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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高月

作者:漂浮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呀——!”两个宫女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姜荔站在原地,歪着头摸了摸下巴。


    笑声?鬼?


    前几天她还琢磨着要是能有鬼就好了,这还真就冒出来一个?


    不过就这个世界这点稀薄的灵力,她对此表示十足的怀疑。


    她展开随身带着的皇宫地图,找到了那个寒梧苑的位置。脚尖一点,便朝着那处飞去。


    -


    寒梧苑位于皇宫西北角。越靠近那里,周遭的宫道便越发荒芜。两侧的宫灯积满了陈年的灰尘,月光是此地唯一的光源。木窗被朽木封住,苑门歪歪扭扭地斜挂着,上面挂着一把大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陈年腐木、霉菌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气息。


    姜荔随手一扯,那把本就摇摇欲坠的锁扣便应声断裂。她随手将废铁扔进深可没膝的荒草丛里,迈步便跨进了庭院。


    她凝神感知。风声呜咽,虫鼠窸窣,远处宫墙模糊的更鼓……姜荔带着点索然无味的意味环顾四周,这里毫无任何鬼魂之气,果然是人搞的鬼。


    她正准备转身离去,脚下枯叶的簌簌声里,忽然夹杂进一声极细微的呜咽。


    不像笑声,更像谁在压抑地抽泣。


    姜荔循着断续的声音,拨开一丛半人高的草丛,向深处探去。


    突然,一道缥缈白影自眼前晃过,随之响起的“哈哈”声空洞洞地回荡在死寂庭院,衬得越发诡异阴冷。


    姜荔挑起眉:“别装了,我看得见你。”


    空气凝滞了一瞬,那摇晃的影子终于停了下来。


    月光洒下,映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干枯如草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嶙峋的下颌骨和一双在阴影里闪动着浑浊光芒的眼睛。那人身形骨瘦嶙峋,一身褴褛的宫装辨不出颜色,仅从露出的脖颈和手背那布满污垢的皮肤判断,年纪该在三十出头。


    她像是久未见过生人,警惕又带着点疯癫地盯着姜荔,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怪笑:“呵……呵呵……终于来了么……终是……要来杀我了吗?”


    “我杀你干嘛?”姜荔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意耸耸肩,“没那份闲心,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那女子像被戳中了痛处,猛地仰起脖子,一阵更狂乱的尖笑划破夜空,笑声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凄楚与怨毒,“我是谁?我是悬在这寒梧苑梁上,日日夜夜都不得安息的冤魂!是这深宫里活该烂掉的影子!哈哈哈哈哈!”


    “哦,是鬼啊。”姜荔语气平淡地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点心,这是她本想着给宫道偶遇的野猫的,却一直没遇上,“既然是鬼,想必不需要吃东西了。”


    那女人看见姜荔手中的点心,顿时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姜荔指尖一弹,点心划了个小弧线,精准地落入女人怀中。她立刻囫囵塞进嘴里,疯狂地咀嚼吞咽,噎得直翻白眼也死死捂住嘴,拼命地往下咽。


    “吃也吃了,”姜荔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现在能说你是谁了吗?”


    女子剧烈起伏的胸膛稍稍平复,眼神里疯狂的底色未褪,却多了一丝挣扎。她惊恐地瞥向破败的苑门方向,身体微微瑟缩。


    “怕有人?”姜荔了然,直接伸手抓住女人枯柴般的手腕。她不由分说地将人拽向身后那座摇摇欲坠的主殿,边走边说,“进来时鬼影都没一个。不过你要躲,就进去说。”


    沉重的朽木吱呀呻吟着合拢,隔绝了院子里婆娑的树影和呜咽的风声。殿内灰尘的气息浓重得令人窒息,女子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像是终于确认了安全,她死死盯着姜荔,嘶哑地问:“你……你是谁?深更半夜,闯进这……这鬼地方,究竟做什么?”


    “姜荔,漱玉宫的宫女。”姜荔答得随意,目光扫过布满蛛网的梁柱,“听说这儿半夜三更闹鬼,鬼还笑得挺瘆人,就过来瞧瞧热闹。”


    “漱玉宫……”女人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像是被这个名字刺了一下,“萧云谏?他……还活着?”


    “当然活着,活得好好的。”姜荔眼带探究地看向她,“怎么,你认得他?”


    女人又不说话了,枯瘦的身体重新缩进角落的阴影里。


    姜荔等了片刻,耐心彻底告罄。她转身欲走:“不说算了,反正猜也猜得到多半是那狗皇帝哪个犄角旮旯的嫔妃,被扔在这儿等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就在姜荔的手即将碰到殿门时,身后突然爆发出一连串嘶哑又尖利的笑声。那笑声不再装神弄鬼,而是带着一种疯魔般的认同与快意。


    姜荔回过头,只见那女人枯瘦的手掌用力拍打着地面,浑身因亢奋而颤抖。


    “……骂得好!骂得好啊!就是狗皇帝!天杀的狗皇帝!!”她拍着地,笑得眼泪都呛了出来,“你敢这么骂……你敢这么骂他!……哈哈哈……我信你了!我信你不是他们派来的狗!丫头……你也是个不怕被诛灭九族的狠角啊!哈哈哈……”


    “诛灭九族?”姜荔嗤笑一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在那之前,他坟头的草怕是都长老高了。”


    这句话驱散了女人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猜忌。她止住了狂笑,大口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姜荔,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灼人的,混合着恐惧、仇恨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的光芒。


    “丫头……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鬼神都没你胆子大!”


    “不是说了吗?漱玉宫的姜荔。”少女的回答依旧简洁,她下巴微扬点向缩在阴影里的她,“你呢,你到底叫什么?”


    殿内的死寂仿佛凝成了实质。片刻的沉默后,一个喑哑得像久被遗忘的名字终于艰难地挤了出来:“……高月。”


    “高月?”姜荔的眼睛眯了一下,“你认识萧云谏,还有丽妃?”


    “丽妃?哈哈哈哈哈……”高月喉咙里先是溢出几声破碎的低笑,随即那笑声陡然拔高,变得疯狂而尖锐,“我怎么可能不认得?那个害我高家满门抄斩的罪名……那个被他们污蔑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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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她不清不白、染指宫闱的侍卫……”


    她猛地抬头,惨白月光恰好映亮她眼中喷薄欲出的怨毒与沉痛,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是在泣血:“……就是我的亲兄,高皓啊!”


    高皓?那个福德提过的,事发当天就被沉尸御花园池中的侍卫?姜荔瞳孔微缩:“你知道内情?”


    “内情?哈哈哈哈……”高月眼中血丝密布,“哪有什么内情?我高家……满门忠烈的将门之后!父亲死守边关多年,兄长护卫禁宫,从无懈怠!一夜之间……就冠上这污秽不堪的罪名,满门抄斩!妇孺老弱,无一幸免!


    她的手死死抠着地砖,指甲翻卷亦不自知:“只有我……只有我这个被囚禁在深宫里的高嫔,逃过了那一刀,被废黜封号,锁在这人迹罕至的寒梧苑里……让我看着自己一点点烂掉,看着高家屈死的冤魂不得安宁!”


    “你告诉我!”高月突然死命攥住姜荔的衣角,“萧云谏那个小崽子!他不是活下来了吗?有没有为我们……讨回一点公道?报得丝毫血仇?”


    “有,他六年后为丽妃案翻案了。”姜荔回忆福德的话,“德妃及其党羽入狱,该杀的都杀了。”


    “好好!我就知道那小崽子行!”高月眼睛一亮,咧开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却快意的尖笑,“丫头,你可别被他那副温温柔柔、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模样骗了,他心思可深得很呢。”


    她忽又涕泣道:“但谁说该杀的全死了?龙椅上那位不还活着吗?分明是狗皇帝忌惮我高家兵权,恨我父亲边关威望!那漏洞百出的构陷,他连审都不审,三日……便急不可待灭我满门!”


    姜荔平静地听着,高月嘶吼的真相,萧云谏未必猜不到。可猜到了又能如何?提剑弑君吗?


    “还有呢?”她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呵呵……知道得太多,我还能活到今日?”高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这鬼地方……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她这么一说,姜荔倒忍不住好奇问道:“对啊,你怎么活到现在的?有人给你送吃的?”


    “起初几年,还有人记得这里有个喘气的……”高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贴身伺候的丫鬟也在,后来……她走了……是个瞎了眼的老嬷嬷,偶尔会偷偷摸摸塞点馊饭烂菜进来……”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如同呓语:“可上个月……她再没来过了……死了吧?大概也死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野兽般的求生欲,直勾勾盯着姜荔:“没吃的?那就吃虫子,掐着脖子生吞下去!吃耗子,连皮带毛地嚼!啃树根,嚼草皮,挖地三尺啃泥巴!我不能死!丫头,你听见没?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活着看那群高高在上的畜牲,怎么被老天爷收走!怎么一个接一个地下地狱!”


    “可你在这里活不了多久了。”姜荔蹲下来,撑着头看她,“想走吗?”


    “走?这偌大皇宫,我能走去哪儿?”


    “那就出宫啊。”姜荔起身道,“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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