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进来病房换药水,发现九床的小姑娘床边,一下子多出了两个年轻的男生。
给七床的奶奶换好之后,她朝着钟岩这边走来,好奇地问道,“这俩小伙子都是你家属啊?”
护士不是昨天的小陈姐,所以不认识石漆。
钟岩不想无端增添误会和麻烦,心虚地点了点头。
指了指石漆。“这,是我表哥。”
又看了看护士身后的林致远。“那是,我堂哥。”
表哥和堂哥倒是都挺配合,没人当场戳穿她的谎言。尤其是堂哥,坚持到护士离开,从外面把病房门带好,才冷笑一声。
“智商跟家族基因的联系还挺紧密的,你这个智力水平,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林家的孩子。”
“谁稀罕姓林啊,我都改过一次姓了,才不要改第二次呢!”钟岩小声地哼哼。
林致远观察对面石漆的反应,没有丝毫异样。看来钟岩连自己换名字的这段过往,都告诉了对方。
什么样的朋友,才认识十几天,最不想谈论的家庭隐私,都能够坦露出来?
林致远不想自己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位刚认识不久的本地男孩儿身上,转头去看钟岩,没想两个人的话撞到了一起。
“你在北大报了——”
“我要告诉我——”
堂哥摆摆手,示意还生着病的堂妹先说。
“我要告诉我爸妈,你嘲讽我们家基因一般,智商不高!”钟岩咬牙切齿。
林家的老中青三代,钟岩都见过。
林爷爷自是不用多说,她从小被老人家看顾着长大,绝对是一个温暖又和善的好人。
林叔叔虽然接触不多,但不管是以前的几面之缘,还是长辈的口述佐证,钟岩都能得到类似温文尔雅的判断。
等到了第三代林致远,那性格,简直了,一言难尽。不说是基因突变,都没法解释这一切。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跟她谈遗传。
“我可没这么说。”林致远正色道,但马上又改口。“嗯,我是这么说了。你快去告状吧!手机被偷了是吧?来来来,我借给你,你是想先打给颜叔叔,还是先打钟阿姨啊?”
林致远说着,真的把手机翻到通讯录,递到她的面前。
轮到钟岩骑虎难下,林致远早知道她色厉内荏。虽说也不是不敢打这个电话,只是她绝不愿意主动联系父母。
钟岩怀疑她现在气鼓鼓的样子,很像前两天田埂上遇见的那只青蛙,于是更气了。
林致远这个神经病,居然真的在手机里存了她父母的电话号码。
因为“颜”和“钟”两个姓氏的拼音缘故,面前的这份通讯录的最后两位联系人,明明白白显示着“颜回”和“钟媛媛”。
倒数第三个联系人叫“向宇”,钟岩记得向宇是他们高一班主任的名字。
咦?奇怪。
钟岩很快意识到屏幕上的异样,正准备动手去按键,好让通讯录的名字往上走一些。
林致远这厮,眼疾手快,几乎钟岩动念的那一刻,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机。
钟岩兀自琢磨刚刚的古怪,方才看到的那一面上,怎会没有她。
林致远的习惯使然,无论对方身份,都保存人的全名。那么,理论上来说,无论她是“颜衷”还是“钟岩”,排序都只会在她父母的中间。
钟岩看得很清楚,上面的确没有她。
向宇上面,连续好几个姓王的人。说明林致远没有用她的真名,那还能写什么名字,想想都不可能是好话。
“你老实交代,”钟岩大呼道,“你用什么名字保存了我的号码?是不是‘代噢’?”
林致远眉梢一扬,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把话放在心里说,你不就是一只小呆鹅嘛。
“‘代噢’是什么?”一旁的石漆若有所思,模仿地还挺像样。
“你别问,不重要。”钟岩赶紧先把他应付掉。
她和林致远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做同学。
他俩在背景上还有点相似,两个人都是从湾区回来北京念书。
不同的是,林致远的湾区是旧金山湾区,是讲英语的;而钟岩的湾区是粤港湾区,是讲广东话的。
林爷爷说,正好他俩可以在语言上互帮互助。
林致远同学显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学粤语,可钟岩同学想学英语啊。她在广东念的并不是双语幼儿园,基本上没有英文的基础。
上世纪九十年代,钟岩刚上小学的那一年,也是香港回归祖国怀抱的前一年。虽然社会上还没有普遍形成内卷的风气,可海淀区的父母是谁?他们可是鸡娃界的鼻祖。
在钟岩还会混淆汉语拼音和英文字母的发音时,她的同班同学早就人均词汇量上千。还有少数像林致远一样,在英语区长大的小孩,轻轻松松实现会话和阅读自由。
骨子里的好学,加上性格上的好强,为了尽快摆脱最后一名的帽子,钟岩几乎每天放学都在林爷爷家写作业,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好同桌多教自己几个单词。
可林致远这个人的耐心,从小到大都没什么进步。
人家作业写得是快,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感兴趣的课外书要读。从零开始教人学英语,何况学生在他看来,还笨得要命,林致远自然想办法甩掉这个包袱。
师生关系维系了不到一学期,小林老师抛开课本,说要给钟岩创新教学。批评书上的词汇太学术,不实用,要教她一些生活当中的常用表达。
“代噢”就是钟岩最早学到的一个课外词汇,被纠正了好多次发音上的细节,最后她的“代噢”勉强达到了老师的标准。
据说这是一个褒义词,表示非常聪明的人。
“你个代噢!”钟岩活学活用,拿这刚到手的词汇去拍老师马屁。
“不不不。”林老师纠正得一本正经。“‘代噢’是有性别限制的,只能指代聪明的姑娘。”
“嗯,我懂了,”聪明的姑娘马上改口,一脸得意。“我是代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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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没错,”小林老师赞许道,“你就是个代噢。”
钟岩自称“代噢”的行为,持续了整整两年。直到后来的一次圣诞节,林家父母回国探亲。
林致远的妈妈是南京人,偶然听到小钟岩口中的这两个字,立刻明白是自己儿子干的好事。
林妈妈从事科研工作,向来实事求是,并不护短,向钟岩讲明原委,同时将林致远严肃批评了一顿。
圣诞假期结束,林父林母继续回美国工作。
钟岩单方面和林致远断交了,断交的行为具体持续了多久,她早记不清楚,反正最多是到那年寒假过后,新学期的开始。
甚至都不需要什么恢复邦交的契机,毕竟俩人校内校外的接触实在频繁,一直忍着不讲话,受罪的只会是钟岩自己。
病床上的某个人,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真相。
林致远只想赶紧破局,飞速报了一连串数字,果然那边安静了。
钟岩愣住,刚刚林致远报的这些数字,每一个之间毫无关联,但组合在一起,却是她的手机号码。
“才十一位数,又不是圆周率,”林致远淡然道,“不需要保存在手机里占空间。”
说完看向钟岩,说谎的人神色正常,反倒是之前义正辞严的那一方,心虚地避开了交汇的视线。
万一对方点名让她也报个数,不管是林致远的手机号,还是π小数点后十一位,她哪个也做不到啊。
“呵呵,厉害厉害。”钟岩干笑了两声,只敢腹诽对方懒得保存自己号码的行为。“对了,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想问你大学报了什么专业?”
“法学。”钟岩如实回答。
林致远对她这个答案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轻微点了下头,以示知晓。
钟岩做了对方会说三道四的准备,类似“脑子不好,只能改选文科方向”之类的。
结果,林致远不仅什么也没说,还冲她点头。
钟岩一下子没能适应,口中呐呐。
“我以后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官。林致远,你可别再干那些违法的事儿了,灰色地带上行走也不行。要是有一天,我手上受理了你的案子。到时候,一面要维护法律的公正,另一面还要考虑好朋友的情谊,我会很难做的。你可一定要遵纪守法,别拖我后腿。”
钟岩的这番叮咛,不可谓不情真意切,起码在她自己看来是这样。
但话进了林致远的耳朵里,只觉得眼前这只呆鹅,可真是无知者无畏。
林致远哂笑。“钟岩,你不会以为,高考是你一辈子最难的一场考试吧?”
“对别人可能是。”他话锋一转。“但你不行啊。你专业选得好,进了大学,还有‘天下第一考’在前面等着你呢。”
“知道这两年的司考通过率是几吗?你也不用太在意‘几’具体是‘几’。重要的是,‘几’这个字,代表的绝对是一个个位数。不好意思啊,忘了提醒你,这里的前提是百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