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赵新生本以为会从家里人脸上看到高兴和激动,却没想到,连他爹娘都反应平平。
他后知后觉,总算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赵老头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在城里的时候,三娃子把咱们家的鸡蛋送给了队里的人,说是你要娶新媳妇儿,请大家吃鸡蛋,沾沾喜气。”
直到现在,只要想到三娃子说那些话的时候、队里的人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赵老头就忍不住两眼一黑、想要晕过去。
虽是过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但两人所想的,却是截然不同,李老太是想到了她那空空如也的瓦罐,于是,忍不住瞪了老三一眼。
她倒是想把那些鸡蛋要回来呢,只是,老头子说,这样一来,他们家就把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得罪了,往后还怎么在三队生活下去。
没办法,李老太只能吃下这个亏,但这口气还在心里憋着呢。
三娃子不在跟前,她可不就迁怒到赵新生身上了吗?说来说去,都怪他,没把儿子教好!
赵新生的脑子“嗡”了一声,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接收到了这些信息,顿时,脸色变得铁青,转身就走:
“你们先睡!我去找他算账!”
赵新生已经拿到了离婚证明,在他心里,除了争夺孩子和要抚养费那一截儿,他和陈春梅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而现在,因为三娃子的故意,赵新生在三队的名声彻底毁了,这个儿子,自然也就一下子越过陈春梅、变成了他心里排名第一位的仇人!
“你站住!老大老二,拦着他!”
赵老头喊道,赵金生像是没反应过来,赵银生的动作倒是快,连忙拦住了老三。
“爹,二哥,别拦我!那个不孝子,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亲爹,等我打断他一条腿,看他还怎么出去跟队里的人乱说话!”
相比赵新生,赵老头刚得知这件事的那股愤怒劲儿,已经消退了不少,也就更能理智地看待整件事情。
“没错,三娃子是存心的,但这怪谁?他以前淘归淘,却是个心里有数儿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为了进城要抛妻弃子?还不是因为他从山上摔下来、你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你这个当爹的干出这种事儿,还想让儿子继续懂事听话孝顺,做梦呢?”
“现在,你要冲出去打断三娃子的腿,你觉得,陈春梅和三娃子能站在那儿不动、任由你打?大晚上的又闹一出,你是不是还嫌咱们老赵家的名声不够臭呢?”
老三能进城,固然是好事,但赵老头心里清楚,即便如此,他们老赵家的根,也依然在三队扎着呢。
名声臭了,着实把赵老头心里的高兴情绪给压了下去,所以,他才能说出这一番公道话来。
“爹,那你说,咋办?就任由那个小兔崽子在外面胡咧咧?”
赵新生稍微冷静了些,问道。
“咋办?凉拌!明儿一大早,你就带着二娃子进城,往后,有什么事儿,你让人给家里捎口信儿,能少回来就少回来,等过上个一年半载,也就没几个人记得这事儿了!”
赵老头选的是冷处理,不然,事情越闹越大,反而会让大家伙儿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念叨。
赵新生沉默不语,能看得出来,这么个“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的法子,他不太愿意接受。
但是,思考了一会儿,赵新生也不得不承认,还是他爹聪明。
“那行,爹,我听你的!”
总算商量完了,赵老头站起身来道:“行了,不早了,都赶紧回去睡吧!”
“老大媳妇儿,别忘了给二娃子把行李收拾好,虽说在城里,有他三叔看顾着,可衣裳铺盖这些小事儿,总不能也让他三叔跟着操心啊!”
赵新生心里刚因为他爹帮着想办法而升起的那一丝感动,立刻就像小火苗似的,“噗”地灭了!
他爹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其实,就是想让他多照顾二娃子呗!
“等等,爹,这事儿还没说完吧!你还没说,因为老三,我们这一房的名声也被连累了,老三该怎么补偿我们呢!”
李宝芹出声道,她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人,有些好处,自个儿不去争,指望着别人让给你、送给你、甚至求着你收下,这可能吗?
大房的二娃子要被老三带进城了,愿意吃一回亏,可他们二房在这件事里没得到任何好处,反倒惹了一身骚,不明着说出来,信不信,爹和老三都会装傻到底的!
赵老头有些不耐烦了,瞥见老二媳妇隆起的肚子时,语气才收敛了些: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我想的是,我怀着孕呢,怀孩子、生孩子、养孩子,哪件事儿不需要钱?四丫都多大了,我和银生手里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捏着一块钱,这像话吗?”
“所以,要么,爹娘同意,我们二房挣的钱,往后只上交一半,要么,老三每个月得掏一块钱,当作是你连累我们二房没法儿抬头做人、给出的补偿!”
对于赵老头和赵新生的生气,李宝芹视而不见。
也别跟她说,老三记恨她,万一将来发达,不愿意拉拔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四丫还小,她肚子里这个更是都没生出来呢,需要老三拉拔,那都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当下,李宝芹是不会让老三就这么轻松撇下一大家子人、进城享福的。
在李宝芹给出的两个选项中,赵老头坚持不松口,无可奈何之下,赵新生只能选择第二个。
这也就意味着,在没有跟婉音提前商量好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未来每个月的一半儿多工资给花出去了。
赵新生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发虚,婉音答应嫁给他没错,但到底,他们还没领结婚证呢。
为了进城,他连媳妇儿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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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舍下了,现在在队里的名声也臭了,万一她知道这事儿、反悔了,怎么办?
没有犹豫,赵新生就做出了决定——
他必须瞒着婉音,这是为了他们俩的将来着想,相信她如果知道,一定会理解他的,对吧?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赵新生就带着二娃子进城了!
三队有牛车,每隔两天会去一趟社里,载着大家买些针线什么的,既能给负责赶牛车的兴旺叔寻个轻松的活儿,又能给大家提供方便,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等到社里,就能坐客车进城了!
但赵新生现在最不想碰见的,就是三队的人,所以,他们只能走着过去。
他是走惯了这条路的人,可二娃子不一样,走了一半儿路程的时候,就嚷嚷着腿疼。
这下,可把赵新生给气得,要不是知道他爹最疼大孙子,恨不得直接把人撇下,看这小子还闹不闹!
陈春梅和孩子们同样是早早地起来了,今儿,她打算去趟社里。
原本是想让三娃子带着弟弟妹妹待在家里的,谁知道,她刚说出自己的打算,三娃子就说:“我也去!”
赵振文正发愁着该怎么借助金手指的力量、解决自家当下的困境呢,却又因为被困在三队这一亩三分地里,一时半会儿,毫无思绪。
眼下,如果能去社里瞧一瞧,亲眼看看五十年代人们真实的生活面貌,说不定,就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呢!
“娘,我去帮你壮壮胆,顺便看看,社里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路子!”
陈春梅心里叹口气,既欣慰于大儿子的懂事体贴,又暗恨,赵新生干的这事儿,到底影响了三娃子。
不然,受伤以前还整天带着弟弟妹妹山上山下到处跑的孩子,怎么就突然张口闭口要赚钱了呢?
不过,说句实在话,能有三娃子陪着,陈春梅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
她很少去社里,今儿想去一趟,是因为曾经听赵新生说过,社里有几个生产组,农闲的时候,可以从城里一些厂子接些零活儿、赚些钱、贴补家用。
像是什么编织小组,陈春梅寻思着,织毛衣、剪裁布片、纳鞋底子这种活儿,她也能干啊!
而且,她是第三生产队的,也是火苗高级社的一员,凭什么这活儿就默认分配给了社里的那些人呢?
至于这样贸然地找过去要活儿、会不会得罪一些人,陈春梅已经顾不上琢磨这个了。
她跟赵新生离婚,虽然他答应每个月给抚养费,但赵新生人在城里,具体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如果他反悔了,陈春梅能找的,只有老赵家的人,可是,跟老赵家扯皮,是需要时间的,要是手里没钱,万一哪个孩子生病,她可就只能抱着孩子哭了。
钱是人的胆,陈春梅手里只有从前攒下的私房钱——四块钱,心里并没有多少安全感。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敢豁出去、到社里搏一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