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空港
“喻老师, 我,我没有……”没有去惹别人。
喻兰舟收回手,看着她面上显得无辜的表情, 问:“和屈柏是怎么认识的?”
“是之前那档音乐综艺。”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啊?没有,没有。”陈燃一时领悟不透她为什么这样问。
喻兰舟手掌向上抬着。
这次陈燃领悟到了, 喻兰舟问的是自己和屈柏有没有私下联系。
把手机解开锁搁在喻兰舟手心, 说:“密码是880916。”你的生日。
喻兰舟没做反应, 也并没有去翻查她的手机,只是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按灭屏幕。
她只是在试探陈燃会不会交出手机。
陈燃眼底闪过失落的痕迹。因为如果喻兰舟翻看了自己的手机, 就会明白自己为她所剖开的那颗心, 在鲜活热烈地跳动。
“目光在黯淡什么?”喻兰舟捉住了她的这丝失落, 继而问,“陈燃,你把我当什么?”那晚陈燃喊出的两个字始终令她耿耿于怀。
喻兰舟清楚地明白, 相差的是十五岁, 不是五岁。
她不清楚,陈燃明不明白, 或者是太明白了?
“没有黯淡。”陈燃心一紧, 急忙去解释、去证明,说, “我把您当爱人。当我喜欢的人。”
言语好似太过于苍白, 陈燃急得又要贴上去了。
却被喻兰舟拂开。
“当爱人?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语气很平,以致令人听不出来重音落在哪个字上。
陈燃沉默了。
爱人这个词, 还是太重了吧。
自己从来就不配。
突如其来的沉默在喻兰舟的意料之外。
她以为, 陈燃至少是装,也该说爱自己, 不至于在游戏一开始就没能玩下去。
“不回答了吗?”喻兰舟心口盘桓着一股气,稳着有些颤的右手,敛声说,“那就看看爱人会对你做什么事,看看我,会对你做什么事。”
陈燃呼吸急促起来。
喻兰舟的指尖轻飘飘挑开她的外套,手往胸口伸着,褪去衬衫,问:“陈奚会这样做吗?”掌心贴在陈燃手臂的肌肤上,一路沿着往上,摸到肩头,重重一握,白皙的肩膀上立刻出现两道红痕,很快又消除。
陈燃摇着头。
听到喻兰舟说:“这样,是惩罚你对陈奚。”
陈燃有些委屈。很委屈。天大的委屈。
她碍着陈奚是喻兰舟给自己找的老师而不敢忤逆,竭力在控制陈奚和自己的距离了。
陈奚绝对是故意的。
坏女人。
“不是吗?她不会这样对你吗?”
“那这个呢。”她随便取来手边的指挥棒,贴在陈燃嘴边,示意她张口。
陈燃下意识张开嘴衔住指挥棒的右端,然后愣愣看着喻兰舟朝自己左脸上伸过来的手,呼吸都停滞了。
她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肉被喻兰舟用屈起的手指夹住,微微晃了一下,像是一种警告。
喻兰舟的声音有些低哑,在她耳旁轻呵着说:“这样,是惩罚你对苏平安。”
只是传递饼干而已,居然还能亲上。
听到这句话,陈燃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喻兰舟占有欲。
过去只是因为自己还不是她的,而现在,自己是她的,所以喻兰舟情绪的冰山一角开始浮出水面。
陈燃忽然觉得被喻兰舟手指夹过的脸颊上火辣辣的。
带着一点点的痛觉,但更多的,是心里的……爽。
她好……喜欢啊。
喻兰舟生气的时候眼睛微眯着,成为一条幽深的河流。
这条河流曲曲弯弯地想缠住她。
陈燃就心甘情愿地、十分幸福地,被水漫住了。
心里正晕乎乎的时候,喻兰舟的唇贴在自己衔着指挥棒的唇上触碰了一下,然后退后,修长的手指推动着指挥棒在陈燃口中移动。
指挥棒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时,喻兰舟又哑声问:“做游戏需要这样吗?”
陈燃真的受不了了。
早就被撩起的欲望潮水一般袭来,她无助地去攀着喻兰舟的肩。
又被用了力道推开。
喻兰舟的声音转为平常说话时的冷淡语调,说:“我不碰你,自己弄。”
话语忽然在陈燃心里落下一道惊雷。内心那点“爽”,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了。
她不想。
不想在喻兰舟眼前成为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
但喻兰舟让她这样做。
陈燃脸上的红逐渐退却,瘫跪在地毯上,手试探着往下伸去,艰难进入。
刚才的动情在冷淡的命令中一点点冷却。
她咬住唇,没发出一丝声音。
喻兰舟从高处俯低身,食指抬着陈燃的下颌,盯着问:“告诉我,这样是第一次吗?”
“是……”陈燃刻意扭过脸不去看她,又被掰正。
喻兰舟直视着她的眼睛,用十分轻的声音问:“那在这个时刻,你脑海里想的是谁?”
“苏平安,屈柏,陈奚……”喻兰舟依次念过这些名字,一边念一边揪着陈燃神色的转变,最后甚至是念到了……喻昼。
陈燃把泪忍在眼眶里,说:“都不是。”是喻兰舟,只是喻兰舟。
想的是你之前温柔爱我的时候。
“陈燃,不要忘记你是谁的。”她的手掐着陈燃的脖子,要把对方掐到窒息一般,“告诉我,你爱我吗?”
陈燃的脸很快涨溢着红,像红月那般。
此刻的她只想把自己置于安全的境地。她哪里有什么底气说爱或不爱。
这样的字眼,是她不配对着喻兰舟脱口而出的。至少是此刻,做着这个动作的自己不配。
自尊有一刻占据了上风,她紧紧咬着牙,不说一个字。
喻兰舟直直盯着她,等了十几秒,没听到想听的话,很失望。
说爱我啊。
为什么你不再说爱我了。
为什么不哭着求我,伏在我身下,像月亮归于潮水那般。
她需要再想一想了。想一想要不要承认下陈燃是自己的一个错误。
喻兰舟松开手,对陈燃说:“停止吧。”
陈燃停下来,跪在地上平复好了喘息,然后才认认真真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眼里委屈的情绪很浓。
喻兰舟扯过薄毯扔在陈燃身上,没有再看她一眼,走出门外。
陈燃没有起身跟出去。她在想喻兰舟为什么忽然发脾气。
今晚的喻兰舟,除了占有欲之外,更多的似乎是在为别的事而生气,可自己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而生气。
喻兰舟要自己爱她,可自己又不配爱她。
那如果,自己再有分量一些呢。
写更多的歌,参加更多的节目,跑更多的演出呢。
是不是就能在喻兰舟再一次问自己爱不爱她时,没有分毫犹疑地,把全部爱意倾泻而出呢。
她忽然有了个宏伟的梦想:
想以后别人提到喻兰舟时,能捎带着想起来,有一个很有名的歌手很喜欢她,很爱她。
陈燃把自己开解好,默默穿好衣服,洗净手,往名为“LZ”的歌单里新添了一首歌,是新裤子乐队的我爱你。
然后给喻兰舟发去认真斟酌后的消息:
【喻老师,您是在为我没有立即说我爱你而生气吗?喻老师,我一开始有点委屈。我没有主动去贴近陈奚老师,不知道她跟您说了什么,所以有点委屈。在您问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配说爱你。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变得稍微厉害一些,能有资格在您面前说那三个字。】
【喻老师,我明天早上回平京,等喻昼7月12号生日的时候再回来,可以吗】
发完消息后,陈燃找出行李箱里藏着的细烟,倒了一支出来却没抽,用指尖一点点碾着烟丝。
一边记录下此刻脑海中不受控涌出的文字:
希望,绝望,希望。
又给肖嘉禾发去消息:【姐,帮我买首歌的版权。】
陈燃先斩后奏,没过多久,在社交平台上上传了那首歌的翻唱视频。
画面中的陈燃还穿着音乐节下班时的衣服,眼尾一抹红色,怀中的橙色吉他露出23的数字。
“我爱你,我总怕见不到你……”
吐字的时候情绪溢得很凶。
粉丝十分担心,私下各种猜测。
甚至有人问到肖嘉禾的私信里。肖嘉禾哪里敢说些什么,只希望这位祖宗能尽早得偿所愿-
晚风吹到喻兰舟面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
一切的开端是因为陈燃无意识中喊出的那两个字。
屈柏,陈奚,苏平安,不过是自己掩饰真正生气的理由的幌子。
还有。
陈燃刚才的犹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
自己居然在和陈燃相处的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为着陈燃,而开始考虑这中间隔着的十五年了。
有点可笑。
居然能被一个小孩子牵动起这么大的情绪。
喻兰舟是,有些看不明白自己。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
但这一切不是陈燃的错,不该是自己惩罚她的理由。
之后几天,陈燃依旧给喻兰舟发消息,有时是拍的飞掠过的鸟,有时是一只小猫,有时是新作的曲子的片段。
如往常一样,一天都没落下过。
到了喻昼生日那一天,陈燃用这个借口,在陈奚那儿上完课后便又回到杭临。
也提前给喻兰舟发去了消息:【我到杭临来给喻昼过生日,可以吗】
喻兰舟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陈燃不敢轻举妄动,便又通过徐婉去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陈燃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到了喻宅,先是瞥了眼楼上,喻昼注意到了,从一群来给她过生日的朋友中间挤出来,说:“她在喻深公司。”
“哦,好。”陈燃做贼似的捏了下鼻子,对喻昼说,“生日快乐!”
一餐饭吃得依旧心不在焉。陈燃脑海里在记挂着自己从平京带到杭临的东西,在猜想待会儿那样做可不可以。
当晚喻昼和几个朋友们一起出去后,陈燃用了和上次一样的借口,也离开喻宅,去了嘉园别墅。
路上给喻兰舟发消息:
【您还生我气吗?对不起。我爱您。】
【今晚能见到您吗?我在嘉园。】
喻兰舟挂断和喻昼的电话后就收到了陈燃的消息。
目前她还找不到解决自己异常的情绪的方法。
但她想看看陈燃。看看那只小猫有没有因为她那样的做法而很伤心。
房间内,喻兰舟刚一打开房门就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抱住,听到了隐约的铃铛声。
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让她没有第一时间把怀中的人推出去。
陈燃的衣服穿得薄而清凉,喻兰舟的手抚摸到后背和大腿处大片的凝脂般皮肤。
屋内仅有着模糊昏暗的光线,喻兰舟正要伸手触碰灯光开关时,被陈燃的唇缠过来。
对方不由分说地卷掠走喻兰舟口腔和鼻尖的气息,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紧促。
喻兰舟右手扣着陈燃的头,下意识夺走主动权。
口齿融化,心融化,手下也感觉融化了。
可越亲越不对劲。
喻兰舟僵住了动作,随后抬手开灯。
“穿好衣服,滚回去。”
第32章 第 32 章
明亮的灯光下, 陈燃身上虽然穿了衣服,但近乎是赤裸了。
手腕上缠着串小铃铛。
喻兰舟的指尖有些痛觉,她的那句话是沉着声、压抑着怒意说的。
陈燃在把她自己当成什么?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讨好自己, 以后又会用怎样的方式去讨好别人呢。难道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讨好别人?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几天前对她做过的事情吗?
陈燃微信头像上那只重视人格自尊的小羊, 被自己用残忍的方式, 放逐了。
此刻这样的陈燃出现在自己眼前, 让喻兰舟觉得自己恶心。
像是在逼迫着纯洁的孩子走向肮脏的欲望。
眼前忽然浮现起几年前在盘山公路上遇见的十八岁的陈燃,年轻生动,鲜活恣意。
和此刻同样的玫瑰粉的头发, 但神情一定不会像此刻一样的战战兢兢。
此前她觉得陈燃把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 可她也把陈燃变得不再是陈燃。
喻兰舟轻叹口气, 指着床沿,对着好像又要落泪的陈燃道:“穿好衣服吧,我们聊聊。”
陈燃的手空空悬在胸前, 没有一片支撑。
听着喻兰舟的语气很认真, 认真到她心里发慌。
随便裹了件睡衣,没时间把睡衣的带子系好, 锁骨往下还露着一大片。
小心翼翼坐在床沿, 屁股只堪堪挨着一个边儿。
喻兰舟抬眼,“系好。”
陈燃低头系着, 手一抬起来触到洁白的带子的时候, 腕上的铃铛就又发出响声。
把铃铛一把扯下紧攥在手心里,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
一滴泪砸在腿根。
她知道, 自己又搞砸了。
“对不起, 喻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 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的。”
喻兰舟摇头。
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
陈燃是人,不是自己的什么宠物。所以当自己提出那个有些过分的命令时,陈燃理所当然地会感觉到羞耻,或者耻辱。自己却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的欲望。
肮脏的欲望。
就该消解。
喻兰舟盯着眼前神色慌张的人,有些疲惫地问:“陈燃,你想提前结束合同吗?”
结束这很是可笑的合同。
陈燃的表情更加凄惶,快速摇了几下头,过来扑在喻兰舟腿边,说:“不想。我不想。喻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可以吗?”
“你没错。陈燃。”喻兰舟双手扶着陈燃的胳膊,待陈燃站起身时,松开手,说,“结束吧。以后我把你当喻昼一样对待,她有的东西你也都会有。不会对你不好的。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对你了。”
“我不要。我不想你把我当成喻昼一样对待。”陈燃用十分焦急且委屈的目光看着她,眼泪簌簌落下,止都止不住,有点泣难成声地说,“我喜欢你。是想把你拥进我的整个生命里的那种喜欢。是幻想着能陪着你一起变老的那种喜欢。我爱你。”
陈燃没敢再说更过分的话:是一次次见到你时产生欲望的那种爱。是希望和你水乳交融的那种爱。是希望你能把我做死的那种爱。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才实现了自己所幻想的美梦,只过了一阵短暂的日子,这样的梦就要如泡沫般消散了吗?
恨只恨不能剖开自己的那颗心,捧到喻兰舟眼前来给她看一看了。
不明白为什么喻兰舟那么多次把自己推到和喻昼一样的位置上,是自己表现得过于幼稚了吗,还动不动就哭。
忍着泪把喻兰舟垂下的手掌搁在自己脸上,语气颤抖着说:“你再好好想一想,好不好。我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可能有些混乱。但是,能不能不要轻易放弃我,好不好。”
“我会变得成熟一些的,不要你操很多心,真的。也会少哭一些。”
话说到一半时喻兰舟已经拿开了手。
她看着陈燃漂亮纯净的眼睛,至少在此刻相信,陈燃对她的爱是真的。
“好,我想一想。”喻兰舟退后了半步,说,“你也好好想一想,认真地想一想。提前结束合同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一听这话,陈燃就知道喻兰舟心里的结并没有消除。
可她依旧不能为此再做些什么。
喻兰舟这一个“想一想”,就用了一个星期。
这期间,陈燃在微博上po出一小段名为《L》的新单曲的试听。
她唱道:
【向我神明一般的爱人乞求:施予我吧施予我吧。】
不知道怎么爱才好了,好像连想到她,心都会跟着酸软起来。所以陈燃告诉她:施予我吧。
音乐是她递给喻兰舟的,独一无二的情书-
三年一次的影剧盛典在平京举行,邀请了业内地位崇高的人士参与和颁奖。
此前颂歌乐队的《嘲辞》被选做一部文艺电影的推广曲,所以此次应邀表演。
喻兰舟代表喻蓝出席,坐在整个空间的最中位置。
再隔着几米的距离,是一袭淡雅的抹胸白裙的屈柏,她是电影奖项的评委。在典礼开始前,陈燃小心谨慎地低着头路过屈柏的休息室,没去主动打招呼。
只要是喻兰舟出现的地方,摄影机总会跟上去。
陈燃在候场时从舞台侧方看见了屏幕中的喻兰舟:
身穿双排扣黑色西装,前襟微敞,内里是黑色质感纱裙,脚上是黑色碎钻细高跟鞋,衬着皮肤有股冷感的白。
舞台上的灯光时不时照到喻兰舟身上,光里的纤维与浮尘毕现。
即使陈燃在前几天就知道,喻兰舟来这个典礼和自己无关,但还是开心了许久。
喻兰舟向来是绯闻绝缘体,此刻她望向舞台的眼眸流转,然后淡淡笑了笑,笑意总不达眼底。
徐婉站在她身旁,眼神冷着,时刻替她推拒着来人。保镖在几步外的暗处站着。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近几年很火的女子组合,专辑和音源都创下不俗的成绩。长相也是各有风格特色,浓妆淡抹总相宜。
和颂歌来到这里的原因不同,她们组合有首曲子很出圈,甚至到了陈燃也听喻兰舟放过的程度。
下台后组合中的队长走到喻兰舟身前,徐婉看了眼喻兰舟的眼色,没有拦下她。
那位队长弯着腰同喻兰舟说些什么。
在角落里的陈燃看到喻兰舟笑了。
笑得真心实意。
笑得漂亮到让陈燃心酸地想杀人。
怎么回事啊。
喻兰舟。
兰舟。
舟舟。
喻老师。
但过了一会儿,陈燃也有些开心:
如果有其他人可以让你开心的话,那对你的开心,我感同身受。
我也会和你一样幸福的。
陈燃在后台候场区有些走神,拿着话筒的手不自觉在颤抖。
耳机里导演的声音传来:“陈燃,准备上台。五,四,三……”
陈燃站在台上,和过往任何一次的舞台都不同,这次台下有她最爱的人。
这也是她参加的第一场主流晚会,不容许有分毫的差错。
可当第一句词出口时,底鼓的声音很重。
这是彩排时没出现的情况,接着耳返的信号接收器也出了问题,没了任何声音。
虽然以前的演出中也出现过这种情形,但这是一次不容失误的演出。
陈燃有些慌了,表面上镇定地继续唱着,下意识朝喻兰舟的所在的方向望去,对方却并没有看她。
又望了一眼调音师,右手指指耳返,示意耳返有问题,对方却装作没看见似的。
但陈燃肯定,他一定看见了。
眼神在台下瞥来瞥去,最终还是落定在喻兰舟身上。
她想起来视频资料中,二十二岁的喻兰舟在国外的一场演出中指挥棒突然断裂,面上看不出来惊慌色,镇定地用手势指挥各乐器的进入。至舞台结束时表情也依旧淡然,只是转过身来向观众致谢时微抬了抬下颌。
骄傲又迷人。像只优雅的白孔雀。
陈燃的目光带着些依恋看着喻兰舟的下颌,视线稍上抬时看见了她幽蓝深邃的眼睛。
此刻她似是朝着陈燃微一颔首,给了陈燃一个短暂但坚定的对视。
陈燃的心头涌堆出无数的暖意,这股暖随着筋络送到身体各处,成为了她的底气。
她平静了下来,朝喻兰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接着把右边的耳返摘下来,去听现场音响的声音。
唱至副歌时,声音通透嘹亮极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游刃有余。
收尾也淋漓酣畅。
灯光熄灭时,她朝着喻兰舟的方向望着,想:
不是痛苦。
而是你。
是你造就了我,我得以存在-
陈燃正在换下舞台演出的抹胸裙装时,嘉宾休息室的门被随意推开。
辛芯挡住她背后露出的一片皮肤,手疾眼快地又把拉链重新拉上去。
一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穿西装打领带,看着人模人样的。
他手里端着杯红酒,身上也有些酒气,直直奔着陈燃来了,说:“陈燃?”
一句疑问。
“您哪位?”陈燃对着辛芯使了个眼色,她便了然,去把休息室的两扇门都敞开。
“你后来攀上谁的枝了,杀人犯居然还能洗白。”
声音有些熟悉,说话的内容也有些熟悉,陈燃半眯着眼,问:“庄先生?”
“是我,原来你记得啊。”庄望神情无赖,穿了西装却也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着话的时候就要走过来拿住陈燃捂着胸口的手,“说啊,后来跟谁了。”
陈燃盯着他手中的红酒杯颤颤巍巍,液体快要洒了出来,洒到自己这件借来的裙装上。
见她十分在乎衣服的样子,庄望干脆高抬酒杯,杯口一斜,红色液体就从陈燃的锁骨滑落到胸前的白皙处。
路过的人有些好奇地朝里望着这幅场面,吃瓜的人越聚越多。甚至陈燃看到屈柏的助理也站在了门外。
经纪人肖嘉禾赶来拦在陈燃身前,对这位自己之前的老东家认真道:“庄总,她不是您能招惹的人。”
“哦,”庄望当着众人的面被拂了面子,他斜着眼睛笑笑,“是吗?我倒真想认识认识,她是谁的人。”
肖嘉禾不确定喻兰舟想不想管这件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搬出她时,余光中看着拥挤的人群敞开一条道。
保镖簇拥下的喻兰舟朝这边走过来了。
高跟鞋在她脚上,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此刻旁边已经有人附在庄望耳边,说:“是喻家的人,喻深。”
还没等庄望反应过来,喻兰舟微一抬眉,身侧的保镖就朝他走了过去,抬手便是极重的一巴掌。
庄望身子站得不稳,一个趔趄,推倒在地上。
周围人看得直屏住一口气,嘈杂的空间变得安静不已。
“问问他,醒了吗。”
第33章 第 33 章
保镖拎起庄望的头发, 把剩余红酒泼在那人脸上,又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庄望不发一言。自己的娱乐公司还是在喻家的地皮上建起来的, 和喻蓝比起来,自己的星耀娱乐就是个小作坊。
又是一个清脆的掌掴声, 庄望的头被扯得往后仰着, 因为酒渍进入到眼中, 他被迫眨了几下眼。
徐婉问:“醒了吗?”
庄望连连点头,“醒了,醒了。对不起, 喻指挥。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陈燃是喻兰舟的人, 不然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泼陈燃酒。
他向喻兰舟道歉, 喻兰舟并没理会他。
保镖松开他的头发,庄望依旧是跪仰的姿势,徐婉蹲在他身前, 说:“律师会来找庄先生您商谈和解事宜。”
此刻陈燃知道喻兰舟身旁总是带着保镖的缘由了。
可又隐约起着担心, 担心喻兰舟会因为这件事而惹上麻烦。
望向喻兰舟的眼神复杂。
而此刻喻兰舟回视着陈燃。
她不能确定,陈燃是否希望将目前的这段关系锁住, 锁到无人知晓。
她需要问一问。
目光看向肖嘉禾, 对方便开始清场。
待整个休息室只剩下两个人时,喻兰舟开口问:“刚才眼里是高兴还是其他什么情感。”
陈燃回答:“高兴, 兴奋。”想到喻兰舟维护她这件事, 甚至脑内的细胞因子万马奔腾。
“但也有些担心。怕他报复你。”
“没必要的担心。”
“好。”陈燃放心地点点头,忽然觉得好有底气, 很安稳。
手不再捂在胸口处, 朝喻兰舟走了几步,说:“今天是因为事情紧急是吗, 你是不是还没有想好该不该继续。”
“喻老师,合同可以不继续。”
听到这句话的喻兰舟眉头一皱:才一个星期而已,陈燃就想好要退却了吗。
况且只有她主动终止合同的份儿,哪里轮得到陈燃来提。
陈燃却忽然拉过她的手,继续说:“合同不继续,但我依旧待在你身边,依旧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喻兰舟捏了一下陈燃的手,然后松开,说:“先换好衣服出去吧。”
这里并不是说这个话题的场合。
“好。”陈燃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她的头一低,黑色长假发旁就露出一点粉色的卷发。
喻兰舟抬手给她整理了一下,陈燃便又用甜蜜的目光看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后,一个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一个坐在第七排舞台的最侧边。
地位上的鸿沟再一次显现出来,陈燃的目光盯着第一排和喻兰舟隔着一个座的天后歌手,咬着唇想:什么时候能成为她。
从颁奖典礼回到车上时,徐婉那边发来消息:
【陈老师,回别墅。喻老师有应酬,会有点晚。别忘记吃饭。】
陈燃:【好的!谢谢!】附带一个小狗转圈表情包。
刚才散场时就知道,喻兰舟还得一阵交际。
阿姨做的夜宵丰盛,陈燃没什么心思,只是随便垫了些粥。
洗完澡护好肤后,又在化妆镜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接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夜景,等着喻兰舟回来。
心里依旧不平静。
或许爱人时本就是这样起起伏伏,在起伏中觉出命运是馈赠还是剥夺。
她祈祷,今日是馈赠。
喻兰舟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见陈燃在门口等候着,问:“怎么不去睡?”
“因为你会来。”陈燃弯腰给她换下高跟鞋,手握着喻兰舟白皙的脚踝时,心内忽然有一种被什么温柔拂动的感觉。
“我去洗个澡,你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没关系的,我现在不困的。”陈燃摇着头。
喻兰舟知道,如果没有个答案,陈燃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卧室吧。”
“好。”陈燃为她准备好洗澡用的一切东西,眼神款款地送她进浴室。
待喻兰舟出来时,陈燃手里又拿着吹风机。
“我自己来。”喻兰舟接过吹风机,走进另一间卧室。
语气好像有些冷。
陈燃便踟蹰着不敢动了,站在走廊里,手上十分无措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过来吧。”
“哦!好!”
半个小时后,喻兰舟卧室响起敲门声。
“进。”
门被打开,陈燃微倚着门框,娇娇的样子,喊:“喻老师。”
喻兰舟抬手勾了两下,陈燃便小跑着坐到沙发上。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燃的身子朝前倾着,“喻老师,我们不要分开。”
“我都看到了,你今天一直没有看什么表演。但我上台时,你在看我,在看我的表演,对不对。”
陈燃很知道发挥自己长得好看的优势,知道怎样蹲下身,把脸贴近喻兰舟的手指,供她轻柔地捏一小下。
喻兰舟盯着她白皙精致的面庞,因自己的手指而起了一处红。
怎么感觉被拿捏了呢。
可看着这张脸,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了。
舍不得以对待晚辈的方式对待她。
陈燃又说:“刚才耳返出问题的时候,我真的好慌。可我看见了你,看见你看我,你还鼓励我,用温柔的眼神和点头,然后我就不慌了。”
“我跟您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不要我了。我哭着上去追车门,你就看着我,不理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梦里的陈燃又去了临熙,梦到扑起两米高的海浪,把她淹没了。
但这些她没说。
喻兰舟没有安慰她,说“这些都不会发生的”。
于是陈燃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
但她依旧祈愿,能不能到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让她再多一些时间,好好珍惜喻兰舟的温柔情绪。
陈燃的指尖掐了掐手心,去捉喻兰舟的手,然后用非常委屈的声音说:“这些天我都好想见你。”
由奢入俭难。她曾经历过那么幸福的感知,所以在没有喻兰舟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陈燃温暖而干燥的手握上来时,喻兰舟没有躲开,任由对方的手指滑进自己掌心。
哪怕在此刻,喻兰舟都在犹豫。
陈燃说的对,自己刚才的确没看其他人。
她看着站在舞台之上、人群之中的人,鼻梁高挺,戴着耳返的那只耳朵露着,面色白皙,墨发如瀑。
可在外界的因素的影响下却有些无措的样子。
很莫名的,有些难过。
陈燃不该是无措的。
她该是在舞台上用歌声赢取千万掌声的人。不该是被“疏忽”掉的人,不该是被用低俗的语言骚扰的人。
喻兰舟看着自己手心里陈燃的手,感受着其中的骨骼和肌肉,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不算孤独,甚至有些炙热了。
喻兰舟清楚,自己如今并不算爱陈燃。
她笑了一下,对自己说:怎么,难道你还真想着长久了。
如果不求长久的话,那就玩儿玩儿,不行吗?
她问自己,不行吗?
先过了这一年。先试着不让自己那么孤独地过一年,不行吗?
喻兰舟抽回手,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她,说:“最后问一次,爱我吗?”
“爱。”陈燃答得毫无犹疑、目光坚定,然后像又想起了什么,说,“您等我一下。”
她跑到隔壁屋,在行李箱前蹲下,在里面找着什么。接着拿出一个长三角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两根小铁棍一样的东西来。
一手拿着一个,哒哒地跑到喻兰舟跟前坐下,眼睛亮亮地说:“这个叫探水针,测真心话的。”
“幼稚。”
“您听一听嘛。”陈燃娇嗔地看着她,然后自顾自发问,“我喜欢喻兰舟吗?喜欢是打开,不喜欢是交叉。”
五秒之后,陈燃握在手中的探水针已经开到不能再开,甚至是成为大于180度的优角了。
陈燃又乖顺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调整了握着探水针的姿势,说:“我爱喻兰舟吗?非常爱是打开,不爱是交叉。”
又是打开了一个大大的角度。
喻兰舟唇角微微勾起,是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你能不能信任我一些。”
“我知道我可能看上去不可信。您不用交付我什么的,什么心思都不需要。我真的,爱您。”
于是喻兰舟不再理会此前陈燃的沉默滞后的回答。她的手在陈燃脑后拂捋,随后喊她:“燃燃。”
喻兰舟头一回这样亲密地喊她,陈燃听得有些痴了。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温润地脱出,好听地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
过了几秒陈燃才意识到,好像是继续的意思。
“谢谢。”除了谢谢,好像也说不出别的了。
喻兰舟笑了,笑得如同今日在晚宴时对着那位女团队长时的笑容,说:“谢什么。”
“就是,想谢谢你。”让我可以留在你身边。
陈燃抬起湿重的眸子,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喻兰舟轻点一下头。
陈燃便涌身过去。手掌心柔和地陷在喻兰舟脊背的温度里,轻轻捺着,松开,如此反复。
想亲她。
喻兰舟却只是抱着她。
没有任何的动作。
陈燃的呼吸急促极了,喻兰舟听到了她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在胸腔中震颤着,一下一下。
随后陈燃挣扎了一下,唇印在喻兰舟颈侧。又像是有欲的存在了。
喻兰舟轻叹了一口气,说:“就抱着,不好吗。”
语气软得不像话。她只是想感受一下抱着另一个人的感觉。
“好。”
太好了。可太幸福了。
陈燃放弃起身,安心而又极度幸福地和她交叠抱着身体。
好温暖的拥抱。
手下的触感真的不真实,鼻间闻到的馨香也好不真实。
两个人之间依然有问题没解决。
但此刻怀抱的温暖是真实的。
“我又写了好多曲子,之后发给您,您先帮我听一下,可以么。”ssssvip超前试听,量身定制的小甜曲。
肩膀上落下两次颔首。
那晚喻兰舟没亲她,相拥着抱了两分钟后,撤出陈燃的拥抱,说:“回房吧,早点休息。”
“嗯!”乖巧的应答。
同一时间,喻兰舟的超话里有人晒出一张图片,配文:以防有人没看过温柔的喻指。
照片中的喻兰舟看向舞台,目光安定而柔和,似一个勉慰和安抚性质的颔首。
【是今天的图吧,什么情境啊,看的台上谁啊。真的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神情呢。】
(多的不能说,但喻指今天在后台真的,帅炸了。)
(发生了什么啊,我能吃上这瓜吗)
(封锁了)
【是不是身边有人了啊】
(感觉好像是……)
(不是好像是,是就是……)
(求喻指宠我)
(老天奶啊,谁啊,何德何能啊,真·拯救宇宙了)
“拯救宇宙的人”,这一晚睡得香甜极了。
第34章 梦见春天野花开
这场颁奖典礼陈燃的表演反响很好, 甚至可以说造就了她的又一个名场面。
这段时间,陈燃又写出了几首甜甜的歌,新专辑的制作在一步步推进中。
肖嘉禾给她发来消息, 说涉及到后续新专辑的宣传,所以之后可能要更换发色, 让她跟喻老师商量一下。
陈燃思索再三, 给喻兰舟发去消息:
【喻老师, 我可以换个发色吗?新歌的宣发可能会需要。】
喻兰舟正开着会呢,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会后她打开手机,正如预料的那样, 是陈燃。
她简直不敢想自己把陈燃逼到什么份儿上了, 自己居然是连她的发色也要去管的人吗?
回复:【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 你自己决定】
随后陈燃又发来一张图片问她做主封面可不可以。
喻兰舟下载保存了原图到手机相册里,然后细细端看。
照片是偏绿色调的。
一头黑发的陈燃穿着最简单的白恤,躺在棕色皮质沙发上, 眼睛直视着镜头, 没说话却又像在说话了。
【不可以,换一张】
这张太好看了。
陈燃回:【好!】又接连发过去五张。
喻兰舟看着看着, 发现都挺好看的, 甚至一张比一张好看。
揉揉眉心:【你决定吧】
陈:【好,喻老师。】
之后陈燃在微博上放出来了小段的专辑试听, 营业得很积极。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陈燃在绽放。
粉丝评论一条条涌现:
【摇滚歌手爆改小甜曲歌手】
【宝宝不要谈恋爱啊,事业上升期呢呜呜】
(那咋了, 又不是偶像歌手)
账号为“23什么时候唱进鸟巢”的人发:
【我只希望别谈太拉垮的】
陈燃用那个“超爱3.1415926”的账号翻着超话的贴子, 拇指拂了下鼻尖,想:才不拉垮呢, 天底下顶好的人。
世间的神明。
又仔仔细细盯着那人的账号名称看。
开进哪儿?
开进鸟巢?
我吗?
我配吗?
几天后,陈燃给喻兰舟发来的消息中又说:【喻老师,我接到邀请,要去给识途地图录导航语音包去啦,他们说两个星期后就能上线】
话语暗戳戳的,还附带着一张星星眼的表情包,好像再说:等上线后你会用吧会用吧。
喻兰舟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住,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回复:【好】
那天晚会上陈燃唱的嘲辞很好听,声音也好听。低低的,在撞击心脏。
喻兰舟想在导航中听到,于是便让它实现。
陈燃没想到喻兰舟会回复的那么快,抱着手机蹦了两蹦,仔细调整了声线,先在文件传输助手中练习了两遍,然后才回到和喻兰舟的对话框里,发语音过去,说:“喻老师,我20号以后没什么工作安排,我过去,好么。”
松开拇指的一瞬像心尖被划过一下。
再次收到一条“好”。
陈燃的心变得松软软的,大概是滤镜吧,觉得喻兰舟真的好乖啊。好可爱。
“还有一件事,想跟您说一下,喻昼跟我要过屈柏的签名,我私下托其他人找屈柏要了一份,想趁她开学之前送给她,可以么。”
太过小心了。
喻兰舟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轻笑,也发语音过去:“陈燃,和别人正常往来吧,我不会再那样了。”
不会再占有欲那么强了。
玩玩而已。
陈燃又感觉摸不透喻兰舟什么心思了,好像是解开了什么,放下了什么。
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雾。
还没等她细想,喻兰舟又发来语音,说:“直接来喻宅吧,在她出国前陪她吃顿饭。”
喻兰舟的声音是沉稳的特质,偶尔听着会有些哑。说长句子时仿佛又带着的百转千回,和清冷的外表截然不同。
“好的呀,喻老师。”
发完的语音后面跟着一条一个心的消息。
这样即时的交流反而使陈燃不敢给她发“我爱你”了,脸会超级红。
只有喻兰舟不理她的时候她才敢。
8月21号那天晚上,陈燃飞到了杭临。
见了她之后,喻昼恍若有些开心的样子,真挚的开心,喊她:“姐!”
“哎。”陈燃应她,把仔细包装好的带屈柏的to签珍藏版影碟拿出来,递给她。
喻昼接过后,盯着上面的名字,说:“姐,我改名了。”
“改名了?”
“嗯,改回原来的陈烈了。”语调上扬,说,“不过收到这个礼物,我还是很开心。”
“好,陈烈。”陈燃轻拍了拍她的头,说,“不过这算不上什么礼物的。”
“就是礼物,我很喜欢。”
餐桌上,重新换回名字的陈烈忽然提议说:“姐,你最近有两天时间吗?我想去临熙看海。”
陈燃下意识看了一眼喻兰舟。
见她轻缓地眨了下眼睛,于是才点头说:“有时间。”
“妈妈,你也陪我一起去吧。”
喻兰舟分得清什么是诚心的邀请,什么是顺带。
推拒说:“我后两天要去你外婆那儿。你和姐姐去吧,玩得愉快。”
“哦,”陈烈眨巴眨巴眼睛,说,“那好吧。”
又扭头向陈燃,说:“姐,你待会儿陪我也去换个发色,就也换成黑色,好不好。”
“好呀。”
“那我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儿就去好吗?”
“好。”陈燃点头。
陈烈拍了拍她手臂,走上楼梯,“等我一下。”
陈燃点头,接着转着手机壳上的流麻。
喻兰舟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看。看她按一下,然后松开。按一下,松开。
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东西,喻兰舟眼神看着这个小玩意儿问:“这是什么?”
“小鱼,她叫小鱼。”
就是这种似是而非又心照不宣,令喻兰舟想骂她都骂不了。
瞪了她一眼,陈燃美滋滋地欣然接受。
待换好衣服的陈烈下楼后,挽着陈燃的左臂欢欢喜喜地走出去。
临出门前,喻兰舟想嘱咐些什么的,却见陈燃朝她眨眨眼,意思是我都知道的,不会被拍到的。
这次比上次回来的早些。
陈燃趁陈烈去洗澡的时候,煮了虾仁豆腐汤,小心翼翼地端上去。
此时喻兰舟的书房里正播着陈燃的一首曲子,还是live版本的。
陈燃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入,“喻老师,我做了虾仁豆腐汤,您要尝一尝吗。”
喻兰舟盯着她,问:“陈烈想喝吗?”
这一句好像是在问自己这汤是为谁煮的,陈燃不确定,但还是坚定地向她归顺自己的心,说:“是给您煮的。”
喻兰舟这才推一推文件。
陈燃就着桌上的空处把瓷碗搁下。
“没什么事就出去。”
“我想陪您一会儿。”陈燃抬起头,认真着问,“好吗?”
喻兰舟端起的碗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陈燃便坐在沙发上,看看月色,又回头看看她。
待喻兰舟把那小半碗汤喝完后,陈燃走过去递给她餐巾纸。
看着她的脊背微微曲了些,便问:“坐一天了吗,我给你按一下,好不好。我学过一些手法的。”
没等喻兰舟点头或摇头,手便触上她的肩头。
陈燃发誓一开始是没想些什么的。可喻兰舟穿的是纯白斜襟系带的睡衣,站在她身后的角度,能看到文胸的肩带,黑色的。
手下动作更轻柔了些,眼神瞥向别处。
她知道这里是喻宅,陈烈还在。
所以喻兰舟肯定不允许,于是干脆收收自己的心思。
问她:“还好吗?”
其实是自己不好了,想撤退了。
“嗯。”
“那我先下去了。”红着脸收回手。
书房门外忽然响起啪的一声,有点像脚步声。
陈燃心一紧:不会是陈烈吧……
下意识看向喻兰舟,完了,合约上写不要让她知道的。
陈燃不敢走出去了。
喻兰舟眼睛眯了一瞬,说:“去开门。”
陈燃如她所说打开房门,屋外空无一人。松了口气。
拍捋着胸口,看来还是不能大意。
“喻老师,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嗯。”-
陈燃和陈烈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临熙。
别墅门外就是海景和沙滩,所以当晚没出去玩,只在别墅享受临熙的蓝调时刻。
晚上选择房间时,陈燃选了上次喻兰舟睡过的屋子。
一整晚心都在发烫。
半夜陈烈忽然抱着枕头跑过来,说:“姐,今晚我能和你睡吗?我一个人睡不着。”
“是害怕吗?”陈燃听着屋外的海浪声,隐隐有些要下暴雨的趋势。
陈烈轻轻嗯了一声,钻进被窝里。
陈燃弓着身,尽量远离着她。
陈烈笑了,头埋在被子里,说:“怎么离我那么远啊姐,小时候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现在你长大了么不是。”
“姐,我好想回到过去。”
“过去?什么时候。”
“还没碰到喻兰舟的时候。”
因为我发现,遇见她之后,我有些痛苦。
陈燃沉默。
不明白陈烈为什么这样说。遇见喻兰舟,不是一件超级无敌好的事情吗。
陈烈又问:“要睡了吗?”
“嗯。”
“晚安。”
“嗯,睡吧。”
第二天醒来时屋外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天气阴沉。
“没什么意思,姐我们回去吧。”
临熙是十分看天的城市,但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一周都有雨。
陈燃点点头,说:“好,回去吧。”
眼下天公不作美,再空耗下去也毫无意义。
两个人重新回了杭临。
深夜,陈燃又去给喻兰舟送一碗粥。
喻兰舟搁下手中的文件笔,目视着她要做什么。
陈燃有些担心喻兰舟误会,毕竟上次被她从口中读出的名字里还有“喻昼”。
走过去主动解释着说:“喻老师,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的,我能感受到,她不喜欢我。”
“最好是。”继续低头翻阅着文件。
“您不相信的话,那怎么还放我去啊。”陈燃撒娇似的抱怨,“你给我使个眼色,我就会说,有工作,去不了。”
喻兰舟又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陈燃却口干舌燥。
“我能亲一下你吗,在这儿。”书房和陈烈的卧室隔着许多距离。
喻兰舟依旧没搭话,像是一种默许。
陈燃回身把书房门反锁住,然后隔着桌子试探性倾近了身,要去吻她。
她没有躲。
先是轻轻的触碰,摩挲,揉捻,然后再撬开,吮吸,交换。
陈燃感到天地都在旋转,呼吸急促极了,脸色也逐渐在烧红。
好幸福。
但这样的姿势不方便,喻兰舟需要仰着头。
陈燃用理智克制着从这个吻之中撤退,亲了亲喻兰舟的眼睛。
然后绕过书桌,俯身把喻兰舟圈定在椅子上,右手抚着她的肩,低头重新吻了上去。
感受到喻兰舟还是需要仰头,陈燃便跪了一条腿下去,转为仰视她的姿态。
在自己仰着头坚持不住,快要滑下去的时候,喻兰舟轻掐着她的下颌,没再继续吻她。而是偏一偏头,往陈燃的脖子上去了。
浅浅的舔舐就激起陈燃的一阵战栗,喻兰舟在她身上发泄着,轻咬着。
陈燃能感受到自己身下,湿透了。
身子再次无力地滑下去,手紧忙找到喻兰舟的手,十指相扣住,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到了。”
第35章 第 35 章
喻兰舟的目光忽然变冷。
就在半跪着一条腿的陈燃要去询问她“今晚要不要去嘉园”时, 看到了她这样冷的目光。
“喻老师,怎么了?”陈燃话里含着隐约的水汽,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她已经好久没和她亲近了, 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渴望贴近她。
可是喻兰舟好像从上次过后一直有些抵触。
“你回房吧。”声音不带温度。
陈燃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沉,期期艾艾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您累了是吗?”
喻兰舟的声音变得更冷, 喊她名字, 说:“陈燃, 回去。”
这一晚的陈燃,很难不令自己想到被叫妈妈的那晚。
陈燃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松开时指尖在喻兰舟掌心勾了一下, 乖乖地说:“好。”
直觉还是上次的隔阂。
是她后悔了, 后悔跟自己发生关系了吗?
心重新被尘土蒙上-
陈烈出国那天, 陈燃在机场同喻兰舟一起送别了她。
喻兰舟摸了摸陈烈的脸,温柔着说:“别总是开一盏小灯看书,该休息的时候不要熬夜了。”
小女孩一头长黑卷发, 眼下点了颗特立独行的浅痣, 头在喻兰舟手掌中点点:“好我知道的,你不用太担心我。”
回过身来对陈燃的拥抱还是轻轻的, 在她耳侧悄悄说:“姐, 照顾好自己。”
陈燃笑:“这不该是我对你说嘛。”
“那我再对你说一句。”
“什么?”
陈烈的声音小小的,说:“照顾好她。”
有个想法微微冒头, 很快便被陈燃压了下去, 捋着陈烈头发的手停滞一瞬,说:“好。”
这短暂的停滞更像是一种微妙不言。她知道陈烈并没有把喻兰舟交付给自己。
陈燃的飞机在两个半个小时后, 送别陈烈后, 喻兰舟没再多看陈燃,甚至连向她点头道别都没有, 就走出了大厅。
陈燃跟在她几步远的身后,目光恋恋不舍地送着喻兰舟的车辆离开,脑海不受控制地在幻想: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的和她走在一起,或者她能送一送自己也是好的。
在贵宾休息室候机的时候,肖嘉禾发来消息:封面杂志一小时破了五万本。
不是主流女刊,也没有做过多宣传,粉丝狠狠给了陈燃一个惊喜。
不声不吭卖了五万本。
陈燃心里浮现出一种感觉:真不错呀我自己。
辛芯也十分高兴地在她旁边蹦了蹦,说:“陈老师,好厉害。”
陈燃知道,这种所谓的“厉害”,有很多自己长相的加成。
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在小学有很多同学围在她身边的时候,在高中抽屉里很快就堆满情书的时候。
还有,在喻兰舟看着自己的时候。
好开心。
她好想知道喻兰舟知道了有这么多人喜欢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不远处有个戴口罩的女生在举着相机大炮拍她,陈燃把帽檐拽低些。
女孩摘下口罩露出脸,挥动手中的信件,又亮出自己手机上的粉色小马挂件。
陈燃认出来了,是自己的站姐,站子名字叫“尽燃”,出了很多被营销号疯狂转发的照片和视频。
自己本次行程没有公开,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陈燃冲她点点头,笑了笑。
“尽燃”指了指陈燃身旁几米远距离的地方,意思是在问可以离得稍微近一些吗。
陈燃浅笑,微抬起手勾了两下。
“尽燃”小跑过来,把信递给陈燃后,没有离得很近,只是用她和陈燃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燃燃,手机记得贴防窥膜,还有以后不要忘记遮一下登机牌信息。”不然每次自己还要挑出来一些泄露隐私的废图。
陈燃脸色微红,想起手机主屏幕上,喻兰舟的背影的壁纸还没有被换下。
只是背影而已,应该不会认出来,但如果“尽燃”刚才看见了自己和喻兰舟站在一起了的话,就不一定了。
陈燃抬起头,目光带着疑问望向对方,想从小女孩脸上看到什么信息。
“尽燃”后退几步,离陈燃又远了一些,笑着抬手比划在嘴部,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意思是自己不会乱说的。
陈燃的心如被拨乱的弦,余音在胸腔回颤:
喻兰舟是我的,现在不再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了。
其实自己一直掩饰不住这件事,哪怕此前已经被肖嘉禾敲打过几回,可依旧死性不改。
很难啊,真的很难。一想到自己和喻兰舟之间有亲密关系,心脏的鼓噪就不容忽视,想至少宣泄表达出去一些。
所以新专辑的名字一开始叫“舟”,但很快被喻兰舟否决。
那天陈燃刚从舞台上下来,辛芯就把手机递给她。
陈燃接过来一看,是喻兰舟的消息:【不忙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陈燃立刻给她拨过去,一边接过辛芯递过来的水。
渴饮了几口后,电话被接通。
“喂,老师……”
喻兰舟被这称呼吓了一跳,然后听到电话里如雷般嘈杂的喊声,反应过来陈燃可能是刚下了台,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没有喊“喻”。
她有些不悦,明明说的是不忙的时候,陈燃怎么不听她话。
“忙就挂电话。”
“不忙的,老师。”
“不忙的,我不忙的呀,听到了吗,舟舟。”最后两个字是短促且小声的音节。
本身喻兰舟是带着质问的意思去的,但一听到陈燃富有活力的声音,像只小喜鹊似的,就觉得她好可爱。
她轻咳了一声来掩饰,然后说:“专辑名字,换一下。”
“哦,好。”周遭的掌声欢呼声渐小,陈燃又问,“换成‘Z’好吗?字母Z。”第一张专辑就是Y,之后再有一个字母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喻兰舟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应允:“好。”
允许了陈燃的一小点炫耀之心。
陈燃在新专辑歌词中酸酸地写:
你是清醒,是睥睨,是温柔书写的诗
我是暴雨,是失控,是反复陷落的花
千千万万次注视,千千万万遍心动-
三天后线上歌曲和实体专辑一起公布的那一天,粉丝看到这张专辑透出来的甜腻风格,很难坐得住了:
【直接不藏了是吗我这亲粉丝 燃燃你还要吗】
【还有比这个阶段的23更酸的了吗】
23唱进鸟巢:【我求你赶快公开吧,别折磨我了】
【Y和Z是一个人还是俩人啊】
【好听好听!】
没一会儿,粉丝的注意力又全被新专辑的MV里的陈燃吸引。
只是简单的录歌曲时的画面剪辑,乐队四个人,镜头一落到陈燃身上时就像播电影一般的质感。
【新专辑我买爆!】
【什么时候去拍电影 】
(有风声说喻蓝在接触了)
(接触好啊 接触好啊)
【燃燃满钻延长甲我都可】
【以前的颂歌除了那个鼓手外都好可(没有说现在的成员不好的意思)】
(都长得劲儿劲儿的我好爱,当然燃燃最好看。)
继杂志销售量破十万之后,实体专辑的销量在二十四小时内破了三万张。
滚圈圈内人会震惊的程度。
同时批评的声音也愈演愈烈:
【滚圈割韭菜第一人】
【怎么一点都不爱惜羽毛啊,吃相难看】
乐评人也称:【陈燃这张专辑的含金量极低这个问题,是毫无疑问的,业内都能达成共识。她在往媚俗走,没有一点音乐人原本的坚守。】
不少过去23的歌迷评论:
【开除陈燃摇滚歌手身份】
【cr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写什么啊,什么玩意儿】
可骂得越狠,热度越高。最后到了专辑里的十首歌全在音乐排行榜前列的程度,专辑销量也一路上涨。
还有不少被新歌吸引来的粉丝:【摇滚歌手唱情歌那么动人的吗】
【一个唱歌的长这么漂亮是要怎样啊】
霎时间陈燃身边被各种声音充斥着,但心中,静寂而平和。
她在想喻兰舟。
想什么时候能再去见她。能稍微,小小地,让她为自己骄傲一下。
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
【喻老师,我下个礼拜一就要去瑞士录新综艺了,在那之前,能再见您一次吗?】
喻:【不需要见面】
陈燃不能从信息中判断出来喻兰舟是高兴还是生气,于是问:【我能打电话吗?】
喻:【可以】
语音电话在五秒钟之后被接通。
陈燃说:“我要去半个月呢。”
和喻兰舟之间本来就短暂的相处时间,居然又要掏出去半个月去,陈燃难受了好久,可听说这个综艺是喻兰舟安排的,便也不再能抱怨了。
电话那端没声音,于是陈燃又问:“喻老师,您舍得吗?”舍得我就这样走吗。
“我很舍不得您呢。我还有一个东西要给您呢。”
“这周末,您有时间吗,我去喻宅找您可以吗?”
喻兰舟依旧没说话,她在翻看着一小段监控视频。
陈燃见她一直不回答,于是转移话题问:“喻老师,新歌听了吗?现在有好多人喜欢我的歌曲呢,专辑销量都能排进摇滚专辑前列了呢。”
好像是在问喻兰舟“我厉不厉害”。
喻兰舟并没给她一句夸奖,只淡淡地说:“好,我知道了。”
“还有哦,我的封面杂志卖了十几万本呢。”是个很厉害的数字。
“嗯,好。”
陈燃听着好像在敷衍。
直到又听见喻兰舟说:“周末过来吧。”
心脏如跳墙的小兔子,激烈地被抛下,然后落地。
过了一天,网上忽然有人爆料称陈燃专辑销量造假,包养陈燃的金主贡献了不少。
这则爆料在只有几个点赞时就被压了下去。
辛芯十分气愤地说:“有些人红眼病犯了!”
陈燃一开始没有太在意,金主?喻兰舟?
可能吗?
但继而,她想到了,最近忽然冒出来的粉丝群体中的“Z”小分队,这个组织此前从来没在自己粉丝群里出现过,连小火苗也都在问“小分队”是哪位大佬,一直没有人认领。
五万销量中,“小分队”就买了近两万张。
一下子砸了快两百万,确实很奇怪。
但也绝不会是喻兰舟的手笔。
这天晚上陈燃在公司门外,碰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对方坐在车里,冲戴着耳机的陈燃按了两下喇叭。
陈燃抬头望着她,依旧是黑长直发,成熟而魅惑,不过唇色要比之前淡了许多。
向四周望了望,没什么人,于是陈燃笑了笑,然后喊她:“平安。”
苏平安喊她坐到车上。
想起喻兰舟和自己说的“和别人正常往来吧”,陈燃没再推拒。
黑色的迈巴赫开门的车门灯光投射到地上时,陈燃没有太惊讶。
苏平安哪里是什么上不起学的大学生呢,明明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
从她能了解那么多喻兰舟的事情时,陈燃就猜到了。
后来陈燃私底下搜过苏平安的消息:和自己断联后,苏平安去非洲拍摄了一个纪录片,最近刚靠这部纪录片拿了一个有分量的新锐导演奖。
“什么事呀?”
“现在和我见面,应该没问题吧……她对你,还管得很严吗?”
陈燃笑,说:“你不要把她说的那么可怕好不好。”
“可你虽然表面上坐在这里,但心里还是担心她可能会知道我们见面,不是吗?”
陈燃松开自己一直紧张交握着的手,点头。
“那我直入主题,”苏平安把车内的灯光全部熄灭,说,“你真的不能试着去离开她吗?”
“怎么忽然这样说。”绝无可能。
依旧是一张被摆到眼前的照片,苏平安说:“喻兰舟买下来的。”
照片里,陈燃的新专辑和杂志或整齐或混乱地堆在一整套房子里。
专辑有不少被挤压变形,还有几本杂志似乎是在运输时被暴力撕烂了的,封面上自己的头和脖子分离,看着有些诡异和瘆人。
第36章 第 36 章
苏平安又说:“你不想知道, 自己杂志和专辑的销售额里,有多少是真实的吗?”
陈燃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喻兰舟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买下这些专辑?
可怜自己吗?
还是在意自己。
但无论哪种,陈燃都更爱她了一些。
苏平安说:“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专辑两万的销量对于你一个刚出道没多久的人来说还不够吗?她偏要推到五万。不是为你, 是为了她自己的脸面。”
“因为周镜汀新找了一个,华林电子董事长的女儿。”
“喻兰舟想把你推到那个位置上, 来配得上她。而一旦她和周镜汀重修旧好, 你会跌得很惨。”
苏平安的话字字句句落入陈燃耳中, 她却只是动了动有些木然的双眼。
“你什么想法?”
“高兴。”平淡的语气。
苏平安有些生气地看着她,问:“为什么而高兴?”
“为她在意我。”无论这种在意是不是看不起。
看不起也是应该的。
“陈燃,你没点自尊的吗?”
“以前那么在意的专辑品质也不要了, 歌曲中传递的思想也全部被狗吃……”
还没等苏平安说完, 陈燃便打断她, 说:“没有。”
“我的音乐不值什么钱的,因为她听,所以才有了一些意义。我自己, 也是一样。”因为她, 所以才活着,所以才有意义。
“陈燃你真的跟狗一样是吧。”
陈燃在心底小小地吠叫两声。
爱使她臣服于喻兰舟-
八月的末尾, 下过雨的马路上, 一辆黑色奔驰闪着车灯,低调地停在离喻深生物大楼不远的地方。
陈燃戴着口罩和黑色墨镜倚靠在车身, 姿态潇洒不羁, 耳朵上依旧是有线耳机。
她在等喻兰舟,不是自作主张, 是提前征得了她的同意的, 因为刚刚演出的地点离这里很近。
陈燃是在定下这一站的演出时就和主办方说,最迟要在下午四点前登场。
那时她就期盼着等结束后就立刻赶到喻兰舟身边, 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
于是喻兰舟便看见昏黄的傍晚中,落日余晖在陈燃身后延伸出一条梧桐大道。
刚才在太阳雨中纵情歌唱的人此刻换了身装扮出现在自己身边。
其实陈燃登台那一阵儿雨下得很大,淋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
太阳雨中的陈燃像一株坚定明媚的桃花,脸上的妆容浅淡,雨水淌过她的鼻梁、喉颈,再到锁骨,如莹白的珍珠,眼尾挑着抹淡红,恍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神仙。
此刻小神仙正无聊地踩着地上的落叶,时不时抬头往喻深生物的方向看。
见到喻兰舟后,立刻摘下墨镜和耳机,小跑着靠近她,身上一阵馨香。
离得很近后,喻兰舟才发现,对方眼里的情好像怎么也掩不住一样。
于是喻兰舟的唇角向上浮动起细微的弧度。她承认,陈燃来接她的这个举动取悦到了自己。
漠漠黄昏,她像有了归家一般。
陈燃,是她温暖的归处。
她抬起陈燃的下颌,把她的脸左右扭扭看看。
陈燃乖巧地任她动作,感觉到喻兰舟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却听见她问:“是不是胖了一些。”
“是。”陈燃抿了抿唇,然后用力咬住。
该减肥了。
“挺好的。”
“嗯?”陈燃不解。
“肤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也没有再起疹子了,不是吗?”
像在问“呆在自己身边,是不是挺好的”。
“嗯!”陈燃浅笑着露出梨涡,又说,“也没有再倒霉了。”
“嗯。”喻兰舟平静应着,然后伸出手,把陈燃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问,“等多久了?”
陈燃摇摇头,“没多久呢。”
“怎么来的。”
“辛芯送我来的。”
“她呢。”
“打车回去了。”
喻兰舟笑,语气柔和道:“你来接我,然后要我开车。”
陈燃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把辛芯喊回来。”
喻兰舟抚了下陈燃的胳膊,说:“走吧。”坐进主驾驶位内。
陈燃随手点开的音乐播放器里,是新专辑里的主打曲,肖嘉禾特意请来资深导演拍了MV的那首。
把光影的匠气化为无形,所以MV简约的观感之中,突出放大了陈燃的美。
最终那条MV的视频在微博上获得了超百万转发。
歌里陈燃唱:
【千千万万次注视,千千万万遍心动。】
此刻的她也望着喻兰舟侧脸,随车载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一起唱:【千千万万遍心动。】
陈燃的目光不容忽视,喻兰舟微微侧了侧头,又扭开。
陈燃问:“晚上想吃什么?”
“你来决定吧。”
“好。”依旧是温柔的注视,她好想把眼前的这个人,用目光镌刻进余生里。
回到喻宅后,陈燃在厨房准备晚餐,阿姨在旁边打下手。
喻兰舟坐在书房里回复邮件时,手机有消息提示。
接着是肖嘉禾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汇报说:“发帖人是快递公司的物流主管。杭临西区那一套房子里买的东西被他拍了照,转手又卖给了几个营销号。营销号没敢发,现在都处理好了。”
“她知道吗?”
“那个主管之后又把照片发给辛芯了,所以,陈老师应该知道。”
“好。”喻兰舟挂断电话。
陈燃怎么能面上一点都不显露出来呢-
晚餐是番茄滑蛋牛肉、西芹炒香菇,还有个冬瓜口蘑汤。
陈燃向阿姨问过喻兰舟的忌口,做得还算清淡。
在喻兰舟品尝自己做的菜时,陈燃的目光偷偷滴溜溜地看着,应该还算合她胃口吧。
感受到陈燃的视线,喻兰舟点点头,说:“还不错。”
陈燃放下心来,眼睛弯弯地笑着,“那就好。”
“这段时间,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吗?”
“没有,都挺好的。就是之后要离开你……”这点不太好。
只是两周而已。
喻兰舟抬眼望她,“这档综艺是平台从几十个企划案中挑出来的。”
只说了一句话但重要性不言而喻。
肖嘉禾也向自己强调过,节目PD是执导过国民现象级大热综艺的。
陈燃点着头,说:“我知道的,喻老师,我会认真去做的。”
“嗯。”喻兰舟的目光又在她脸上扫了两下,说,“不要被人欺负。”
“不会的不会的。”陈燃心里有些泉流不受控制般涌了出来,既在于此前自己的懦弱使自身蒙羞,也在于这次有喻兰舟在身后,自己不再是孤立无依的了。
喻兰舟瞥开视线,说:“洗完澡后来书房一趟。”
“好!”朝气蓬勃的一声。
晚饭结束后没过多久,陈燃敲响书房房门,得到允许后进入。
她的心里忐忑着,不太能猜测到喻兰舟主动找她的目的,明明之前还一直冷着,推拒着。
冷玉一般的声音响起:“坐过来。”
陈燃顺着她的目光坐到最近的沙发上。
喻兰舟食指指尖在红木椅扶手上点了点,说:“到我这儿来。”
什么……意思?
腿上吗?
啊啊啊。
怎么回事啊,陈燃心脏锐利地跳着,目光和身体都试探性地一点点朝她腿上靠过去。
确认了喻兰舟真的是这个意思后,陈燃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着烫。
喻兰舟今晚真的好奇怪,温柔主动到像要把自己溺死。
陈燃用一只手撑着木椅的宽大扶手,把身体的重量虚虚地悬在喻兰舟身上,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喻兰舟则是摸了摸陈燃高挑的眉毛,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杂志和专辑的事,你知道了吗。”
陈燃敛着窄窄的下巴点头,周遭全是喻兰舟好闻的气息,真的要被溺死了。
喻兰舟问:“生气吗?”
陈燃快速地摇了几下头。
喻兰舟是想让陈燃说生气的。
小喜鹊那么高兴地来同自己分享喜悦,但这份喜悦,却掺了虚假和自己的私心进去,混乱糅合在一起,构成了跟随着陈燃的污点——自销自购。
但她也猜到,陈燃不会对自己说生气,于是她便主动向小喜鹊解释道:“杂志是因为你很漂亮,所以买了很多。而专辑,是你写给我的。”
喻兰舟深邃的眼眸有漆亮的光彩,她说:“我值得,不是吗?”
“我确实是想让数字好看一些,但也是想让你开心一些,让我自己也开心一些。”
说完这些后,喻兰舟的头微微撤后了一些,端视着陈燃的表情,然后问:“所以你还生气吗?”
“不生气。一直都没有生气。”陈燃的眉毛弯弯,说,“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她的心早在喻兰舟说“因为你很漂亮”时就融化了。
再加上以往从来不会主动解释的人给了她解释,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
陈燃双臂环着喻兰舟的颈,偏头吻在她漂亮圆润的耳垂上,氤氲开的雾一般的语气说:“我也会更努力让数字再漂亮一些的。”
不给你丢人。
“好。”
陈燃含住喻兰舟说话时颈上颤动的位置,舌尖反复摩挲了几下,接着吻到下颌,再到偏薄的淡色的唇。
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时候,用最后一丝理智问:“怎么又对我那么好啊……”
喻兰舟却说起另外一件事:“平京别墅的家庭影院里,安装的有监控,最初是我用来纠正复盘演出细节的。”
没回答她,却又在回答她了。
微垂的头在陈燃颈肩蹭了蹭,轻柔的鼻息沁在锁骨上。
陈燃听见喻兰舟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燃燃,下次不要在影厅里做坏事。”
第37章 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家庭影院的监控拍得很清晰。
陈燃对自己的欲望很深, 不像是能装出来的。所以那晚只是个意外吧。
意识到喻兰舟在说什么后,陈燃的脸迅速蹿红。
怎么会这样啊……
但好像……结果是好的。
那就这样吧。
陈燃的唇舌又勾了上去,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喻兰舟身上, 淡淡的乌木沉香味道缠绕在陈燃心尖上。
喻兰舟脖子上的檀木项链和颈动脉上的痣摩挲着,被陈燃用舌尖挑隔开, 嘬着她颈上的痣。
她微微仰头, 气息有些不稳, “去你房里。”
“好。”陈燃从她身上下去,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客房走。
门刚被锁好, 陈燃便像一只急躁的小狗一般来扑她。
扑倒到床上后就立刻低头认认真真一颗颗地解开喻兰舟白色睡衣的扣子。
解了一半时, 被喻兰舟捉住手腕, 对方目光沉沉地看着陈燃的眼睛,然后视线缓缓下移到她身上的衣物上。
她在用眼神脱着她的衣服。
陈燃是心甘情愿沉沦的提线木偶,她垂头, 目光中盛满柔情蜜意地看着操纵她的人, 抬起手臂褪去自己的上衣,又把手伸到背后, 解开内衣扣。
喻兰舟的右手拇指指腹在陈燃侧腰轻蹭着, 一种无声的催促。
没有任何束缚后,陈燃重新跪坐在她身上, 俯低身重新和她接吻。
柔软丰盈地垂在她身上, 尖端一会儿掠过她的衣物,一会儿也与她的皮肤相触。
难以控制地激荡起阵浅浅的战栗, 和水流一块儿, 被喻兰舟察觉。
对方微微坐起身来,面对着面的姿势。
最脆弱的地方被抚住, 陈燃咬着唇。搂紧了她的脖子。
喻兰舟十分轻易地就进入到水泽深润处,灯光明亮,她盯着陈燃清纯又艳丽的神情,像在确认什么。
对方只是渴盼地来吻住她,刻意在贴近她。
同第一次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从开始到结束,只在几次呼吸的起伏间。
甚至喻兰舟还没来得及问她一句自己是谁,她便柔柔轻促地喘息着,跌在自己手中。
喻兰舟抽出手,叹气般说道:“燃燃,还不到半分钟呢。”
她们一同望着。
好像水烟花。
平息后,陈燃不敢再去看喻兰舟一眼。
“你很想我吗?”喻兰舟的语气平静极了。
陈燃握住她刚才那只手,指腹按着她的手背,声音带着丝沙哑,说:“想。很想。”
事实是,还可以更快。
你知不知道第一晚我忍得有多辛苦。脑海内不间断地在放烟花。
怕你不喜欢,极力地在去想其他的事。
陈燃也曾疑惑过,上网查询过这样是否正常,但后来也就想明白了。
精神上得不到,身体上的这些,不算放纵。
她不能拥有喻兰舟,但可以通过这样直白热切激烈的身体接触,知道自己在和她产生着联系。
并且还是极为亲密的,超乎所有人的联系。
她可以在喻兰舟的手下化成春水化成气息,化为柔和流泻的月光。
这是她,爱着这个世界的时刻。
幸福的时刻。
所以她是如此渴望。
喻兰舟望着陈燃湿漉漉的眼睛中有什么亮闪闪的,被眨了几下眼后吞没。
回握了握她骨节上泛着粉色的手,问:“一次够吗?”
漂亮的小马攀着喻兰舟的颈项,毛茸茸的头趴在她颈窝,小声说道:“不够。”
喻兰舟用气声说:“今晚好像是要很久了是不是。”声音也小小的。
“是。”陈燃轻轻地、羞涩地点点头。
一同倒下后,陈燃的腿虚虚地搭在喻兰舟细瘦的腰上,被从身后角度侵入,很难意料到的姿势。
陈燃惊呼一声。
喻兰舟眉毛微挑,退出后,在她耳廓轻笑,然后低沉地说:“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第一次的时候。
喝醉的时候。
抓着我的手腕不让我动的时候。
把我吻到即将窒息才分开的时候。
说着很爱我的时候。
陈燃的心被裹住,有些甜蜜有些懊悔。
自己怎么能不记得了呢。
没等自己再回想更多,便再次感受到喻兰舟手指的骨骼与血肉的形状。
是血液在沸腾。
是神魂在飞升。
是爱人在拯救。
喻兰舟对她说:“小猫,喘一喘,我想听。像你在电影幕布下那样。”
啊。陈燃的面色烧红。
本来有的小声喘息反而消失了,陈燃在克制着不喘。
手和脚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放了。
喻兰舟单手握住她,这便喘了出来。
细腻的,婉转的,百转千回的。
陈燃也知道,很难克制住。
喻兰舟一摸她,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一般,涌进心脏的全部。
全世界都在爆炸在毁灭。
而她安然地在喻兰舟身旁,喘息,高吟,释放。
喻兰舟的手指又滑了出来。
陈燃摸摸鼻尖。
这一次,进步了一些。
嗯。
第三次时,喻兰舟趁她迷离时问:“我是谁。”
得到热热切切的回答:“喻兰舟。”
“舟舟。”
爱人。
喻兰舟满意地吻住她。
第五次结束时,陈燃盯着自己右腹上被喻兰舟用口红膏体画出来的红色小舟,揽着她的身体,说:“我真的希望死在你身上啊。”
“陈燃,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
喻兰舟制止她,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她们抱在一起,接着自己拨打急救电话的画面。
“您没听过那首歌吗?”
陈燃的身体还很虚,但她还是费力地起身,鼻尖亲昵缠绵地蹭了蹭喻兰舟的鼻尖后,从衣柜里找出件白衬衫穿上,说:“我给你唱。”红色小舟在衬衫下摆时隐时现着。
随手拿来搁在房里的吉他给喻兰舟弹唱:“不是你亲手点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
喻兰舟支起胳膊看着她。
唱歌的陈燃真的好漂亮啊。
因为高音发声的用力,所以颈上的青筋凸起,白皙的锁骨上还残存着晶莹的汗。
从容且游刃有余地弹奏、咬字,绽放自己。
丰富的舞台经验使陈燃知道怎样做会惹起粉丝的尖叫,可她此刻并没有这样做。
反而是抛弃掉所有的浮华和不真挚,全然只凭自己的一颗真心在唱着:“你呀你,终于出现了,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
拨弦时微一垂头,耳鬓间的一缕发落到锁骨上,再一抬头,盯着喻兰舟唱:“这颗心就稀巴烂,整个世界就整个崩溃,今生今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今生今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她说。
月光也进入到陈燃的房间里,她看见喻兰舟温柔望着她,像一泊沉默的湖。
尾句落下后,余潮平息。
喻兰舟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问:“什么名字?”
“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好听。”哀切直白热烈,像喻兰舟不能喝的酒,从喉头灌进了胸腔里,扩散到疲乏的四肢和麻木的心灵,使一切都活络苏醒过来。
陈燃继续说:“你还听过一首歌吗?讲一个19岁的人和他29岁的爱人为了逃避流言蜚语而隐居在深山的故事,为爱人凿出了6000多级的天梯。”
陈燃转换吉他弦的走向,开口唱:“能共你沿途来爬天梯不用忌讳……当生命仍能为你豁出去千夫所指里谁理登不登对。”
低吟浅唱依旧动人,喻兰舟问:“什么歌,你从哪儿看到的。”
“《天梯》,从网易云故事会。”
“还想听什么吗,我都会唱给你听的。”
喻兰舟知道今天下午才在台上释放出全部精力的陈燃现在肯定已经很累了,但她最后贪心着说:“生命。”
千千万万次心动的,叫生命。
陈燃笑眼弯弯,兴奋地应:“好!”
她低头轻吟出自己斟酌过无数次的歌词和旋律:“你是清醒,是睥睨……”
月光洒在弹着吉他的陈燃身上,好漂亮的人呢。歌词中的每个字也有了月的光华。
喻兰舟安静地听着,心头冒起了想把陈燃再次压在身下的想法,想听对方喘息着给自己唱。
但她压制住了,最后只是朝陈燃伸出双臂,抱了抱她,然后说:“今晚好好休息一下。”转身即将离开。
陈燃看着凌乱的床铺,伸出手,欲言又止。
喻兰舟明白她的意思,但也只是说:“去另一间客房吧。”
“好。”陈燃紧紧攥攥手心,告诫自己:不能再贪心了。
接着退而求其次地,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的吉他,问:“兰舟,你能在这里写一些什么吗?”
“写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陈燃手忙脚乱地找出马克笔,递给她。
喻兰舟接过蓝色的笔,微微弯腰写下数字“23”,“3”的勾尾处有些黏连成一颗小小的心的形状,又抬起头看陈燃一眼,说:“睡吧。”
“晚安舟舟。”
“晚安。”-
陈燃醒来后,照例点开常听歌单时,发现两个人的私密共享歌单里,喻兰舟往里加入了一首歌:明天周六乐队的春X吹拂。
完整的歌名是打出来会被屏蔽的那种。
喻兰舟好坏啊。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走近后和面上的冰冷很不一样的人。
陈燃依稀还记得昨晚喻兰舟唤她“小东西”的语气软得不行。
于是她对她说:“你好温柔啊。”温柔到我又想说爱你。
喻兰舟轻轻掐着她的脖子,问:“这样呢。”
“不疼,很舒服。”
“什么癖好。”喻兰舟轻拍了几下她的脸。
“你惯的。”
此刻陈燃盯着自己昨晚刻意没洗去的口红印记,想:结尾时喻兰舟用口红画在身上的小船,好像是在用这样方式把自己侵占。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一时刻的喻宅一楼客厅里,阿姨对喻兰舟说:“陈小姐有些奇怪,每次来都会把衣服带回来,可那些衣服明明是干干净净的,是洗过的,可她偏偏说麻烦我再洗一遍。”
喻兰舟唇角勾出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对阿姨道:“没关系,您就给她洗,跟我的衣服用同样的柔顺剂。”
那么喜欢我吗?
小家伙。
寻常一天。
最美一天。
第38章 第 38 章
陈燃洗漱过后下楼时, 喻兰舟已经去公司了。
这次要去十五天,昨晚她忘记了提前把准备的生日礼物交给喻兰舟。
重新窝回被子里,翘着脚给她发消息:【喻老师, 我晚上八点的飞机】
喻:【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用等我。】
陈:【那我可以偷偷去找你吗?和昨天一样, 十分钟就好】还是想把生日礼物提前给她, 但又不想把礼物托于他人之手。
打字有些浪费时间, 喻兰舟直接拨来电话:“今天会比较忙,有三个会议。”言简意赅,抽不出来身。
“哦, 好。”陈燃在电话这端点点头, 沉默了几秒, 她在想:综艺的最后一站是芬兰,9月15号结束一切后从赫尔辛基万塔机场回到国内,最快也需要九个小时。
她从此刻开始祈祷, 希望到时候能顺利赶上喻兰舟的生日。
时间太紧迫了, 真的好想不工作了,就只在喻兰舟身边过好这样的一年。
听着陈燃的沉默, 喻兰舟问:“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样能待在你身边不走了。”明明之前才说过“要让数字好看一些”, 不给喻兰舟丢人,可她好想就这样沉溺啊, 什么都不管了。
“陈燃, ”喻兰舟笑了,声音中有隐约的宠溺, “半个月很快的。”
“一点都不快。”陈燃撒娇。
需要用想你无数次才能填满。
“乖, 听话。”喻兰舟压低声音,“嗯?”
“嗯!”啊啊啊啊啊, 心要爆炸成碎片、成烟花,“好!我听话!”
陈燃又说:“喻老师,我现在好想亲你啊。”
“知道了,”喻兰舟浅笑,“挂了啊。”
她或许知道,陈燃说的想亲自己,并不仅仅是亲。
“好。”小喜鹊欢欢喜喜回应她那么温柔的声音。
同辛芯一起出发去海升时,肖嘉禾发来消息:【春城那场音乐节演完后,以后就没太多音乐节了啊。】
陈燃摸着右腹处有些疼痛的皮肤表面,回复问:【为什么呀】
肖:【喻老师让的,说之后少跑些音乐节,或者不跑。保护好嗓子。】
陈燃心里泛起阵酸甜,回复:【好!】-
“乐与旅行”是集结了国内三支全女性乐队的以音乐表演和观光为主要内容的综艺。
十五天三国,半个月后再回到国内录制十五天。
成员们每到一个国家后,通过玩国内的经典儿时游戏获得少量经费,在规定时间内利用经费选择合适的交通方式,自行确定好露天演出的地点,进行30分钟的演出。
节目组根据30分钟内观众的驻足量和驻足时间,按一定比例评定出每组乐队的分数。
两次演出后,分数排名最后一组的乐队面临着不同形式的惩罚。
在海升国际机场时,陈燃一出场,已经在候机大厅等候的其他年轻乐队全员起立,微微鞠躬弯腰同她打招呼。
颂歌没什么太久的资历,但23有。
这段实时的路透,给粉丝看爽了:
【好长脸啊。宝宝。】
【你懂新歌收听人数破千万的含金量】
【就这个top爽】
有看不惯的路人说:【什么恶劣风气,这不也是一种霸凌吗。】
没等粉丝发言,其他路人帮着说话:(见到前辈鞠躬不是正常的嘛,你见到前辈时腰是笔直着的吗,况且陈燃不是还还回去了吗?)
……
【仇芳也在啊,这是原颂歌乐队重聚,还差苏导了】
【颂歌咔咔乱杀】
【谁来殉我死去的安燃cp】
(安燃姐出来走两步)
(三步)
……
(三万步!)
在混乱的评论中也有磕起陈燃新cp的——和之前影剧盛典上那位大势女团的队长陶忆彤。
因为两人在共同参加完影剧盛典后,陈燃回去就关注了陶忆彤的社交账号,对方也很快回关。
这次见面后陶忆彤主动来同陈燃握手,顺带扯了一个浅浅的拥抱。
陶的粉丝都说以前在限定组合时,也没见她对谁那么主动过-
刚落地没多久,陈燃就向喻兰舟发去照片和消息:
【舟舟,我落地啦。
这里的风景好漂亮。天空,山,草地,都跟画里的一样。】
喻:【好,录制注意安全】
陈燃嘴角笑着打字:【我会的。您也是,照顾好身体。】
确认了喻兰舟没有再回复后,用小号随便翻了下超话。
发现有不少人已经在磕自己和陶忆彤了,就包括id为“23唱进鸟巢”的大粉。
一分钟后超爱3.1415926发了条微博:不要随便磕啊啊啊,又不能把手剁掉。
“23唱进鸟巢”从主页访客中看见了“超爱3.1415926”,而这个“超爱”刚发布的微博显然是不满新cp的,于是“超爱”水灵灵地被挂了。
“鸟巢”po出访客截图和“超爱”那条“内涵”新cp的微博截图,配文:【活着活着居然还看见圆周率梦女了,而这位梦女居然还管别人磕什么cp。有病就去治别来我主页发癫。】
等等!刚发出去一分钟,“23唱进鸟巢”直觉不对劲:
“超爱”的ip在瑞士啊。
陈燃现在正在瑞士啊。
“鸟巢”赶紧把这条微博转为私密,然后细细研究“超爱”的ip变化,很诡异的是,极少的几条微博都能和陈燃的行程对上:临熙,平京,临熙,海升,瑞士。
……
这位圆周率梦女女士,好像是她正主。
“鸟巢”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头脑飞速运作:不是,“圆周率”是谁啊。
和陈燃有关的人之中。
一个一个排除,最后确认。
圆周率,yuanzhoulv,yulanzhou——喻兰舟。
“鸟巢”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呆呆地盯手机盯了十分钟——
吓死她得了。
这是能喜欢的吗?
这是能超爱的吗?
宝宝胆子好大啊。
赶紧去私信“超爱3.1415926”:【宝宝是你吗?赶紧把新一条微博转为私密啊宝宝,ip暴露了啊啊啊啊啊。id也改一下啊,太明显了。喜欢上喻指你是这个(拇指)(鲜花)】
收到私信的陈燃心脏开始惊悸:啊?怎么发现的啊?!
随后立即把所有微博转为私密可见,然后开始注销账号。
“喂!”陶忆彤见陈燃一下飞机就一直在看手机,凑到边上,吓了她一下。
正认真执行着注销账号步骤的陈燃果然被吓了一跳。
陶忆彤双手举起,吐了吐舌头,道歉说:“对不起,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酒店快到了。”
“哦,好,没关系。谢谢。”
到达瑞士时是当地时间晚上7点,陈燃和颂歌乐队现在的键盘手王音一个房间。
陈燃心有余悸地用没有登陆信息的网页刷微博,不知道是“鸟巢”跟她们说了还是怎样,粉丝群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在提心吊胆中浅浅睡着。
第二天节目的录制结束时,是晚上6点。
陈燃收工后坐在回酒店的车上,师绮坐到她旁边问:“还好吗?”
她没有去碰陈燃,因为知道对方很拒绝类似肢体接触。
陈燃点点头。
不过是今天又倒霉了一点点,不至于。
抽签抽到最后一个,玩挑木棒游戏时,挑出的数量远远低于其他组。
交通经费少到只够坐公交,师绮的鼓和王音的键盘根本没法儿运到人流量多的地点。
在节目允许的规则内,陈燃去与仇芳所在的乐队交涉,借到些经费,陶忆彤那组也帮了忙。
最终定了小货车将设备运到林登霍夫山附近,找了个人流量不错的位置。
从近往远处看依次是清澈的流水,色彩清亮的建筑物,和绵延的远山,有着洁白云朵的天空。
本来几个人一边震惊于景色的美丽,一边欢欢喜喜地进行准备工作,可在试音阶段,“嘣”的一声,陈燃吉他的一弦断了。
断弦划进了食指根节处的肉里,一个小口子,但很深,在不断渗出血。
颂歌的其她几位围上来关切,“伤口怎么样?”
陈燃摇摇头,“没事。”
时间不多了,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表演却迟迟未开始,有不少人又陆陆续续离开了。
再拖下去会错过人流量高峰。
节目组PD递过来医疗箱后,问:“带多的琴弦了吗?”
如果琴弦得不到替换,只借助于剩余的五根弦进行弹奏的情况下,就意味着有些音域无法触及,势必会削弱歌曲的完整诠释和表达。
“带了。”
陈燃点点头,接着用医用纱布块盖住伤口,又用绷带缠了几圈之后,沉默地低头,轻轻抚了抚吉他身上喻兰舟用蓝色马克笔签下的23。
保佑我吧。
她祈祷。
用变调夹取出断弦,熟练且快速地换好弦,调好音后轻舒了口气。
幸而提前做了准备,带了替换琴弦和换弦器。
表演顺利开始,颂歌在半小时内需要演奏6首歌,不做任何停歇。
最先聚过来的是国内认识陈燃和陶忆彤的观光游客,他们围了一个小圈后,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观看。
节目组划定区域内站着的观众也随着演奏的逐渐激昂而不断涌入,驻足。
在最后一曲“生命”响起时,有人在澈水远山下单膝下跪向爱人求婚。
被求婚的女孩眼里闪着泪光点头,另一个女孩为她戴上戒指。
陈燃的目光注视着她们,唱出了自己的祝福:【人生山阴重重,流水漫过胸膛,我目光坚定向前走去,走到我那温柔的爱人身旁。
爱人呐爱人,我的爱将与这月亮永存。】
演唱结束时,氛围很热烈,所有人在欢呼在鼓掌。
陈燃垂下从绷带中渗出血渍的手,隐隐觉得,那样晦气的日子似乎又要,卷土重来了-
国内时间凌晨1点,某软件小组里突然有人爆料称:【圈内最近势头很盛长得非常漂亮的女明星被大佬包养了。
但大佬本身长得就不错。多少人等着盼着呢,之前不少人传是性冷淡,女明星艳福不浅。】
底下跟帖回:【不信有性冷淡的男的】
(不信)
(不信加一)
爆料人回:【怎么那么刻板印象呢。
大佬是女的。】
接着还没等跟帖人再回复一句“啊?”
小组被整个炸掉。
第39章 第 39 章
国内凌晨四点, 一个词条爬上热搜:#这清白吗#
有人晒出不久前影剧盛典中喻兰舟微笑的另一个角度,那晚她所温柔笑着看着的,正是台上的陈燃。
而穿着洁白裙子抱着吉他歌唱的陈燃眼里的情意则要汹涌更多。
高赞评论说:【是心灵的狭窄崖谷高高堆积起深邃滚烫的爱意, 使大地震裂,又须臾之间被陈燃的爱填满。】
【是在谈吧在谈吧】
【陈燃快来哄我】
【如果这是看老板的眼神, 那我就没有老板】
【真的好好磕指挥家X摇滚歌手, 总裁和她的小野马】
【看着有点真】
【我好像知道了, 陈燃两张正规专辑的名字分别是Y和Z,中间还出过一个名为L的曲子,真的那么真】
【这热搜是cr给自己买的吧, 几年前喻蓝娱乐有个小明星在喻兰舟和某时尚品牌创始人合照的时候蹭了上去, 之后自己买热搜蹭热度, 后来整个娱乐圈都没再见到那个小明星了。cr自求多福吧】
【喻兰舟知道她眼里有情吗,不正常看待下属的眼神吗,况且人家八百年不传绯闻的人】
陈燃是在热搜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看到后, 她的第一反应是先把图片下载下来。
那时她翻遍了网络, 也没能找出一张清晰的两人同框图出来。
当那时的自己眼底的情绪躺在手术台上被正确剖析的时候,陈燃在心里感叹:真是良医啊, 良医。
可很快, 乌云就层层聚集:喻兰舟应该很讨厌吧,会不会也觉得是自己买的, 或者是自己暴露出来的。
陈燃很想等四个小时杭临的天亮后去问她:生不生气。
可白天的意外使自己有些沮丧, 怕这种晦气会牵连到喻兰舟,于是想着缓一缓再问她-
国内第三天清晨时, 喻听舟忽然给喻兰舟发消息:
【你的小野马, 马上快要病死了。】
喻兰舟在清晨5点打给肖嘉禾,声音中仿佛带着清冷夜露, 问:“她怎么了?”
肖嘉禾努力平复的声线依旧有些不稳:“发烧了。”
“治疗了吗?医生呢,怎么说?”
“治疗了,现在在医院呢,在打点滴,体温正在慢慢降下来。她现在睡着了。”
“因为什么?”
“手上伤口和腹部的伤没愈合,跳了海,不是,跳了湖之后有些感染。”
喻兰舟听着太阳穴一股股跳,掐着右腕问:“腹部哪来的伤?为什么会跳湖,颂歌是最后一名吗,你没跟导演说?”
她曾看过节目的策划案,知道其中可能会出现的最后一名的惩罚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跳伞跳海蹦极等十余种惩罚。
重点在音乐、在旅行,也在出卖这群年轻人的热血和健康的身体。
她也知道,陈燃是惧怕水的窒息感的。
但那时她想,颂歌应该不至于,是最后一名。
即使是最后一名,也不一定就是跳海的惩罚。
不,如果颂歌是最后一名,她也不会让陈燃去跳海的,所以她对肖嘉禾有过交代。
可如今陈燃却跳了湖,跳湖和跳海有区别吗。
肖嘉禾给了她答案:“不是最后一名,但是……跳湖的事……回头让她跟您说,可以吗?她的伤口是出发前文了一个小文身。”是和陈燃喜欢的人有关系的事,自己不方便“替”陈燃传达她的意思。
“右腹吗?”喻兰舟好像隐约知道伤口是什么了。不明白陈燃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对,已经做好清创处理了,没什么大碍。”
“拍几张她过来。”
肖嘉禾小心翼翼推门进病房,选了几个角度拍照发过去。
喻兰舟看到照片第一眼就皱眉:什么叫没什么大碍。
小脸因为发烧而呈现不正常的潮红,下颌和锁骨处沁出层层的汗,嘴唇是干的。
睡觉时眉头还皱着,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可怕的东西。
“等她醒来告诉我。”
“好,我明白的,喻老师。”肖嘉禾利落道歉,“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她。”
喻兰舟说:“不知道什么事儿呢。”要看是什么事儿,能让惧怕大海和水的陈燃主动跳下去,再来定谁的罪。
六个小时后,陈燃醒来。
肖嘉禾给喻兰舟发消息:【喻老师,她醒了。烧已经退了。】
喻:【好,先别打扰,让她再睡一个小时。节目组那边我已经说了,今天延迟录制。】
肖:【好的,喻老师。】
一个多小时后,站在床边的肖嘉禾将响了一会儿的手机递给醒来的陈燃,说:“喻老师。”
待肖嘉禾退出门外后,陈燃咽了咽嗓子,调整好声线,“喂,喻老师,怎么啦。”
喻兰舟没能从她的声音中觉出一点儿的不正常来。
陈燃,还真的是善于掩饰。
“怎么跳湖了,呛水没有,节目组设置的吗?”
陈燃没想到她能知道的这么快。
下午第二场演出收尾时,已经是晚上6点了,颂歌乐队临时排名第一,仇芳所在的浮河乐队最后一名。队长抽到的惩罚是跳海。苏黎世没有海,有湖,所以惩罚变更为跳湖。
过来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在把画面素材拷进硬盘时才发现,因为节目组的失误,颂歌乐队的素材有小部分缺失。
为了保障播出时长,节目组道歉后组织了一场竞赛小游戏:十二位乐队成员从录制地联邦理工大学附近,用上午剩余的经费自行到苏黎世湖附近,先到湖边指定地点拔得旗帜的一组乐队酒店升级为总统套房。
玩游戏的时候,节目组提前通过抽签定好卧底,卧底独立于其她成员之外,是一个人的胜利。
卧底如果成为最先拔得旗帜者,则获得一次向节目组提要求的机会,同时所有成员失去升级总统套房的机会;卧底任务失败或暴露者在十余种惩罚中抽取一种。
颂歌乐队由于剩余经费不多,选择的是有轨电车,其余两组则是打车。
节目组的规则一宣布完,颂歌整组成员间互相使了个眼色就跑了出去。
跟在陈燃后面拍的“尽燃”追都追不上。
后来勉强拍到几张成员登上有轨电车前的背影和陈燃的侧影。
看着相机里的预览时,“尽燃”按捺住心跳,即将又是一套万转图:下着小雨的苏黎世街道,四个年轻鲜妍的女孩跑得肆意飞扬,在深蓝与纯白相间的有轨电车即将关闭之际登上车,彼此间喘息着笑望着。
陈燃则是穿黑色皮夹克,戴黑色墨镜,却把墨镜抬到头顶上架着,all black的装束,鼻尖又透着粉,冷肃之余添了丝生动,像在拍杂志大片。
因为此时正值交通高峰期,路况拥堵,所以颂歌拼命跑着的时候发现沿湖另外两组也正在跑来。
陈燃和师绮前后脚,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离旗帜只有小几十米远了。
师绮边跑边说:“陈燃你是卧底吗?我可以保证我不是,所以我来拔旗。”
陈燃迈着长腿又超了她两步,也喘着说:“我不是,跑吧赶紧,别被其她乐队拿了。”
师绮不信,笑着伸出手拽她的夹克一角说:“你拿Y发誓,你要是撒谎的话,Y就永远不喜欢你。你要是卧底,我就把你踹这湖里。”
陈燃的眉头忽地皱起。
还得是熟悉的人,最能知道她的软肋在哪儿。
于是忽然不跑了,一脸无奈地苦笑着,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别这样说我,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会成真的。
她不肯拿Y发誓,于是盯着前方夜色下的湖面,宽阔阴沉,有吞噬人的力量。
重新跑起来,风呼啸在她耳边:
做了惩罚的话,上天是不是就会原谅我撒谎的罪了。
师绮看着她的视线,猜出了她的意图,赶紧提起口气追上去想拦下她。
可已经晚了,扑通一声,水面的平静被打破。
两秒后,又是扑通的一声。
师绮也跳了下去。
然后是工作人员的落水声。
瑞士早晚温差大,此时水温最低是八度。
几个人被捞起来的时候都跟落汤鸡一样。
陈燃裹着毯子,反复给工作人员和导演组鞠躬道歉,回到酒店后笑眼弯弯露出梨涡问师绮:“你下去干嘛,我会游泳。”
“你,你,”师绮提不上来气般指指她,“喜欢疯了你。”
她哪里能想到随口一句玩笑话,陈燃就直接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下去了-
此刻喻兰舟柔着声音问陈燃:“怎么不说话,为什么跳湖?”
“很幼稚。游戏里师绮说如果我撒谎的话Y就永远不会喜欢我,我撒了谎,所以不想这句玩笑话成真,就做了惩罚。”
这次换喻兰舟沉默,片刻后,她问:“那么喜欢吗?”
陈燃的声音有些鼻音,听起来是在撒娇:“嗯。喜欢得不得了。”
“节目下午才录制,你好好休息吧。”喻兰舟声音淡淡,又问道,“看国内娱乐了吗?”
陈燃知道她是想问那个热搜的事,但她又怕喻兰舟真的认为是自己买的,凭自己此刻混沌的脑子,肯定不能解释清楚。
于是下意识逃避拖延道:“没有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你再睡会儿吧。”
“好,舟舟,再见。”
“再见。”
喻兰舟决定了,要定“Y”的罪。
第40章 第 40 章
下午节目录制时, 陈燃为了“Y”跳湖的事儿,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制作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知道了。
所有人也都知道喻深集团的大小姐生性清冷, 脸上表情总好像是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似的,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再结合着国内的新闻一看, 陈燃的跳湖就更显得用心不明了起来, 像是一场秀一般。
他们都祈祷陈燃的这场秀不会惹得一个自身被封杀、牵连到这档综艺的结局。
第三日是对当地旅行风光的宣传, 出现在镜头里的陈燃全然没有昨天晚上的脆弱病态。
她穿一件明媚的红色针织衫,在镜头推向她时,摆了摆手热情地打招呼。
旅行第一站是悬崖天空步道。
到观景台时正是日落时分, 陈燃站在高空之中俯瞰脚下, 再抬头望向远方浩渺的天地, 心脏产生了惊惧感,但更多的是看到寥廓景观的欣喜。
该有人一同分享这个时刻的。
正心内感慨着的时候,成员忽然收到节目组的任务:给你此刻心里想到的人打电话。
看到任务卡时, 陈燃抬头望了一眼镜头后的李萱PD, 应该不至于为了一盘醋,包一顿饺子。
仇芳打视频电话给妈妈, 仇芳妈妈一边称赞着“我们芳芳新发型好看哦”, 一边看到仇芳身后壮丽的景色“哦呦哦呦”个不停。
周围人都发出善意的笑,视频电话快结束时, 师绮拉着陈燃凑到手机镜头前, 热热烈烈地喊:“阿姨好,阿姨我想吃你炸的菜丸子了。”
陈燃也笑着喊:“阿姨好!”
仇芳妈妈听到后快乐到不行, “好好!回来阿姨就给你做哦, 还有燃燃,回头一块儿跟小狮子来家里, 还有背后那些小女生,有多少来多少哟,阿姨家房子大,住得下。”
激起一阵叽叽喳喳的应答声:“好!”、“阿姨我带俩锅去,回头吃不完的您帮我装锅里”、“谢谢阿姨!”、“谢谢阿姨谢谢芳芳!”
在其他人陆续拨打电话时,陈燃在思索着这通电话,到底应该拨给谁。
她没有什么朋友的,仅认识的仇芳、师绮,都在这儿了。
还有一个,不太能提及的名字。
正凝神想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疑惑地看向十几步开外的陶忆彤,按下接听键。
“喂。”陶忆彤有些甜的声音通过听筒传递过来。
“怎么了?”陈燃问。
“不是要给心里想到的人打电话吗?”陶忆彤给她打了电话。
陈燃心内起了些波澜:你该喜欢的人是喻兰舟啊这是在干什么……
“想我前天吃了你的格力高饼干还没还给你?”
陶忆彤笑,“还有玫瑰梅,也没还。”
“好啦好啦,我记得的,回国给你寄十箱。”
“一言为定。”陶忆彤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约定,大概是因为自己最初的乐队,是喻蓝艺术厅所资助扶持的吧,所以天生,对喻蓝的人有好感,想亲近。
挂断电话后,陈燃的目光重新涣散。该有样学样地打给仇芳或师绮吗?
但节目组想看的,似乎另有其人。
手机重新震动一下,“另有其人”的“人”给她发来消息:【打给我】
还没等陈燃反应过来,旁边瞄到消息的师绮夺过她的手机,手快地拨了过去,按了免提。
接通后把手机重新还给陈燃时,抛了个媚眼,眼神好像在说:姐之前对不住你,姐现在帮你一把。
陈燃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在摄像机镜头下,心一下子就蜷缩了起来,声音探着一般,说:“喂。”
电话那端喻兰舟冷玉一般的声音传来,语气却宠溺温柔:“录节目累吗,需要我过去吗?”
没有表明自己是什么立场,是老板还是爱人还是金主。
啊啊啊这是不是真的啊。陈燃迎着风,落下了一滴泪。
大概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吧。
喻兰舟问:“怎么又不说话。”
“又”字很奇妙,代表着此前也是如此亲密熟稔的。
陈燃回过魂来,使劲摇了摇头,“不累的,您是还在工作吗?”国内时间是十一点多。
“在收尾了。”
“好,那,喻老师,您晚安,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您了。”
喻兰舟蹙了下眉,“您晚安”是什么说法,那么快地先挂断电话是头一次,以前都是腻到不能再腻地吞吞吐吐地说一句“我爱你”才挂电话的。
陈燃,不乖。
挂断电话后的陈燃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她额头出了些汗,眼神湿漉漉而带着些怨忿般地望着李萱PD:为什么要把她拉进来。
李萱则轻挑了下眉头:收视率,稳了。
在打卡当地美食时,餐厅中有个戴口罩的小女生非常激动,问:“我能和您握一下手吗,我是专门从意大利赶过来的。没想到真的碰见了。”
追星女的爱伟大而细腻。
她们可以为了去打卡陈燃的大屏奔波千余公里,可以为了让陈燃看到自己的应援而在音乐节夜排几十个小时。
在递给陈燃的信上贴满许多可爱的贴纸,它们带着独特的香气。
会在此时眼里有星星一般看着陈燃,小心翼翼地问一句“能不能握手”,“和您”。
“您”字是多么伟大的发明啊,心上之人。
有什么不能的呢。
陈燃小狗一样,伸手握了上去,说:“谢谢你。”
在她后面,跟着来了个戴着口罩、整体看上去干净清爽的男生,也学着前面女生的样子,问陈燃:“能握个手吗?”
陈燃正低头给那位女生签着名,犹豫了两秒,没看那人,浅浅伸了下手。
重回酒店洗漱完休息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陈燃的脑袋成了浆糊。
喻兰舟的“打给我”三个字强势而霸道地住进陈燃窄窄的心里,贯盈充溢。
正如此刻,手机里备注是“喻老师”的人又发来消息:【要打电话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陈燃,原来人生可以幸福成这样,像一场幻境。
十指飞快地回复消息:【想!】
一边避开所有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往屋外偏僻露台走。
几十秒后便听到喻兰舟好听的声音,她问:“白天怎么挂断电话?”
电话背景音是车流声。
“对不起,喻老师。我怕…”
“怕什么?”喻兰舟关上车门。
“怕我和你的名字连在一起。”那对你,好像是一种不敬。
这是身体曾连在一起的人该说出的话吗?
“有什么好怕的。”
“还怕你认为那个热搜是我买的,舟舟,我没买过那样的热搜。我只是,只是有一个记录着些东西的小号,被粉丝发现了。”陈燃呼吸紧紧地,问,“我是不是……太笨了……把你给暴露出来。”
“不是。”喻兰舟先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问,“小号名字是什么?”
“超爱3.1415926。”陈燃的脸羞涩着。
此刻仿佛是几年前在喻宅那个下过暴雨的黄昏时刻,喻兰舟随口问:“23?”,陈燃回视她,肯定道:“23”。
喻兰舟会明白的。
“多了个v”,她说。
她明白了。
“是vip。”
“好。”电话那端的喻兰舟似乎无奈般笑了笑,好像还点了点头,又问,“身体还难受吗?”
“不难受。”
“晚上做梦吗?”
陈燃摇头,“没有。”
“好。”
“喻老师,我又想问那个问题了。”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喻兰舟能明白她要问什么。
于是她说:“因为你不爱你自己。”你太爱我了。
陈燃像被戳穿摔烂的橡皮泥,软趴趴的,没有任何的反驳。
她当然不爱自己,如果爱自己的话,不会苟延残喘地活着。
“因为你很可爱。”让我心疼。
喻兰舟把“可怜”换为“可爱”。
不久前,徐婉曾汇报说查清楚陈燃的身世了:
家在杭临汇民小区,母亲生下她之后得了产后抑郁症。父亲做生意欠了债,债主逼着他下跪,把他打进了医院,肾脏破裂。
之后他们带着陈燃去了临熙的海边。
那天傍晚,有人说陈燃父母是为了去救自己即将被海水卷走的孩子双双溺亡,也有人说,是父母牵着孩子一同往海的深处走,最后不忍心,把孩子推上岸。
后来陈燃被远方亲戚带回到杭临,送进福利院里。
喻兰舟听后,无比庆幸那晚在陈燃独自一人去临熙时,找到了她。
庆幸之余,便是后怕。
当年的事情,不知道那个6岁的小孩子记得多少,记得什么。
此刻电话那端的人问喻兰舟:“什么可爱……?”
“像只小猫时可爱,像只小马时可爱,像小羊时也可爱。”
以前喻兰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说话的一刻。
陈燃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医院查一下心脏了,心脏的异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喻兰舟真的,罂粟一般,魅惑着她。
“喻老师……”陈燃的声线绵软,喊她。
“嗯。”喻兰舟应她,问,“行程累吗?要不要我跟导演说晚些再转场去德国。”
“喻老师,我没有那么脆弱的。”陈燃轻轻笑,笑声勾起圈圈涟漪,“您不要包容我的脆弱。”
陈燃又撒谎了。
跳湖那晚她又梦见了滔天巨浪,深蓝到发黑,填灌满她整具躯体,令她身体中没有一丝氧气,口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激烈地在海浪中挣扎着,看着妈妈的身影向海的深黑中走去,思维在崩溃大声喊着母亲,母亲回头看了她一眼,面容上肌肉退蚀,先是浮肿起来,接着成为了一具枯骨。
自己现在,不太好。
一闭上眼,海水就会立刻灌进耳朵鼻子口腔里。
此刻缷去妆容后的自己,脸色白得跟水鬼一样。
喻兰舟却说:“脆弱并不是缺点,是要爱人包容、爱人证明的时刻。”
“爱人?”陈燃耳朵尖在发热,面上也开始爬上无可躲避的绯红。
“不是吗?”喻兰舟的语气悠悠的,像兰花枝叶垂着勾下的那一小点儿,“她们都说我们不清白呢。”
一双浅蓝海浪形成的手在把陈燃一点点往岸边推举。
世界上怎么会有喻兰舟这么完美的人啊,连撩人说的话也跟情诗一样。
“我猜你手机里,一定保存了那张照片。”
说的是影剧盛典上那张同框图。
陈燃被揭穿,身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生病的原因,又沁出了层薄薄的汗。
“拍得好看吗?花了一些钱买断的呢。”喻兰舟在一点点引导。
陈燃的脑子有一些断弦,不流畅的思绪勉强行动着,为她拼凑出喻兰舟的话外音:买断?
既然买断了,那又是谁放出来的呢?
陈燃忽然抬起头,呼吸急促着,喘息声细微又短促:“是您吗?”
终于明白过来了。
“对。”喻兰舟轻笑,“绯闻是我示意的。不,也不是绯闻,不是吗?”真的不能再真了。
看到陈燃出发时的机场路透时,其中一张是陶忆彤伸手想要给陈燃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被陈燃用其它动作化解躲开了。
喻兰舟看到,心内产生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
陈燃确实长着一张很伟大的脸,能让所有人在须臾间对她产生好感,不自觉想要贴近。
喻兰舟怕上次“安燃cp”那种情况故态复萌。
她想没有人敢再觊觎陈燃。
但显然,她做的还不够。
“为什么跟陶忆彤走那么近?”
陈燃的心成了蜂蜜做的,一刻未止地泛着甜蜜泡泡。
声音柔到不能更柔了,说:“想知道那一晚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哪一晚?”
“影剧盛典那一晚。”
“我怎么不记得我开心了。”
“您对她笑了。”
“没有对你笑过吗?”
陈燃哽住了,回想起过去时刻,尤其是最近,点点头,说:“有。”
“那还靠近她吗?”
尽管知道喻兰舟看不见,但陈燃还是摇摇头,说:“不靠近了。”
“好。”喻兰舟满意应。
这通电话打了许久,她问陈燃:“累了吗?困了就先休息。”
“不累不累。”陈燃把随身录音笔往声筒处又举了举,“您再跟我说一会~”
她渴望多听听她的声音,多收集一些这样的幸福时刻,来捱过往后的余生。
“文身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时,陈燃的右腹开始攒动起燥热:“想保留你占有我的痕迹,想我是你的。”
“我还会用吻把你一点点侵占呢,难道你要一处处铭记。”
喻兰舟的话语的生动性很强,陈燃能回想起她俯低身吻着自己的样子,她身上的幽兰香气似乎漂洋渡海,送到了自己鼻息间。
心和身都起了一阵阵颤栗,热流。
好渴望和她做啊。
电话那头又不说话,喻兰舟猜测,大概是害羞了,转换话题问:“你回来后想做什么?”
陈燃的口比心快,声音坚定:“想跟你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