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母、小叔,我喜欢孟鱼,我要纳她!”
夜深人静,诸客皆散,唯晋国公府的主院灯火通明。
晏鹤鸣跪在正厅中满脸恳切,目光扫过座上三人,又猛猛磕了两个响头以表决心。
他再离不开孟鱼了。
若说此前他只是被孟鱼的美色吸引,心中多少为她出身所累,即使嘴上一口一个我定不负你,心中掂量起要承担的成本,还是有些犹豫。
但此刻不一样。
那一舞若谪仙下凡,媚而不俗、艳而不妖,看得晏鹤鸣心动意动,直直盯着台上人的一颦一笑挪不开眼。
不知谁问了一句:“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待散了宴,我也……”更是点醒了他。
他必须要下手了。
三日后就是孟鱼的初绽日。
他手里的银两不多,只有找祖父祖母摊牌拿了银子才够给孟鱼赎身。
“你这不是胡闹吗!”晋国公夫人坐在丈夫身侧,一个头两个大,“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摘月坊的舞姬来府上献舞,是不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与那上不得台面的有了牵扯?”
晏鹤鸣忙辩解道:“阿鱼她虽出身风尘,却是再干净不过的人,祖母信我!”
“那种地方出来的,能干净到哪儿去。”晋国公怒目圆瞪,又碍于晏临渊在不好动手,一股郁气生生咽了回去,大手一挥,“今日是你小叔在此,看在你小叔的面子上饶你一回,不动家法。”
“滚回去禁闭抄书三日,我不想见你!”
说罢,又赔笑看向晏临渊:“阿渊觉得这般处置如何?”
这一招雷声大雨点小,保全了晋国公府的声名又没真动晏鹤鸣什么,是晋国公的惯用手段。
晏临渊单手撑着面颊,目光落在地上跪着双目猩红的晏鹤鸣,并无什么表情,也没回个可否。
就像没听到晋国公说话般。
就当晋国公以为他再不会回复,打算找个什么由头散了的时候,晏临渊才幽幽开口:
“舅舅,晋国公府这种门户,朝野内外多少眼睛盯着,断不可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
“比如,纳个妓子过门。”
一听他发话,晋国公哪有不应的:“是是是,我们一定会严加看管,定不让这混小子发癫。”
-
从晋国公府回摘月坊的第二天,孟鱼听闻晋国公三公子抱恙在府上休养时,便猜到他大抵是不中用了。
但因祸得福。
这几日通过房妈妈约见孟鱼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房妈妈笑得合不上嘴,拉着孟鱼的手亲热道:“我的好阿鱼,不愧我将你含辛茹苦地养大,自幼便多重视你几分。”
孟鱼垂眸,温声道:“房妈妈栽培,阿鱼没齿难忘。”
“后日便是你的初绽日,这两天就先不去见客人了,好好歇息,好好准备。”房妈妈眯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对着孟鱼的手背拍了又拍,“到时候好好表现,嗯?”
“是。”
房妈妈一向满意孟鱼的乖顺,相较几个心思活络总想外逃的,她对孟鱼算是放松许多。
偶尔孟鱼要出门买些女儿家的东西,她大多也是允的。
既然晏鹤鸣那儿指望不上,孟鱼总要寻一些别的出路。
她坐在卧房桌前,看着桌上十几封不同落款的书信思索片刻,挨个看起来。
每看完一封便将它们分放在两边。
陈词滥调。
这都是京中对孟鱼有意的各世家子弟,通过她买通指定的小厮送进来的。
千篇一律的情笺诉说千篇一律的爱意,用尽必生所学堆积辞藻,落在孟鱼眼中全是些无用的废话。
但这已是孟鱼筛选过一遍的结果,全是她为防止晏鹤鸣那儿出事所留的备选。
如今备选派上用场,孟鱼研磨提笔。边回忆边记录。
挑挑拣拣,最终定了其中六人。
“孟鱼……钦君已久,夙夜难寐,只盼明日……初绽前于醉仙楼一会。”孟鱼思着片刻,在不同信纸上写下不同时辰。
又根据醉仙楼的层高依次从上至下约定位置,以保证即使有人脑热先来,也不至于撞见她和别人私会的场面。
孟鱼从抽屉里掏出六个香囊放进随身携带的挎包中,买通了小厮将信分送出去。
万事俱备,她只觉得身心乏累,狠狠倒进软榻里闭上眼睛。
一闭眼,不知怎的,竟想起了晏临渊。
准确来说,是想起了他那双如幽冥般噬人心魄的漂亮双目。
那不是中原人的特征。
“我居然想让他给我做裙下臣。”孟鱼合眼,自嘲一笑。
真招惹上那种人,恐怕不是此生富贵无极……
便是万劫不复。
第二日她早早赴会。
孟鱼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自天光乍破坐到夕阳晚斜的了。
三个想与她在初绽日前就共赴良辰的,两个信誓旦旦赎她没带银子的,还有一个拿了她香囊问能不能转赠别人的。
待伺候走这六樽大佛,孟鱼倚在窗边,长舒一口气。
这京中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在垃圾堆里挑珠玉果然只能挑到鱼眼。
孟鱼不由想起自己这两年最满意的那颗鱼眼睛。
容貌不错,出身不错,脑子也不好。
“晏鹤鸣……”
“阿鱼,我在呢!”
孟鱼闻声抬头,就见晏鹤鸣头戴斗笠凑在窗边,似也惊讶她在此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阿鱼,你怎么在这儿。”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一溜烟钻进醉仙楼在孟鱼身前坐下,“是不是知道我要来找你,特意等我的呀?”
看着他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丝毫没质疑过其他,孟鱼的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嗯。你不是身体抱恙,怎么……”
“什么身体抱恙,是我祖父祖母不肯让我赎你,这才把我关起来的。”
说到这,从小娇宠长大的晏鹤鸣不由撇撇嘴,似乎被关了一天禁闭抄书是多么难忍的事情:“我特意翻墙逃了出来,就是为了见你呢。”
“见我?”
孟鱼抬眼看他。
哪怕见惯人情冷暖,不可否认,这一刻孟鱼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希冀。
孟鱼执意要嫁高门而非匹夫,无非是门第越高、距离权力中心越近,调查当年母亲的事情就越有帮助。
若没得挑,只要家世够好,夫婿人品如何孟鱼都肯嫁过去,做妾、做外室也无所谓。
路再艰难也不会比在摘月坊当花魁娘子难走。
但若有得挑……
孟鱼看着眼前笑眼弯弯兴奋的晏鹤鸣。
那也不错。
晏鹤鸣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恳:“我与祖父母说要赎你,他们不肯,我便要不到银子……”
“不妨事的,三郎尽力了。”孟鱼反过来安慰他。
“可我身上没什么银子能赎你……”晏鹤鸣犹豫片刻,小心看孟鱼,“不如、不如你借我些银两,等我赎你出来,先委屈你做一段时日外室。”
“待有了孩子,祖父祖母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肯定会允你进门做个姨娘的。”
说罢,他当真满怀希冀地看向孟鱼。
孟鱼却怔了一瞬。
这京中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殊不知这一瞬呆愣落在晏鹤鸣眼中是欣喜、是激动、是喜悦到不可置信。
他握紧孟鱼的手,身体前倾:
“阿鱼,我会给你幸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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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声脆响,晏鹤鸣被打偏了头,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孟鱼语气一贯温和,只是这温声软语此刻像含了利刃尖刺一般,细细密密钻入心骨。
她问:“清醒些了?”
晏鹤鸣怔在原地,缓缓回过头,尚且还算精致清俊的脸上浮起淡淡红痕。
“你……为什么打我?”
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委屈。
孟鱼弯着眼,还是哄孩子的口吻:“感觉你病得不轻,帮你治治,瞧瞧能不能好些。”
晏鹤鸣这回却没被哄过去:“你是不是不信我会对你好?”
说着嘴一撇,垂着脑袋,活像被抛弃一般:“你信我,我可以把我的命都给你——”
“那你去偷你祖父祖母的银子,来赎我。”孟鱼道。
她此生,最看不惯不将自己性命当回事的。
和太将自己性命当回事的。
“你、你怎么可以……”
晏鹤鸣是家中娇养长大没见过风浪的公子哥,仗着家中地位谁人都对他众星捧月,这辈子哪里被人打过,还让他去做盗窃之事。
很快,他眼底的那一抹渴求就变成了愤怒与憎恶:“好,好。从前是我没看透你,竟是如此贪慕虚荣之人!”
“我最后问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不跟。”孟鱼果断道。
她还没有贱到自个儿花钱把自个儿赎出去当外室的地步。
“好!你有种。”晏鹤鸣站起身,扶着微微红肿的脸,狠狠抛下一句:“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谁还捡你这双破鞋。”
说完气势汹汹地出了醉仙楼。
更累了。
孟鱼靠在椅背上,猛喝了两口茶水才平复心情,打算回摘月坊再想对策。
刚站起身,晏鹤鸣又气势汹汹地跑了回来。
“晏三公子还有事吗?”
孟鱼正疑惑着,晏鹤鸣抬起就是一脚,直直踹上她的腰!
她自是躲闪不及,身子砸在身后桌上连人带桌飞出去几米。
“妈的,你居然敢看不起我!”
晏鹤鸣出门走了没两步越想越气,长那么大连祖父祖母都没舍得对他动手。
他对她一往情深,结果呢!
孟鱼眼前一黑,腰腹与背上的钝痛变得尖锐,刚睁开眼,就见眼前距她脸不到一指距离有块瓷杯碎片,忙要扭头躲开。
晏鹤鸣却不依,又要上来动手。
周遭人被吓了一跳,有人想拦,却在看清两人显然天差地别的衣装时犹豫,一时竟无人上前。
二楼包间内,男人低声吩咐:“晏七。”
“是。”
孟鱼没疼过劲,脑袋却是清醒的,余光瞥见晏鹤鸣抬脚,忍着痛翻身滚到另一侧。
细碎的瓷渣扎进肩膀也顾不得,她抄起落在手边的筷子就朝晏鹤鸣丢去。
晏鹤鸣下意识偏过头,这一偏,后脖颈忽然被人拽住摁在桌上。
“靠!”晏鹤鸣的脸紧贴在桌上,不住挣扎,“哪儿来的疯子,知道我是谁吗!”
大堂内这一刻鸦雀无声,只剩晏鹤鸣的咒骂叫嚷。
直到他也意识到不对,闭嘴,费力向身后看去。
这一看,晏鹤鸣瞪大眼睛,唇瓣微颤:
“小、小叔……”
孟鱼撑着身子从地上费劲坐起,半靠在凳上,亦抬头看去。
就见俊逸无双的男子华服锦袍自木梯而下,在满地狼藉中一副置身事外之态,瑞凤眼微微挑起。
孟鱼的视线好似与他对上一瞬,等她想看清时,晏临渊已走至晏鹤鸣身后。
“窝囊一辈子,第一次动手竟是对一个女子。”
“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