方漆黑的瞳孔中的光却十分瘆人。 白溪无法自控地顺着他的话去想翟千策的丈夫。 想必也是个豪门少爷,有背景有手段,还是个疯子。惹谁都别惹疯子。 算了,算他倒霉,大不了离开这个城市。 陆翡然知道白溪动摇了,用自己的臭名声来威胁人,还是第一次,感觉有些微妙。 白溪犹豫了几秒就给了陆翡然手机,心里开始盘算下一步去哪里讨生活。 陆翡然迅速找到自己要看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录了视频取证。 他拍了拍白溪的肩膀说:“没你的事了,谢谢。可以的话,换个工作干吧。” 不等白溪回答,陆翡然离开了卫生间。 周梓华在附近假装路过帮他望风,见陆翡然出来了,周梓华连忙勾上他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地出去了。 陆翡然给周梓华看了转账记录:“是个小公司的账户。” 周梓华:“说不定是他搞隐秘交易的皮包公司,资金上游大概率无法溯源。” 陆翡然点头:“是。” 白溪,极光mb,每个月至少50万rmb,皮包公司。 下一个,美院学生,开过画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又见兰斯 秘书文慧很熟悉陆翡然的名字。 翟千策给过她一份时间表,要求她在每一次过节以及纪念日的时候,给陆翡然送上一份不痛不痒的礼物。 今天,是文慧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陆翡然本人与文慧想象中的样子有五分重叠。 文慧看着一身西装向自己走来的高挑男人,他气质沉静,样貌俊美到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的身份,他会以为陆翡然是哪个偶像明星。 就凭她选了三年的礼物,这人和翟总就不可能是普通情人关系。文慧想。 这位突然决定来拓维上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以后要怎么伺候这位祖宗? “你是文秘书?”陆翡然说,并向文慧伸出了手,“你好。” “是的,陆先生,你好。”文慧与他握了手,招呼他向电梯间走去。 不同的电梯对应不同的楼层,文慧告诉陆翡然,最左侧的电梯是高层领导使用的,暗示他可以乘坐。 陆翡然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说其他的,让文慧膨胀的好奇心只能压下去。 从迈入拓维园区大门的一瞬间,陆翡然就在细致地观察着一切人、事、物。 恢弘高耸、崭新气派的大楼,还有利落精干、行色匆匆的员工,拓维真的被翟千策经营的很好吗? 不见得。 翟千策是只千年的狐狸,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德维少爷见面,不可能只是谈普通的商业合作。 他一定会想法设法从德维家或德维集团那获得些什么,比如婚姻。通过婚姻,他可以进一步获得庞大的利益。 翟千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吃过婚姻的好处,还想故技重施。 陆翡然想到这里,好像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他自己没有家里的支持,德维和他不一样,拓维难道不会被德维一口吃掉吗? 除非……翟千策自己也有苦衷,他迫不及待想到得到一笔巨款。 陆翡然眯起来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微微勾起,很是愉快。 想到这,陆翡然看了一眼秘书文慧。 文慧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回以一个友善的微笑:“陆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陆翡然摇摇头:“没什么,翟总给我安排到哪里了?他没有提前和我说过。” 文慧迟疑了一下,电梯门刚好开了,她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陆先生你的职位是行政部的助理岗,助理的工作是比较简单的,应该很容易就能适应,请不必担心。” 陆翡然一顿,脚后跟差点黏在地板上。 翟千策真是一点都不装了,给他这种职位?怎么不直接安排他去当保洁,或是门口站岗当保安呢?那样岂不是更接触不到机密? 他脸色变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说:“好。” 陆翡然被文慧带到一处办公区域,把他交给了行政部经理。 经理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姓吴。他让陆翡然找一个空位坐,随手指了一个人带他。 被指到的人是一个年轻女孩,她显然有些懵,问了一句:“我吗?” “就是你,”吴经理说,“以后他就分给你当助理了,你有什么简单重复的活,都给他干吧。” “哦……”女孩终于无奈同意了,但也没有去找陆翡然,而是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陆翡然知道翟千策正明牌把他边缘化。 可有可无的岗位,轻视他的领导,还有不明白情况的年轻同事。 翟千策不会是以为,他会被这事搞毛吧?受不了冷眼和怠慢,脾气暴,和谁都处不好关系的是陆星礼,不是他。 也对,翟千策从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陆星礼出现之前,在他安安稳稳的十八年人生里,陆翡然一直是众星捧月的角色。 聪明多才,直言快语,对身边的人总是体贴又爱心软,人缘很好。 他当然也受得了冷落和白眼,再难搞的人,都不会比陆家人和翟千策过分。 陆翡然沉默的收拾了桌子,给部门所有人都点了一杯咖啡,在等外卖送到的间隙,他瞄准那个女孩去茶水间的机会,跟了过去。 “您好,我想问问,今天您有时间带我了解一下工作吗?” 陆翡然突然开口,给正在倒水的女孩吓了一跳。 她有点尴尬:“你也太客气了。不好意思啊,领导没有提前跟我说过工作安排,而且我也是今年才入职的新人,刚毕业,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排。我、我上午在看工作呢!” 陆翡然温和地笑了:“你指导我工作,就是我的老师了。” “不不,别叫老师,我叫刑楚菲,你叫我菲菲吧。” 陆翡然样貌出众,又对人很温和,就算经理上午私聊让他们对陆翡然冷漠一点,刑楚菲却怎么都不好意思了。 毕竟人家都找过来了,彬彬有礼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外卖到了,陆翡然给每个人都送到工位上,并且谦虚有礼地自我介绍。刑楚菲先接过了咖啡,其他脸皮薄的年轻人向陆翡然致谢,也拿了咖啡。 虽然碍于经理的淫威,办公室里还是没多少人说话,但氛围明显轻松不少。 陆翡然坐在刑楚菲身边,认真听她讲解,这时一个女人走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是谁负责今天的茶点?快到时间了不知道吗?” “啊!”刑楚菲倒吸一口凉气,“是我,我马上准备!” 陆翡然扫了一眼那人的工牌,知道她是秘书部的。 “我去吧。不好意思了,因为教我,耽误你时间了。”陆翡然立刻站起来,“你告诉我要做什么,我帮你做。” 刑楚菲仿佛看到了救世主:“太谢谢你了,今天秘书部有两位出差了,林姐找我帮忙来着,我给忘了。你去50层总裁办那边吧,听林姐安排,谢谢了。” 50层今天有不少贵客要接待,林姐见人就用,看到陆翡然上来,立刻让陆翡然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去贵宾室。 推开贵宾室的门,陆翡然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他有着一头铂金色的柔顺发丝,黑色西服更显他身型挺拔,宽肩窄腰。陆翡然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吸引了目光。 陆翡然的腿部肌肉有些发僵,把东西放在桌上,想尽量安静地要出门。 可是那人却回头了,一双翠绿的眼睛里有几分惊喜:“陆先生,你不记得我了?” 陆翡然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兰斯,而且是在拓维见到兰斯。 他下意识地过头望了眼玻璃门外来来往往的同事,想着有谁可以进来打断一下,好让他出去! 可是没人进来救他。 陆翡然嗓子发紧,他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兰斯。假设翟千策真的打算与德维家联姻,那这人就是他老公的未婚夫。 老公的未婚夫…… 陆翡然被这个词无语到了。 过了十几秒,陆翡然都静默不言,兰斯不解,走了过来。 他站在陆翡然面前,高大的身型挡住了一片阳光,微微倾身,凑得离陆翡然更近了,咫尺之内,可以感触到对方的呼吸。 陆翡然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要退后,他硬着头皮说:“记得的。” “那就好。”兰斯笑了,后退一点站直了。 空气这才流向陆翡然。 兰斯继续说:“你是拓维的员工?前几次来,并未看见你。” 陆翡然暗忖,他来那么多次干什么? “我是今天才来的新人。”陆翡然说。 能不能随口说几句就算了呢?有什么好聊的?他一点都不想跟与翟千策有关系的人说话! “难怪,那这真是缘分了。”兰斯坐会沙发边上,翘着腿,对陆翡然提出邀请,“坐吧。” “我还有点事……” “陆先生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吗?” 兰斯剪去了一头绸缎般的长发,短发的他褪去了几分温和,英气逼人。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和,但陆翡然好像从他的言辞中听见了不容拒绝的味道。 兰斯当然不会放陆翡然走。 这是陆翡然第三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上一次在昨天,他看见了陆翡然和翟千策的结婚证照片。 是德维集团对拓维投资之前所做的尽职调查的结果。 翟千策需要德维集团的资金,也要联姻关系以便源源不断地获取支持。 他和陆翡然“商业联姻”的故事早已让德维女士知晓,面对尽职调查,自然不会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了他们,他与股东陆翡然的婚姻关系,还提供了结婚证做证明。 这是一件小事,但足以表现态度,翟千策认为自己做得很对。 看着文件里陆翡然的结婚证照片,兰斯连血管都在发痒。 他的大拇指在陆翡然的脸上摩擦了一下,仿佛要抹掉结婚照上幸福的笑容。 原来,他就是翟千策的丈夫,那通电话那头的人…… 陆翡然,深爱丈夫的男人,打查岗电话撒娇,其实是早就发现了丈夫不忠的证明?他害怕失去,他也不甘心,他甚至站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等待,看见丈夫和别人站在一起,似乎另有所图。 他最终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隐忍、痛苦和恨。而恨,绝对是因为爱而产生的。 翟千策,平平无奇,连坏都坏得拙劣。 兰斯真的想问,一文不值的一个男人,陆翡然爱他什么? 还有,陆翡然为什么要逃避见自己呢?误会了自己是他丈夫的出轨对象……吗? 好像也没错,他正是顶着诺恩的名字与翟千策认识的。 可是既然如此,那天晚上陆翡然为什么要给他擦掉脸上的水珠呢?不是应该也恨他吗? 奇怪,为什么不恨他,原配不是应该恨小三吗? 陆翡然的感情好像很浓烈,随便一给就是深沉猛烈的,但对他这个角色,好像就很轻描淡写。 兰斯不甘心,他也觉得不公平。 陆翡然不想见他,他就偏要靠近,让陆翡然没法再装! 陆翡然看着兰斯,没说话,也没过去,叹了口气,说:“上次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会很狼狈。既然你会经常来拓维,下次上班我会把伞带上,方便的时候还给你。” 这样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兰斯的一直盯着陆翡然,没回答伞的事,而是问:“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我们算不算有缘?” 陆翡然一愣:“算是。” 兰斯接着道:“那天你怎么会在那里淋雨?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这……”陆翡然没想到兰斯会突然这样问,一时语塞。 兰斯:“我只是好奇,是谁欺负你了?” 陆翡然失笑,原来当时的自己那么失态吗? “没有谁欺负我,也没谁能抛弃我。” 兰斯的关心和好奇都太过于直接,让陆翡然有些无法应对了。 陆翡然从中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非常明显的探知欲,有一瞬间想要逃避。但很快兰斯笑起来,那探知欲又消失了,变为一汪温泉水。 “你不想说的话,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兰斯的声音沉了沉,“但既然有缘分,介意我和你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陆翡然没找到拒绝的借口,只能同意,并把自己的全名发了过去。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翡然。”兰斯看来消息,直接改了称呼。 陆翡然刚想问兰斯的全名是什么,翟千策的声音就突然插了进来:“什么朋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局促不安 翟千策来到会客室,万万没想到陆翡然竟然会在这里。 兰斯一贯冷漠的脸,在陆翡然面前像化开的春冰。 翟千策下意识就皱起眉,心里提起十二分警惕,成为朋友?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翟千策已经向德维集团的尽调团队提供了结婚证明,但不知道兰斯有没有看过。若是看过了,为什么要和陆翡然做朋友? 唯一的解释,就是德维家的人是纯粹的商业思维,他们家族和集团内部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他来帮忙,便以婚姻作为了交换条件。 很好,即使对方外貌卓越,对于他来说,婚姻不过是实现利益的一种方式罢了。德维能和他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以后会省事很多。 但翟千策看向陆翡然,眼里却是扎人的审视意味,似在责难他,不应该来这里。 陆翡然冷眼看着翟千策的脸色变化,只觉得他和父亲陆利业越来越像了。 但……幸好翟千策进来了,他不是很想和德维少爷聊下去。 兰斯心情很愉快:“我和翡然非常有缘分,如果我早知道翡然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我会多来几次的。” 翟千策不知道这算什么缘分。等以后他和诺恩结后,这两人就是前夫和现任的关系,这也算缘分? 陆翡然眼皮抬了抬,看了翟千策一眼:“我先走了,翟总。” 他绷着唇,眼睛因疲惫而显得暗淡,每次和他们打交道,都要提起十二分警惕,没几分钟就累了。 翟千策却坚信他从陆翡然的眼里看到了哀怨。 他想,因为没有当着外人的面介绍陆翡然吗?如果是这样,那陆翡然注定要失望了,他不会跟任何人介绍陆翡然。 翟千策顺水推舟让陆翡然离开,然后看向兰斯:“你们认识了?” 兰斯的笑容却瞬间淡了下去,柔软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翟千策平时就是这样对待陆翡然的。 兰斯没有再看翟千策,拿起陆翡然带进来的茶和餐点吃了一点,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翟总,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方案吧,我难得来一趟,不必浪费时间。” 他坐着,姿态随意,却有着游刃有余的从容,比起翟千策,他更像掌控一切的上位者。 陆翡然走了,他的眼里看不进任何人。 快到下班,陆翡然发现周围几个同事明显不在状态了,并且窃窃私语起来,抬头一看,只见兰斯在走道边上的文件柜上撑着手肘,含笑看着自己。 他们是开放式的办公室,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金发大帅哥站在这里笑,很多人都很好奇,他在找谁。 陆翡然垂眼,把整张脸藏在了电脑屏幕后面,可那宛如有实质性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 为什么……非得认识他? 虽然不想和兰斯过多接触,但陆翡然也没法讨厌兰斯。 他很好,很温柔,对陌生人也充满善意。有问题的是自己,阴暗,别扭,冷漠。 陆翡然妥协了。对方都这么主动了,他不能再冷眼对待了。 于是,他准时下班收拾了东西,与兰斯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陆翡然还没开口,兰斯就先问了:“想请你吃个饭,会不会冒昧了?” 陆翡然犹豫了一会,点头:“可以,但是让我来请你吧,就当我对你的答谢了。” 兰斯笑得眼睛弯弯:“好啊。” 对方笑起来过于好看,陆翡然都愣神了两秒。回过神,陆翡然细细打量兰斯的容貌细节,想要猜出对方的年龄。 对方能来拓维与翟千策当面交流,真的是21岁的大学生吗?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年龄。 仔细看兰斯的脸,也没有一点细纹或瑕疵。不是说外国人老得很快吗?如果他是兰斯·德维,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陆翡然轻轻摇了摇头,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像诺恩这样的家族,应该从继承人十几岁起,就着手培养让他们管理公司事务。 与他们这样的家族比起来,陆家简直是小门小户。 地下停车场里,兰斯把陆翡然带到副驾驶旁边,单手按在车顶,突然把脸凑得很近,让陆翡然吓了一跳。 陆翡然吓了一跳,背部撞在坚硬的车门上:“怎、怎么了?” 兰斯笑容不变:“我发现你一直在观察我的脸,靠近一些给你仔细看看。” 两人的距离很近,甚至连气息都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翠绿的眼睛在陆翡然的面前放大,清晰可见其中的每一丝纹理。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抱歉。” 陆翡然脸一红,错开目光,是他太冒犯了。 纠结这种事情干什么呢?另一位在国外一直没有回来啊。 而且……陆翡然小时候曾见过兰斯一面,印象中的兰斯根本不爱笑。 坐上车,陆翡然说:“我不知道你的口味,由你来挑饭店吧,行吗?” 兰斯不假思索:“就选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可以吗?” “……可以。”陆翡然同意了。 车内安静下来了,兰斯平稳驶出停车场,汇入晚高峰拥挤的车流之中。 陆翡然跟着兰斯走进御麟,进入一个熟悉的包厢——这是陆翡然看见翟千策和兰斯吃饭的地方。 陆翡然面无表情,但单手握拳,手指收紧了。他以为自己把情绪隐藏地天衣无缝,但还是被兰斯察觉到了异常。 “翡然,你不喜欢这里吗?”兰斯问。 陆翡然怔松了一瞬,松开手,挥刀:“没有啊。” 随后,陆翡然转移了话题:“我和朋友期待这家店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机会来,今天托你的福了。” 兰斯恍然大悟:“那天在这家饭店门口看见你,我还以为你来吃过,想着你应该会喜欢的。原来从没吃过吗?” 兰斯让陆翡然点餐,点餐后,陆翡然微微皱眉,他觉得兰斯说的这话有点奇怪,意有所指吗? 难道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刺激自己? 想到这,陆翡然提起警惕心,说话的内容也尖锐起来。 “我听说了一些消息,有关你的。” “哦?说来听听。” 陆翡然看着兰斯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地问:“听说你今年年底要结婚了?” 话音刚落,包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陆翡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斯的脸,不愿意放过一点表情的变化。 突然,兰斯嗤笑一声。 “这是谁说的?” 陆翡然凝眸继续问:“是假的?” “一半假,”兰斯沉吟了片刻,“是年底必须确定结婚人选,正式结婚可以明天6月之前完成。” 兰斯视线下移,看着桌上的茶盏,眼神中流落出一丝不宜察觉的伤感。陆翡然被这缕伤感蛊惑住了一样,不由皱了眉:“为什么这么着急?” “家里安排。”兰斯轻声说。 陆翡然一向对这种不顾子女意愿的包办婚姻感到不满,背后的动机全部都是钱和利益。 但对于他们这些上层圈子中的人来说,结婚不代表什么,夫妻二人并非捆绑,还是各玩各的。甚至连财产都不一定是绑定的,钻着法律的漏洞各自经营财产的夫妻多的是。 “那你……现在找到人选了吗?”刚才突然被激起的攻击性骤然消失,陆翡然对兰斯又升起了同情。 问这句话的时候,陆翡然低下了头,因此没有发现兰斯看着自己的眼神和刚才不一样了。 刚才看似无意流露的脆弱和忧伤全然不见,只有作为旁观者的玩味。 兰斯恶趣味涌上来,如果在这里直接点明,陆翡然会作何应对呢? 嗯……还是等等,看看陆翡然可以忍耐多久。 和丈夫的未婚夫共进晚餐,还做了朋友,真的没关系吗? 兰斯故意说:“倒是有个正在接触的人。你觉得你们老板人怎么样?” 他观察着陆翡然的每一丝变化,看见陆翡然手里的勺子掉了下来,碰到磁盘的边缘发出脆响。 陆翡然没有抬头,浓黑的睫羽却在轻颤,像振翅的蝴蝶。 他担心会让兰斯看出他的异常。可他的心中却也没有出现想象中的不安,他很平静,对翟千策的所作所为早有预料。 好下贱,结了婚还勾搭别人。 陆翡然重新拿起勺子,平静道:“我今天刚入职,对老板不了解。你是说拓维的董事长翟千策吗?我听同事说他已经结过婚了。” 他在试图提醒,看兰斯的反应。 兰斯对陆翡然的反应非常满意,知道他在反击。 兰斯无辜地摇头:“不了解,这是真的吗?” 陆翡然瞬间有些同情地看向兰斯:“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你可以调查他看看。” “是吗?”兰斯笑着说,把刚被端上来的菜往陆翡然那边推了推,让他先用,然后托着下巴,兴致盎然地说:“可我只是找一个商业伙伴,为什么要调查他的婚姻辛秘?” 明晃晃的谎言,陆翡然会如何应对? “唔……?” 陆翡然刚吃进一口菜,闻言愣住了,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受了惊吓得小仓鼠。 兰斯被他逗笑了,笑得眼睛眯起,胸腔都在震动。 陆翡然好像一只逞能的流浪奶牛猫,装作若无其事,可以对人哈气,摆出防御的姿态,实则脆弱不堪。 兰斯看着陆翡然略显稚嫩的伪装,欢欣和雀跃从心脏溢出,随着血液流淌进四肢白海。 陆翡然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从脸颊红到耳朵根,他默不作声地低头吃菜,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喝了几口茶才缓过来。 “抱歉啊,我想岔了。”陆翡然喃喃道,手部动作都因尴尬变得僵硬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岔开话题。 是他自己把相亲和商业合作弄混了。 “没事。”也不算完全是假的嘛。 兰斯非常善解人意地岔开了话题:“是拓维的芯片技术一直没法得到突破,因此想和德维合作,出下一代智能机器人。不过,这算是商业机密,翡然你不要说出去。” “好。”陆翡然应了。 兰斯不再逗陆翡然了,让他安安稳稳吃了这顿饭。 结束后,兰斯把陆翡然送到鹭园。 陆翡然想到这两天自己的胡乱揣测,觉得很丢脸,没有颜面再面对兰斯了。 下车前,陆翡然说道:“你等我一会?我去把伞拿给你。” 兰斯却说:“说好的下次再给我?” “我去一趟很快……” “翡然是觉得今天吃饭不愉快,不想再和我见面了?” 看着兰斯那张无辜的脸,陆翡然没办法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可是陆翡然真的不期待下一次见面。 他不想看着兰斯得体从容、泰然自若,而自己用尽全力都略显局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送送我吧 手机被刻意调成静音模式冷落了两个小时,回到家,果不其然看见了翟千策的未接来电。 现在也轮到翟千策听他的电话忙音了吗? 他一定很在意,为什么自己能和德维少爷聊上话。 公司里的眼线也一定告诉了翟千策,他今天和谁一起下的班。 一想到焦虑不安的情绪也会出现在翟千策身上,陆翡然就忍不住地笑。 陆翡然的瞳孔洞黑,直勾勾地看着翟千策的名字,等待他回拨电话。 不久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翟千策:“然然?你在周梓华家里?他怎么样了?” 翟千策竟然开始迂回了。 陆翡然的唇线摆起了弧度:“他还不错,我再陪他几天,看他调整过来就回去。” “行,”翟千策尽量把语气放缓,让自己听上去没那么迫不及待,“你和诺恩一起吃饭的?聊什么了?” “他叫诺恩吗?”陆翡然声音微微上扬,流露出喜悦和期待,“他没告诉我名字,但聊得还行,说了点他家里的事情……” “家里的事?”翟千策心中警铃大响,难道是在测试他是不是真的商业联姻? “嗯。”陆翡然没有具体说,吊着翟千策的胃口。 “他不是简单的人,你少和他接触,小心被他套话。”翟千策煞有介事地说。 翟千策的紧张让陆翡然兴奋。翟千策在怕什么?怕提前暴露计划,他不同意离婚,强行打乱节奏?还是怕他嘴巴快,把吃绝户的事情说出来? 翟千策越不想让陆翡然和兰斯见面,陆翡然就越是要和他对着干。 “可是我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小员工,他能向我套什么话?他不是合作方吗?”陆翡然疑惑,“你放心吧,我们结婚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 说到最后,陆翡然声音突兀地沉了下去,让翟千策心头跳了一下,甚至以为自己的心思被戳穿了。 陆翡然又说:“我没感觉他有哪里不好,我想和他做朋友。阿策,你……在限制我交友吗?” 陆翡然语气笃定,先发制人,倒叫翟千策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轻笑一声,又强调了一下:“我还要再过好几天才能回去。” 挂了电话,翟千策把手机扔远,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大拇指按着太阳穴,心里愤懑。 他不该给陆翡然太多的自由,让陆翡然在拓维出现,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他是一个不喜欢节外生枝的人,为什么会同意陆翡然的要求? 都是那天晚上陆翡然的眼神害的。 过了一会,翟千策把手机拿回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兴奋的声音响起,让翟千策的眼神黯了黯,焦躁和愤怒好像找到可以宣泄的出口了。 陆星礼,陆翡然的弟弟,听话懂事爱撒娇,对他百依百顺,从来不会摆出陆翡然那样清冷高傲的样子。 “今晚过来,给你睡主卧。” …… 虽然被翟千策有意边缘化,但陆翡然还是安安稳稳地上着班。 他和刑楚菲的关系亲近,小姑娘没什么心眼,熟悉了之后非常活泼好说话。 刑楚菲趁着陆翡然倒水的间隙问他:“上周来办公室找你的帅哥是谁呀?好像公司有大项目了,他是对方公司员工吗?” 陆翡然搅动着刚泡上的速溶咖啡:“你觉得他是普通员工吗?” 刑楚菲立刻摇头:“不像,绝对不像,但他看上去非常随和,和我们公司的领导一点都不一样,我拿不准了。” 咖啡的香气已经溢出来了,陆翡然深深闻了闻,浅饮了一口暖暖身子。他还挺怕冷的,才初秋,就有些不适了。 听见刑楚菲对兰斯的评价,陆翡然点头表示认同。 兰斯的亲和力很强,像从天上降落的云朵,又软又绵地把他包住。每次会面交谈,兰斯给陆翡然的感觉都是如沐春风的,让他感觉永远被关注,永远被呵护。 但陆翡然无法忽视兰斯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感。他的从容和温和是自上而下的,是垂怜,是悲悯。 每一次,陆翡然都觉得自己处于了下风。 从何而来的想法呢?陆翡然思考了很久都没有答案,只能暗暗祈祷兰斯给他一些独处的时间,不要那么快地出现。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会觉得兰斯一定会再找自己?说不定他只是客气一下。 刑楚菲追问:“他到底是谁呀?你们是朋友?” 陆翡然一口把咖啡全都喝完了:“算是朋友吧。” 今天是周五,陆翡然一下班就奔回去换了衣服,周梓华找他喝酒,叮嘱他不许穿白衬衫和黑西裤。 因而陆翡然又拿出了自己的自信穿搭。 这回他没有化妆,昏暗的酒吧环境中,红的绿的蓝的光轮番照在陆翡然的脸上,让他那张苍白漂亮的脸添了几分妖艳,比霓虹还要迷人。 但周梓华很不解风情:“你是非主流吗?” 陆翡然默默点了气泡水,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满道:“你懂什么,土到极致就是潮。” 周梓华大笑一声,伸手在陆翡然的破洞牛仔裤的洞里抠了一下,直接摸到了陆翡然的大腿,惹得陆翡然瞪他一眼。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你有这张脸,穿什么都好看,披个麻袋我都不敢说你不是在穿搭!” “……” 周梓华看了眼被端上来的柠檬气泡水,眉头一皱:“真这么养生?” 陆翡然:“我之前喝到胃出问题,你忘了?等以后有大喜事的时候再喝,现在先攒着。” “行。”周梓华跟陆翡然碰了一杯,凑近过来小声说,“今天就咱俩了,下次我给你点几个模子,都是精品,绝对比翟千策帅!” 陆翡然斜他一眼,看他是喝多了上头了。 音乐和人声都非常嘈杂,陆翡然却突然想到结婚前的某一天。 那时候他才刚离开精神病院没多久,本来健康的一个人,好好得被折腾到崩溃、抑郁。 他有一段时间极端沉迷酒精,沉迷于醉酒后回到十八岁之前的梦。他不断地喝,直到胃穿孔。 后来是翟千策把醉醺醺的他从酒吧里背回家,抱着他,守着他,求他不要再喝。 是翟千策填补了陆翡然那段时间的空白。但全部都是假的。 手机响了,陆翡然突然被惊醒似的用力摇了摇头,把翟千策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也敢在他高兴的时候过来扫兴? 一看来电,更扫兴,是吴经理的电话。 陆翡然掐了掐眉心,没打算去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就在吵闹不堪的环境中听着吴经理断断续续地说话。 噢,是拉壮丁呢,让他去接人。 陆翡然没有拒绝,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翟千策计划里的一环。 陆翡然随口问了一句:“接谁?” 吴经理:“别问了,人快来!” 陆翡然让吴经理把地址发给他,穿上外套就跟周梓华道别,说这次是他扫兴了,回头请回来。 拒绝了周梓华让司机送他的好意,陆翡然自己打了一辆车。 又是“极光”,陆翡然上次来的时候,刚从一个mb手里拿到一个美术学院学生的消息。 陆翡然没去地下停车场,他的驾照早就被吊销了,没法替人开车。他打算接到人之后打一辆豪车,回头找公司报销。 在去往极光的半路上,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雨。秋天的雨,一场寒过一场,陆翡然穿得有些单薄,一下车就裹紧了外套,站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强行适应骤冷的温度。 可冷风还是往身体里钻,啊,他穿的是破洞牛仔裤! 烦,这裤子不想再穿了,也不想接人了。他还没带伞。 虽然浑身都很抗拒这项强塞给他的工作,陆翡然还是抱着手臂钻进了极光。 陆翡然特意留意了翟千策在不在,没看见人,故而问了身边的同事。 同事说:“翟总?没见着,上去潇洒去了吧。” 陆翡然无语。真是脏东西。 陆翡然揉了一下眼睛,他确定绝对不是因为直面了翟千策的真面目而难过,只是被房间里香薰的味道熏得眼睛疼罢了。 再次睁开眼,陆翡然在一片朦胧水雾之中,看见一道纯白色的身影。 兰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身白西装让他纯洁更甚白雪,无神的绿眼睛直直看过来。 陆翡然张望间无意中与那道眸光对视了,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好没品味。 应酬往往离不开酒,兰斯不喜欢这种让人失去理智和大脑掌控权的东西。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身边的酒囊饭袋有洋洋欲醉,等着一个人来。 附近有人嚷着要回去,便听他的助理接话:“我这就安排人送您。” “也安排一个人送送我吧,”兰斯抬了抬手,脸庞上泛起的红色像酒后的酡红,“那个谁来着……?” 今天跟场的助理曾见过兰斯和陆翡然聊天,机灵地立刻联系上了人。 但陆翡然来的好慢。 兰斯想,他最好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如果是不愿意来……那自己就得去找他了。 就在按捺不住之际,终于看见那张在此刻格外想见的脸庞。 陆翡然一身的水迹,牛仔外套都被洇成了深蓝。冷雨让他的脸格外透白,眼睛更湿润,连嘴唇都在不住发抖。 他很着急,门刚被打开一道小缝,就把头钻进来找人。 透白漂亮的脸在看到兰斯的瞬间顿住了,陆翡然微微低头叹气。 随着陆翡然推门进入,清新的空气也随之涌入,仿佛荡涤屋内的一切浊气,兰斯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一样狼狈 “跟我走吧。” 兰斯看着陆翡然似乎有些别扭地走过来,仔仔细细端详了自己的脸,随后无奈叹气,对自己挥挥手。 兰斯很听话地站起来,陆翡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心惊,心里连连祈祷兰斯的酒品好一点。兰斯太高了,体重绝对不低,这身材直接压上来,他根本扛不住。 好在兰斯并未没有倒在陆翡然的身上,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手臂碰着陆翡然的肩膀寻一点支撑,亦步亦趋地跟在陆翡然后面。 陆翡然脸色好不了,他难以想象翟千策那个精虫上脑的脑子是怎么回事。 不是对德维少爷有意思吗?不想再钓一个有钱丈夫吗?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逍遥快活? 怎么也应该—— 陆翡然猛地停止想象。应该什么? 陆翡然没有再想下去了,他步子越走越快,快得兰斯愣了愣,大跨步了几次才跟上。 两人来到电梯前,陆翡然叉着腰进去,却突然在电梯镜子里看见自己恼怒的脸,怔住了,连楼层按钮都忘记按了。 精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因微恼而眼尾上跳的眼,黑白分明,眸光摄人。他眉尾飞扬,看上去盛气凌人,漂亮至极,让人想让他那双恼怒的眼一直望着自己,只望着自己。 陆翡然垂眸揉脸,完全不顾这张女娲毕设一样的脸,乱揉一通。 啊!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他为什么要觉得翟千策对德维有意思,是对德维的玷污?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兰斯慵懒地靠在一边,装作醉酒的他当然不会出声打断,好整以暇地把陆翡然每一个动作都收进眼底。 陆翡然私下是这样的吗?衣服也穿得破破烂烂的,看着更像流浪猫了。 兰斯愉快地等待着,看着陆翡然肩膀一僵,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站直,缓缓按了一个1。 兰斯没笑。 但电梯在1层开门的时候,兰斯也没走出去。 陆翡然又原路返回,拽着兰斯的手臂拉了拉,道:“你能自己走路吗?你让你家司机来接吧,我不陪你了。” 兰斯不搭,被陆翡然签着,晃晃悠悠出来。 他身上的酒味很淡,让人产生他只是在酒桌边上坐了一会的错觉。但陆翡然看他失去以往从容自得的姿态,便知道他真的醉了。 这样的德维更加真实,陆翡然也不会再为了自己的身份或不得体的衣着而感到窘迫了。 现在在他面前的德维不过是一个醉鬼罢了,谁比谁高贵? 兰斯还在往前走,陆翡然不知道他要走到哪去,只好跟着。 今晚是他负责照顾德维,如果出事了,他要担责的。 外面的雨下大了,兰斯加快了脚步,仿若不觉地冲进了雨中。 陆翡然惊了一瞬,立刻提起步子快步追上去要拉住兰斯,可他反应慢了,后果就是二人一起在秋日的雨里被淋了个透。 陆翡然打了个哆嗦,想要把兰斯拉回去,一个不留神,兰斯又往旁边走了很大一段路。 陆翡然快要崩溃了,谁能告诉他,德维这么成熟优雅的一个人,喝多了为什么会像小猪佩奇一样喜欢在雨里玩水? 还不等他想明白,“扑通”一声,兰斯摔进了一个小水坑里,一身洁白西装彻底被弄脏,污点四处可见。 陆翡然把兰斯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无奈地说:“你为什么要乱跑,我抓不住你,别让我犯难了。” 看着脏兮兮的兰斯,陆翡然想…… 现在德维终于和他一样狼狈了。 看见兰斯跌落神坛,陆翡然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倏地多了很多耐心。 他蹲在兰斯身边,摸索着兰斯的口袋,终于找到了手机。 “先起来,我打电话给你的司机接你回去。德维,我没法开车。”陆翡然没把兰斯当成一个醉鬼,而是以正常的逻辑与兰斯沟通。 反正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脏透了,陆翡然也不在乎了,任由兰斯靠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起坐在路边水洼里。 陆翡然把手机对准兰斯的脸想要面容解锁。 但雨珠不断落在手机上,摄像头畸变,兰斯的脸也被雨淋得乱七八糟,陆翡然尝试了许久都没办法解开手机。 陆翡然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给兰斯擦脸,手心一次又一次地摩擦过兰斯的下颌线。 兰斯像清醒了一点,直起身子,整个人都靠在陆翡然的身上。高大的身型从后面为陆翡然遮住了雨幕。 陆翡然感到自己背部贴在对方的胸膛上,并不自在,想要反手去推开兰斯,却推不动。 兰斯双手环住陆翡然的肩膀,抓着陆翡然的双手帮他操作手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上,过于亲近而徒增了暧昧,让陆翡然想要躲开,却被兰斯用力揽在怀里动弹不得。 也许是醉酒的缘故,兰斯按了好几次密码才输入正确。 手机终于解锁了,陆翡然松了口气,身后的兰斯却干脆卸了力,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兰斯的吐息萦绕在陆翡然的唇边,让他疑惑的是,兰斯口中并没有什么味道,酒气十分不明显。 一杯就倒吗? 陆翡然很疑惑。 他在雨里给兰斯的司机打了电话,又努力地撑起清瘦的身子,不让兰斯的重量把自己压趴下。 终于安排好了接兰斯的人,陆翡然松了一口气,把手机先放进了自己牛仔外套的口袋里。 然后他正面架起兰斯。 兰斯的身量太高了,陆翡然一时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他抬走,他可不想和对方一起在不干净的雨水里来回打滚。 好在极光门口有眼尖的服务员看见了他们的窘境,来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起把兰斯带回了大门边上。 “你们把他送到休息室吧,他的司机会来接他。”陆翡然吩咐着服务员。 兰斯听见这话,似乎是不愿意去休息室,拉着陆翡然的衣角不松手,也不说话。 陆翡然凝神看了兰斯许久,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伪装的痕迹。 但看对方原本清亮如翡翠的眼眸迷蒙一片,陆翡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忍耐着,和兰斯一起等待司机的到来。 可他已经有点冷了。 陆翡然哆嗦了一下,往兰斯身后躲了躲。 天神般完美的外表化开,陆翡然看见的兰斯格外幼稚和脆弱。 他并没有什么耐心去照顾人,也不会照顾人。可看着这样的兰斯,陆翡然就是没有办法直接转身离去。 他甚至还很恶劣地希望,兰斯能多展现出一些不设防地一面。 这样他才能找到破绽,把兰斯狠狠击垮。 击垮,没错! 司机很快到了,陆翡然没有拒绝司机的好意,一起坐上了车,想着先把德维送回去,自己再搭一个便车。 坐上后排,兰斯就向旁边倒去,头枕在陆翡然的大腿上,闭目睡着了。 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递给陆翡然一条干燥的毯子,用有些蹩脚的中文说:“抱歉,我们少爷不太能喝酒。” 陆翡然给自己擦了一把脸,用着手上的毛巾又给躺在自己腿上的兰斯擦干净了脸上的雨水。 “他不能喝酒,就该有一位助理随时跟着他出席应酬场合。德维家不给他配人吗?” 陆翡然说这话的语气过于自然,仿佛是在帮兰斯打抱不平。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陆翡然不再开口了,小心地捧着兰斯的脑袋,给他擦脸,擦头发,擦脖子,动作轻柔至极,唯恐惊醒了睡美人。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兰斯的时候。 那时翟千策殷勤地给兰斯撑着伞,伞面倾斜,看得他胸口一团郁结之气,快要气炸了。 可随后,他就被兰斯带进了车里,被兰斯温和的呵护了一下,便鬼使神差地为德维擦了脸,全然忘了自己老公前不久刚对此人献殷勤。 那时陆翡然是仰头看着兰斯的,可现在,兰斯正像孩童一样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正在被他俯视。 半个月之前的陆翡然,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今天。 他看着兰斯的眼神逐渐温柔,原本的戒备和刻意筑起的疏离正逐渐褪去,但他浑然未觉。 随后,陆翡然把毯子叠好,放在腿上,让兰斯枕得更舒服一点。 兰斯住在繁华地段的一处顶设公寓里,这是陆翡然没想到的。 他本以为今天会一起去德维家宅,碰见小少爷的母亲。 好在不是去那里,他如果到了那里,过门不入,不去拜访一下不太好。可他一身狼狈,实在不太适合这样上门。 陆翡然和司机一起把兰斯送进了家,临走前又被拉住了手腕。 兰斯看上去比刚才清醒了不少,他说:“很晚了,留下来休息一下吧,翡然。” 陆翡然动作一顿,脱口问道:“你没醉吗?” 兰斯说:“醉了,在车上睡了一会,好多了。” 陆翡然咬着唇看他,好看的眉心都拧了起来。 他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兰斯让司机回去了。 门被司机关上,陆翡然才往里走了两步,光脚站在玄关处。 如果他是在装醉,那目的是什么呢?没有任何理由啊…… 陆翡然狐疑地走进来,被兰斯扔过一套崭新的睡衣。他稳稳接住了,但不想湿衣服把睡衣弄脏,于是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德维……”陆翡然唤道,他觉得古怪,有好多话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洗个澡吧,翡然。” 兰斯说完就自己去洗澡了,陆翡然稍微转悠了两圈,没找到他,只好拿着睡衣去了靠近门口的客房卫生间。 由于在别人家里,陆翡然并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匆匆洗漱一番就出来了。他想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可那套衣服却湿透完全穿不了了。 拿起手机,陆翡然才发现翟千策给自己打过电话。 同时,手机弹出提示,监控内有人员活动。 翟千策今天不在?打电话干什么?监控里是谁? 陆翡然赤脚走向放着手机的茶几,盘腿坐下,点开了监控后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你结婚了 陆星礼穿着偏长的白衬衫,晃着光裸的双腿,倒在宽大的床上。 他晃着腿,手上摆弄着一个手机,不一会,陆翡然的手机就又响了。 来电——翟千策。 陆翡然冷冷一笑,接通电话,继续盯着监控画面。 电话两边谁都没说话,除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陆星礼在床上恣意翻滚两圈,才意识到陆翡然已经接听了,他顿了一下,脸上扬起自得的笑,抿着唇,捂着嘴,故意低笑出声。 陆翡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自己的主卧里胡闹。 这张床就这么好睡吗?是床垫舒服还是杯子柔软?都不是,是因为这是他和翟千策睡过的床。 陆翡然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平静开口:“怎么不说话?阿策。” 电话里闷闷听不真切的笑声停止了,陆翡然看见陆星礼悠哉的动作停了下来,知道他是心里不舒服了。 这就不舒服了? 陆翡然放大了点声音,又问了一遍。 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画面里,他快步走过去拿走陆星礼抓着的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浅浅责怪了陆星礼一眼,对着手机说:“喂,然然。” “嗯?刚才怎么了?” “信号不好吧。” 借口很滑稽。 陆翡然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边上,身下是绵软的地毯,地暖被打开了,正源源不断地从下面传来温热的暖意,蒸得他舒服得想睡。 “今天我被经理叫过去了,去极光接人,我还以为你也在。”陆翡然随口闲聊道。 翟千策看了陆星礼一眼,陆星礼立刻从床上爬过去抱住翟千策的腰,衬衣上移,露出一截大腿。 陆星礼缠着他要陪,说好不容易陆翡然不在,他们两人可以尽情享受二人世界。如果不是这样,翟千策也会去极光。 他感到一丝庆幸,他在极光玩得开,被陆翡然撞见,不好收场。 “接了谁?”翟千策摸着陆星礼的头说。 “接了德维。”陆翡然冷淡的语气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软了下来,“他有点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家了。” 翟千策的失了力道,把陆星礼的头发抓疼了。 “嘶——” 陆翡然问:“什么声音?” “没什么。”翟千策心不在焉的回,手抽离了陆星礼的发间,“你现在回去了吗?” 陆翡然和诺恩走得越来越近了,这不是个好消息。 危机感席上来,让翟千策心慌。他向来遵循自己的第六感,这出奇准确的感觉,曾让他躲避过无数次暗箭。 他语气不快,不容拒绝地说:“然然,最近了解了你的情况,公司不太适合你,你不如回家休息休息,每天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陆翡然冷笑:“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不会回来。我在家里能做什么呢?” “你每天端茶递水,有什么好?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 陆星礼一听翟千策这样说,脸色顿时很差,幽怨地瞪了翟千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挂电话。 翟千策知道自己语气不好,但也不想哄着陆翡然:“随便干什么,种花,养宠物,或者拉你的琴。” “拉琴……”陆翡然冷寂的眼里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结婚之前,你说过会帮我拍下‘斯特拉迪瓦里’,不如这回送我当生日礼物,怎么样?” 翟千策脸色微变,这种级别的小提琴,一把价值连城,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市价越来越高,甚至还能拍出一个亿人民币的高价。 他去了解过琴的价格,就根本没打算给陆翡然买,几次都是糊弄过去,好在陆翡然没有追问。 怎么突然…… 陆翡然的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他咬了一下下唇,看着监控画面里陆星礼嫉妒到扭曲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就这样吧,谢谢你了,老公!” 挂了电话,陆星礼彻底闹开了:“陆翡然真有意思,一开口就是要琴,他那些东西一个个都奢侈得要命,早该全给他砸了!” 翟千策蹙眉不语,他能察觉到陆翡然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具体不同之处在哪呢?他也说不清。 他嗤笑一声,把琴抛在脑后,脱下浴袍向陆星礼扑过去,两个人缠绵在宽大的床上。 “他没有你懂事,配不上好东西。” 陆翡然退出了监控画面。 “你在和谁打电话?” 身后传来轻柔的声音,陆翡然惊诧回头,见是兰斯穿着睡袍站在自己身后。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手心有点发汗,低头看了几次,监控画面和通话都已经关掉了。 “翡然,你有爱人了?”兰斯追问。 看着对方似乎还有些茫然的酒意未全部褪去的眼睛,陆翡然有了一种说谎的冲动。 “你说‘老公’?”兰斯问,“你结婚了?” 陆翡然心里一沉,低头错开目光,没注意到兰斯的眼睛在发亮。 兰斯看向陆翡然空空如也的双手十指:“你怎么不带婚戒?” 陆翡然搪塞道:“我不喜欢戴配饰。” “是吗?” 兰斯的视线转移向陆翡然手边的那一套湿衣。上面原本叮呤哐啷地挂着这种各样的配饰,项链、腰链、手链,一样不缺。 陆翡然有些心虚,身子侧了侧,挡住了那套衣服。 兰斯很快又笑了,不再提起结婚的话题。 他拿出吹风机,站在陆翡然的身后,轻柔地碰了碰陆翡然的湿发,问道:“翡然,你是找不到吹风机吗?我帮你吹。” 陆翡然愣愣地坐在原地,没有拒绝兰斯的帮忙。 他能感觉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在自己的短发间穿梭,很快就帮他吹干了头发。 还好,没问他的老公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陆翡然有点为什么害怕听到兰斯问他问题。他总担心那些问题会让他原形毕露。 可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兰斯收了吹风机,垂下眼睫,似乎有些不舍:“你老公在等你回去吗?我让司机再跑一趟吧。抱歉,今天都是我的错,耽误你时间了。” “不!”陆翡然迫不及待地否认,他心跳得很快,“他没有在等我。” 他看似失落地垂着头,吹干到蓬松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柔软又好欺负。 “是吗?”兰斯从陆翡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伤痛,他想把手指掐进陆翡然的伤口里,让他更疼,“那翡然今晚留下来吧。” 兰斯的家很大,房间很多,却只有一个客房里有床。 夜晚,周梓华收到陆翡然不回家的短信,发来消息:【明天要去琼珠画廊,别忘了】 陆翡然确实险些忘了周末的计划。 周梓华帮他调查到了翟千策之前包养的那个美院学生,他名叫金湛。 几个月前,金湛刚从学校毕业。他出身小城市的普通家庭,没什么家底,唯有画技还算优秀,却在毕业之后直接接手经营了一家画廊。 琼珠画廊营业了两年有余,明明时间很短,却在业内有很不错的口碑。 它不仅展览世界知名作品,还代当代诸多作家售卖画作,金湛自己的作品也在售卖清单中。 陆翡然觉得琼珠画廊必然有猫腻,以艺术品交流为障眼法,私下进行不法交易的例子太多了。 陆翡然回复了周梓华的消息,告诉他自己不会忘记,又见周梓华发了新的消息来。 【我听说翟千策和德维的进展很不错?他要脸吗?他是已婚啊!】 陆翡然一愣,想到兰斯曾跟他说的,翟千策只是一个商业伙伴。 进展不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要成翟千策的未婚夫了? 陆翡然心里升起怀疑,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惊觉自己正在兰斯家里。 那样真诚善良的人,会骗他吗? 陆翡然回复:【他不要脸的事情应该做得不少,这件事可以帮我再问问吗?】 周梓华:【愿意为您效劳!这事我帮你关注一下,实在不行,我去探探德维小少爷的口风。开玩笑,不能让翟千策得逞!】 陆翡然立刻阻止:【别惊动德维那边!悄悄的!】 可能,是家族和翟千策达成了共识,而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 陆翡然和周梓华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陆翡然暗道糟糕,他的头很疼,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昨天淋透了,今天生病了。 他强行拖起浑身无力的身子,慢慢悠悠地离开房间。 已是上午十点,香甜的气息钻进陆翡然的鼻腔,让他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陆翡然沿着香气的来源找去,看见兰斯穿着居家长袖在厨房里忙碌。 陆翡然头一次看见这副样子的兰斯,没有优雅精致的高定西服,头发也没有惊喜地打理过,只是蓬松柔顺地垂在额角。 高悬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兰斯回过头,发现陆翡然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目光迷离,脸颊绯红,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他立刻擦干净手出来,握着陆翡然的肩膀让他坐下。 兰斯温度偏低的手心轻轻按上陆翡然发烫的额头,一脸懊恼地半蹲下来说:“抱歉,让你发烧了。” 陆翡然的目光一直随着兰斯的动作而飘动,发烧让他并不能敏捷地思考了。他不解地歪了歪头:“抱歉?” “昨天辛苦你照顾我,让你淋了雨,才会生病。”兰斯满怀愧意,“是我的错。” 陆翡然看着兰斯,心中怅然。 他被很多人理所当然地伤害过,那些人从来不会给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歉意。 他从来没有觉得兰斯需要向他道歉,却总是收到兰斯的歉意。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他自愿帮助自己,是甘愿的。 “甘愿”是最难得的词,陆翡然不相信有人会甘愿对别人无微不至。 兰斯轻轻把陆翡然睡觉时揉乱的睡衣领口整理好,说:“你再去睡一会好吗?我去给你找药。” 陆翡然缓慢地摇头:“我下午有约,得走了。” 兰斯整理衣领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而是把做好的点心拿出来放在陆翡然面前。 “翡然,尝一下我的手艺吧。” 刚出炉的点心带着温度,蓬松香软,咬一口就像陷进云朵里。 陆翡然确实饿了,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一块。 收了手机,兰斯开始在家里找药,却发现自己家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他莫名有些烦躁,打给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陆翡然穿着毛茸茸的雀灰毛衣出来了,洗漱过之后清醒多了,但脑海还是昏昏沉沉。 从前他的衣服都是翟千策安排助理添置的,反正他很少出门,给什么就穿什么。 但现在他很清晰地意识到,他真的很讨厌穿衬衣西裤这种拘束的衣服。 会让他觉得自己还处于某些人的监管之下。 兰斯给他准备的毛衣和休闲裤让他很舒服。 陆翡然知道自己应该再休息一会的,但他怕兰斯以为他病得严重,会亲自过来照顾他,于是硬是坐在了餐桌边,假装自己没事。 但他不愿意承认,坐在兰斯的视线里,竟然会觉得安心。 门铃响了,陆翡然抬头去看兰斯,他哑着嗓子唤了两声,兰斯都没听见。 提高声音会让他头疼,陆翡然索性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他看见陆翡然显然愣住了,退开一步确认了门牌,才迟疑地进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新的猎物 “你好。”陆翡然小声打了招呼,偏身让他进来。 “你好。” 程铭是兰斯的心理医生,他也单方面认为自己和兰斯是朋友。 那时候的兰斯还不太懂得如何完美伪装,被攻读心理学的程铭当成绝佳的研究案例追踪调查了很久。毕业后,程铭又机缘巧合地成了兰斯的心理医生,这场“观察研究”便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程铭没想过兰斯家里会有别人,他看着陆翡然坐会桌子边,用偏长的毛衣袖口揉了揉额角,双手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出奇的乖巧。 陆翡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喝了口水,往厨房走:“我去叫他吧。” 程铭看出陆翡然生着病,心思一转,拦下他:“我是医生,我给你看一下吧。” 陆翡然愣住了,后退几步去看兰斯,确认兰斯向自己点头了,才听话地坐在沙发上。 不仅在兰斯家里留宿一晚,他还找了医生过来给自己看病,周到和重视到非比寻常,让陆翡然心里很不安。 非亲非故,兰斯对他太好了,就算是刚结识的朋友,也不至于这样。 只有一个原因,兰斯本身就是非常善良的人。 “麻烦您了。”陆翡然说。 “不麻烦,我是兰——” “咳咳!”兰斯打断了程铭的话。 陆翡然紧张地看向兰斯,问:“德维,你也生病了?” 兰斯只是笑:“我没有。” 程铭却很机敏地明白了兰斯的意思,他对这个男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再联想到兰斯这次回国没有告诉任何人,程铭猜测,兰斯一直在以他的外甥诺恩的名义在外活动。 这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程铭按兰斯的要求带来了温度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个心里医生却要做这种事,但他还是仔细给温度计消了毒。 “先生,张嘴,我给您测一下/体温。” 程铭凑近了陆翡然,看着陆翡然乖乖张嘴,他余光观察着兰斯,缓慢地将温度计伸进陆翡然的口腔里。 果然,兰斯动了。 他自然地从程敏手中接过温度计,左手轻轻按在陆翡然的肩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温声说:“翡然,张嘴。” 程铭看见温度计被那看似温驯的清瘦男人含在嘴里,偏过头皱起了眉:“德维,来,我也给你看一下。” 兰斯瞥视了他一眼,嘱咐陆翡然含三分钟,转身把程铭带进书房。 门被从里面反锁,程铭才小声说:“他是你的新猎物吗?” 他不可能不担心,作为单方面的朋友和心理医生,他最了解兰斯的状态。 兰斯极度傲慢敏感,内心冷漠。他能细致地观察环境内的一切,却难以共情,看上去优雅温和,实则以操纵他人为乐,就像捕猎后把猎物盘玩致死的大型猫科动物。 他确实曾配合治疗过一段时间,甚至自己搬去无人岛,剥离接触“新猎物”的可能性。 但程铭打心眼里知道,这类人不会真正被治愈。三年后回来的兰斯,一定更擅长伪装,能够完美模拟出受人喜欢的人格。 兰斯看了程铭一眼,眼神冰冷,全然没有在陆翡然面前时的光风霁月,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阻碍自己的绊脚石。 兰斯冷声道:“把药留下。” 程铭:“我能感觉到,你对待他的态度事有点小心的。” 兰斯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 程铭接着道:“你从来不会主动约我见面。” 兰斯的眉宇间流露出微妙的不耐:“因为你很方便。” “是吗?”程铭看着兰斯的背影,皱着眉,“要不要就此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兰斯低笑,背脊耸动,他侧过身,脸上已经换上了让程铭略感陌生的面具。俊美的脸上挂着微笑,让人误以为他在深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就放软了姿态,想倾听他在说什么,然后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任何事…… 程铭深吸一口气,为外面蒙在鼓里的陆翡然感到悲哀,但他能做的,最多只有以医生的身份再给患者兰斯一些告诫。 说了一番没人爱听的话,程铭把袋子交给兰斯,里面是一些治疗感冒发烧的家庭常备药,和给兰斯的奥氮平。 他看着兰斯把属于陆翡然的那部分药拿出来,其余的连同袋子一起扔进柜子里。 他早知道,兰斯根本不会配合吃药。 兰斯把陆翡然的药抓在手里,像个热心招呼好友的人似的问:“程铭,你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友好的邀请的姿态,从前的兰斯从来不会这么做。 程铭再度感叹兰斯模仿得非常到位,直接拒绝了,他不是真的想让自己留下来。 “不了,我回去了。记得及时过来复诊。” 程铭离开得很匆忙,陆翡然含着温度计看着程铭头也不回地走了,很是茫然地看向兰斯。 他们闹不愉快了吗? 兰斯把陆翡然嘴里的温度计拿出来:“37.8,低烧,别吃退烧药了吧。吃一点感冒药,然后睡一会,下午我叫你起来,好吗?” 兰斯的语气像在哄小孩,陆翡然头一次面对这种级别的温柔攻势,完全应对不来。 母亲去世的早,只有外婆对陆翡然关照,但外婆的爱也是藏在严厉的教导之后的。 他的知心朋友只有周梓华一个,周梓华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也不会用这个语气对他说话。 在陆翡然的生命里,兰斯这样温柔细致的人,是唯一一个。 “嗯,好。”陆翡然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就像要死了一样。 他真的有些无措了,要怎么办?他应该早点走才对,但是……真的拒绝不了。 陆翡然只好听了兰斯的话,重新回到房间脱了衣服睡觉,临睡前,他告诉周梓华,自己身体不舒服,下午迟去一点。 过了十分钟,周梓华回复:【糟了,我爸找我有事,下午去不了了。要不等后天吧?】 可是陆翡然很快就睡着了,没能看到周梓华的短信。 陆翡然是被兰斯叫醒的。 金发的男人只是碰了碰他的手指,温声细语地唤了两声,陆翡然就迷茫着醒来了。 睁眼那一刻,他怀疑自己没有睡醒,看到了天使,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兰斯。 吃了药又睡了一觉,陆翡然舒服多了,不好意思再赖床,摸索毛衣要穿上。 兰斯拿起毛衣帮陆翡然套上在头上。 陆翡然脸颊一红,半晌没从领口钻出来。 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在御麟看见翟千策和兰斯站在一起的那一幕。 滥情的老公柔和地看着德维,好像看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珍宝,想要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陆翡然垂下眼睫,眉毛皱起,奇怪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一种异样的不忿。 他不敢再想,怕脑海中浮现出翟千策那张恶心的脸。 陆翡然穿好毛衣,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周梓华失约了。 他愣了一瞬,很快回复周梓华,自己可以一个人去。 兰斯却瞥见了陆翡然的短信,问道:“你舒服些了吗?还要再休息会吗?” 陆翡然怎么都不好意思再在别人家睡下去,让兰斯照顾生病的自己。反正状态已经好太多了,他说:“可以了,我得走了。谢谢。” 兰斯笑道:“我们是朋友,不用说谢谢。你要去哪,我送你。” 陆翡然要拒绝,又被兰斯出食指按住了嘴唇。 他是手指比陆翡然的唇温要凉,落在唇珠上,让陆翡然像触碰到一块炙烤的炭一样惊慌失措。 “别拒绝我。昨天多亏了你,我才能顺利回家。”兰斯轻飘飘地说,说完拿开了手指。 陆翡然还在晃神,掐着手心让自己的魂落在地上。 …… 下午三点到琼珠画廊时,正是人潮高峰。 兰斯正在停车场找车位,陆翡然看着他的侧脸,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不是说送一下吗?怎么好像,还要一起进去? 陆翡然几次想要说点什么,都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并非讨厌兰斯,只是几次巧合的相遇,快速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让陆翡然有些无措。 陆翡然侧过脸不再看兰斯,低头的姿势让他的眼神藏于阴影中,显得有些沮丧。 兰斯找到了车位,一边把车停好一边道:“我祖母是一位画家,幼时跟她学过几年画。” 陆翡然又看了一眼兰斯。 他都这么说了,还怎么拒绝他陪自己一起去画廊? 算了,陆翡然只好给兰斯发出邀请,而兰斯在给车子熄火的同时也同意了。 在送自己来之前,他可能就没考虑过送到就离开。陆翡然想。 尽管兰斯举止温柔,可陆翡然还是捕捉到了他内里的强势主动。 他以极度温柔和强势的姿态,强行挤进了陆翡然的世界,在陆翡然把他赶出去之前,就快占领了高地。 在遇到兰斯之前,陆翡然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强势的男人的。 强势的男人大都像陆利业和翟千策一样,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自己的利益“强势地”掠夺他人。 兰斯和他们太不一样了,天壤之别。 陆翡然释然地笑了笑。 琼珠画廊比陆翡然想象得要知名得多,看着游览者中不乏学生打扮的年轻人,陆翡然就知道,金湛把琼珠画廊经营得很好。 走进画廊,陆翡然才发现琼珠画廊不仅承办了美院毕业生的毕设展,还展出了偏远地区希望小学的学生画作。 陆翡然在这一小块展区面前停下了。 也许是在这里站得久了些,工作人员走上前向陆翡然介绍起琼珠画廊与某山村的一对一帮扶项目。 “这些画是已经展出了五天,两天后会撤下,如果到那时还无人购买,馆长会自己买下所有画,画款会原封不动捐给这所学校翻新食堂和改善伙食。” 陆翡然有些许惊愕:“那我把这些都买下来,可以吗?” 工作人员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强行压制了兴奋:“可以的!您来贵宾室稍等片刻,我去联系馆长。” 陆翡然的目的就是见到琼珠画廊的馆长金湛,曾经的美院大学生,翟千策的现任情人之一。 而兰斯,同样知道陆翡然此行的目的。 兰斯看着陆翡然平静的侧脸,心中预想着他与金湛见面时的样子。 他不能接受陆翡然主动找金湛见面,而对自己却多番躲避。 最好,陆翡然不要对金湛太过热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琼珠画廊 门被敲响了,进来一个学生模样的清秀男人,身高中等偏上,气质温润,他的手指和掌心都蹭到一些黑色炭笔的痕迹。 看到金湛,陆翡然猫一样灵动的眼睛甚至流露出雀跃。 兰斯的眉毛轻挑了一下,心里浮出一丝失望和不快,继续保持了沉默。 陆翡然:“金馆长,我有一个不太合理的要求,您能听听看吗?” 金湛正经危坐:“请说!” 陆翡然淡淡笑了一下:“我买下这些画之后,希望能寄存在您这里一段时间,直到下一批学生画作出现,我再带走。可以吗?我想让他们的画被更多人看到。” “完全没问题。” 金湛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会提出什么难以办到的要求。 陆翡然问到定价问题,金湛便告诉他,只是为了多给学校捐一些款而已。如果无人购买,他自己会承担所有。 金湛看着陆翡然,从他身上看到了比山涧溪流还要清冽的气质,没有一点自己不喜欢的精明锐利的精英感。然而,他只是站在那里,身穿一身柔软的毛衣,没有任何外物加持,就能让人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再看向陪着他的人,倒是存在感过于强烈了。 金湛察觉到兰斯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二人身上,像被什么蛰伏林间的兽盯上,让他自己很自在,不想把后背露出来。 可视线偏过去望向那人,他又带着温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金湛觉得有些怪异,下意识地逼迫自己忽视兰斯的存在,只专心和陆翡然聊天,逐渐放松下来。 陆翡然的目光飘向旁边的兰斯,发现他在闭目养神。视线停留得有些久,像落了一层轻纱在兰斯身上,把他扰醒了。 兰斯:“怎么了?” 陆翡然抿着唇,指腹来回抚摸手背。他想在这里和金湛聊一聊,但碍于兰斯在场,始终无法坦率开口。 他担心兰斯想看画,却因为自己被迫留在这里听些对他而言无聊的话题。 比起这一点,陆翡然更不想和金湛聊天的过程中透露有关翟千策的话题被兰斯听见。 于是他说:“你……要出去转转吗?” 兰斯一顿,直接站起身:“不打扰你聊天了,我在外面等你。” 陆翡然辩解道:“也没有打扰,只是不想你感到无聊。” “和你待在一起,不会无聊。”兰斯笑了笑,却没有半分留恋,直接迈步离开了贵宾室。 金湛叫来一位工作人员,让他领着兰斯四处看看。 陆翡然心里对兰斯感到一丝抱歉,审视了一遍自己最近的行为和态度,会不会对他有点冷漠了? 他摇摇头,决定等会再想这些事情,把话题重新引回金湛身上。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闲聊中,陆翡然夸赞起金湛对经营画廊很有一套,有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金湛有些害羞,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幸福:“这个画廊其实是我爱人的,我只是帮他看顾而已。画廊人气旺盛,还是多亏优秀的画家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把画送来展览或者寄卖。” 看到金湛提起爱人时的羞涩表情,陆翡然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心里不痛快。 翟千策哪有什么“爱人”?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 陆翡然转移了话题:“这里也有你自己的画吗?” 金湛摇摇头:“我水平不够展出。不过没关系,能在这里工作,已经很好了,我每天除了打理画廊,有的是时间可以画画。” 金湛想认识陆翡然,忍不住聊得多了一些,说到了自己从高中开始就想要当画家的理想,又浅浅带过了曾因家庭原因而差点退学的事,最终着重强调了一下,是他现在的爱人从他大二起就给他资助。 他的爱人不仅是爱人,更是为他开天辟地的神明。 陆翡然的脸彻底僵了,笑都笑不出来。 从三年前,翟千策就在用他的钱养情人。除了白溪和金湛,还不知道有多少个! 他握住茶杯,一饮而尽。 …… 兰斯离开贵宾室没多久,就有一位女性讲解员跟了上来,她问了兰斯对什么类型的作品感兴趣,可以带他慢慢参观。 兰斯对画完全不感兴趣。小时候外婆还在世的时候,跟着学过几年,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但创造力实在不算突出,更别提……他画的画都不太阳光…… 外婆就不再让他画了,再过不久,老人去世,兰斯就再也没有碰过画笔。 他无聊得走在人来人往的长廊之中,缓慢停留在一幅画前。 画的名字是《疯景》(1),他从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与自己类似。 不远处,陆星礼戴着墨镜,抱着手臂,大摇大摆地在画廊里走马观花式地游荡。 他完全不懂任何艺术。自己不懂就算了,还不允许身边亲近的人热衷艺术,他认为喜欢艺术的人都是附庸风雅,爱无病呻吟。 陆翡然尤其如此,仗着自己有一点才华,就耀武扬威,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最后还不是被他斗输了?父亲不向着他,连丈夫都被他抢走了。 听说艺术家都有点精神病在身,陆翡然也被盖上精神有问题的章,岂不是很合适? 陆星礼笑了,心里吐槽着陆翡然和翟千策睡觉的床也不过如此。 越来越多的东西被陆星礼抓在手中,他仍然嫌不满足,前两天忽然想到翟千策曾想交给他的一间画廊,在床上问起翟千策这事。 谁知翟千策充满激情的脸立刻冷了三分,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告诉他:“那些都已经安排好了。” 什么叫安排好了?交给别人了? 陆星礼不甘心,说他现在有时间了,可以把画廊管理得很好,又是撒娇又是求饶,想让翟千策改变主意,把画廊交给他。 谁知道翟千策心比铁硬,整整一晚上都没有松口! 陆星礼心有不甘,但不太敢明晃晃地忤逆翟千策和他发脾气,只好假装不追究,实则暗地里查清楚了琼珠画廊的现状。 他竟然把画廊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大学生?! 陆星礼气死了,他就知道翟千策喜欢搞艺术的人,什么陆翡然,什么金湛,都是这样! 他心里暗骂翟千策花心,还骂他喜欢去贴那些装清高的人的冷屁股,到头来还不是最喜欢和自己上床?那些人在床上能有他放得开吗? 陆星礼气不过,决定来琼珠画廊找金湛出一口恶气。 谁知,他会在这里碰到一个人。 金发白肤,容貌俊美,神情却十分冷峻。他眼神淡漠地扫视过每一幅画,似乎不会在任何一幅面前停留,却留在了陆星礼看不懂且不喜欢的那幅画面前。 陆星礼的脑子里突然嗡嗡的,他想知道那人的眼神如果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取下墨镜,小心靠近,用有些蹩脚的英语开口向对方搭讪:“你、你好,认识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兰斯蹙眉,脚尖换了一个方向,假装听不懂,转身就走。 陆星礼追过去,强行拦在兰斯身前,对方高大的身型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矗立在那,而他成了一棵飘摇的纤弱柳树。 陆星礼的后脑勺都在发麻,他好想认识这个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示意兰斯扫他的微信。 兰斯被陆星礼弄得很不耐烦,对旁边跟着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身形一晃,直接越过了陆星礼,径直往贵宾室走。 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他得回去找陆翡然了。 陆星礼被工作人员拦下,他本来就对金湛接管琼珠画廊非常不满,觉得工作人员非常没有眼力见,很快起了争执。 工作人员见他不讲理,担心他在安静的画廊里闹事打扰到别的客人,悄悄叫来保安,想请陆星礼远离人群,冷静冷静。 自从被认回陆家,陆星礼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如果翟千策一开始就把琼珠画廊给了他,他怎么会被金湛的人赶出来? 陆星礼扯着嗓子怒道:“把你们馆长叫出来,我找他有事!你问他,认不认识姓陆的!” 兰斯回到贵宾室,在陆翡然旁边坐下。陆翡然倒了一杯热水,塞进兰斯手里:“纯水可以吗?要不要喝茶?” 头一回被陆翡然递东西,兰斯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可以了,谢谢翡然。” 陆翡然轻笑,想等兰斯休息一会再走。 “不好意思打扰了,馆长,外面有一位客人一定要见您。”工作人员面露难色,不得已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会就要打烊了,请他稍后来我办公室?” “不太行……他很执着,在外面不肯走,我担心会影响其他客人。” 明白了,是有人来闹事了。 金湛只好向陆翡然和兰斯致歉,立刻和工作人员离开了。 金湛都走了,陆翡然也不便再留,和兰斯一起,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往外走。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陆翡然的胳膊。 他听见有人在争吵,而那闹腾的人的声音他还算耳熟。 陆翡然和兰斯一起,无视了工作人员尴尬为难的表情,往争吵发生的地方走了几步。 好在现在已经快要到营业结束的时间了,雷厉风行的经理提前引导客人离开,展厅了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并没有旁人。 陆星礼在大喊大叫:“金湛你要脸不要?你使了什么手段让他把这间画廊都给了你,他给你的所有东西,你都给我吐出来!” 这一下如同惊雷,直接落在了琼珠画廊的正上方,不仅金湛被劈开了,陆翡然更是被劈得外焦里嫩。 陆星礼一副正宫模样在这做什么? 不过好在他没有提起翟千策的名字。 陆翡然连忙拉上兰斯就要往外跑,仿佛后面又吃人的老虎。 他担心再晚走一点会听陆星礼大喊出“翟千策”三个字。 太尴尬了! 陆翡然不想兰斯听见翟千策的脏事,他那样单纯一样的人,像新雪一样洁白,光是让他知道翟千策的事,都会让陆翡然觉得,兰斯被污染了。 陆翡然迫不及待地要把兰斯拽走,可兰斯看上去对突如其来的“八卦”很兴趣,无论陆翡然怎么使劲,都没法拉动分毫。 陆翡然急了,踮起脚用捂住兰斯的耳朵,焦急地说:“快走啊!别听了!” 陆翡然抬手的高度不够,捂上的是兰斯的脸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不受控制 “好啊。”兰斯从善如流地带着陆翡然走了,并没有对被摸了脸的事说什么。 可到了地下停车场里,他却突然发难。 画廊的客人都走光了,停车场里除了他们以外,几乎没有别的车辆。 陆翡然坐进车,还不等系上安全带,座椅就被兰斯放倒了。 陆翡然跌躺在座椅上,漆黑灵动的眼珠子四处乱转,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把车内全都打量了个遍。 “怎、怎么了?” 陆翡然懵懵懂懂地问,左手撑在皮座椅上,右手却被兰斯捉住了。 他一惊,像一只炸毛应激的动物,但努力克制住想要往后面缩的冲动,又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偏暗的环境里亮着一双绿眼睛,像幽暗的鬼火,兰斯的眼神让陆翡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心里生出怯意。 兰斯捉住陆翡然的手,轻轻地把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睛眯起,缓缓蹭了蹭。 陆翡然的脸一下全红了,他拼命要抽回手,想躲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只好祈祷车内光线昏暗,兰斯看不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兰斯:“你很喜欢我的脸吗?” 这叫人怎么回答…… 陆翡然僵着身子没有动弹。 他承认自己有点颜控,遇到兰斯的第一天,如果不是被那张脸吸引到,他可能会脱口而出自己是某人的丈夫,把关系搞僵。 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兰斯,这种事说出口总觉得怪怪的。 陆翡然半晌没说话,兰斯笑了,又在陆翡然手心蹭了蹭,看上去竟然非常温顺:“我知道了,摸吧,我会满足你的要求,翡然。” “满足我的要求?”陆翡然低声呢喃,“我能有什么要求。” 从第一次见面起,兰斯就是这样,明明很高贵的一个人,却时时刻刻无比照顾陆翡然的感受。 他像站在绵软的沼泽地上,被皎洁的月光照耀在身,不知不觉越陷越深。 如果一定要提一个要求,他希望兰斯能永远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希望他们两个能一直像朋友一样相处。 但不行,一旦身份暴露,一旦联姻成功,他们的关系就会土崩瓦解。 就算是纯粹的商业联姻,也会膈应吧? 感觉到兰斯的脸颊在自己的手心里慢慢变热,陆翡然屈服了,轻轻动了动拇指,细长的手指间划过他的耳垂。 “好了,摸过了。” 他说的好像是兰斯想让他摸脸似的。 陆翡然想到翟千策有些大男子主义,向来不喜欢自己触碰他的头部包括头发。 而兰斯呢?如果不是陆翡然叫停,他会一直纵容陆翡然摸下去。 昏暗车厢内,兰斯捕捉到陆翡然的脸上浮现出小心翼翼的神情,随后震惊地发现,他竟然有点痴迷于陆翡然对自己的注视。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那两秒之内,陆翡然的视线中只有自己。 于是他毫不吝啬用同样的心情回敬对方,把陆翡然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纹理,每一条面部轮廓线都贪婪地用眼睛吃进身体里。 兰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陆翡然不可以和他结婚呢? 如果陆翡然成了他的丈夫,陆翡然曾经给过翟千策的那种爱,是不是也会给他? 还好,翟千策已经打算离婚了,但速度太慢了,兰斯决定再加快一点进程。 …… 陆星礼和金湛闹了一通,震惊地发现金湛竟然连翟千策已经结婚了都不知道。 呵呵,那个穷学生,竟然以为翟千策是他的爱人吗?这也太荒唐了吧!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灰姑娘的故事? 他也就长相还马马虎虎,家世是完全没有的,才华也就一般般,不知道在自命不凡什么! 陆星礼完全没把金湛放在眼里,他告诉金湛,自己才是翟千策的合法丈夫,不信去打听打听,翟千策的丈夫是不是姓陆? 看着金湛快要碎掉的表情,陆星礼终于爽了。搭讪兰斯不成的委屈也消失了,只有畅快。 他飞速赶回鹭园,见在鹭园做事的陈妈竟然还没有准备好晚饭,决定行使一下主人的权力,把陈妈找过来,给她上上规矩。 陈妈连围裙都没有围,陆翡然不在家,翟千策也不回家吃饭,她每天只需要打扫打扫屋子就行,根本不做晚饭。 陈妈惊讶道:“陆先生和翟先生不在,我做饭给谁吃呀?对了,陆小少爷,您怎么还没有回陆家去呀?” 陆星礼觉得陈妈一个佣人竟然敢给自己下马威,一天天的,人人都可以轻慢他! 他气得直跺脚,回到主卧的大床上,给翟千策打了个电话:“哥哥,你把家里的阿姨开了吧,她做饭不好吃,还手脚不干净,换一个!” 翟千策正在公司开会,间隙中听到这样的要求,蹙了蹙眉,觉得陆星礼太任性了些,只是一个做饭阿姨而已,有什么必要大动肝火? “陈妈是之前照顾陆翡然外婆的人,我开不了她,这事由陆翡然做主。如果她偷拿东西了,你就直接报警。” 陆星礼立即就不高兴了,哼了两声。 翟千策只好暂停视频会议,耐着性子哄了几声:“宝宝,你又怎么了?” “哥哥,你和陆翡然离婚吧。”陆星礼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一直盘旋在内心的想法,“然后和我结。” 陆翡然对翟千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和翟千策都在一起很久了,一般来说,情侣之间谈了三年多的恋爱,也该到了要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他和翟千策不能结婚呢? 只要和陆翡然离婚,翟千策再与他结婚,一切都皆大欢喜! 翟千策被陆星礼的异想天开无语到了。 陆星礼就是这点不好,眼皮子浅,太骄纵任性,说白了就是蠢。 他放着德维家那么庞大的一个家族的支持不要,跑去和已经被他吸干了的陆家人结婚干什么? 陆星礼这样的小蠢货,和他玩玩感情,让他当一个情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怎么敢提结婚这种事的? 翟千策最后一点耐心被陆星礼耗干了,他就不应该在百忙之中接这个电话。 “行了,别闹,我现在在忙,”翟千策的语气完全冷了下去,“你嫌陈妈做的饭不好吃,就自己点外卖,别因为这点事烦我。” 嘟嘟嘟—— “喂?喂??” 电话里传来忙音,陆星礼再也没想到翟千策会挂他的电话。今天他吃的瘪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连翟千策都…… 酸楚从胃的底部往上翻,连心脏就揪痛得难受。 翟千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他? 陆星礼陷入了不断的自我怀疑中,患得患失,拼命找着翟千策挂他电话的原因。 对了,是在他让翟千策和陆翡然离婚开始,翟千策的态度就突然变差了。 陆翡然!翟千策果然还是喜欢陆翡然,就算陆翡然拒绝他,冷落他,翟千策还是会像个狗一样贴过去吗! 陆星礼把心里不甘的火气全部瞄准了陆翡然,压抑着,直到翟千策晚上回来。 他缠着翟千策好久,在床上翻云覆雨,把整张大床都搞得一团糟,等翟千策睡着后,他拿起手机,点了视频录制。 他本打算用翟千策的手机发给陆翡然的,那样会更刺激,可是陆星礼不知道翟千策的密码,只好作罢,只能自己给陆翡然发了视频过去。 发送成功。 陆星礼笑得合不拢嘴,这样捅破窗户纸了,就算翟千策能忍着不离婚,陆翡然也是绝对忍不了的,哈哈哈。 陆翡然坐在电脑前,把今天最新的监控视频给看了。 他面无表情,心里波澜不惊,仿佛在看动物世界里的动物□□,时不时还不耐烦地拖动进度条,看见最后陆星礼拿起手机,顿了一下。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会收到一条未知联系人的信息。 点开手机一看,果然如此。 画面里,陆星礼和翟千策露着光裸的肩膀,并肩睡在酒红色的大床上,像一对难舍难分地爱侣。 陆翡然嗤笑两声,他才离开一个星期,陆星礼就忍不住了。 不过既然这样,他还该谢谢陆星礼,瞌睡了给他递枕头。 陆翡然对翟千策的厌恶已经到达了顶峰,不知道如果把这些事情闹大,会不会影响到翟千策和德维家的联姻?那样的大家族,可以忍耐私德败坏的人,但应该不会接受丑闻传播到人尽皆知的儿婿给家族抹黑吧? 陆翡然选中视频,直接一键转发给翟千策和陆利业,突然很后悔,当年他退出了许多亲戚都在的群聊,不然还能更热闹热闹。 转发完,陆翡然直接给手机关机,从冰箱里拿出冰镇气泡水。 荔枝味,很甜,也很爽。 第二天,陆翡然故意没有开机,早早起床后先是在阳台拉伸,然后换上运动装,去附近的公园里跑步。 一身汗回来,他再慢悠悠洗个澡,对照着网上的菜谱自己做了早餐,还给周梓华做了一份。然后打开电视投屏,连接ps,开始打游戏。 临近十点的时候,周梓华一脸烦躁地出来,睡眼惺忪地给陆翡然看手机屏幕:“翟千策有病啊?他给我打十个电话干什么?让我去给他收尸啊?” 陆翡然笑了,对周梓华招招手:“给你看一个东西。” 他点开昨晚陆星礼发过来的视频,把手机交给周梓华,周梓华看了一眼,一下睡意全无:“我靠了,陆星礼是不是大脑褶皱全都被抹平了,他给你发这个?” “我手机关机了,待会给他们个机会打电话进来,不然可能会直接联系你爸找人了。” “你下午要回去吗?你一个人行吗?”周梓华一脸担忧。 “没事的,不用陪,”陆翡然笑着说,“你去吃早饭吧,我随便弄了一点,感觉……不是很好吃。” 周梓华:“能吃就行,我不挑。” “那我待会先回去了。” 陆翡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边坐了一会,强行把胸腔里的激动压下去。 他像个在沙漠里将要渴死的旅人,昏迷之际,喝到的第一口液体,是猎物的鲜血。 他很好奇,翟千策会如何应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撕破脸面 回到鹭园,陆翡然本以为会看见陆利业和陆星礼,没想到只有翟千策一人。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边上,照常处理公司事务,等陆翡然进来,才懒洋洋地抬眼。 陆翡然眉头微皱,心沉了沉。 “我不在的这几天,是不是刚好方便了你们两个?”陆翡然平静地说。 翟千策这才收起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神色如常地说:“这是一个误会,我可以解释。” “你说吧。”陆翡然心里冷笑,想看看翟千策还能怎么编。 “陆星礼和爸闹了矛盾,离家出走,我怕他一个人在外面出事,让他在这里住了两天,谁知道……”翟千策一脸无奈又悔恨的样子,“谁知道他会趁我睡着了做这种事!” 陆翡然冷眼看着翟千策堂而皇之地撒谎,敬佩他的厚脸皮。 陆星礼都把视频发到他脸上了,翟千策还能装蒜,把他当成乌龟王八蛋了?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处理?”陆翡然问。 翟千策耸肩,不以为意:“爸已经给他关禁闭,教训他了。我知道他一向和你不对盘,嫉妒你,做出这种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翟千策轻飘飘的语气,就像再说,今天天气很好。 陆翡然看着翟千策的脸,觉得他很可笑。真是一个可以从头到脚都伪装起来的男人。 曾经,他在陆翡然面前扮演忠犬,卑微到尘埃里也再所不惜。后来,在家境不好但很有理想的金湛面前,扮演一个成熟多金的年长者,让金湛以为自己陷入了一场爱情童话,毕业后甘愿为他继续做事。 现在,翟千策又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另一场婚姻了。德维成熟温柔,还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善良,面对这样的人,翟千策会很愿意扮演忠贞的骑士吧? 两人对峙着,陆翡然许久不说话,让翟千策费力营造的轻松氛围逐渐冷下来。 翟千策这才不得不正视陆翡然,他看见了陆翡然眼里的讥讽,仿佛在看笑话。 一团火气突然从心底深处往上冒,翟千策的脸就像被陆翡然的眼神狠狠删了几个耳光。陆翡然好像在说“别演了,我全都知道了”。 拙劣的谎言被拆穿,让翟千策恼羞成怒,陆翡然的眼神越嘲讽越冰冷,姿态越淡然,就越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 突然,一个想法在翟千策的脑中一闪而过。 陆翡然为什么不生气,他早就知道了?还是,他巴不得自己出轨? 这个想法一旦生成,就在翟千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陆翡然摇头,淡漠地垂眼。 轻描淡写,大事化小,确实是翟千策会做的事。他想要离婚,但绝对不想因丑闻而离婚,这样难免日后暴露,会让他脸上无光。 而且翟千策已经知道自己和德维认识,如果不能说服自己相信这是一个误会,他出轨的事情难免会被德维那边知道。 陆翡然嘴角一扬,偏不让他如愿。 “你敢说你们没有做过?跟陆星礼上过床的男人,这么脏,我怎么可能会要?”他语气就像在说一个路边的垃圾,“翟千策,你睡得就这么死啊,他把你杀了你也不知道?” “陆翡然!”翟千策一声爆呵,站了起来。 这话比刀子还要刺痛翟千策,陆翡然敢说他脏?他凭什么说他脏?! 翟千策大步走了过去,只见陆翡然迎着自己的目光,丝毫不退怯。 一股陌生感袭来,他忽然觉得陆翡然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陆翡然不仅瘦,而且萎靡,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连他那张精致好看的脸都显得暗淡灰白。而现在,陆翡然的身体里生出一股劲,像一颗种子逢了甘霖,从原本干涸的地里破土而出,成长为一颗坚韧的小树。 翟千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陆翡然曾经快死了,是他费尽心思,把陆翡然救回来的。陆翡然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成为他的一株盆栽,生长在属于他的花盆里。 他想让陆翡然活,陆翡然就能活,不想让陆翡然好过,陆翡然就只能枯萎! 无依无靠的陆翡然,是怎么敢跟他说这样的话的?翟千策想到了一个可能,陆翡然有了靠山,有人在帮他。 翟千策内心波涛汹涌,他一边嫉恨,一边暗暗希望陆翡然真的出轨了,如果这样,他绝对可以让陆翡然臭着名声离婚。 陆翡然微微抬着头看着翟千策的眼睛,忽然连一刻都忍不了了,翟千策凭什么对他耀武扬威的? “我要离婚。”陆翡然说。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他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一直套在身上的枷锁都松动了。 翟千策逼近了,高大的身影遮住光源,在陆翡然的身上投下一道漆黑的阴影。他怒目圆瞪,脸上尽是被冒犯的怒意,仿佛由陆翡然说出离婚二字,对他而言是天大的羞辱。 陆翡然不想跟他多扯:“如果你不想这件事传出去的话,最好直接同意,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陆翡然转身要去书房,却被翟千策猛地抓住手腕。他手腕细瘦,被翟千策牢牢攥在手里,生疼。 翟千策与陆翡然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足够亲密和暧昧,让陆翡然深感不适。 他用力甩着手臂要挣脱钳制,挣扎间,圆形的毛衣领口被揉得有些歪,露出半边瘦削洁白的锁骨和肩颈。 “我还没问你呢,然然,”翟千策的声音像狡猾的蛇,阴沉粘腻,让人背心发寒,“这件衣服不是你平时的风格,你最近真的都在周梓华家里吗?” 陆翡然一愣,听明白了翟千策的暗示,难以置信地问:“你有病?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你自己找了几个,心里没数吗?” “哦,所以然然你早就知道,但是一直按兵不动,是想找到我的错处,找我出轨的证据吗?”翟千策阴恻恻地笑,“你真是好手段,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翟千策深棕色的眼瞳倒映着陆翡然毫无血色的脸,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结婚三年的伴侣,看他紧咬着颤抖的唇,看他不断逃避与自己的对视。 翟他轻笑,用另一只手碰了碰陆翡然的脸颊。 陆翡然立刻偏过脸去,不让翟千策的指腹停留在自己的皮肤上多一秒,再和翟千策多待一秒,都会让他觉得恶心反胃! 他另一只手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按在侧边按键上,随时准备呼叫周梓华。 如果翟千策要动手,他绝对会报警! “放开我,翟千策,”陆翡然的声音微微发抖,,“没人给我出主意,我也能发现。” “那然然真是太聪明了。”翟千策的眼神隐藏在反光的镜片之后,看不真切。 他放开了陆翡然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明天回去看看爸吧,然然,你这次太任性了,虚假的视频不经过核实就发给爸了,快把他吓出心脏病了,你得给他道个歉。” 翟千策说的话,比他的表情还要诡异,陆翡然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陌生人。 他怎么可以当无事发生?自己都已经说了要离婚了! 陆翡然心里拍手称绝,因为这不是翟千策想要的节奏,他要把离婚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让自己来主导。 好啊,既然如此,谁也不要想好过! 陆翡然:“如果你想扩大影响的话,可以。” 说完,陆翡然转身就走,往客卧里去,在开门之前,他说:“哦,对了。希望你可以尽快搬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家。” 关上门,陆翡然靠坐在门边,垂着头揉动自己的头发,心里一片冷意蔓延。 翟千策阴毒透了,知道他曾经对陆家有心理阴影,害怕见到陆家的人和物,翟千策就偏要他再回陆家。 可翟千策不知道,时过境迁,他不可能再像惊弓之鸟一样,听见一个名字,或者看见一个人影,就惶惶不可终日。 翟千策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三年婚姻,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 坐在地上,陆翡然拨通了陆星礼的电话。 那边没有给陆翡然备注名字,很快接起来:“喂?哪位?” 陆星礼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陆翡然静了一会,才开口:“你该满意了,我向翟千策提离婚了。” 陆星礼一阵狂喜,头皮都在发痒。 果然!这事一旦捅破,以陆翡然的性格绝对忍不了,他那自以为是的高傲脾气,翟千策绝对不会由着他的! 陆翡然察觉到陆星礼的兴奋,嘴角勾了勾:“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想和翟千策在一起,你可能得排队取号。” “什么意思?”陆星礼脸色微变。 “意思就是,你可能得等到翟千策三婚的时候,才有机会啊!” 不等陆星礼回复,陆翡然就笑着挂了电话,他知道,陆星礼今天一定睡不着了。 白痴的愤怒比聪明人的愤怒更好用。 第二天,翟千策没想到陆翡然会表现得如此从容,他所期待从陆翡然脸上看到的惶恐和无措一概没有,只有从容和淡然。 他刚认识陆翡然的时候,陆翡然完全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虽然充满防备,但浑身上下都渴望着爱。 因而,他很容易就把陆翡然捏在了手里。 可如今翟千策再看陆翡然,竟然觉得他像一只浑身都是坚硬铠甲的战士,忽然,翟千策对陆翡然生出了无计可施之感。 翟千策只能寄希望于陆家,由陆利业出马,让陆翡然知道,只有自己才是唯一可以保护他的人,离开自己,他将继续孤立无援,从而暂时放弃离婚。 而争取到的时间,翟千策发誓,绝对会挖出陆翡然背后的人。 如果陆翡然真的清白,那他不介意造一个。 他绝对不能当离婚的过错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狗和男人1 看着热闹的陆家,陆翡然才隐约记起,今天是陆利业的生日。 靠近了,可以听见宾客笑谈的声音。 陆翡然走近与几年前没有分毫区别的陆宅雕花大门,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看见大门上有一处尖锐的叶片型饰物。 陆利业让人把他拖走的时候,他曾紧紧扒着大门,金属叶片划过他的手心,直到现在,都还留有一点浅淡的痕迹。 陆翡然收回眼神,管家为他打开大门,他看见陆星礼兴冲冲地从远处的楼梯上往下跑。 看见陆翡然,他一愣:“怎么是你?” 他明明在楼上看见翟千策的车子进来了,他们两个一起来的? “怎么了?没看见你哥哥的老公,觉得很失望?” 陆翡然进屋,本来还很喧闹的屋子整个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哦交织在陆翡然身上,仿佛他是什么不速之客。 也对,当年闹出“真假少爷”的闹剧,是陆利业默许的,没有任何人为他澄清。再加上后来传出他脑袋不太正常的传闻,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以为这就是全部真相。 不过,陆翡然并没有澄清的打算。只要他的外婆知道他是妈妈的孩子就够了,其他不相干的人怎么想,他不在乎。 能不和陆家牵扯上关系,他还乐得干净。 而陆翡然的这句话,更是激起了一部分人的八卦心,他们偷偷把视线在陆翡然和陆星礼身上来回转悠,但却没敢多放在翟千策身上。 陆利业不想他们在此刻起争执,他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咳了咳:“好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起坐下来吃饭吧。” 陆利业今年五十一,本是健朗潇洒的模样,却在两年前生了一场重病,险些死掉,在icu抢救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救回来。 从那之后,他就苍老憔悴了十岁不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陆翡然看到他,不免恍惚。几年不见的父亲,现在老成了这样,这真是……活该啊! 偏厅有女人们在打麻将,听管家说快要开饭了,往这里一望。 简绪第一眼就看到了陆翡然,把手里打了一半的牌一推,不打了。她一过来就激动地拉起陆翡然的手问:“是然然吧!你现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陆翡然一愣,心里憋闷的心情一松,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软和了下来:“二婶。” 简绪是陆利业弟弟的妻子,和陆翡然的母亲明秀关系很好。母亲死后,陆家就属简绪照顾他最多,可十五岁后,简绪因工作和个人理想选择了出国,直到最近才回来。 简绪的丈夫没多掺和陆利业做的事,也没有把陆家发生的事告诉简绪。因此,直到简绪回来,她才听闻一些只言片语。 陆翡然精神状态很差,被送去疗养了? 她联系过几次疗养院,但都被打了回来,谁知道陆翡然竟然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瞧着精神气,哪里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是谁在造谣! 她目光凌厉地瞪了远处翟千策一眼。 看着陆翡然和简绪深情叙旧,陆星礼站在他俩身后翻了一个大白眼。 牌桌上的晴芝也不像见到他们在这里上演舐犊情深的戏码,催了两句:“快来吃饭吧弟妹,别耽误时间了,饭后我们再接着打牌。” 简绪面露不满,这个怎么会这样,陆翡然回来,每一个人招呼他、欢迎他吗? 结合这段时间听见的流言,简绪对情况有数了,立即笑眯眯地拍着陆翡然的手,说:“然然,以往过年二婶都会专门给你包红包的,现在我们好久不见了,我得给你一个见面红包才行。” 牌桌边上,简绪的位子边有一大堆崭新鲜红的钞票,这都是她们打了几小时麻将的战果。 她们玩得大,简绪又赢得多,这会已经垒了快有二十万了。 晴芝看简绪开始动桌上的钱,眉心直跳,这里头大部分都是她输的,她还打算下半场扳回一城呢!要是简绪真把钱给了陆翡然,这牌八成是打不下去了。 晴芝急了:“今天又不是逢年过节的,给什么红包呀?你也没带红包。” 简绪:“你老公过生日不是好日子?我给他儿子红包是双喜临门,碍着你了?” 晴芝脸色一青,没接上话。 简绪往周围看了一圈,笑道:“谁说没红包的,这不就有了?” 她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三两下把包装拆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给我的丝巾吗?”晴芝想要去阻止。丝巾是上午当着大家的面送的,现在再当中拿去给陆翡然包红包,无异于打她的脸。 简绪用红丝巾把钞票包上,说:“都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干什么?给你给他不一样?牌桌上你不是刚说,你心疼然然没妈,又一个人待在外面,你就聊表心意咯?” 陆翡然接过简绪放在他手上的沉甸甸的红包,心里酸楚:“谢谢。” 这一通闹,让陆翡然刚进门时出现的尴尬寂静的氛围消失了,但陆利业的脸色已经非常差了。 有的亲戚打趣了两句,大家就都其乐融融地笑开了,纷纷坐上大圆桌。晴芝连忙圆场,说今天找了哪里的星级主厨来做菜,希望大家都满意。 管家和阿姨把饭菜端上桌,就连忙离开了。 开席前,陆利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今天大家都在,我说两句。然然和星礼都是我的儿子。之前有些误会和流言,都做不得数,大家都忘了吧。” 这话古怪,亲戚还以为是陆利业心胸宽广,把抱错的假儿子也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毕竟养了十多年,早就有感情了。 饭桌上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陆翡然观察了晴芝悠然自得的脸色,就知道,他转发给陆利业的视频,被陆利业按下来了。 陆利业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陆星礼,以及陆星礼的亲妈,他想大事化小,把这件事暗中揭过。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陆翡然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席间大家一起站起来为陆利业祝寿,他也不理,只一心吃饭。终于把自己吃得饱饱的,陆翡然喝了一盅鸡汤润喉,又吃了清淡的甜品解腻,把喉咙润好了。 他倏然开口:“我以为爸今天找我回来,是要说陆星礼跟我老公上床的事呢,原来是贺寿啊,我什么都没准备,真不应该。” “……” 饭桌上安静一场,连吞咽食物的声音都没有,两秒后,有人的勺子掉了下来。 翟千策大惊失色,他没想过陆翡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他压着声音怒斥:“陆翡然,你疯了?!” 陆利业一拍桌子:“陆翡然,我看你的病是还没好,还要进去“养”几天!” 赤/裸裸的威胁让陆翡然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陆星礼脸上通红一片,筷子一丢,就往楼上跑。 简绪心里突突地跳:“然然,你继续说!” “够了!”陆利业急不可耐地打断他们的对话,“今天大家吃到这里,也算是尽兴了,请回吧。徐管家,快帮忙送送各位。” 一阵急火攻心,陆利业差点又心脏病发作要厥过去,还好他撑住了。 陆翡然这孩子,不是一直想要得到他的承认吗? 当年他看着大儿子的种种行为,是能感觉到他对家庭的向往的。今天特意在他生日这天叫陆翡然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他承认这个儿子。 之后,他再单独和陆翡然谈一谈,想必儿子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暂时把这件事忍下去,等过段时间再想离婚,和平分手就好。 谁知道陆翡然一上来就扔了一个核/弹。 陆翡然看着客人们尴尬地收拾东西离场,站起来拦住:“别急着走,有点好东西给大家看一看。” 他说着,把打印好的高清照片塞进每一个人的手里。 拿到照片的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竟然是翟千策和陆星礼在床上的…… 他吓了一跳,立即去看翟千策脸色。看他的表情比鬼还恐怖,立刻就吧照片扔了,忙不迭地离开陆家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公司还要靠翟千策牵线搭桥拿新项目,他们家的私事可千万别影响到自己家生意啊! 转眼间,客人都走光了,没有一张照片被拿走,但陆翡然可以肯定,他们都看过了照片,这就够了。 简绪没走,她像护着幼崽的母兽,站在陆翡然身前,中气十足地道:“谁能给出解释?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利业倏地被简绪点了名,心口突然堵得慌,觉得喘不上气,他拉了两下晴芝,只见妻子一脸惊愕和愤怒地看向他,丝毫没有打算给他拿药的打算。 陆利业睁大眼睛喘了两声,又像翟千策看去。翟千策的脸色黑如锅底,脖子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当场把陆翡然就地正法。 没有一个人理他。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要斥责他们,又说不出话,眼见就要一命归西。 还是简绪看不下去,拿过旁边桌子上的医药包,拿出速效救心丸给陆利业服下了。 她是医生,不可能见死不救。 陆翡然大笑两声,心里无比畅快。 对翟千策和陆利业这种人来说,对外维持的体面精英形象无比重要,他当场戳穿他们的伪装,把见不得光的脏事曝光,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晴芝显然之前并不知道儿子的丑事,顿觉晴天霹雳,丢了碗筷就往楼上跑,要亲口问问陆星礼,这是怎么回事。 陆翡然观察着陆利业的表情,看他硬压抑住滔天暴怒,吃了速效救心丸才缓过劲,微微皱眉:“在看看到视频之前,你就知道这些事,你一直在默许。” “陆翡然,你要把我活活气死?!”陆利业没想到陆翡然竟然这么大逆不道,完全不顾父亲的身体,还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让他们全家颜面无光。 他要是真的没有提前知道这事,真就中了陆翡然的计,会活活气死在饭桌上。 陆翡然难以置信,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 明明做出丑事的是陆星礼和翟千策,他这个偏心的爹竟然还能把这事怪在他头上? 陆翡然被气笑了,打开视频,音量放大:“不会是你撮合的他们吧?陆利业,你为老不尊,恶心不恶心啊?既然这事是你认可的,怎么不留亲戚下来一起看看?这是天大的喜事,二子共事一夫,你觉得很光荣吧?” 疯了,陆翡然疯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狗和男人2 陆星礼一扑进房间,就把房门反锁,钻进被子里。 他没想过,陆翡然会这么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破这事。他是想让陆翡然和翟千策离婚,但不代表愿意自己的丑事也暴露,这样他以后还怎么光明正大和翟千策结婚啊! 那些亲戚肯定会把这事传得到处都是,就像当时他们到处说陆翡然就精神病一样! 一想到这,陆星礼就想撞墙。 咚咚咚—— “小星,小星,你怎么样?妈妈在这,你出来跟妈妈说清楚,好吗?”晴芝敲着门,尽量放缓声音说,“你跟妈妈说,是不是姓翟的强迫你的?” 晴芝自诩和陆利业是真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但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听过背后的闲言碎语。 但她可以忍受,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是陆家的正牌少爷就好。 她期待着陆星礼能堂堂正正继承陆氏……而不是…… “妈,不是的。”陆星礼开门出来,脸上都是眼泪,“我跟他是真心相爱的,是陆翡然从中作梗,让我们不能在一起——” 啪! 晴芝扇了陆星礼一个巴掌。 陆星礼脸颊肿起,脸上一片空白:“妈,你、你打我?” 晴芝当然是全世界最爱陆星礼的人,但看到儿子这样承认,她的心突然钻心地痛。 陆星礼没想到,连亲妈都会不支持自己,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生出不管不顾的想法。 没道理陆翡然在下面耀武扬威,他却要在这里躲着,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陆星礼挥开晴芝的手就往楼下跑,看见陆翡然镇静自若的背影,就气不打一出来。 陆星礼脑子一热,冲了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陆翡然。冲击力过大,瘦削的陆翡然稳不住步子,被陆星礼硬生生扑到了,手机掉落在地上。 陆星礼要去抢手机,把陆翡然手机里的视频删除,被陆翡然眼疾手快地踹了一脚肚子,抱着肚子趴在地上。 手机被捡了回来,陆翡然喘着气,站起来睨了陆星礼一眼:“滚。” 陆翡然理了理被揉乱的衣襟,看着爬伏在地上的陆星礼和唯唯诺诺等着翟千策想办法的老父,觉得他们两个真的很像两条狗。 陆翡然蹲下,拎着陆星礼的后衣领让他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俯了一点身子,好让他可以清楚地请见自己的话。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要给你打电话吗?” “为什么?”陆星礼忍不住问了,他想知道三婚是什么意思。 陆翡然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告诉你吧,翟千策正在接触德维家的少爷。” “德维?什么德维!”陆星礼脸色涨红,那表情仿佛看见了天崩地裂。 陆翡然觉得好笑,悠闲地继续说:“德维家你不会没听过吧?翟千策会跟我离婚,再和德维少爷结婚,你觉得你能比得过他吗?到时候,你还能故技重施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陆星礼连连否认,却说不出什么论据来支撑,“你不要再说谎了,你以为用这种拙劣的谎言可以骗到我吗?” 陆星礼想,翟千策确实说过不会离开他,可翟千策并没有说过会和他结婚……是他自己,察觉到翟千策想要离婚的念头,开始了无畏的幻想。 陆翡然看他几欲崩溃的表情,只觉得他可怜,拍拍他的脸说:“在翟千策面前,你是宠物,他是主人。他挥挥手,你就屁颠屁颠跑过去,像个狗一样在他手心里蹭。人会和宠物结婚吗?你妈养了一条泰迪,泰迪忠心护主,但你妈会选择一条泰迪而不选择陆利业吗?” 陆星礼呼吸一窒,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陆翡然按着后心再度按在地上。 “诺恩·德维能力卓越,是德维家名副其实的接班人,他高贵优雅,和你这种蠢货完全不一样。”看着陆星礼明显被刺激到了,陆翡然又补了一句,“重点是翟千策非常重视他,对他嘘寒问暖、鞍前马后,恨不得把一切都拱手捧上,他会对你这样吗?” “懂了吗,陆星礼?”陆翡然说着,心里涌起气闷,最后几句话有些咬牙切齿,“你在翟千策脚边做狗,他在另一边给别人做狗,你们两是贱的化身,和你的小三妈一个样。” “啊——”陆星礼大声叫起来,“你说谎!” 陆翡然动了气,胸口起伏着,还想再说两句,就被打断。 “陆翡然,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今天你闹成这样,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收场?” 翟千策走了过来。 “这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吗?”陆翡然回讽。 他放松了对陆星礼的压制,往后站了站。 陆星礼不可谓不狼狈,浑身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翟千策一来,就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翟千策压了压火气,尽量温和对陆星礼道:“你先离开。” “我不……”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翟千策提高语调,威严又吓人,陆星礼打了个哆嗦,怨恨地看了一眼陆翡然,才不情不愿地站远了。 陆翡然看向翟千策,觉得他话里有话。 “然然,”丈夫的脸可怕得像恶鬼,他靠近了,凑近陆翡然的耳朵说,“栖南医院,你应该不会想再回去吧?你今天发疯的种种行为,可是有很多人作证的。你说,你如果失去行为能力,我作为你的丈夫,能不能把你送回去呢?嗯?” 他语气温柔又缱绻,说出来的话却像恶鬼的呢喃,让陆翡然头皮一下子炸开,心凉了半截。 这是陆翡然唯一害怕的东西。 陆翡然眼眶发酸,后退两步,看见站在翟千策身后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二婶,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二婶,快帮我做安排做一个测试,给我证明,我没病!” 简绪立刻把他抱住,连说:“好,好,谁也不能说你有病。我看他们一家子才是有病!” 翟千策不简绪当一回事,只是一个医生而已,也敢和自己作对? 他一把拉过陆翡然往门外走,巨大的力道差点把陆翡然拉跌倒,好不容易稳住步子,陆翡然只来得及把手机抛给简绪。 陆利业坐在位子上,依旧是一派遮掩一切的模样:“简绪,这是一场误会,让你见笑了。他们两口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也不要掺和了。你知道的,然然一直都有点脾气,这次他是误会了,才会这样。” 陆星礼对父亲的解释很满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简绪却觉得这一家子都是怪物,握着陆翡然的手机,打给了最近联系人。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简绪离开了客厅,到无人的门厅里,说道:“喂,你是然然的朋友吗?麻烦你过来接一下他。”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沉稳温润,带着轻微的卷舌口音:“把地址发给我。” …… 大门口刚修剪过的草坪柔软,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 陆翡然被翟千策拽着站到草坪中间,下巴被翟千策的大手卡住,对方目光锐利,直直刺过来。 翟千策道:“你以为简绪可以给你撑腰吗?还是周梓华可以给你撑腰?嗯?还是别的什么人?” 陆翡然气笑了,故意激怒翟千策,“你不知道吧,我是有个情人,不仅对我温柔得不像话,长得还比你好看得多,就连你一直觉得优越的身高也比不上他。对了,他还不是私生子,哈哈哈哈……” 翟千策表情如酝酿风暴的乌云,手指收紧,在陆翡然的下颌与脖子上留下明显的指印:“你有情人,就别让我抓到尾巴,否则你们会死得很惨!” “翟千策,其实你很急吧!你想离婚,但又不想被我压了一头才被迫离婚,再不离……是不是就来不及了?” “什么?” “你不离婚……怎么和德维家联姻啊?” 陆翡然笑了,沾着泪珠眼睫颤得像展翅欲飞得蝴蝶,格外迷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原来他一直在作茧自缚。 陆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豁出去也没有那么难。 沉重的过去曾像是一个巨人般的庞大身影站在他的身后,他不敢回头,不敢正视,不敢迈出一步,唯恐会被那巨人一脚碾碎。 他得谢谢翟千策,让他有机会发现沉默的巨人一堆能被微风吹走的灰尘。 翟千策被彻底激怒,眼神凶历,像撕咬着猎物不松口的狼。 陆翡然知道了?他知道一切,才会故意和诺恩接触,那德维家那边……是不是也同步知道了这些事? 他恨自己不够小心,对陆翡然和陆星礼的纵容都太多,才让他们有机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联姻计划被破怪的恐慌,让翟千策对陆翡然不断发泄怒火,手指越收越紧。 陆翡然拍打着翟千策的手,不起作用,喉管中的氧气都要被挤干了,他扬起手臂用全身的力气打了翟千策一巴掌。 翟千策的脸被打得偏过去,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凶相从翟千策的脸上褪去了,陆翡然脱离翟千策的钳制后连连后退,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互相沉默着。 陆翡然平静不了,翟千策体格健壮,想掐他脖子就掐他脖子,如果不是在陆家,他被掐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们回去谈一谈,陆翡然。”翟千策改变了策略。 陆翡然不理他,抢着说:“我还很好奇一件事,你到底是怎么看上陆星礼的?傻子都看得出来陆星礼和陆利业长得有多像!但陆星礼是个白痴,他没有陆利业那么心思深沉。自负如你,怎么肯能对一个草包感兴趣,除非……” 陆翡然眼角飞扬起张狂的笑意,语速极快地接着说:“除非你是对陆利业有意思,陆星礼只是他的替代品!” “然然!”简绪追了出来。 她的出现让翟千策不得不收敛,可翟千策已经在濒临爆发的巅峰,如果不是简绪出现,他杀了陆翡然都不为过。 看了一眼简绪,翟千策冷着脸转身就走,片刻,打了一通电话:“查一下陆翡然最近在和谁接触。” 人不会突然改变,陆翡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必然是认为自己有了依仗。 翟千策坚持这么认为,可他不知道,在他出现之前,陆翡然原本的性格就是这样,张扬随意、肆无忌惮。 陆翡然立刻把领口拉靠,微微低头,不让简绪看见自己被掐出来的痕迹。 简绪踮脚摸了摸陆翡然的头,然后把丝巾包着的红包塞进他手里,说:“我给你的朋友打了电话,你和他一起回去没关系吧?你来我家不方便,我家有陆家人,你应该不想看见他。” “朋友?是谁?”陆翡然茫然地接过手机。 通话记录中,黑色的“德维”两个字异常突兀,刺得陆翡然不知道说什么。 “让、让他来了?” “不能吗?”简绪捂着嘴,以为自己找错人了,“那再打个电话让他别来了。” 陆翡然连忙摆手:“不是的……” 只是…… 他才刚跟翟千策提离婚!他和翟千策离婚了,翟千策不就和德维结婚了?他现在是要等丈夫的未婚夫来接? 翟千策能不能出个意外掉进河里淹死算了?这样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陆翡然简直要崩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喜欢拥抱 简绪要留下来陪陆翡然一起等来接他的朋友,被陆翡然劝走了。 秋夜的晚风很凉,吹得陆翡然抱着红包瑟瑟发抖,让他只能找个避风角落,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等。 兰斯来得很快,跟着定位,远远就看见路边缩成一团的陆翡然。他在远处停好车,看了陆翡然几分钟,才迈步走过去。 陆翡然因弯腰抱膝的姿势,脑后露出一节雪白的皮肤。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脑后的黑发软软的贴着脖子,盖住了那块雪色。 兰斯心里发痒,碰了碰陆翡然的头发,避开了脖子后面的位置,直接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你感冒好了吗?就在这里吹风。” 兰斯感觉到陆翡然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皱了皱眉,他怀疑陆翡然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不自在。 明明上次还好好的,还会很主动地摸他的脸。回了一趟家,就变成这样。 兰斯凭空对包括翟千策在内的一切人生出了厌恶。 “昨天下午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昨晚睡得也不错,今天好全了。”陆翡然说。 兰斯逆着光站在他的身边,金发在路灯下泛出淡色的光,像神使的光晕。 陆翡然隐没在阴影中,缓缓抬头,险些失神。 在他的人生崩坏,陷入地狱的同时,也有天使降临在他的身边。 陆翡然曾无数次不满,上天对他命运的安排实在太不公平。他也曾想过,兰斯的出现,是不是上天对他的补偿。 可是,面对像天使一样美好的人,陆翡然对他隐瞒了许多。看着他即将滑向深渊,也无动于衷。 兰斯看出陆翡然想说什么,他也蹲了下来,面对坐在台阶上的陆翡然,恰好视线可以平齐。 他触碰陆翡然头顶的手指顺势往下滑落,两手托着陆翡然的脸,让他抬头直视自己。 陆翡然眼神逃避闪躲,兰斯就追过去,时刻确保自己在陆翡然的视线中。 终于,陆翡然放弃了眼神的追逐游戏:“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如果有人隐瞒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会怎么做?会原谅他吗?” 陆翡然的眼底有水光在跳动,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兰斯,要从那双清澈的绿眼睛里找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版本的答案。 兰斯脸色微沉,想了一下,郑重且干脆地说:“如果我有对他付出感情,我就不会原谅他。我只能接受绝对的真诚。” 陆翡然的心里的防线轰地一声碎了一地。 不会原谅,只要绝对的真诚。 他知道翟千策的真面目却不说,知道翟千策接近兰斯的目的而不提醒,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不相告,他是最不真诚的人。 陆翡然双唇嗫嚅着,喉咙被浸透惭愧的棉花堵得结结实实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抱紧了红包,再次把头低下去。 陆翡然的脸很小,发丝乌黑更衬得脸庞白皙,却不知是不是在夜晚的缘故,他的脸色比平时要苍白许多。双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红,眼睛也水汪汪的。 看着比平时要漂亮。兰斯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 兰斯知道陆翡然一定是被欺负了,可他还是恶劣地做了第二个欺负陆翡然的人。他故意摆出的高洁姿态,让心里藏有秘密的陆翡然自觉有愧。 他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喜欢看见别人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一句话而给出不同的反应,那很有趣。 他也把这一套运用到了陆翡然身上。 陆翡然,经历过亲情和爱情的背叛,在友情方面,会格外珍惜。兰斯的话,无形中将陆翡然抬到“背叛者”的位子上,陆翡然就会慌了。 好可怜,然然,如果你没有这么善良,没有这么心软,就不会被我欺骗。现在这个阶段说出一切,一点都不晚。可是你不敢。 再来向我靠近吧,陆翡然。兰斯想。 兰斯继续捧着陆翡然的脸,让他抬头,自己低头,额头相贴。距离拉近到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是有人对你不真诚了吗?然然?” 陆翡然点头,鼻子和眼尾都有些发红。 兰斯:“不用对我客气,你想倾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他放下捧着陆翡然的脸的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要坐在这里说,还是上车说?” “上车吧。”陆翡然想要站起来,还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一摞钱,“可以陪我先去把钱存起来吗?” “是我二婶给我发的红包。”陆翡然话音微顿,“我没带银行卡……” 银行卡在鹭园,可他现在不想回去,翟千策八成在那里。 “介意存我这里吗?”兰斯拿出手机。 “什么?” “我转账给你。” 陆翡然有些犹豫,这样好像有些越界了,他酝酿着拒绝的话语,可刚抬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陆翡然默默把自己的卡号发给兰斯。 兰斯笑得很真诚,很快就完成了转账。 陆翡然却说:“二十万?有点多了,这里可能只有十万。” 兰斯不以为意,想陆翡然伸出手:“多余的钱,就当作我给你的红包吧。赏脸,跟我回去?” 陆翡然心里一震,抬手搭在兰斯的手心里,跟在他后面,走向车子。 从身后,陆翡然可以看见兰斯的身量真的很高,背脊也很宽阔,像山峦,他像山、像海、像连成一片的云也像成片的月光,兰斯是一切象征包容和高贵的事物。 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走到路灯下,迎着光,陆翡然整张莹白的脸看得更清楚了。 兰斯停了下来,回身看他,顿了顿,抬手揉了一下陆翡然的眼角:“你哭过了。” 陆翡然想要躲闪,却被兰斯碰了下巴,整个人又僵住。 兰斯的手一点都不重,只是轻轻抚过青紫的指印,但他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的。”陆翡然低头,要从兰斯旁边走过,不想让他细问。 兰斯不肯放过他,那道指印像一个丑陋的疤痕,兀自出现在属于恶龙的宝藏上,让他只想咆哮。 兰斯按住陆翡然的肩膀,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明显的强硬姿态。 陆翡然看着兰斯,有些不理解,这个痕迹有那么重要吗? 他不想兰斯刨根问底,那会牵扯出太多他想隐瞒的东西。 “是我摔倒撞到柜子了,没事的。”陆翡然又解释了一遍,试图蒙混过关。 兰斯把陆翡然拉近自己的身侧,左手捧着他的脸,让陆翡然的脸完全暴露在路灯下,右手食指和无名指轻轻捏住陆翡然的下巴,另外三指握住他的脖子。 手印几乎能与他的手势重叠。 兰斯感到手心里,陆翡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被人捏的。”兰斯直言。 陆翡然垂眸默认,但不想出声来承认。 兰斯还捧着他的脸在端详,每一寸角落都不放过,仔仔细细地把整张脸都检查了遍。 “是谁?”兰斯问。 挣开兰斯的手,陆翡然快步往远处车子的方向走去。他听见身后兰斯的脚步变得急促,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能感觉到兰斯的情绪和之前不一样了,可是为什么?这有什么好气的。 但转念又想,如果是周梓华看见他身上留有这样的印记,周梓华也会生气的。 周梓华会担心他被翟千策打了,然后气得狂骂翟千策八百字。 “为什么今晚的你要人接你回去?”兰斯继续问,“是你老公在伤害你吗?他叫什么名字!” 陆翡然浑身一震,停下了。 兰斯来到陆翡然的身边,脸色铁青,誓要追问出一个结果,好像一旦他得知那个人的名字,就会立刻为陆翡然出气似的。 “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可以帮你处理,”兰斯声音软下来,“如果你想的话。” “你不愿意说,我也可以查到。” 兰斯的声音有些冷,言辞如剑,要把陆翡然的丈夫钉在审判柱上。 但陆翡然觉得,一同被审判的人,还有自己。 他着急地拉起兰斯的手,温声细语地劝:“别问了好吗?” 兰斯不解地看着陆翡然,后退一步,把陆翡然的手抚开:“你维护他?或者,你觉得我没有资格插手你的事,帮你的忙?” “不是不是!”陆翡然连连否认,“我就是有点冷,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陆翡然眼里全然没有对翟千策的维护,只有担心兰斯误会的焦急。 兰斯将信将疑:“你会告诉我全部吗?” 陆翡然郑重点头:“会的!” 兰斯看了陆翡然许久,翠绿的眼睛被夜染成墨绿色,他逐渐沉迷于逗弄陆翡然的游戏中。 看陆翡然被逼到这个份上都执意要隐瞒,看他着急地掩饰,看他深陷道德感与私欲的漩涡之中。 所以,陆翡然,你该说出你是翟千策的合法伴侣,告诉上当受骗的我真相吧,让我远离翟千策。 你不说,因为你自私,你在贪恋我对你的好,怕和我连朋友都做不成。 兰斯眼神微闪,瞬息就洞悉了陆翡然的心理活动,他能认定了,陆翡然不会离开他。 最后,兰斯揉了揉陆翡然的头发,化解了冰封的气氛,轻声道:“抱歉,是我着急了。” 上了车,陆翡然才是被歉意淹没的人。 他识人不清,被渣男欺骗,眼见着兰斯这样美好的人就要陷入苦海,却为了一己私欲只字不提真相。 他对得起兰斯的维护和关爱吗?兰斯对他托出真心,而他能回报的,只有谎言。 他也在伤害兰斯,这样看来,他和翟千策竟然没有两样! 忽然,陆翡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了。兰斯的怀抱并不紧,却非常让人安心,从他衣襟间闻到气息,让陆翡然联想到母亲还活着的时候,让他想到“家”。 “别难过。”兰斯把陆翡然的头轻轻按在颈窝,小心翼翼地安抚。 难过吗?陆翡然不这么认为,今天是个好日子。 可被抱紧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陆翡然忽觉有很多委屈的事想要诉说。 抱一会应该没事吧? 陆翡然回抱住了兰斯,一开始是虚虚地搂着兰斯的腰,后来变成紧紧攀着他的背,把自己往兰斯的怀里挤。 好温暖,好舒服,让人觉得很安全……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陆翡然记不清了,可能从母亲去世之后,就再没体会过。 他喜欢拥抱,好喜欢。 片刻之后,兰斯终于听见陆翡然小声的啜泣声。 兰斯本该是满意看到陆翡然无法再逞强而露出的崩溃一面,但他竟然没有笑出来。 只是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拍着陆翡然的肩膀。 如果陆翡然回头,他将在车窗的倒影上看到兰斯冷酷的面孔,会惊觉他如此陌生,为何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 可他没有,他埋在兰斯的怀里哭,但又不敢哭地太大声,怕惹兰斯烦了。 兰斯呢,他决定暂时先纵容一会陆翡然,毕竟正常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只是他不会有罢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拉斐尔 回到兰斯家,陆翡然轻车熟路地拿睡衣,洗澡。 和陆星礼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脏死了。 他心想,还好这段时间经常锻炼,体能提升了一点,不然就算陆星礼比他瘦也没他高,他也有可能按不住陆星礼。 洗了澡,陆翡然迟迟不出去,他擦干镜子上朦胧的雾气,看着镜中人哭红的双眼,心里慌得可怕。 他也太肆无忌惮了,竟然在人家怀里哭成那个样子。 这下怎么收场?只要一出去,就会被一直追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哭?而且他也答应了兰斯,等回家,就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陆翡然不想再骗他。 “坐下吧。” 兰斯手上拿着一条毛巾,毛巾鼓鼓囊囊包裹着一团东西,陆翡然走进了发现那是一包冰块。 “怎么了?”陆翡然坐下。 “给你冰敷。” 陆翡然指尖碰了一下包着冰块的毛巾,迅速收回手,手指蜷缩,指尖藏在手心里。 他挺怕冷的。 “没关系吧,过几天就消下去了。”这么冷的东西敷在脖子上,不得冻死! 但他心里非常感谢兰斯,感叹他考虑得太周到了,这一点周梓华就不太细心。周梓华没那个闲心思强求他一定要冰敷,甚至都不一定知道冰敷可以化瘀。 “过来。” 兰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沉着声音对陆翡然发布命令。他的态度不容拒绝,盯着陆翡然把头往后靠,抬起他的下巴,整个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中。 那里本该是雪白一片,却出现了不该有的痕迹。 兰斯的眼神暗了暗,强行把波动起来的情绪压下去,用包了冰块的毛巾轻轻碰了一下陆翡然,就见陆翡然剧烈地抖了一下。 陆翡然可怜兮兮地求饶:“太冰了,我怕冷,别敷了吧。” 兰斯不说话,意思是不会妥协。 但他叹了口气,左腿抬起跪在陆翡然的大腿外侧,把抱着冰块的毛巾握在手里,过了一会,冰冷的大掌轻轻盖住陆翡然的脖子。 “这样会好一点吗?”兰斯的语气放轻了很多。 手掌的温度中和了冰块的湿冷,轻柔地贴合在陆翡然的脖子上。 最脆弱的地方再次被人握住,却没有窒息感和疼痛,面对的也不是那张愤怒扭曲的脸。陆翡然抬头看着兰斯跪在自己的身上,像悲悯的拉斐尔,疗愈伤痛的圣光照耀他满身。 陆翡然温顺地不像话,再也不说冰敷没用、没必要冰敷之类的话了。 但陆翡然没错说,这样冰敷确实没多少用,刺眼的指印仍残留在他的脖子上,让兰斯看着非常不痛快。 兰斯用温热的毛巾给陆翡然捂了脖子,然后找出一条薄围巾给他一圈一圈围住。 陆翡然:“为什么在家里也要戴围巾?” 兰斯手指一顿:“你怕冷,别着凉了。” 陆翡然不说话了,他能看得出来,兰斯从看到这个痕迹开始,就一直心情不太好,可能是不想看到它吧。 叮,烤箱定时结束,兰斯果断抽身离开,带上手套打开烤箱。 陆翡然还没反应过来,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了,陆翡然立刻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手指碰了碰脖子上的围巾,兰斯强势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真的只有21岁吗? 陆翡然感到违和,但只能强迫自己接受,可能他们那样大家族的继承人,都是这样的。 厨房的方向逐渐传来扑鼻甜香,陆翡然坐直了身子,起身循着气味的来源走过去。 他眯起眼睛,站在兰斯一米远的地方转悠,看着他熟练忙碌的背影,心里好像有一个鼓胀的棉花糖。 这样看,他又不像一个大少爷了。 “你真的很会做东西,好厉害。”陆翡然发自内心地夸赞,“很少有你这个年纪的男人爱做这些,况且你还是个大少爷。” 兰斯的动作慢了些,他其实不能说是爱做这些,但只要一与食物打交道,他总能获得心灵的宁静。 当他求而不得,当他嫉妒不甘,当他愤怒狂躁,当他要变成一个扭曲的蠕虫时……看着各类食材在自己手中改变形态,发出诱人香味的时候,他总能平静下来。 身边有佣人的时候,他会把做出来的东西给他们带走。身边无人的话,再好的食物都只能丢掉。 兰斯享受的是烹饪食物的过程,而不会珍惜成果。 但是,如果这些东西能都进陆翡然的肚子里…… “做的是什么呀?” 等兰斯把东西拿出来放好,陆翡然才凑过来。 “苹果派,”兰斯说,“想吃吗?” 去接陆翡然之前,兰斯就已经着手在做苹果派了,一切准备就绪,接到陆翡然回来,他才把派放进烤箱里定时。 本来,他是打算做完就扔的。 陆翡然点头:“要!” 好香!热腾腾的!金黄的酥皮一看就很香!晚上在陆家,他尽量让自己吃很多了,可看到那几个人他就反胃,都没吃饱! “等等,凉一会再吃。” “所以……然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呢?说你今晚的故事?” 兰斯把苹果派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转过身,看着陆翡然僵硬地缩了一下身子,笑了。 这回会编什么故事骗我呢?兰斯想。 “嗯……”陆翡然的大脑突然转得超级迅速,“其实今天,我终于和一群讨厌的人划清了界限,是很快活的一天。我哭,也是因为高兴才哭的,其实心里一点都不难过。” “真的吗?你的眼泪不是这么说的。” “唔?” “高兴的眼泪是甜的,伤心的眼泪是苦的。你的眼泪,是苦的。”兰斯靠在厨房的案台边,暧昧的低语像不断盘旋的情话。 陆翡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为什么在发烫! 什么甜的苦的,所有的眼泪都是咸的! 说这种话……像是他尝过了一样…… 兰斯接着说:“你忍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忍了?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决定不忍了?” 兰斯抬眼看过来,陆翡然忽然生出要临阵脱逃的怯意。兰斯幽深的眼神像一个深潭,把陆翡然吸进漩涡之中。 看到周梓华发来的短信,陆翡然快一天没有回复。之后在陈姨提醒下看了监控,他也没有生出打电话质问翟千策的冲动。 甚至在御麟吃饭的时候,陆翡然都想让周梓华先别说了,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直到看见兰斯,愤怒和不甘冲破了压抑的防线,陆翡然第一次想问“凭什么”。 陆翡然笑了一下:“因为碰到了一个特别的人,让我觉得,那些人简直糟透了。” 兰斯的手指弹动了一下,他急切地想问那人是谁,脑海中立刻将陆翡然的关系网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特别的存在。 兰斯的喉咙紧了紧,试探性地问:“包括你丈夫吗?” “……包括。”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们都变得很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能有什么想法?过好自己的日子咯!” 陆翡然想糊弄过去,听在兰斯耳朵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都这样了,还要继续和翟千策过日子?陆翡然真是善良懦弱到过了头了。 “你不带婚戒,也是因为他糟透了?”兰斯视线下移,停留在陆翡然的手指上,那里空空如也。 陆翡然摩挲了一下无名指指根:“婚戒从一开始就没戴过,我不喜欢这种饰品,感觉像是被打上了属于别人的标记。” 闻言,兰斯的视线投向了别的地方,想着陆翡然根本猜不到的内容。 在他看来,戒指或是其他什么只是一种附加型式,陆翡然再怎么逞能,都不可能变成老虎,既然是小猫,就总是避免不了被人圈禁、搓圆捏扁。 如果当时出现的不是翟千策,陆翡然也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比如,兰斯自己就是一个圈套。 苹果派终于冷下来一些,兰斯把刀递给陆翡然,让他想吃多少吃多少。 …… 和翟千策撕破脸之后,陆翡然请了几天假没去上班,约了金湛,去琼珠画廊找他。 这次陆翡然是被金湛的助理带进去的,直接敲开了金湛画室的门。 金湛形容潦草,脸上疲惫之态非常明显,完全不像前几日刚见过的谦和有礼神采飞扬的馆长,倒像个被毕业设计折磨到头秃的大学生。 金湛穿着围裙,手指、手臂甚至白衬衫上都沾了污渍,裤脚还有滴落的油彩。 看见陆翡然进来,金湛的才露出几天来少见的真心的笑容:“陆先生,你来啦。不好意思,我这里杂乱,无暇收拾了。” 陆翡然去落地窗边挨个看了看活力满满的植物盆栽,说:“没事,我倒觉得你这间画室非常有艺术气息。” 金湛搁下炭笔,拿起pad给陆翡然看了下一期儿童作品的主题:“我构思了三个主题,陆先生觉得哪个更好一些?” 陆翡然拿过pad,与金湛讨论了一会,见金湛揉了眼睛,问:“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吗?有烦心事?” 金湛怔愣了片刻,故作轻松地笑:“你上次来的那天,应该已经听见了吧?” 陆翡然移开视线,不想让金湛觉得窘迫:“我并不了解。” “……”金湛的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想说点什么,又生生忍住了,重新坐到了画板前:“最近我在尝试画一些新的作品,但是没有灵感。我想画点肖像画,静静心。陆先生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给我当模特吗?”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给陆翡然镀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 金湛看着他笑,想到自家那只慵懒的猫,眼神中流露出期待。 “好啊,我要怎么做?要摆什么姿势?”陆翡然爽快答应了。 金湛在窗边放了一张高脚凳:“你坐这里就可以了,脸微微侧过来,看着这个盆栽吧。” 陆翡然依言坐过去。 金湛后退几步看了看整体构图,有些犹豫地说:“可以把你的围巾拿下来吗?” 陆翡然愣住了,这是兰斯的围巾。围巾下被遮住的,是兰斯昨晚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完全使之消退的紫红色指印。 一夜过去,那颜色有些狰狞,陆翡然在犹豫。 金湛捕捉到陆翡然的不自在,连声说:“没关系,不用拿下来了。” 陆翡然还是把围巾拿掉了,不为别的,他需要和金湛拉近距离。 果然,金湛看见陆翡然脖子的一瞬间,眼睛就睁大了,难掩脸上的震惊。可他还是快速控制住了,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摆好新画纸。 陆翡然突然笑得很开怀,眼睛眯起都看不见眼珠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也露了出来,灵动活泼,让阳光都黯然失色了。 金湛捕捉到了这一瞬间,脑海中不断回想陆翡然的笑,要把它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他下笔如有神,仅用炭笔和橡皮就完成了光影变化复杂的一幅画。 陆翡然不会画画,他想象不出金湛怎么能画得这么快,这么好,把他一瞬间的笑容神态描绘得栩栩如生。 他觉得金湛有才华。 金湛接手了琼珠画廊,做的是个管理者而非画家,作画只能成为他的业余爱好,肯定多少有些郁闷。 陆翡然明白,所以他不提。 金湛把画着陆翡然的画取下,让助理拿画框装起来,要送给他。 陆翡然只是拍了照片:“我家暂时不方便放珍贵的物品,可以先放你这里吗?” 金湛立刻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把墙上一副早期的画取了下来,放上陆翡然的肖像。 画室内又沉寂下来,陆翡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坐上沙发,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果然,金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缓缓开口:“其实那天,我是第一天见到那个人。他说他是我爱人的丈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临摹画家 这话说出来极其拗口,金湛磕绊了好几下。 “怎么会这样?他结婚了,但骗了你?”陆翡然佯装惊讶道。 陆翡然故意装作不了解、不好奇的样子,给足了金湛安全感,接着他又无意间透露一些自己的“艰难处境”,很快就让这位年轻的画家把他拉入同一阵营中。 他知道金湛的朋友很少,之前和翟千策关系亲密的时候,便把翟千策当成朋友。 现在出了事,他会想要倾诉,但找不到人可以说。 这时候陆翡然就适时地出现了。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金湛的表情很痛苦,嘴唇的颜色也很苍白,“陆星礼说琼珠画廊本应该是给他的,是我抢走了它。他说我做那些事情,从中抽成应该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可我每个月只有固定工资啊?我听不懂他说的。” 那些事? “我大学的时候就与我爱人在一起了,那时候他说他要办一间画廊,等我毕业交给我来打理。”金湛声音变小了,“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 “你怎么想?”陆翡然问。 金湛点头:“我想相信他,他不会对我说谎的。而且……他陪我的时间很多,如果他有家庭,哪来的那么多时间陪我?” 陆翡然:“……” 陆翡然耐着性子听金湛说起翟千策,说翟千策有多好,多温柔。 他是能理解金湛的,毕竟刚认识翟千策的时候,翟千策也一样对他很好。 眼看金湛就要沉溺于过去,一直兜圈子走不出来,陆翡然忍不住提醒:“如果你怀疑,不如直接去问他,两个人之间要多沟通。而且,这事不解决,谁知道那人下次什么时候再来闹?” “对,你说得对,你说得对。”金湛失魂落魄地重复了几次一样的话。 陆翡然看出来了,金湛比自己懦弱,不肯接受现实,现在八成心里正主动为翟千策找借口呢。 陆翡然摇摇头,转身去看画室里其他已完成的作品。 他虽然不懂画,但也可以看出很多画的风格迥异,看不出一点共同特点。 但这些画又格外好看。 于是陆翡然直接问了金湛:“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吗?” 金湛走过来,顺着陆翡然所指,说:“是我的画,但这些大多是临摹。我经常临摹一些当代画家的作品,学习他们的笔触,体悟他们落笔时的情感,希望临摹多了,可以和他们画得一样好。” 金湛说起画来很有精神,因情伤而起的萎靡一扫而空,兴致勃勃地向陆翡然讲解,并把每一幅画都单独拿出来展示。 陆翡然托着下巴仔细地听。 人果然还是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金湛是一个有前途的画家,陆翡然真心希望他可以越来越好,也发自内心地羡慕他。 如果说金湛是一汪活泉,那他就是一个臭水潭子,许久不流动了。 金湛越说越起劲,拿出pad给陆翡然看自己之前临摹地作品。 他说某位的画现在已经被炒到很高了,他花了好长时间,才临摹出一模一样的作品。 陆翡然倏地按住金湛的手,让他别划走图片。 那幅画陆翡然知道的。一年前,他与翟千策出席某个慈善晚宴时见过,画作最终被一位女企业家买下来。 那位企业家事后特意邀请了翟千策夫夫吃饭,说多亏了翟总,才有幸买到这幅画,本以为那位作家纵火自/焚时已经把所有作品都销毁了,没想到竟然被翟总找到了。 女士很喜欢艺术品,在饭桌上说了很长时间,久到陆翡然百无聊赖地想要玩餐盘里的一个半生的芦笋。 但那个画家的名字,陆翡然记下来了,对那幅画也印象深刻。 陆翡然像过电一样身体发颤,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那幅画在哪里?我想看看。” 金湛摇头:“我爱人喜欢,他拿走了。” “他放哪里了呢?你之后有没有再见到了?” 金湛有些不明所以:“没了,我画过很多临摹作品,其中有些好的,他会拿走珍藏,我就再没问过。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他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陆翡然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的情绪,他在心里连连摇头,金湛啊金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多有才华,那才不是不值钱的东西! 金湛觉得和陆翡然聊天非常畅快。 陆先生是很合格的倾听者,他在说话的时候,陆先生的眼睛会片刻不移地看着自己。当他停顿的时候,陆先生会恰到好处地发表一点自己的见解,从语调到内容都非常温和,让他忍不住想要多聊。 一天相处下来,金湛已经单方面地把陆翡然当成了朋友。 快到傍晚,助理抱了个小箱子敲开了画室的门。 “馆长,这是工厂给我们寄的样品,您过目一下。” “好,我来看看。” 金湛把箱子接过来,从一面拿出一个有一个毛绒玩偶吊坠,一排一排陈列在桌上。 玩偶都是鸟类,每个都没有拳头大,五彩缤纷,可爱活泼。 陆翡然觉得有趣,站在桌边和金湛一起把它们排排个。 “这是什么?”陆翡然拿起一个金刚鹦鹉的吊坠,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 “下个月画廊和动物园的百禽园做联名活动,这些是免费送给大家的。”金湛见陆翡然喜欢这些,笑了笑,“陆先生喜欢的话,可以先挑选,选几个都可以!” “真的吗?”陆翡然兴奋地笑,眼睛都在发光,嘴角笑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金湛才发现陆翡然有小梨涡,只有在他笑意特别特别明显的时候才能看见。 陆先生真好看啊,金湛想,希望他可以多笑。 陆翡然挑花了眼,只挑了三个。 他自己拿一个,另外两个送人。 …… 诺恩最近很忙。 家里正不厌其烦地让他汇报与科技新贵翟千策的交往进展。诺恩只好随便编了一些细节搪塞过去。 另一方面,他还要听从舅舅的要求,在网上学习各种钓男人的手段,和翟千策网聊。 诺恩很敬业,在网上报了一个专攻此道的培训班,还把两边撒的谎都详细记录在册,以免穿帮或绷人设。 每天的情况,诺恩都会原原本本地向兰斯汇报,换来一个轻飘飘的“嗯”。 与此同时,自从和陆翡然摊牌,翟千策的动作就加快了。 他在线上对诺恩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超强攻势,让诺恩叫苦不迭,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立即就冲到兰斯家里找他了。 他觉得这事有蹊跷,兰斯不会是和他妈联合起来诓他呢吧?想顺理成章把他和那个二婚男绑定在一起? 诺恩没法不阴谋论,他越想越可怕,越想心越慌,几乎两股战战,生活不能自理。 兰斯开门的瞬间,诺恩看见舅舅那张冷漠如常的脸,竟然觉得救世主降临了。 诺恩几乎要跪下,请求兰斯停止这种折磨。 兰斯让诺恩闭嘴后再进来。 诺恩看见兰斯家里多出了一些陌生人,他们正尽然有序、效率极高地更新屋内的软装。 “你跟他们一起,先把事情做完,我们再谈其余的事。” 兰斯抬手一指,让诺恩听从自己的指示布置露台。 诺恩忙活了一下午,把露台布置成了天然氧吧,随后,工人和保洁也陆续离开了。 他看着兰斯走进厨房,连忙跟过去,要吃点东西。 但还没碰到柠檬挞,就被兰斯打了一下,再也不敢伸手了。 兰斯:“不是给你的。” 诺恩悻悻地坐下,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润润喉,从别的话题开始切入:“我妈知道你回来了,但爷爷没允许她离开医院。” 兰斯:“嗯,然后。” “爷爷又出山管公司了,但他年纪大了,身体很不好,难免力不从心。”诺恩挑着好话说,“他经常念叨你,但知道你喜欢自在,没让人打扰你。你以我的名义出面做的所有事情,爷爷都支持!” 兰斯转过身,一张脸上笑意盈盈的,让诺恩心里一松。 下一刻,兰斯却说:“你不是在打扰我吗?如果你只有这些话要说,最好现在就滚。” 他语气冰冷,完全不想在和亲人对话。 诺恩噎了一下,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脑后出了一层汗。 可别弄巧成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直说了……”诺恩先道歉,然后低眉顺眼地说,“我不想再和翟千策聊天了。舅舅,当初你说代我去跟他吃饭只是无聊玩一下的,会帮我拒绝掉,但怎么还让我继续和他聊啊!” 诺恩想倾泻抱怨,但到底没敢说什么埋怨的话,只好委屈巴巴地陈述事实,祈祷兰斯良心发现。 兰斯轻笑:“现在不好玩吗?” “好玩?”诺恩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灯泡。 哪里好玩了!对算对面是个渣男,他也不想花时间在钓渣男上!呜呜呜,他一个青春男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演不了了! 诺恩立刻给兰斯看了最新的聊天记录:“他说想和我见一面!这周末又提了几次,我都没回复,我要怎么办?” “真正与他见面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在害怕什么?”兰斯微微皱眉,他真的不能理解诺恩,不用见面的文字交流是最简单的,这也办不好吗? 兰斯有些不快了,这场交易里,诺恩占尽了便宜,却还来他这里卖乖? 21岁,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居然看着要哭了,不像话。 兰斯非常不喜,眉宇之间已经带了些不耐烦。 诺恩心里直打鼓,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可不知道哪里错了。 他还是小孩子心态,希望舅舅可以可怜他,救救他,最好直接大手一挥告诉他,这事解决了。 可兰斯从来不是救世主,他共情不了任何人,甚至对从小就亲近自己的外甥,也难存一点儿耐心。 兰斯随手翻了几页聊天记录,语调冷酷似刀子:“你看着像个情场老手,无形中在给我加大难度,我说过你吗?我够纵容你了吧?” “对不起。” 诺恩再次低头认错,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小伙子被训得像个鹌鹑。 他私生活丰富,谈过的感情不算少,但兰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渣男会面时会不会应付不来? 诺恩的良心有点受到谴责了。但下一秒他就把良心扔了,兰斯哪轮得到他来操心? “没意思了,诺恩,别和他聊天了,你走吧,我不会管你了。” 兰斯眉眼间恹恹的神色很明显,对诺恩下了逐客令,拿着刀,专注地把柠檬挞切成一口一个就能吃掉的小块。 诺恩头脑发胀,觉得自己在这么凉快的季节里要中暑了。他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想让兰斯放弃他,可他左思右想都组织不好语言。 忽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争执 诺恩首先是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会有谁来兰斯家里,紧接着就被兰斯按着肩膀扔进了靠近门口的卫生间里。 比起被兰斯放弃,诺恩更觉得惊悚的是,谁会有兰斯家门的密码? 他蹲在卫生间的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一毫米的门缝,像一只躲藏在阴暗处的蟑螂,窥视着。 陆翡然在路上就订好了酒店。这段时间,他不方便回鹭园住,但也不想一直叨扰兰斯。 订好酒店后,他给周梓华发了消息,说一会一起吃饭。 然后陆翡然就带着从琼珠画廊拿来的小鸟文创挂坠回了兰斯家。 刚打开门,看着截然不同的室内布置,陆翡然后退一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家里出什么事了?”陆翡然懵懵地问。 兰斯拉他进来,带上大门,说:“我想换一换心情,改了布置。你喜欢这种风格吗?” 躲在暗处的诺恩头皮发麻,兰斯有病?为什么要用这种柔和到诡异的语气说话? 那人是谁啊! 诺恩换了一个角度,小心地望去。进来的人身材高瘦,但仍比兰斯矮半个头,有一头柔软乌亮的头发,五官精致,结合在一起便组成了一张十分夺人眼球的漂亮的脸。尤其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过分吸睛。 诺恩皱眉看着兰斯在笑,拿了一小块切好的柠檬挞喂进那人的嘴里,他目瞪口呆。 兰斯还会给人喂东西?不会下毒吧? 陆翡然脱掉鞋子就直接往里走,脚底直接踩在客厅新换的手工地毯上,往里再走到露台。 原本德维家里没有什么居住痕迹,处处都是冷冰冰的,现在却连窗帘都换成羊绒了。 陆翡然很喜欢这套软装的风格,来回绕了好几圈,尤其在露台边上流连。 “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兰斯继续笑,还不忘给陆翡然喂食。 陆翡然也乖乖吃掉了,他正好有些饿,需要有东西来垫垫肚子。 回到餐桌上,陆翡然取下包,拿出三个小鸟挂件放在桌上:“你先挑吧。” 兰斯看过去,表情没什么变化,显然对哪个都不感兴趣。 陆翡然却摸过每一只小鸟毛绒绒的肚子,每个都很喜欢。他没注意兰斯的表情,催促道:“选一个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兰斯想了一下,想不出喜欢什么颜色,看见陆翡然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绸衬衫,便说:“绿色。” 陆翡然把绿色的那只塞进兰斯的手里:“绿色很好看,我也喜欢绿色!和你的眼睛也很像呢。” “谢谢然然。”兰斯轻声道,看了眼鹦鹉屁股后面的logo,琼珠画廊,呵呵。 “我就拿白色的这个吧。”陆翡然说着,把两只都收了起来。 兰斯的视线一直追进陆翡然的包里。两个,还有一个是要给谁? “对了,我过来是要跟你说,”陆翡然郑重地看向兰斯,“谢谢你昨天收留我,但我不好一直打扰你,今天就先去住酒店了。” 兰斯的笑容消失了:“你要走?” “嗯……”陆翡然眼神飘忽,瞥见玄关处有一双篮球鞋。 家里还有别的朋友? 陆翡然差点控制不住在屋子里左寻右找,那人是谁?藏在哪里了?会是在卧室里吗? 兰斯想不明白为什么陆翡然要走,昨天还好好的,刚才也好好的。 兰斯没法理解,陆翡然因为不想过度打扰他而想去酒店暂住的心。在他看来,陆翡然要走,是他计划中陡然出现的一个无从解决的乱码。 家里有别的朋友,兰意又没有把他叫出来,这两个条件叠加,陆翡然得出了自己打扰到他们的结论。 尽管心里有些失落,陆翡然还是立刻转身去穿鞋。 他本打算好好向兰斯道谢,并说明清楚自己接下来会去住酒店,可突然的小插曲,让陆翡然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还是快走吧。 陆翡然利落的转身和毫不犹豫的离开,点燃了兰斯心底的火星子。 他要去哪?回去找翟千策“过好自己的日子”? 兰斯声音一冷:“需要我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吗?然然?” 冰冷的诘问让兰斯完美营造的温和气质荡然无存。他深知自己是被诺恩的贸然打扰影响到了,对一切外物的厌烦达到了顶峰。 他已经对陆翡然事事迁就了,还要怎样? 但兰斯很快软化下来:“我在等你吃饭。” 他声音低沉了下来,语调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幽怨。 诺恩听了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是他能知道的吗? 陆翡然握在门把上的手松了松,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独自出去住酒店很不应该,想要爽约,想要留下来。 可……陆翡然再次看了一眼篮球鞋,可是家里有人啊!不然为什么这里会多出一双鞋? “我约了周梓华,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陆翡然解释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解释。 “又是‘小华’。”兰斯笑了,莫名地对陆翡然的朋友产生了一缕嫉妒。 “我得先走了。”陆翡然说。 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陆翡然全程没有回头,他有点不太敢看兰斯的表情,他不想被埋怨。 “走吧,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我。”兰斯按了按太阳穴。 陆翡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要跟他闹掰?昨天不还是好好的? 陆翡然眼中的兰斯,从来都是情绪稳定,温柔体贴的,从来没想过兰斯会冷着声跟自己说话。 得不到释放的委屈逐渐膨胀,爆出酸涩的汁水。 “我不是只有在需要你的时候才想起你,我……” “别的时候也会想我吗?” 兰斯的问题很难回答。 陆翡然确实会在别的时候也想起兰斯,可……这话说出来总觉得不太对劲。陆翡然决定保留沉默的权利。 “然然,希望我给你的,并不比你给我的多太多。”兰斯一丝情面都不留。 “我约了朋友,再不去就要迟到了。”陆翡然推开门,深吸一口气,回头瞪了兰斯一眼,“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随时等着接我的电话吧!”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诺恩从卫生间里出来,心中疑惑更深。 那人到底是谁?竟然可以得到兰斯这种程度的关注和照顾,还能对他随意发脾气。 最可怕的是,兰斯竟然有点高兴? 诺恩从小就知道,每当兰斯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时,他都将很快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即使过程不是那么美好,即使旁人都遭殃了,可兰斯自己舒服了。 那个人,被兰斯盯上了…… 他想做什么?诺恩猜不到,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兰斯。 事情太过诡异,如果可以,诺恩恨不得立刻钻地就走。 但好在,他的事情出现了转机。 “你继续和翟千策聊天,很快一切就结束了。”兰斯对诺恩说,然后指着门让诺恩立刻走。 兰斯看着没有吃完的柠檬挞,眼神晦暗不明,看着诺恩穿鞋离开,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把陆翡然留下的鹦鹉吊坠捏在手里,毛绒绒的玩偶被他攥在手心里捏成小小一团,松开则又变得蓬松可爱。 虽然是陆翡然送给他的东西,可兰斯却对它生出了厌恶,因为它并非独一无二的。 兰斯想要把它扔进垃圾桶,还是忍住了,随手放进一个不常用的抽屉里。 流浪猫就是野猫,仅仅只拿猫条哄诱,是很难让猫咪自愿跟着自己回家的。 陆翡然早就应该知道,他不是只会一味包容。但看见这样的他,陆翡然还是依恋地在他的身边徘徊,岂不是更好? …… 陆翡然认真思考了兰斯生气的原因,也深觉自己做的不对,不应该只是通知一下他就离开的。 是他在闹别扭,人为制造了距离感。看见陌生的鞋,他应该直接问的,而不是逃避。 但……没有朋友会不闹矛盾。 想到这里,陆翡然紧绷的弦放松了。 “陆翡然!你心不在焉!”周梓华大叫。 “哦,抱歉……”陆翡然回神,拨了拨放在面前的热粥。 陆翡然和周梓华在酒店大堂碰上,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出去吃烧烤。但考虑到陆翡然胃不太好,周梓华特意给他另点了一小份粥,暖暖胃。 周梓华很生气,他觉得陆翡然最近找他的频率变低了,甚至两人面对上面,陆翡然都没有滔滔不绝的兴致,而是频频走神。 “不对劲,我觉得在我俩的关系里,出现了一个小三!”周梓华说。 “没有啊,你可不要乱说!” 陆翡然不喜欢听到“小三”这个词。更何况他确实心虚,他因新认识的朋友冷落了周梓华,甚至刚才还在想别人。 陆翡然摊牌:“我找你是想跟你说,我跟翟千策提离婚了。” “啊?”周梓华惊讶得要命,“你不搞隐忍复仇那一套吗?” 陆翡然把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拌在粥里,几口把粥吃完。碗被重重地搁在桌上,陆翡然声音还是很轻,但他望着周梓华的眼神却坚定无比。 “我忍他够久了。” 陆翡然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跟周梓华说了。 听见陆星礼在给翟千策当狗,要上位只能拿着爱的号码牌等渣男三婚,再加上陆翡然明讽翟千策暗恋陆利业,周熙华笑得差点跌到地上打滚。 “噗!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会说的,一句话直接恶心四个人,哈哈哈哈哈,这话应该被你爸听听,他脸都要绿了吧哈哈哈哈!” 周梓华连连大叫,引得烧烤摊周围的人对他们频频侧目。好端端的年轻人,看着是个傻子? “对了,这个给你。”陆翡然拿出金湛送的文创吊坠,要给周梓华扣腰带上,担心一会忘了。 周梓华拿起小鸟,看见琼珠画廊的logo,问道:“那天我没来,是我家老头找我去打高尔夫。你后来自己去了?” 陆翡然点头:“嗯,跟金湛聊了聊,他是个不错的人。” 周梓华摆摆手:“你先别说金湛了。你老公真的要有未婚夫了,我和那些老头打球的时候听见了,德维夫人都在筹备婚礼啦!” 陆翡然手里的串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婚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颠覆 “是啊,听说拓维和德维明年会有更多商业上的合作,他们讲以后这两家企业就是一家了。”周梓华风卷残云一般地吃着,把了解到的情报倒豆子一样倒给陆翡然。 肉串上的的油脂变冷,香气也逐渐散去,变成倒胃口的冷肉,陆翡然灌了两口水压下去不适感,擦干净手表示不吃了。 于是周梓华把剩下的都卷走了。 陆翡然觉得,可能是前两天的感冒没有好全,今天又坐在烧烤摊边上吹风,复发了。 他得吃点药。德维给他的药效果很好,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翡然划开手机,点开对话框,犹豫了好一会都没发出去一句话。 他满脑子都充斥着“婚礼”“想和你见面”之类的词语,心口闷得难受,强行开启了别的话题。 陆翡然告诉了周梓华,他发现了琼珠画廊的异常,只要掌握这个证据,顺藤摸瓜查下去,就可以让翟千策身败名裂,并让周梓华帮忙找到买了金湛的画的企业家杜女士。 杜女士收了画后没多久,就举家移民欧洲,其中的缘由有无限发散空间。 周梓华立即表示会尽全力帮忙。 “然然,你晚上住我家呗?”周梓华提议。 陆翡然却干脆地摇摇头:“我住一天酒店。” 周梓华终于放下串,看了陆翡然好久,关切道:“我知道你的,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喜欢藏事。你别一个人待着,你需要人陪。” 周梓华又道:“别想其他的,一切以你为先,我只想看到你过得好。” 当晚,陆翡然还是让周梓华陪自己在家酒店睡下了。 夜很宁静,陆翡然却辗转反侧睡不着,把周梓华扰醒了。 周梓华也没睡深,立刻就坐起来拉着陆翡然聊。 他们像高中时代一样,坐在一起骂了很多人,从姓陆的开始,骂到姓翟的,周梓华还想骂姓德维的,说他明知道翟千策已婚还要议婚,这不是上赶着做小三吗? 陆翡然制止了周梓华:“我认识他,他是很好的人,他不知情的。” 周梓华睡意全无了:“你去找过诺恩?你真傻,真的!就算翟千策隐瞒了已婚的事实,但你想啊,德维家能查不到吗?他们肯定把翟千策查了个底掉,诺恩这个混蛋,他绝对知情!” “不是,”陆翡然不认同周梓华的看法,“他被家里人瞒着的!德维家是以商业合作的名义让他们两人接触的!” “……” 陆翡然语义之中的维护太过于明显,周梓华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那他长得怎么样?” “唔……”陆翡然想了好多形容词,连起来可以写成一篇小作文,但过于矫情,他只说:“他很好看。” “有多好看?能比你还好看?”周梓华不信,在他看来,陆翡然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和我不一样,但……他很好看。”陆翡然说这话的时候不知在想什么,仿佛沉浸在什么美梦里。 周梓华的表情扭曲了好久,像是一串炮竹在寻找合适的地方爆炸,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他给你下蛊了吗?” 陆翡然咬了一下唇角,有点委屈:“你不了解他。” “不是啊!”周梓华灵光一闪,“你都找过他了,他们还继续聊着,不就是知三当三吗?” “我没跟他说我是谁,”陆翡然垂着头,不敢看周梓华,像个明知犯错的学生在等待班主任教育。 周梓华抓了抓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说?” “干什么?我又不是真的要抓小三,翟千策跟一万个人上床或者跟一万个人结婚,又跟我有什么关系?”陆翡然嘴很硬,“我只是机缘巧合认识他了,没必要告诉他我是谁吧?难道我要拿着一个大喇叭,告诉每一个路人,我是翟千策的合法伴侣?我有病?” “你没病,然然,但是你叫这么大事干什么?”而且显得你非常心虚。周梓华想。 陆翡然立刻住嘴了,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过了好一会,他才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声音嗡嗡的,听不清楚:“我能判断谁是好人。” 周梓华却已经呼呼大睡了,无人再给予陆翡然回应。 陆翡然也不需要回应,他在跟自己说话,他有自己的判断。 第二天一早,陆翡然收到了被开除的消息,理由是周一请假没有经过审批,属于无故旷工。 陆翡然无语得想笑,没去跟他们计较,也没有回消息。 这种班没有继续上的必要。 他续了两晚酒店,送走周梓华,便又跑去了琼珠画廊。 这一回,陆翡然没有带着目的与金湛聊天,金湛问到陆翡然平时都爱做些什么事。 陆翡然回忆着三年间乏善可陈的无聊生活,摇了摇头。 但他又往前想了想,告诉金湛:“我喜欢拉小提琴。” 于是金湛又摆起画板,这回没有让陆翡然再做模特,而是全凭想象画了幅速写。 黑白灰的画面里,陆翡然穿着白西装,闪闪发光的布料包着劲瘦的腰肢,恣意又优雅地拉琴。 临走时,陆翡然把画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里,甚至连已经好久都不再联系的高中同学都给他点了赞。 …… 这几天,翟千策让人把鹭园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让自己颜面尽失的摄像头。 陆翡然阴险至极,神不知鬼不觉在家里的卧室装了监控? 他想到前几日和陆星礼在大床上的疯狂,恨不得把陆翡然千刀万剐。 陆翡然手里捏着他这样的把柄,他怎么可能让陆翡然好过!他不是有情人吗?就把他们两个一起揪出来,一网打尽。 可翟千策不论找多少人调查陆翡然,都查不到那个“情人”是谁。 收到的照片里,每一张都是陆翡然的身影,有他形单影只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挽着衬衣的袖子坐在闹市街道边的烧烤摊上。 他看似落寞,却更随性自在、更具生命力,连笑容都变多了,让翟千策陌生。 翟千策皱着眉往后翻了两张,看见陆翡然频繁进出琼珠画廊,甚至还有一张照片拍到了金湛亲自送他出来。 他表情骤冷,如暴雪侵袭。 再往后翻,是几张监控画面。 从陆家离开的那天晚上,陆翡然与一个男人举止亲昵。男人蹲着身子,与陆翡然平视,捧着他的脸仔细看,并带陆翡然上了车。 那个男人有着难以让人忽视的璀璨金发和极为优越的面容身型。 前不久,翟千策刚与他在会议室里面对面讨论德维集团入股的事。 比起那人完美的脸,翟千策更急切于狂敛属于德维的商业资源和一切财产。 眼见一切顺利,陆翡然是要毁了它吗?! “陆翡然,我们见一面吧。”翟千策给陆翡然去了电话。 陆翡然刚从酒店泳池里出来,透明的水珠沿着他苍白的皮肤不断滚落,在脚底汇聚。 他把一条毛巾扔在地上,踏了上去,同时接到了翟千策的电话。 陆翡然颇为厌倦与翟千策对话,擦干了脚,用了些力气把毛巾踢远。 电话里的人很聒噪,他也想把他踢远一点。 陆翡然耐着性子回道:“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你联系我,是说离婚的事,我不谈别的。” “找金湛,找诺恩,这是你的筹码?我警告过你,让你聪明点,让我不舒服了,你又有几天好日子可过?” 翟千策的语气是难以掩饰的阴毒。他迫不及待要威胁陆翡然,让陆翡然因害怕而收手。 可翟千策没想到,竟然会连陆翡然的出轨对象都拍不到?是陆翡然藏得太深,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陆翡然的身边必然出现了一个新的人。 翟千策来回翻看了所有照片,视线在兰斯捧着陆翡然的脸的照片上停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捏了捏眉心,把所有照片都挥去了一边。 都是没用的东西,找个人都找不到。 陆翡然不意外翟千策能查到他的动作,他从落地窗边往下看,人和车都格外的小,忽然,他明白了翟千策为什么喜欢高层。 俯视,会让人上瘾。 他无意中抓住了会让翟千策痛的尾巴,翟千策怕了。 可陆翡然深知自己还没有掌握任何证据。 他按捺下心中的不满,漫不经心地说:“先离婚,我考虑一下。” 在陆翡然长久的沉默中,翟千策也冷静了下来。 金湛只是一个仿画的工具,必要的时候可以推出去背锅,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与德维家的合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诺恩必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约律师过来,我们尽快谈一下,解决这件事。”翟千策说。 柔软洁白的毛巾搭在陆翡然的头上,遮盖了他一半的脸,另外的半张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既然决定离婚了,就从鹭园滚出去。你应该没忘记吧,那是我家!” 翟千策没有犹豫:“行。” “给你两天时间,明天我来公司和你谈,后天我会回去,希望到时候已经见不到你的东西了。”陆翡然很想加一两句威胁的话,又担心翟千策被激怒后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便按下了心思。 能先把婚离了是最好的。 “时间地点我会发给你。” 陆翡然嗤笑一声:“你让人把我开除,但我也是大股东,当然可以来公司。你在怕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片刻,电话挂断了。 陆翡然收了笑,披上浴袍回到房间里,喝了酒店刚送上来的热汤暖暖身子。 他不信离婚会这么容易。 翟千策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与任何对手交锋,即使是败了,他也会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一块肉下来。 陆翡然心下发凉,比起找不到翟千策的把柄,他更担心帮他调查的周梓华会遇到危险。 翟千策的秘密一旦濒临暴露,他必然会发疯。 然而,在此之前,陆星礼先发疯了。 自从翟千策带着陆翡然回了趟陆家,他的世界便天翻地覆。 连他妈妈都不向着他,扇他巴掌,骂他没有出息。怎么了?追求真爱有什么错?他妈当年自己就不顾一切追着真爱,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还有父亲,竟然也让自己收敛,话里话外都是向着陆翡然! 那老东西是失忆了吗?当时是怎么不择手段把陆翡然赶走的忘了? 不仅如此,父亲还一直说他没用,没本事继承公司。 陆星礼觉得父亲一定是后悔了,后悔选择了他而非陆翡然。可是现在才想要拨乱反正?晚了! 陆星礼找翟千策撒娇,跟他抱怨近来的荒唐事,又侧面打听陆翡然的动态,终于把翟千策惹烦了。 这回他拼尽全力百般讨好都没用,翟千策是真的厌倦他了? 他受不了翟千策的冷暴力,决定去拓维堵翟千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丧家之犬 工作日的早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陆翡然坐在一楼的接待室里等了一会,直到过了上班时间点,才坐电梯上楼。 秘书文慧看到他的瞬间没掩饰住惊讶的表情,立刻跟了上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很可亲很友好,可陆翡然知道,文慧是怕他来闹事。 “文小姐,我是大股东,当然可以随时来公司视察。”陆翡然给出一个很温和的笑,“不过今天我是来找翟千策的,我们有事要谈,麻烦带我过去吧。” “好的。”文慧松了一口气,带他坐了专梯上去。 会议室里,签字笔在陆翡然的指尖盘转着,而翟千策的嘴角一直是紧绷的。他的眼神像刀子,巴不得狠狠剐在陆翡然的脸上。 翟千策身边还一位专研公司法和婚姻法的律师陪同。 拓维几乎是用陆翡然的财产投资建立起来的。起初,陆翡然的持股比例很大,但几年间,已经被翟千策不断稀释了。 翟千策提出给陆翡然支付所持股权的公允对价,把陆翡然手上的股票都买过来。 陆翡然不同意:“这样看来我很亏啊,谁不知道拓维和德维达成了战略性的合作,以后市值不可估量。新闻稿都发了一篇又一篇了,你以为我会看不到吗?” 翟千策:“这不是一笔小钱,拿到手之后足够你挥霍大半辈子,如果你同意,签了合同之后我们第一时间离婚。” 陆翡然把签字笔按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翟千策的视线。他说:“不同意,这是两码事,我说了,只谈离婚。还有,停止监视我。” 陆翡然接着说:“我认识几个新朋友,不需要前夫一直关注。他们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但若你继续这样,后续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了。” 陆翡然坦然地抛回给翟千策一个威胁。 会议室的氛围凝重得诡异,精致外表之下,是两个充满血性的野兽在撕扯对方的致命之处。 翟千策视线抬高,停留在陆翡然的脸上,几天不见的年轻丈夫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活力,生机勃勃地正向阳生长着。 振作起来的陆翡然天然带着矜贵的姿态,仿佛对万事都不是很在意,又或者,他认为所做之事都能在他掌握之中,才会如此从容。 翟千策为了做到这一点,他费劲了心思,而陆翡然天生就是如此,这也是翟千策不喜欢他的地方。 现在有恃无恐的人是陆翡然,既然他想离婚,那就满足他。如果陆翡然改变主意,或要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届时吃亏的只有他翟千策。 离婚后即使股权仍在陆翡然手上,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好办了。 两人各怀心思,在律师的见证下签下了一份离婚协议,协议中约定了除股权之外的财产分割方案。 翟千策起身离开,而陆翡然还坐在远处休息,把秘书沏好的茶端起喝了一口。 会议室的视野很好,和翟千策的办公室是同一层,阳光透过落地窗铺撒在地上像一层金色的地毯,从窗户望去,整个城市尽在眼底。 陆翡然喜欢晒太阳,他惬意靠在办公椅上,眼睛眯了眯,从一只在斗争的狮子,变成了懒洋洋的猫。 他要的不是钱,要的是这家公司,他还要坐在原本属于翟千策的办公室里。 会议室外突然传来喧闹声,陆翡然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 这一层除了翟千策的办公室以外,只有秘书室,以及几个空置的会议室,是什么人会在这里吵吵闹闹? 很快,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陆星礼。 陆翡然一直觉得陆星礼的大脑褶皱比别人少点儿,除了会讨好人以外,什么正事都做不成,还喜欢惹事、发脾气。 否则陆利业当年也不会被他们母子哄得团团转,现在又后悔了,老是“不经意”地给他打电话。 当然,陆翡然一个都没接。 陆翡然倚在会议桌边,看着一道影子飞跑进来,身后跟了几个人。 两分钟后,远处翟千策办公室的方向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门被关了起来。 翟千策关上门,狠狠扇了陆星礼一巴掌。 如果不是这个蠢货自己拍视频发给陆翡然,他怎么会这么被动!一切都乱了! 陆星礼的脸瞬间红肿起来,耳朵嗡鸣着,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他捂着脸,扶着办公桌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能睁开双眼。 视线变得很模糊,透过泪水,陆星礼看见翟千策厌烦的脸。 陆星礼猛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怎么敢直接找到拓维来呢?可是翟千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如果不来拓维,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翟千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陆星礼想要挽回,“我只是想见你……” 他哭得很可怜,但翟千策却没有丝毫触动。 陆星礼之于他,只是一个消遣解闷的小玩具。每回他去陆家,陆星礼都像一只小狗一样围着他脚边转,那他就顺势和小狗玩了一会,仅此而已。 翟千策用手帕擦了擦手,看着跪在脚边的陆星礼,在他抬头的一刻,把手帕盖在了陆星礼的脸上。 陆翡然的话对翟千策影响很大,那天之后再看到陆星礼,翟千策总能想到跟他有五分相似的老丈人陆利业。 翟千策自认他有太多年轻漂亮的男人可以挑选,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以完全俯视的姿态睨着陆星礼,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手工皮鞋的脚尖抬了抬陆星礼的下巴:“谁准你来我的公司的,嗯?你以什么身份在这跟我闹?” 陆星礼拿掉被泪水沾湿的手帕,讨好地用下巴蹭翟千策的皮鞋,迎着翟千策漠然的目光一点一点往前爬。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翟千策的大腿上,妄想一切回到从前。 不等陆星礼的手肆无忌惮地往前探去,翟千策就抬手掐住了陆星礼的脖子。 他看着陆星礼一边发抖,一边违背本能地拼尽全力配合,卑微谄媚,忽地想到那天晚上,同样被他掐着的陆翡然脸上张狂的笑。 蠢货。 翟千策迁怒于陆星礼,看他的眼神像垃圾:“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你不愿意自己离开,我会打断你的腿把你丢出去。” 陆星礼不甘心,但被教训一顿,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翟千策的办公室。 他知道是什么让翟千策对他的感情起了变化,是诺恩·德维!一定是那个人,他心高气傲,翟千策二婚已经让他颜面尽失,哪能再允许翟千策养别的情人? 他不敢对翟千策有不满,只能把怒火向别人发去。 只要解决了诺恩,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吧? 陆翡然听不见八卦,看不了准前夫的笑话,就要离开。却在离开前看到了陆星礼,看他眼睛和左脸红肿着,狼狈得和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心情顿时更好了。 却不想,陆星礼竟然主动和他搭话。 “你认识诺恩·德维,对吧?”陆星礼声音沙哑地问。 陆翡然的脖子有点僵,机械地转过头去看他,从他眼中读出了不管不顾地狠劲——一无所有的疯狗,逮着谁都是一通乱咬。 陆星礼身后跟着几个人,似乎是要安安稳稳地把他送走,以防他再闹出事端。 秘书室的大门打开,极为利落精干的年轻男女走了出来,他们谈到德维今天会派人来谈入股的事,翟总希望能尽快尘埃落定。 陆翡然的指尖颤了颤,注意到陆星礼的目光被秘书们的交流吸引了,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会来吗? 陆翡然没有回答陆星礼的问题,借口要去行政部拿自己留在那的个人物品,没有离开。 他心神不宁地坐在曾经的工位上,刑楚菲看见他,眼睛立刻亮了。 “陆哥,你回来了?”刑楚菲看经理不在,便与陆翡然交谈起来,“我听说你被开除了,吴胖子是不是针对你?你做得那么好,怎么会被开除?” 陆翡然没解释原因,只说:“无所谓,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刑楚菲把这话当成客套,叹息一声,帮陆翡然一起收拾东西,说:“这几天你不在,德维的那个大帅哥路过我们楼层几次,我觉得他是要找你的。” “找我?”陆翡然手上的动作放缓了,心底产生异样的波动,微微失神。 不是说不联系了吗?还以为真的那样绝情,他都没敢那么快打电话。 那天德维帮了他,给他留宿,还为他准备了晚饭。是他不对,自己擅自决定住酒店,辜负了对方一片好意。 “最近还在给楼上帮忙吗?”陆翡然随口问。 刑楚菲点头,抱怨了两句:“他们人手不够也不招人,就逮着我们部门薅羊毛,最近德维那边一直来人,忙死了。” “他们在几楼?” “40层。” 得到了楼层信息,陆翡然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桌上,让刑楚菲代为保管一会,匆匆离开了。 在40层,看见陆星礼进了卫生间,陆翡然心里不免着急。 翟千策废物,他手底下的人更废物,怎么不盯着陆星礼彻底离开园区范围?竟然还能让他再溜进来! 陆星礼在等,陆翡然也在等。 他看着电梯门打开,他的金发拉斐尔在簇拥之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两人对视上,兰斯微微一笑,口型似是在说“好久不见”。 陆翡然警敏地注意到陆星礼要从卫生间出来了,不行,不能让陆星礼和他碰上面! 陆翡然迈开长腿,快步走向兰斯,在文慧惊愕的眼神中,对兰斯说:“我找你有事。” 拉着兰斯又回到了电梯里。 空荡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陆翡然紧张的喘息声和剧烈的心跳声都清晰可见,额角甚至有冷汗滑落。 陆翡然不怀疑,如果让陆星礼看到了兰斯,他会不管不顾地上来打人。 一只大手碰上了陆翡然的额角,帮他把汗液擦掉。 “不是说会打电话给我?我等了很久。”兰斯的声音并不算热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道歉法则1 兰斯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翡然。 今天的陆翡然没再穿可爱的奇装异服,每一处搭配都是精心考虑过的。 纯黑的西装包裹住偏瘦的身形,一双长腿在利落西裤的下更显笔直,气质像刚打磨好的锋利匕首,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软和下来。 来做什么呢?兰斯很好奇。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落向-1层。陆翡然还没来得及构思好语言,只好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发呆。 “不说话?”兰斯微微皱眉,装出被扰了正事而恼火的样子。 电梯到达,金属门打开又合上,无人按动电梯,两人便都停在了-1层。 “我是来找你的。”陆翡然学会了说谎。 “我想向你道歉!”陆翡然郑重其事地说,这回他没有再逃避兰斯的眼神了,黑亮的眼中还残余着战斗胜利者的兴奋,便直勾勾地望向兰斯,看得兰斯心神震颤。 兰斯见过可怜的陆翡然、脆弱的陆翡然、不安的陆翡然,但从没见过这样蓬勃张扬的陆翡然。 他一定是与翟千策争抢了什么,毫无悬念,他赢了。 因而过往的一切阴郁都一扫而空,将死的种子破土而出,结出动人的花苞。 陆翡然的状态与兰斯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他本该是不满意的,却不知为何,兰斯竟为意外的结果而欣喜。 “为什么事道歉?你做错什么了?”兰斯笑着问。 陆翡没想到兰斯竟然丝毫不记仇。 “那天我不该突然离开的,你为我做了东西,但我没有留下来和你一起吃掉……”陆翡然有些结巴了,“我看你家里有人的样子,不想打扰,才会那么着急离开的。辜负了你的好意,我错了。” 这份道歉非常突然,如果不是为了帮兰斯避开陆星礼,陆翡然本打算专门请他吃饭,更郑重地道歉。而非两个人站在-1层的电梯里草率地对话。 兰斯按开电梯门,带着陆翡然走出来:“你想知道那天在我家的人是谁,为什么不问?” 兰斯话一下就戳穿了陆翡然遮遮掩掩的心思,让他红了脸。问别人家里的人是谁,总感觉很不礼貌的样子,很冒犯。 “可以问吗?”陆翡然说。 “你觉得我会说谎骗你?还是因为你问了这个问题而生气?” 兰斯的反问让陆翡然不知怎么回答,白皙的小脸完全蒸红了。 他确实这么想过,但这种想法未免也太阴暗了。 “我会告诉你的,翡然,”兰斯把陆翡然带上车,倾过身为他系上安全带,“那天是有一个亲戚来拜访我,他在卫生间里,你走之后没多久,他也离开了。” “哦哦哦、好、挺好的……”只是亲戚。 陆翡然隐约觉得古怪,兰斯没必要向他解释那么多。 这样像是某个妻子在质问疑点重重的丈夫,而丈夫则为了不让妻子误会而解释。 看着兰斯启动了车,陆翡然坐直了身子,惊道:“你不是来开会的吗?要去哪?” 兰斯停下正要拨通的一个电话,对陆翡然说:“入股项目已经谈妥了,今天只是过来最后盖章的,不需要我本人一定在场。我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兰斯侧着脸看陆翡然,额前偏长的浅金色发丝搭在他的颧骨上,整个人的气质都非常柔和。 兰斯说:“只是口头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吗?翡然,我没有这么好脾气。” 陆翡然也笑了,他知道兰斯虽然嘴上说着不会轻易原谅,但对他的态度却好得不得了,甚至不惜翘掉重要会议,只是想陪他。 “我会好好陪罪的,不要生气啦,诺恩。” 陆翡然转变了对兰斯的称呼,想要拉近二人的距离,总是称呼姓氏,未免疏远。 他心里为二人关系更亲近而雀跃,没注意到,兰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兰斯没有回应陆翡然的称呼,而是继续了上一个话题:“你现在在给人当模特?” 金湛所有以陆翡然为模特的画,都被模特本人放在了朋友圈里。 “嗯。”陆翡然坦然承认。 “可以让我也画一画你吗?” “嗯?” 第一次去琼珠画廊的路上,兰斯就提过,他的祖母是一个画家,而他幼时跟着祖母学过画画。 当模特倒是没什么,陆翡然给金湛做过好几次模特,经过金湛的动作指导,现在对当模特算有几分经验。 “但我后来没有再苦心钻研,技术不佳,翡然不要见怪。”兰斯的语气流露出不安,仿佛担忧把陆翡然这样一个完美的模特画丑了,是一种糟蹋。 “不会!你想怎么画都可以!”陆翡然连忙安慰。 “那就好。” 兰斯内心却不似外表那样轻松。他不常用聊天软件,今天早上才看到陆翡然发的照片。 陆翡然对所有人都这么好接近?如果金湛抱着其他目的,代替他的位置接近陆翡然,陆翡然也会欣然接受? 金湛,一个一无所有,一切都靠翟千策接济的普通画家,竟然可以比他更轻松地与陆翡然处成朋友。 他费尽心思才破开陆翡然的心房,而金湛什么都不用做,纯粹被陆翡然主动找上门。 兰斯的眼神晦暗不明,深踩了油门。 陆翡然把座椅放倒,半躺着玩手机,给周梓华汇报了一下最新进展。 周梓华立刻回了电话过来,陆翡然猝不及防差点没拿稳手机,手忙脚乱把声音调倒最小,背过身去接电话。 周梓华说,杜女士的线索断了,自从她到了德国,就彻底失联,他找了很多条路子都没能联系上。他要让表哥找点当地的人脉帮忙,可能还需要不少时间。 陆翡然让他注意安全,碍于在兰斯的车上,没有过多展开对话。 挂了电话,陆翡然悄悄抬头观察兰斯,看他姿势几乎没有变过,才幽幽松了口气。 他把手背垫在脑袋下面,迷迷糊糊地望着前挡风玻璃外的宽阔马路,心里安宁放松,慢悠悠地说:“诺恩,我给你的小鸟,你放哪里了?” “在家。” “嗯……可以放车里吗?” 红灯让车子稳稳停下,兰斯侧身撩开盖住陆翡然眼睛的发丝,说:“那你得多给我几个才行。” 陆翡然笑着说他在炫耀,想起自己被以精神疾病为由吊销的驾照,又有些气愤,把头埋在手心里好一会,消气了之后又问:“你为什么突然剪头发了?你适合长发,很漂亮。” 兰斯沉吟了会才说:“以后会留的。每当我打算开启一段新生活,就会剪掉头发。” 陆翡然的眼神黯了黯,换了方向躺着,面朝右侧的窗外,一言不发,嘴唇却咬的很紧。 那算什么新生活…… 他脱掉外套,盖住脸,不一会,在微微晃动的座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兰斯撇了他一眼,驶向公寓附近的大型超市,把车稳稳停好,轻轻拉下一点陆翡然的西服外套,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 诺恩把翟千策给他发的消息全部转发给了兰斯,并文字问了他入股的事情。 诺恩:【这事爷爷知道吗?我们真要入股?我们哪有两百亿?!】 兰斯:【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另外,是你们没钱,不是我们。】 诺恩:【要不是没钱,我妈也不会让我去卖屁股!我关心钱,就是关心我的屁股!】 兰斯看着给外甥的备注名,明晃晃的“诺恩”二字异常碍眼。 他看了眼安睡在侧的陆翡然,玉色的长指忍不住拨了拨陆翡然脑后蓬松的头发,感到心情有变好一些,便开恩免了外甥被永久拉黑的厄运。 把“诺恩”二字改为一个意义不明的小表情后,兰斯简单安抚了诺恩几句,让他不至于因不安而乱了自己的节奏。 翟千策和德维家都试图攀住对方,以对方雄厚的财力填补自己的血窟窿,最后只能双双破产。 这是兰斯着手操纵的未来,但在此之前,他想让翟千策更倒霉一点。 “小华”不论通过谁来联系德国当地的人脉,都不如兰斯动一动手指头。 兰斯很快安排了人,将在三天之内以非常巧妙的方式满足“小华”的需求。 安排妥当了一切,兰斯也放下了座椅,双手十指交织着放在腹部,身着雪白西装的他,庄重而肃穆地躺下,像俊美的吸血鬼躺在棺材里。 兰斯承认自己玩脱了一点点,难免多关注了一点手机上是否有陆翡然的未接来电。 但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陆翡然回来的时间,比他想想得晚了一些。 所幸是所有的焦躁不安都在陆翡然出现的第一时间消退了,而当陆翡然安静地在他身边熟睡,兰斯便觉得打扰自己二十多年的来自世界的纷繁噪音都消失了。 好平静,像死了一样。 可心脏还在跳动,平稳地、有力地,正把血液输送到四肢百骸。 不止如此,身边还有陆翡然细小的呼吸声。 兰斯曾觉得死亡也是平静而美好的,当世界不再有趣,他会投向死亡的怀抱。 可是,地狱里还能听见陆翡然的呼吸声吗? 倒映在碧绿湖泊里的黑发睡美人动了动,从睡梦中转醒,却陡然半坐起身。 怎么会睡着?这才多少公里的路程,他竟然也能睡一觉? 陆翡然对自己随地大小睡非常无语,但他不知道,当人从极度紧绷的环境中骤然进入安全放松的环境,是会觉得疲惫的。 他环视看了一圈,弥漫着朦胧雾气的黑瞳颤了颤,眼睫颤动得像被惊扰的蝴蝶。 “你怎么不叫我?”陆翡然问。 “我怎么忍心打扰你?myprincess?” 如琴音一样典雅的嗓音流淌过舌尖,由衷地发出珍视的呓语。单词仿佛还弥漫在兰斯的唇舌之间,就已钻进了陆翡然的耳朵里。 从耳垂开始,红霞弥漫上脸颊,陆翡然感叹他们外国人就是喜欢开一些暧昧的玩笑,穿上外套,率先下了车,扑进清冷的空气中给自己降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道歉法则2 “翡然,你需要补偿给我一顿正餐。”站在超市里的兰斯说,“来挑食材吧,按你的口味。” 陆翡然考虑过请兰斯吃一顿正餐,但没想过兰斯的重点在于“一起”,而不是“餐”。 “你做?”陆翡然有点拿不准兰斯的一丝,哪有这种赔罪的方式? “别以为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今天你所有的时间都要交给我。”兰斯不容置喙地说。 “行,今天住你家好了,你满意了,我再走。”陆翡然顺着兰斯的话说,语调轻松,还透着股纵容的劲,像是在哄人。 几乎走到每一种食材面前,陆翡然都会和兰斯讨论可以做什么菜。他不放心,还边逛边查菜谱,如果觉得麻烦费事,就会把东西又放回去。 兰斯只好拦住他:“我说了,我都会做。你想吃的中餐我也能做,只要有菜谱,理论上我会做所有的菜。” 陆翡然却被兰斯逗得弯腰笑了好一阵,他知道兰斯会做西点,会做所有的菜也太夸张了吧? 可兰斯说的“理论上”,几乎可以约等于事实。在岛上的时候,兰斯早把各国菜谱钻研遍了,每天变着花样哄着自己吃饭。 两人笑着闹着快逛完了,兰斯也对陆翡然的喜好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翡然?”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竟然是金湛。 这里离琼珠画廊很远,陆翡然很意外:“金湛?你住在这附近?” 金湛走近了,虽然与陆翡然打了招呼,但他的视线却并不敢在兰斯的身上停留。 金湛在超市看见背影与陆翡然很像的人,便跟了过来。陆翡然第一次来琼珠画廊的时候,这个男人陪伴在他的身边,现在仍是。 男人的目光非常温柔,全程注视在陆翡然的身上,眼角带笑,却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眼神骤冷,像冰凌剐在自己的身上。 金湛不知为何心生了几分惧意,怎么会有这样两幅面孔的人。而且……他从陆星礼那里打听到了翟千策最近的动态,得知他的“爱人”将要和德维家的少爷联姻。 而德维少爷高大俊美,拥有一头铂金色的头发和翠绿的眼睛。 与眼前这个男人的特征极为符合。 除了惧意,金湛还下意识地对他产生了敌意。 这样一个即将联姻的人,与陆翡然如此亲近,他们是什么关系? “金湛?金湛?” 金湛回神,笑容又挂上了脸:“我大学时的导师住在这附近,想买一点水果礼品去拜访他。” “你决定继续读书了?”陆翡然欣喜道。 “是的,我现在正在准备申请资料,和导师好好谈一谈,最好是明年秋天就有书读。” 金湛无意间向陆翡然透露过,如果不是接手了爱人的画廊,他会更愿意在艺术这条路上深造。 刚被陆星礼扰乱生活的那几天,金湛像魂魄都被抽出来了似的,半人半鬼,今天的他神采奕奕,精神极好。 “画廊不管了?” “不管了,还给他!” “加油啊,大艺术家,等你出名了,你给我画的画可就值钱了。” 两人笑谈了几句,陆翡然无意间瞥见兰斯眼神黯淡,便草草结束了对话,与金湛暂时分别。 金湛站在远处又回望了陆翡然一眼,背对着他们,他终于敢把视线放在兰斯身上。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我要加时。”兰斯微微弯腰垂眼看着陆翡然,一向微微扬起的嘴角难得下撇了些,看上去很不高兴,还有些委屈。 陆翡然轻笑,他开始觉得兰斯可爱了。 他忍不住抬手触碰兰斯的嘴角,两只食指按住嘴角往上轻轻一提,强行在兰斯脸上人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把自己也给逗笑了。 “听你的,你想加多久就加多久,好吗?” 此时的兰斯就像之前喝多了在雨里玩水一样任性,让陆翡然忍不住去迁就。 兰斯的嘴角被捏红了,陆翡然轻轻给他揉了揉,但指尖不敢停留太久,细长手指卷进手心里,转过身去看其他商品。 回去后,陆翡然发现自己小瞧兰斯了,他真的太熟练了,远超米其林大厨。 “饿了?”兰斯回身看见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的陆翡然。 “嗯,我想先吃点东西垫垫,现在就要吃。”陆翡然到点了就必须吃东西,嘟着嘴站在兰斯旁边,眼神飘来飘去,在搜寻厨房里可以立刻进嘴的东西。 陆翡然点的菜都很朴实,甚至还点了烤肉。他都想好了,如果兰斯不会做,大不了平底锅倒上油,把肉煎一煎也能吃,不用搞花里胡哨的。 兰斯当然没有做烤肉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菜,他把虾捞出锅,用冷水过一遍遍开始剥壳。 “很饿吗?现在这样不太好吃。” 没告诉兰斯他胃痛的事情,否则兰斯又会觉得抱歉了。 他不欠他什么,陆翡然不喜欢听兰斯道歉。那么高贵的一个人,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陆翡然点点头,张着嘴就要把鲜嫩肥美的虾肉叼走。 兰斯抬高一寸手臂,正好让陆翡然扑了个空。 他看见陆翡然湿润的舌尖伸出比玫瑰还要艳丽的双唇间,往上挑了一下,饱满唇珠上因此盖了一层水光。他愣了一瞬,虾肉眨眼间就被陆翡然叼走了。 陆翡然踩着拖鞋就往外跑,兰斯拧了小火,停下动作。 指尖还残留着被舌尖舔舐的湿润触感,指腹上的水光和陆翡然唇住上反射出同样的光泽。 兰斯看着自己的食指指腹,笑意从脸上溜走,他张嘴,把指尖含在嘴里,细细品着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是甜的。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陆翡然忍不住给每一道菜都现场创作了五百字的小作文,把兰斯夸得天花乱坠。 跟亲人、朋友一起吃饭才有家的感觉,平时除了陆翡然自己一个人吃饭,只有周梓华会陪着,现在又有了兰斯,心里很容易就被幸福填满了。 平静的湖面上滴落水珠溅起涟漪,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场细密的春雨,银线一样的雨丝让陆翡然心湖不断荡漾。 他征得兰斯同意,拍了照片传给周梓华,周梓华像个关心偶像的头号粉丝,不断追问陆翡然在谁家里,吃的谁做的饭。 陆翡然只是笑,吃得嘴巴鼓鼓的,压抑住强烈的想要分享的欲望,回复:【不告诉你,你猜。】 兰斯点开手机,陆翡然拉琴的肖像画依旧躺在他的手机相册中。画里的陆翡然站在空无之处,却让人脑补出他站在舞台中心,灯光和众人惊艳的目光交织汇聚在他身上。 兰斯想,金湛为何可以画出这张画?他看过陆翡然拉琴吗? 在看着陆翡然对着手机傻笑,兰斯心里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 等到陆翡然放下餐具,兰斯拿出一个看着很有分量的大盒子,放在餐桌的另一边。 陆翡然看了盒子几眼,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又看向兰斯,喉咙发紧,指尖也发麻,像有细弱的电流流淌过每一寸筋脉。 他收回眼神,盯着眼前的餐盘,假装还没吃完,拿起筷子,又放下,如此反复,坐立不安,最终深吸一口气,迎上兰斯含笑的眼。 “这是什么?” 兰斯觉得陆翡然像只追着尾巴转圈的小动物,右手指节用力叩在餐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让自己回神。 “我想听一点音乐,你可以满足我吗?” 海妖一样的声音在诱惑陆翡然打开那个盒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走过去的。 盒子里是一把深棕色的老琴,整个琴身油亮有光泽,能看出一直精心养护着,而木材纹理则彰显了时光的沉淀。 陆翡然的灵魂都要被这把小提琴吸走了,他迫不及待地擦干净手,把琴拿起放在肩头…… 琴的声音非常纯净透亮,震动和共鸣都十分舒服,不是寻常琴可以比拟的。陆翡然被这把琴惊艳到了,没忍住多拉奏了两段,更加确认了这是一把有些历史的名琴。 斯特拉迪瓦里? “诺恩——” 陆翡然还未说什么,就被兰斯打断了:“怎么不继续?” 陆翡然把琴放回盒子里,视线在琴弦上停留了片刻,把盒子盖上:“你这是?” 兰斯靠在椅子上,嘴角挂上漫不经心的笑,指尖微抬,示意陆翡然不要把琴收回去:“想听音乐而已。” 陆翡然以为他在开玩笑:“你怎么买到它的?多少钱” “不太记得了,一千多万美金?”兰斯视线偏向左边,似在思考,很快又落回陆翡然身上,“不好吗?我不懂琴,随便拍的。” 其实,自听见陆翡然和翟千策的通话,他就把这把琴记在了心里。 一把琴当生日礼物而已,有什么好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的? 陆翡然一阵窒息,觉得陆家就算在几年前的巅峰时期也不过如此,再怎么挥霍也比不上德维家会一掷千金。 不懂琴,不会拉琴,却要买琴。 “怎么了,翡然?”兰斯茫然地看着他,“你觉得不好,我让人再买一把,你帮忙挑选,好吗?” “买它做什么?是送我……”陆翡然差点咬破舌尖。 “不,”兰斯否认得很干脆,“我只是想要听音乐而已,翡然,你想拉琴就过来,我正好想听。” 他把千万美金的琴说得像一个蓝牙音箱。 但好在兰斯说,不是礼物,让陆翡然松了口气。 陆翡然只有股票分红和一部分剩余遗产,虽然与普通人相比已是望尘莫及,可与同圈层的人比起来,却算得上有些拮据了。 如果兰斯要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反而会让他进退两难。 翟千策给他画了三年的饼,也从来没打算真的买这把琴。 屋里温暖的气流把陆翡然的耳尖熏红,胃里甜蜜的饱腹感催生出不顾一切的勇气,再看向兰斯的脸,比天使还要圣洁的模样,陆翡然生出了浓浓的不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正式离婚 陆翡然被连人带琴一起拉进画室里。兰斯的手劲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画室里各类用具一应俱全,采光极佳,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从未被使用过,处处都是崭新的。 兰斯让陆翡然随意拉一首曲子,自己坐在画板前,拿起炭笔。 不知道为什么,陆翡然觉得兰斯有些着急,好似迫不及待地要证明什么。但他没有深思,只当兰斯突然对画画来了兴趣。 他依照兰斯的要求站在窗前,时隔多年再握上琴,他的心底出奇地宁静。琴谱就像镌刻在记忆中一样,没有半点模糊,琴音像涓涓流水,倾泻而下。 陆翡然布置拉了一首曲子,他完全沉浸在久违的音乐旷野中了,一首连着一首,闭合着双眸,拉动琴弓,摇曳生姿。 当他终于停下来,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看向兰斯,却在兰斯的脸上看见一副全然陌生的神情。 兰斯绷着脸,一丝表情也无,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画纸。 太阳西斜,室内亮度减弱,他的眉眼一半隐没在浅浅的阴影里。 陆翡然看着兰斯,握着琴弓的手紧了紧。 是太严肃了吗?兰斯与平时不太一样了,吸引陆翡然不断靠近的温暖的气质荡然无存,只留下疏冷。 陆翡然站在原地,静默地看着兰斯,发现兰斯的眉骨比他曾以为的要更突出一些,鼻梁也更高挺一些,甚至连下颌线都硬朗些。 兰斯无意中流露出的冷漠与疏离,像陡然的倒春寒,吹得陆翡然瑟瑟发抖。 违和感太强,陆翡然忍不住要打破它:“诺恩?” 陆翡然叫了他。 兰斯却浑然未觉,眉头微皱,连眉峰都显得锋利。 忽地,他抬头,看见陆翡然握着琴怔愣地站在远处。 兰斯笑了,呼啸的寒风终于过去,春意又填满了整个房间。 陆翡然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感到紧张。他走进兰斯,想要看兰斯画的画:“画得怎么样?我看看?” 画被盖住了,陆翡然有些错愕,他没想过兰斯会拒绝自己。 为什么不能看看画? 被盖住的画纸不止一张,再联想兰斯刚才严肃的表情,他明白了,是对画不满意,觉得自己画得不好,所以心情不好。 兰斯低着头,看见陆翡然细白的手指从眼前挥过,大手握住了它。干燥的手心里传来湿热的触感,陆翡然的手心出汗了。 兰斯握得更用力了些,完全把陆翡然的手包住,不让他再有机会对那些盖住的画起心思。 陆翡然停了动作,兰斯就轻轻摇了摇他的手,把脸颊贴在陆翡然的手上,绿眼朦胧地望着他:“你奏得真好,很好听。” 陆翡然呼吸一窒,眼神左右躲闪。他知道兰斯在岔开话题,那些画就那么不能看吗?他又不会说画得丑,这也要藏吗? “不把你的画给模特看看吗?我要看。”陆翡然一副生气的样子,眉毛都要竖起来,像一只炸毛的黑猫。 反问和命令的语气非但没有触及到兰斯的逆鳞,反而让他笑意更深,捏着陆翡然软软的手心,用了些撒娇的技巧,道:“你不累吗?想吃饼干吗?” 话题转变得过于生硬,陆翡然无奈又无语,但也没再坚持。他拍了拍兰斯的手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顺着兰斯的话说:“我有些热,想洗个澡,洗完澡吃。” “我给你拿睡衣。” 陆翡然只在兰斯这里住了几回,就集齐了几乎所有必要的个人用品,不仅有睡衣、内衣和专用拖鞋,甚至连外衣都备了几身。 陆翡然今天到底是没能看到兰斯画的画,被他打岔、哄着,晚上早早就去休息了。 夜里,空阔的画室里没有开灯,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秋夜的寒风吹进来,羊绒窗帘被微微拂动了,月光洒落在一个高大的人影上。 兰斯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蓝缎烟,灰白的袅袅烟雾被风吹散,红色的一点火光灼灼,直到熄灭,他并都没有吸一口。 烟蒂被暗灭,兰斯终于拿起了几张废稿。 每一幅都是陆翡然。 看得出,作画的人很用心想要把他的神情姿态画得栩栩如生,可画者的笔力并不算卓越,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把握最精妙的笔触。 他画不出陆翡然。 那些幼稚僵硬的线条,根本配不上拉琴时的陆翡然。 懊丧如无形的鬼魅,缠上了兰斯,扼住他的咽喉,使他再也无法忽略心里异样的感觉。 兰斯从没输过,在有关陆翡然的事情上,也不打算输。 纸张焚烧带来的焦糊味从门缝中溢出,睡梦中的陆翡然缩了缩身子,鼻翼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中午,陆翡然找遍整个房子都没找到兰斯,只好乖乖坐在餐桌前,把兰斯准备好的饭菜吃掉。 填饱了肚子,陆翡然恍然想起睡梦中好像闻见奇怪的气味,他看向画室,鬼使神差地进去,想要看看昨天那几幅画。 但画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 陆翡然回到床边,看到手机上弹出多个未接电话,竟然都是翟千策?! 陆翡然心里过了一遍昨天与翟千策的谈判,自认没有什么纰漏,谨慎地接起了电话:“喂?” “你在哪?”翟千策语气急切而不善,“带上身份证,我派人去接你,现在立刻跟我去民政局。” “什么?”陆翡然懵了。 “你不是想要离婚?!现在立刻跟我过来离!”翟千策几乎是低吼出声,过大的音量震得陆翡然耳朵疼。 但陆翡然开心不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翟千策是不是准备派人把他带去荒郊野岭,再毁尸灭迹? 他打了个电话给周梓华说了情况,周梓华立刻像守护公主的骑士,要开出他最炫酷的白色敞篷帕加尼送他去离婚。 “你还在上次那个酒店吗?”周梓华问。 陆翡然面不改色:“我在!” 纯白的帕加尼托着高调的尾翼停在打车赶到酒店的陆翡然面前,后排塞满了艳丽的红玫瑰,玫瑰被黑色的绸缎包成花束,浓烈炽热的颜色衬得穿着白毛衣的陆翡然更加娇艳。 周梓华看得出陆翡然的精神气一天比一天好了,点开音乐播放器,道:“好小子,你有点手段,这么快就要离掉了!我还怕出波折呢!怎么样,花好不好看?” 不仅窄小的后排被塞满了玫瑰,陆翡然手里也抱了一大束,花香弥漫在鼻腔,掉落的花瓣黏在陆翡然的脖子、毛衣上,他捡了好一阵才捡干净。 陆翡然见周梓华不知从哪里拿出两个蓝牙音箱,心里浮出不祥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放一首《好日子》!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周梓华声音颇大,又行事高调,惹了不少路人侧目,“咱们一路放过去,我就放着歌,在民政局门口等你出来。放心吧,哥们儿已经点好模子了,就等你驾临!” 陆翡然无奈得想笑,但翟千策的异常举动又实在让他难以安心,便按下周梓华跃跃欲试的手,说:“别放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怀疑他找我过去是个幌子。” 周梓华脸色瞬变:“你怀疑他不是想要离婚,是要借机报复你?这大白天的……” “他要派人来接我,我没敢应,才叫了你过来。”陆翡然神色忧虑,“他语气很不好,我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让他这样失态。” “没事,我们只去民政局,其他地方不去。我给我爸留个言先。”周梓华安慰道。 性能车的引擎声轰鸣,白色的风带着陆翡然飘向远方。驶入民政局所在的大道,陆翡然想,这真的会是终点吗? 陆翡然犹疑地四处张望,很容易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见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 帕加尼熄了火,翟千策也从迈巴赫上下来。 陆翡然观察了他,西装上手臂的位置褶皱过多,领带歪了一点,发丝也有几分凌乱,没有全部抹到脑后。 翟千策的视线看过来,夹杂着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却有几分缠绵,缠绵之后是恨意,看得陆翡然一阵不适。 陆翡然收了收情绪,暗暗观察了四周,未见异常,松了口气,对翟千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比怀里的红玫瑰还要动人。 翟千策从未觉得陆翡然的美是明艳的类型,他再次对他感到陌生。 他抬手看了眼表,脸色愈发阴沉:“贵人事忙,让我好等。” 陆翡然点头:“你知道就好。” 翟千策虽对陆翡然的尖锐不满,但没在这个关键时候置气。他胸口明显地起伏两下,压制住所有的郁闷与不甘,率先迈步走进了民政局大门。 陆翡然跟了上去,按照流程填表,提交材料,中途没有遇到一丁点不顺畅,全程丝滑得过分。 工作人员向他递过一个红本子,陆翡然没敢接,漆黑的眸子慌张地观察着周围,仿佛试图发现一点属于怪诞梦境的线索,又掐了一把大腿。 钝痛传来,陆翡然来不及疼,双手把证书接了过来。 “离婚证”三个字反射着金属的光泽,陆翡然摸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认定,他并非身处梦境,而是身处辛辣残酷的现实。 彻底结束了。 陆翡然在座位上出神许久,直到工作人员提醒,他才回过神。翟千策已经走了,今天真的只是离婚,真的只是离婚…… 手脚开始发麻,太阳穴的青筋直跳,陆翡然用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过度呼吸,蹲在等候区好久才站起来。 “congratulations!” 彩色的纸片如暴雨倾泻,陆翡然看向拉开礼花的周梓华,眼睛酸涩,可秋日下午的阳光并不刺眼。 周梓华兴奋地抱住他:“模子安排好了,来了一个俄罗斯人,金发碧眼,身材贼好,你绝对喜欢!” 陆翡然心里某一块莫名被戳中了,心里发虚,假装没听懂:“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蓝色绿色 周梓华给了附近两个环卫工人一人一千块,拜托他们帮忙打扫卫生,揽着陆翡然上了车,让他再度坐进花海里。 香车载着美人来到周梓华常去的酒吧,黑白制服的服务生面容清秀,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微微倾身,领着二人往包房走去。 陆翡然第一次来这里,没有嘈杂的音乐,也没有群魔乱舞的舞池,让他有些不适应,感觉这酒吧正经得过了头,不是他们从前去的风格。 “你常来?”陆翡然问。 周梓华不好意思地笑:“来过两次,都是跟表哥他们一起来的,自己不来。你放心,虽然你离婚了,但我还不至于带你来违法,你看了就知道了。” 周梓华的表哥八面玲珑,答应了帮他们安排人在德国找买了仿话的杜女士。前段时间说有了线索,还在跟进。 虽然没有见过几回面,但陆翡然一直挺佩服这位表哥,能亲自上战场处理好家里的一切生意,还暗地里发展了含金量极高的人脉网,不是一般人。 如果是他喜欢来这里,就不奇怪了。他的喜好一直偏雅。 陆翡然叫了酒,又让服务生帮自己准备了热粥和药,告诉周梓华给他俩留一些二人空间,一会再叫人进来。 周梓华有些担心:“这边有饮料,我叫你过来,是让你放松的,不是让你过来喝酒的。” 陆翡然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杯特调,大把的薄荷叶往杯子里放,又挤了番茄汁进去,笑道:“没关系,难得一次。疼了就疼了,痛苦并快乐。” 陆翡然向来信奉及时行乐,不管不顾,活得好像没有明天。 周梓华本以为婚后的陆翡然,生活会迈入正轨,有人爱他,关心他,会在他肆意妄为的时候把他拉住。 趁着周梓华难得沉默,陆翡然问:“怎么想起给我找俄罗斯的?” 周梓华道:“不是俄罗斯,是金发。我记得的啊,你小时候说过,你喜欢金发的人。” 陆翡然惊了一瞬,迅速回忆过往,试图扫清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这部分记忆,陆翡然直接否认:“怎么可能?” “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跟你妈妈一起去过德维家,”周梓华说,“回来之后那一个星期,你都一直跟我说,为什么我们不是金发的。” “是吗……” 陆翡然摇了摇头,他记得五岁之前曾见过德维家的人,但对后续和周梓华的对话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那是诺恩·德维的百天宴,来往宾客很多,热热闹闹地给德维女士和诺恩送去祝福。 陆翡然跟着妈妈去看过诺恩,小小的宝宝睡在摇篮里,陆翡然逗他,他就睁着玻璃珠子一样的蓝眼睛对他笑。 陆翡然也笑了,抬头却看见不远处远离人群的角落,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穿着海军领白衬衫,深蓝色的短裤,脚踩着一双发亮的圆头黑皮鞋,藏在拐角的阴影里,格格不入,一脸不解地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 看着那个男孩,陆翡然的耳中忽然好像听不见声音了,周围热闹的声响如退潮,消隐无踪,他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中只能看见那个男孩。 当时的陆翡然不懂心里是什么感觉,可现在的陆翡然回忆起来,便知道,自己是被那人散发出的冷意吓到了。 他像一个非人物种,在观察人类的行为,感到困惑和不屑。 那个人,应该就是诺恩的舅舅,兰斯·德维,听说天生就患有精神疾病,没法融入人群生活。 不知不觉,酒液已经消失大半,陆翡然没打算浅酌,酒精可以放大快乐,他要今天极致的快乐。 记忆还在不知不觉地在眼前重现,陆翡然想到记忆力诺恩的样子,笑出声。当时地诺恩还是个那么小的宝宝,现在长这么大了,他的眼睛…… 等等,诺恩的眼睛,是蓝色吗? 刚才还清晰的记忆陡然变成被雨水淋湿褪色的油彩画,无论陆翡然怎么试图保存,都无济于事。记忆一点一点模糊,诺恩的眼睛从蓝色变成绿色,又从绿色变成灰色,再也无法分辨最初的样貌。 陆翡然忽觉头疼,按了按太阳穴,给自己又做了一杯特调,不再去费力回忆了。 周梓华放了人进来,脚步声逐渐靠近。 陆翡然垂着眼,看见那人的皮鞋停在自己脚边。 男模弗兰克自认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没见过陆先生这样的。 周梓华要把陆翡然手里的酒杯拿走,却被死死攥住,他不想对陆翡然用强的,只好对弗兰克说:“让陆老板今天别再喝酒了,你哄他喝点果汁饮料,哄得好,让他开心了,小费随你报数字。” 客人来多是开酒,陪侍哄客人多开几瓶贵价的酒就可以拿提成,果汁可没有提成。 弗兰克心里不愿意,怕周梓华说的小费是空头支票,但还是坐到了陆翡然身边。陪着这样的客人,即使不开酒,也是血赚。 陆翡然玉竹一样的手指抓了抓乌黑的头发,歪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人。恰到好处的微醺让他的眼睛失去一些灵动的神采,眼皮半垂,随意地扫视过去,却愣了一瞬。 金发,绿眼,白肤,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弗兰克是高挑的。 陆翡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再定睛一看,就可以看出他与那人不同。 兰斯的头发是淡金色,并非金棕色,他的头发应该是更顺滑更有光泽的。眼前的人身材虽然高挑,但太瘦了,肩膀不够宽阔,背脊看着也不够有力,抱着自己时肯定不会有被牢牢锁住的感觉。 啊,在想什么呢? 许久没有这样随意的摄入过酒精,陆翡然的思绪不断飘远,控制不住肆无忌惮的想象。 “我叫弗兰克,先生。”弗兰克的嗓音不够清润,也许是每日都要喝酒的缘故,沙哑声很明显,“您在因为什么困惑?可以和我说说,但是请少喝一点酒哦。” 他从陆翡然手里试探性地拿出酒杯,很意外陆翡然没有较劲就让他把酒拿走了。 困惑吗?陆翡然把这两个字含在唇间,忍不住去想。困惑的是什么?眼睛的颜色还是其他什么? 这个题目有些难,陆翡然思考不出结果。 “我在困惑,你是真的在关心我,还是只是为了拿到小费?”陆翡然开了一个小玩笑。 弗兰克倒是很大方,不以为杵:“我拿到了小费,您也疏解了困惑,是双赢。” 凡事都有目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和爱护,弗兰克把他的目的说得很明确,陆翡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弗兰克无疑是个俊美的男人,性格圆滑但不失敏锐。 陆翡然很适用弗兰克的温柔,和他闲聊起来,但内心深处的疑问自始自终都没有得到解答,就暂时先按下不表。 来这里的人都喜欢找陪侍,对某些人来讲,可能比找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更有效。 陆翡然算是明白周梓华的心意了。 为了不让弗兰克尴尬,陆翡然接过他端过来的橙汁喝了,一口橙汁一口酒,直接上头,直到胃里传来不适感,他才终于停下。 周梓华见他们二人聊得挺投缘,坐得远远的缩在角落里玩手机。让他把陆翡然独自丢在这里自己走开,那是不可能的。 谁料陆翡然突然要走,他站起来把陆翡然扶住,语气不是很好:“你把果汁兑酒喝了吧?” 陆翡然露齿大笑一声:“给人家小费吧,他很努力了。” 周梓华不是很满意,但还是按照陆翡然的要求结了帐。他把陆翡然塞进车里,陆翡然非要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说是要送人。 送人?送谁啊!周梓华只当他是酒劲上来了说胡话。 为陆翡然扣上安全带,周梓华有些不安地说:“对不起啊,然然,感觉不应该带你过来,今天你的胃又不舒服了。” “没事……没事……我很好,我很喜欢,我很高兴……”陆翡然闭着眼睛回答。 “去我家住吧。”周梓华想要留在陆翡然身边照顾他。 “不行,不行……有人等我,不回去,他会不高兴。”陆翡然捂着脸,没看见周梓华错愕的眼神。 陆翡然有艳遇了?无缝衔接,优秀! 但周梓华不认识那人,说什么都要把陆翡然带回家,变着法劝道:“你最近不是都住酒店吗?这么晚了突然过去不好,明天再去。” 陆翡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梓华突然变成了讲礼貌的家长样,酒精上头让他实话实说:“不会,最近我都是住在他家的。” “……”周梓华一脸无语,那今天下午他为什么会把这事瞒着他! 但周梓华来得不巧,兰斯还未回家,他没能看到“狐狸精”是谁。他把陆翡然送了回去,稍微坐了一会,就走了。 他没想到“狐狸精”会住在这种寸土寸金的核心地段,这套公寓是城市之核,能俯瞰全城的大平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比如陆翡然的前夫就买不到。 玫瑰花被他俩抱进来了,花团锦簇地靠在玄关处。 陆翡然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去接热水,视线模糊,让他对不准放杯子的位置,热水冲上手背,让他瞬间清醒了。 水温并不算特别烫,陆翡然没管手背的烫伤,迅速吃了药,把装着离婚证的包稳稳当当地放进房间里一个上锁的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蹲坐在柜子边上的地板上,额头抵住柜子,继续思考今晚让他困惑的事情。 没有谁会对别人无条件付出,即使他是天生的好人,是天使,也总会想要获得什么。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那就由自己来给予吧。 地板上传来令人舒适的温度,催生了倦意,陆翡然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他感到有人把他抱起来。 那人的手臂很有力,轻而易举就把他托起,陆翡然顺势钩住那人的脖子,强撑着睁眼,是熟悉的金发绿眸。 陆翡然不清醒,分不清现在在何处,以为还没有从酒吧离开呢。 他喉咙里发出些许嘤咛,语调责怪:“弗兰克,不要抱我。” 那双手臂僵住了,随后从手背上暴起青筋延伸至上来,在小臂上没入肌肉中。 “弗兰克?”兰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陆翡然仰视着兰斯的瞳孔放大了一瞬,认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放松下来:“诺恩,是你啊。” 兰斯的脸色阴晦不堪,如果说名字是咒语,那么他注定会被这道永远错误的咒语禁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联合隐瞒 诺恩今天上午进了医院,据说是被人打了,事情闹得有点大,连兰斯都听到了消息。 出于好奇,兰斯很想知道诺恩这样的体格出众,在学校呼风唤雨的人,会被什么人打进医院,他也去了医院探望。 svip的单人病房外,兰斯看见了不少老熟人。说是熟人可能不太恰当,准确的说,是兰斯的父亲和姐夫。 老德维先生虽已年愈70,但精神矍铄,身子骨依然挺拔硬朗。他拄着手杖,站在门外,身边的助手为他拿来舒适的座椅,他依旧站着,仿佛在等人。 看见兰斯的那一刻,老德维灰蓝色的眼睛才发出一点光亮。 那是他许久未见的,曾要断绝父子关系的儿子。 兰斯的母亲比父亲大五岁,二人本来就算老来得子,母亲又更为年长些,生下兰斯便一直身体不太好。 他的母亲很敏锐地发现了兰斯天生与其他的孩子不同,立即丢下公司的工作,24小时陪伴儿子,亲身教导,总算让兰斯没有偏离轨道,安安分分地读完小学。 兰斯早慧,看出母亲的陪伴既是母爱,也是监视,但无所谓,只要他爱的母亲可以陪伴在身边就好了。随便她是什么目的,随便她的爱有几分真,只要陪伴是真实的就够了。 可是兰斯十二岁之后,身体本就不佳的母亲年事已高,因病去世了。 老德维这才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关注起小儿子来,也发现了妻子一直藏起来的兰斯的心理诊断报告。 巧合的是,德维家族的事业从那时候起一落千丈,兰斯的父亲应对不暇,又担心无人看管会让兰斯走上歧路,便用了一些高压政策,让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的父子关系分崩离析。 兰斯倒是不在意父亲怎么看自己,也不在乎年迈老父看自己的眼神又多了许多柔情和悔意,他亮出对待所有陌生人惯用的温和假笑:“怎么不进去?” 老德维没说话,只是拄着手杖换了个方向,不再看兰斯。姐夫便主动缓解尴尬,用德语说道:“诺恩有事找你,你来之前,他不跟我们说话。” “任性。”兰斯简单点评,叩了叩门,直接推门进去,把不相干的人隔绝在外。 诺恩的头上包着纱布,后脑勺上一块头发都被剃掉了,脸上有一点擦伤,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兰斯一进来,诺恩就要跳下床,但忍住了,瞪着一双蓝眼睛看着兰斯,喘着粗气道:“我被打了你知道吗!我被翟千策的老婆打了!” “不可能。”兰斯直接否认,往沙发上一坐,给自己倒上红茶,权且当诺恩在发疯。 见兰斯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诺恩更生气了,他从小就跟在兰斯后面当牛做马,热脸贴冷屁股,现在他因兰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兰斯竟然毫不在乎! 是谁!敢动诺恩·德维的头! 诺恩气得连受伤的地方都肿胀发疼,他完全看不懂兰斯了,他伤成这样,就算是路边的狗路过都会多看几眼,兰斯竟然把他当空气! 要不是医生让他坐在床上别动,他真的会跳下来和兰斯打一架! “不是你的馊主意,我怎么可能被打!” “馊主意?”兰斯声线一抬,睨了诺恩一眼,“上次跟你说的话,是说到狗肚子里了。没有我,你爷和你妈可以直接把你下药送到那人床上。” 诺恩嘴一撇,很不服气:“怎么可能!” 兰斯只是冷笑,装出来的温和气质消失了,像阴冷的毒蛇,让诺恩闭了嘴。 兰斯问:“是谁打你?” 诺恩翻了一个白眼:“一个姓陆的,说是翟千策的合法伴侣。我妈很生气,带着人去找了翟千策,那个姓陆的也被我爸控制起来了,现在陆家人在等待谈判。” 打了诺恩的人一定是陆星礼。兰斯点点头,看似没明白诺恩的言下之意:“所以找我的目的是?你爸妈已经帮你找了相关责任人,你不需要多一个家长帮你撑腰。” 诺恩锤了一下病床:“姓陆的蹲在学校埋伏我,拿着砖头直接就往我脑袋上砸,我一定要让他坐牢!” “哦。”兰斯不关心陆星礼的下场。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这事闹大了,万一翟千策要来看望我怎么办?”诺恩几乎要崩溃了,“跟他见面的都是你啊,他一来,不就露陷了?” 确实有几分道理,兰斯点头,但这事很好解决,只要装作重病或心情不佳不想见人就行。 兰斯不明白为什么诺恩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在他看来,这事比把翟千策搞破产容易多了。 兰斯懒得理诺恩,丢下一句“好好养病”,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更显沧桑的老德维先生叫住了他。 兰斯当然停下了,他扮演出一副得体恭谦的儿子形象,听从父亲的安排,共用了晚餐,之后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拯救德维家族百年基业的谈话。 父亲知道兰斯最近在做什么,他并不阻止,除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以外,更是想到向兰斯传达示好的信号。 如果不是兰斯出走,他的女儿本来可以遵循自己的心意继续在学校里进行学术研究。如果兰斯玩爽了,可以回来帮他一把了吧? 然而,兰斯全程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让父亲关照一点诺恩,好好培养诺恩。 翟千策那边,德维女士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迈进拓维顶层的办公室。顶灯明亮,德维女士全身珠光宝气,晃了翟千策的眼睛。 翟千策挥手让办公室外的助理站远一点:“您怎么来了?” “翟千策,我当时是信了你的鬼话,说你们夫夫二人没有感情,只是利益纠葛才结婚,并且会在年底之前离婚?”德维女士怒道,“你家丈夫把我儿子打了,这事你要怎么处理!” “诺恩受伤了?” 翟千策惊愕于陆翡然会去打人,但是怎么可能呢?陆翡然虽然与诺恩认识,但他们应该并非剑拔弩张的关系。 他更倾向于陆翡然是在虚与委蛇,蛰伏在诺恩身边,等待时机出击报复,而非做这种直接上前打人的荒唐事。 再者,陆翡然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诺恩。 翟千策安抚了盛怒的德维女士,两人核对了信息,才知道,原来犯事的是陆星礼。 “呵,兄弟情深。”德维女士讽刺道。 翟千策脸色发青,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是的,他们关系……很好。” 这事是翟千策的失误,向来只找听话懂事、地位悬殊的情人的他,在陆星礼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姓陆的可能都有疯子的基因,从上到下,从老到小,都不太正常! “行了,”德维女士斜了翟千策一眼,她心里恨,竟然家道中落到要找这样的人当靠山,可也只能忍着,她忍了又忍,才平复下火气,“别等年底了,离婚的事,尽快解决,我们家的投资才好进来。” 她心里也在打鼓,以投资款做借口逼迫翟千策尽快离婚是个好方法,可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只能寄希望于父亲,兰斯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没问题,这事是我的错,离婚的事今天就可以解决。”翟千策答应得很快,两百亿投资款和陆翡然30%的股权比起来,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诺恩在哪家医院修养?我得去看看他。”翟千策说。 德维女士看他一眼:“他不见人,你自己联系他看看吧。” “好。” 翟千策送走了德维女士,回头一看,手机上弹出六个陆利业的未接来电。 他冷笑一声,左滑删除记录,并加入了黑名单。 …… 晚饭前,诺恩收到了来自亲妈的消息,是一张红彤彤的图片,点开,两张离婚证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屏幕中央。 再划到下一张图片,是离婚证的内页,一对夫妻的婚姻走向了尽头,高清的证件照上的两个男人挂着淡笑。 诺恩愣了一下,立即两指放大了照片,其中一张照片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手机屏幕上的男人皮肤很白,眼睛大但眼尾平展,既让人觉得他眼神凌厉,又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蛊惑。 这是一张很有特点的漂亮的脸,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可若这张脸是在兰斯家里看到的,那诺恩就算被打到脑浆流出来,都不会忘的! 这人才是翟千策的老婆,打了自己的不是。 不,别管了……重点是,为什么翟千策的老婆会在兰斯家里? 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夹杂冰雹的狂风席卷,诺恩呆在了病床上,嘴巴张着,半晌没想到说什么。 他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捂住头,仔细回忆,生怕是被打坏了脑袋,记忆出了问题。 半个小时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大喊:“爷爷!爷爷,你来一趟!” 妈的,真不是人,怪不得兰斯会觉得好玩!原来是让他钓着翟千策,自己偷偷撬墙角追人妻! 好玩?让你玩个够!! 短时间内,兰斯别想知道翟千策离婚的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玩吧!玩吧!玩吧!! “怎么了?”老德维推门进来。 诺恩立刻装出虚弱的样子倒下了,抓住爷爷的手,虚弱地说:“别告诉舅舅,翟千策离婚了,求你了,爷爷。” “为什么?”老爷子不解。 “你们想让他留下来对吧?”诺恩沉着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 老德维示意诺恩继续说下去。 诺恩摇头:“我不能说,但是,隐瞒翟千策离婚是必要条件。你信我,如果兰斯知道这事,他人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地球另一面,谁都联系不上!” “不要胡闹!” “你们不会是真的要让我跟他结婚吧?把兰斯留下来,事情就能有转机,为什么不愿意?”诺恩急了,“真让我跟他结婚,我绝对会在婚礼前一天跳楼!” “诺恩!”古木手掌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老德维眉毛竖起,怒喝孙子的口不择言。 但好荒唐,他们家族已经到了卖子求荣的地步了吗?就算是五十年前,他与妻子也都是自由恋爱。 老德维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家族落寞,他已无力回天,女儿志不在此,也没有撑起大厦将倾的家族的能力。 比之十年前,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了很多。 他想把兰斯的事情问清楚,但硬是忍住了话头。问清楚又怎么样?他拿兰斯一点办法都没有。 背后的故事不重要了,老德维同意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意外的吻 和德维家的所有人接触,都会让兰斯觉得无比厌烦。 每个人都带着目的,拐着弯地跟他说话,企图从他身上榨取最后的价值。 父亲留他到很晚,他恭谨又礼貌地附和了父亲的每一句话,烦躁感也在攀升,卸下伪装的欲望达到巅峰。 德维家是死是活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无聊。 “我想喝水。”陆翡然拉了拉兰斯的袖口,眼睛紧闭,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兰斯收回了思绪,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陆翡然。黑暗里,他的眼瞳幽深到看不出颜色,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似游荡的鬼魅。 还有更烦躁的事。 他不在的时候,又有什么新角色出现了?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要围绕在陆翡然的身边?翟千策、金湛、周梓华,现在又来一个弗兰克? 为什么陆翡然不能只和他接触,只陪在他身边—— 灰蒙蒙的雾气散开,兰斯的大脑一片清明,让他烦闷的难题终于找到了答案。 陆翡然为什么不能只属于他呢? 他觉得陆翡然好玩,那把陆翡然抢过来是天经地义的。兰斯想。 兰斯弯腰,用食指勾了一下陆翡然发红的鼻尖,见躺着的人皱了眉,沉声问:“喝酒了。” 陆翡然不答,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手掌按着眉心,把脸往被子上埋。 外面的桌上,陆翡然的杯子里还有半杯水,兰斯走过去,发现地上掉了一盒刚拆封的药“铝碳酸镁”,其中一板上已经被抠掉了两片。 而玄关处随意摆放的几束玫瑰,殷红的花瓣掉了一地,浓烈的颜色刺入兰斯的眼睛。 弗兰克、玫瑰花、即使胃痛也要喝的酒。 兰斯提起一束玫瑰,粗暴地摆在餐桌上,花瓣掉落在灰白的大理石餐桌上,碍眼得很。 兰斯倒了温水,把掉落的花瓣攥在手心里。 卧室里没有开灯,陆翡然的脸是昏暗房间的唯一一抹亮色。 兰斯把杯子放在床头,坐在床侧垂头看着陆翡然。 眉头紧皱,嘴唇咬紧,身体蜷缩,双手放在胃部用力捂着。 兰斯的嘴角勾了勾,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他将手里的玫瑰花瓣,贴在陆翡然的嘴上,深沉的红和明亮的白碰撞,带来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果然,他适合这种颜色,怪不得要送玫瑰花。 这想法让兰斯心里一酸,像是有人狠狠地在他的心尖上拧了一把,浑身都不是滋味。 兰斯双眼微眯,眼神发暗,呼吸重了两息,很快恢复正常,手指夹着花瓣拿出来,用手背拍了拍陆翡然的脸。 “喝水了,然然。” 陆翡然像是没有听见,陷入了沉睡。 兰斯的大手覆盖在陆翡然交叠的双手上,往里坐了坐,拉起陆翡然,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陆翡然被折腾醒了,迷迷糊糊看见兰斯的脸,松了口气,撑起身子往兰斯身上靠了靠,就着水杯喝了几口。 喝了水,陆翡然又要滑下去睡,兰斯不准,拦着他的要把他环在怀里。 陆翡然没有挣扎,眼睁睁地看着兰斯挥开自己的手,把他的大手捂在自己的胃上。 力道正合适。 头疼,胃也疼,事后吃药根本没有用。陆翡然发誓今天真的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喝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兰斯来了,陆翡然就觉得好多了。 名为理智的弦在酒精的浸泡下消融,陆翡然把自己完全交给兰斯似地往他怀里钻,额头抵住兰斯的脖子,嘟嘟囔囔地说:“诺恩,你真好,你真好,我好喜欢你……这样的人。” 兰斯的手停了一下,另一只手把陆翡然环得更紧了。 他想说,如果真的很喜欢我……这样的人,就不要再与不相干的人来往。至于名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重要。 搂着陆翡然,兰斯愈发觉得陆翡然清瘦,但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要有精神很多。他越搂越用力,仿佛要把陆翡然嵌合在自己的身体里,填补进身体里的空洞。 “疼。”陆翡然轻呼。 但兰斯没有放松力道,他手臂长,手掌也大,随便一抓,就把陆翡然掌控在股掌之间。 又瘦又虚弱的陆翡然哪有还手之力,他动了几下,就不再挣扎了。兰斯身上带有一种很让人安心的气味,埋首在兰斯的胸膛,陆翡然觉得,自己可能什么病都能好。 他真的很好,能不能,不要和翟千策在一起…… 陆翡然心里难受。他察觉到今晚的兰斯比往常沉默,温润的气质消散,更冷硬强势的一面悄然现露。 遇到事情了? “你情绪不太好,”陆翡然抬头,看着兰斯的侧脸,“你在想什么?跟我说没关系的。” 兰斯没说话,只是低头,在陆翡然的头顶蹭了一下。 他想再多抱一会,皮肤相贴的感觉,很让人着迷。 过了一会,就在陆翡然以为兰斯不会开口时,头顶上方传来带有凉意的声音:“我在想,你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他们二人好像都急于知道对方的心思,念头撞在了一起。 但这问题让陆翡然下意识地逃避,想从兰斯身上起来,却被握着腰压了回去。 他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有多古怪暧昧,躺在床上,抱在一起,严丝合缝地贴着! 这对吗?这对吗? 灼热的温度蔓延上耳垂,陆翡然整张脸都在发烫,说什么都要起来。酒精占据了他半个大脑,来不及思考任何其他的事,只有一个念头——快走! 陆翡然的挣扎像狠狠扇了兰斯一个巴掌,让他的脸色更加阴沉,本就乌云密布的脸上如同下起了遮天蔽日的狂雨,锐利的目光鹰一样盯着他。 兰斯把陆翡然重新拉回来,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掌间的小脸像件精美的艺术品,被捧住,就乖乖看着自己。 陆翡然捕捉到绿色的瞳仁中盛住了窗帘缝隙里漏下的一缕月辉,然后再次被酒精击倒,眼前出现了好几个属于兰斯的残影,他必须凝神注视才可以勉强看清。 “谁和你去喝的酒?谁给你的花?嗯?”兰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多疑问,哪里来的好奇心,别人的事与他何干呢? 但他就是想问,要用尽一切方法,刨根问底,让陆翡然不对他保留一点秘密。 陆翡然看不清兰斯的脸,只看见一双淡色的薄唇在不断开合,他要被兰斯说晕了,迷迷糊糊就往前靠,并把自己的嘴唇按在兰斯的唇上。 !!!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听见了雷鸣。轰隆隆的,要把整个世界都震碎的声音。 陆翡然要撤,兰斯就往前倾身跟上去,柔软的唇自从贴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被压碾,被蹭磨。 近在咫尺的兰斯的眼里翻涌的波澜,怒浪滔天,让陆翡然又惊又怕。 惊的是自己竟然对他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怕的是两人因此一拍两散,回到陌生人的状态。 手指用力在兰斯的手背上抓了一下,兰斯吃痛也没放手,陆翡然终于只剩下怕了。 他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恐慌到要哭了。 是兰斯先停了下来,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没有咬开陆翡然的嘴唇去更进一步地深入夺取。 陆翡然得到机会,立刻推开兰斯,拉过被子,把整个人都卷进了被子里,像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蛹。 救命啊,他做了什么!疯了吧!他怎么把前夫的未婚夫亲了? 明天装发酒疯吧!喝醉了容易忘事很正常! “我不舒服,头疼……胃疼……我要睡了……”陆翡然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颤抖。 “陆翡然,我的问题,你一个都没回答,希望明天醒来,你不要说你忘了。” 那坨“蚕蛹”像是被冻住了,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但好在陆翡然躲在被子里装鸵鸟,否则他要怎么面对卸下伪装戾气毕露的兰斯? 冬眠结束的冷血动物,腹中饥饿,急需猎物填饱肚子,最好是一些小型动物,老鼠、兔子,看似很灵活机敏,但饥饿的猎手能瞬间把它们死死咬住,囫囵整个吞进腹中。 兰斯在回味,他意犹未尽,很想加深这个吻。 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有这样亲密的举动,感觉不赖,是陆翡然的话,就更让他上瘾了。 他想每天都待在陆翡然的身边,靠在一起,感受他身上香甜的气味。他们可以做一切亲密的事,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陆翡然在他身边。 兰斯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这么无欲无求。 陆翡然身为翟千策的合法伴侣,住在他家里,还吻了他,这样完全偏离轨道的行为,让兰斯兴奋到浑身战栗,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陆翡然阴暗自私,既要维持表面婚姻又要与他这个“第三者”纠缠不清。 在陆翡然心里,他是特别的。 可兰斯却并未像想象中那样愉悦舒爽,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 为什么陆翡然主动吻了他又好像不愿意?陆翡然到底想不想吻,他是怎么想的?他白天干什么去了,谁给他送的花,有没有和送花的人吻过? 无数问题占据了兰斯的大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让他周身萦绕着低气压,兰斯所有的从容和傲慢都被击穿了,让他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在寂寞的夜里无声地咆哮。 这又是一种新体验,他头一回对别人这么好奇。 他要把陆翡然剖开,让陆翡然心甘情愿把一切内里都暴露给他看。 他们之间不能有任何秘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