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因晏临渊的没有回应,除了少女的低泣声外再听不见别的。
时间恍若静止,孟鱼甚至有一刻也在怀疑他们是不是走了。
但显然没有。
“出来。”
短短二字敲击在人心上,哪怕没有指名道姓便叫人双腿不由软了二分。
晏鹤鸣更是吓得紧紧攀在孟鱼身上,若非惧着他那位表叔,恐怕已在她耳边绕着问“怎么办怎么办”了。
然世上大多事,恐惧是避不开的。
譬如没得到回应的晏临渊。
“晏鹤鸣,出来。”
晏鹤鸣顿时面如土色,却也知躲不过去,如赴死般抓着孟鱼的手要出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却不想孟鱼登时松开了他的手,又往阴影里退了一步。
晏临渊定是看到了她,却没叫她,也没用“你们”这样的词汇,分明就是还有转圜余地的意思。
晏鹤鸣自个儿出去至多是被敲打两句,若自己和他出去岂不是敲定私会的罪名。
到时候晏鹤鸣罚个三日此事尚能大事化小,落到她孟鱼头上就成小惩大诫了,打骂是轻,弄不好就是性命之忧。
她也不是蠢的。
但蠢得另有其人。
晏鹤鸣眸光顿时又黯淡三分,那股子受伤愤怒无奈祈求在眼中交替轮转,情绪之丰富,颇有在摘月坊隔壁唱戏之姿。
他张了张嘴,“孟鱼”二字在舌尖打转,就要出口的那一瞬。
“还不快滚过来。”
“来了小叔!”
呼,感谢秦王殿下。
孟鱼从假山的一个小洞往外偷看。
晏鹤鸣蔫蔫地走到晏临渊面前,闷闷喊了声“小叔”。
那少女先跳起脚:“你怎么在那儿!我和阿渊说话你听到多少?”
边说边匆忙擦泪。
“清乐郡主,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们来之前也没打招呼啊。”
清乐郡主是京中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无人敢惹。自初见晏临渊便大张旗鼓地表白追求,闹到无人不知的地步,却又不许旁人提及。
事已至此,晏鹤鸣全盘托出:“也没听到多少,就是什么……表叔不娶你、为啥不娶你、你最高贵了他怎么还不娶你,之类的。”
清乐睁大眼睛,随后尖叫一声,又羞又恼地哭着跑开:“晏鹤鸣!我讨厌你!”
“讨、讨厌我?”晏鹤鸣本来就是窝囊,被莫名这番指责,更是委屈得不行,“表叔……”
晏临渊眼都不抬,随口道:“还不去哄。”
似乎跑走的不是方才还在向自己求婚的金尊玉贵。
“我去?”晏鹤鸣瞪大眼睛,刚想争取一下,就被晏临渊冷淡的眼神震慑住,灰溜溜地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孟鱼见事告一段落,晏临渊没有追责晏鹤鸣的意思,心中松了口气。
只待这尊大佛离开,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
“你是谁。”
“!”
孟鱼猛地抬头,就见晏临渊不知何时竟走了过来,下巴微抬,目光冷冷审视着她。
二人之间不过半臂距离,孟鱼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凌冽的沉香扑面而来,逼得她后退一步,后知后觉地跪下行礼:
“奴家孟鱼,是摘月坊的舞姬。”她敛眉道,一派恭顺。
晏临渊打量着地上的女子,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可又见她娉娉袅袅地跪在地上,虽低垂着头,鬓边两缕发丝如她这人一般柔柔飘拂,尚可见女子肤白胜雪、唇如桃红的模样。
一副标准风尘女子的做派。
他当即将脑中那一丝熟悉自我否决,冷声问:“你看上了晏鹤鸣?”
说这话时,他剑眉微蹙,一副不悦的模样。
家风良好的世家子弟最怕与她们这些风月场里出身的女子扯上关系。
晏临渊此话一出,孟鱼脑中甚至当即浮现一出给她多少银两、喊她离晏鹤鸣远些的戏码,又很快将这念头抛出脑外。
晏临渊临朝摄政多年,以手段毒辣果决出名。
如今肯与她说话已是屈尊纡贵,真想解决孟鱼也只是他弹指间的事情,哪里还需要什么手段。
孟鱼一时品不出他的话外之意,斟酌片刻道:“奴家卑贱,哪有资格“看上”三公子。”
避重就轻总是没错的。
这回答不知晏临渊是不是满意,只听发顶传来一声冷哼:“今日本王留你一命,你可知要怎么做罢。”
敲打她?
孟鱼从善如流:“奴家出门解手,不曾来过此处。”
她答完便垂着脑袋静静等候晏临渊的下一个指令,等了许久却不闻动静。
孟鱼试探抬头,眼前不知何时空无一人。
-
“喂,孟鱼,你怎么了。”
房春娘少见孟鱼面无表情坐在那儿,一时都有些发怵。
这夜宴开始,马上就要上台了,她可别是突然魔怔了吧?
孟鱼被她这一声唤回神,忙换上温和近人的笑容:“头一回来这样的府邸见这么多达官显贵,确实有些紧张。”
才不是紧张。
一想到因为晏临渊一声不吭离开,导致自己不知多跪了多久,孟鱼心底总有口郁气不上不下。
京中的贵人总不将下人当人看,只是她一直没能习惯。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紧张也是正常的。不像我,我可是……”房春娘一听有孟鱼不擅长的事,立即得意翘起下巴,正打算侃侃而谈。
结果不巧来了个婆子领着她们前去候场,房春娘悻悻被打断,只能下次再找机会显摆。
正厅早已热闹非凡。
借晋国公夫人生辰为由,国公府宴请诸多京中有适龄未嫁千金小姐的交好人户。
实则人人心知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明着要自家兄嫂帮看合适的人户解决晏临渊的婚事。
大胤至顺祐一朝民风已是相对开放,说是男女分席,也不过是分置在主厅两侧,女客前以屏风作挡。
倒是很方便男女各家暗地互相相看。
晋国公夫人坐在主席,此刻一个头两个大,搂着身侧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清乐好生安慰道:“阿渊那臭小子从小就这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不哭了。”
说罢远远瞪了眼另一侧的晏鹤鸣。
方才清乐哭着来找她,这臭小子就在后头手舞足蹈解释。
晏夫人大致听出是怎么回事,又不好去怪那个不好惹的,便一股气全怪在自家孙子头上。
晏鹤鸣福至心灵,只觉后背一凉,笔挺挺坐直身子,忍不住和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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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低声嘟囔:“清乐那个脾气,难怪小叔看不上他。”
晏二郎似笑非笑,诱他道:“此话怎讲?”
“咱们小叔是多厉害的人物,定是要找个温柔持家小鸟依人的妻子,才不会找清乐那种母老虎呢。”晏鹤鸣昂着头,侃侃而谈,“再说,小叔除了年纪大些,哪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至于沦落到饥不择食吧。”
晏二郎笑得更灿烂:“是吗?”
“当然是!”晏鹤鸣起劲道,“要是小叔真想成亲,我给他介绍几个好姑娘,保准比清乐好。”
“晏鹤鸣!”
暖气氤氲的主厅内,一道寒气直冲晏鹤鸣天灵盖,他僵硬回头。
晏临渊与晋国公分立站在他身后,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已经在眼底酝酿滔天怒意,碍于晏临渊在场不好发作了。
方才说话的便是晋国公。
“祖、祖父……”
晏临渊不说话,只是挥袖从晏鹤鸣身后走过,在众星捧月下坐上主桌的位置。
晋国公狠狠瞪了晏鹤鸣一眼:“之后在教训你。”便也忙跟上去。
随着晏临渊落座,宴席正式开始。
正厅暖光氤氲,晏临渊百无聊赖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朝表演台上看去。
旁人以为他是喜欢这支舞,便更拼命表演起来。
殊不知晏临渊满脑子只一个念头。
该寻个什么借口走呢?
他早已多次告知过母亲无意嫁娶之事,却不知是不是人到了年纪总操心儿女婚事,由母亲授意的宴席愈发层出不穷。
也不是没想过随便找个女人挡些麻烦,却总挑不到中意的。
一生自诩女中尧舜雷厉风行的晏太后被这个长子逼急了,也曾问过他:“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天底下这么多女子,难道就一个不中意!”
晏临渊想了想,是有中意的。
中意的早死了。
思及此处,晏临渊脑海中不由浮现今日见到的那个女人。
穿着俗气、浓妆艳抹,唯独那张脸蛋生得还算不错,就是看人的眼光忒差些,攀龙附凤都不知道寻个有指望的,能寻到晏鹤鸣头上。
他不喜欢笨的。
只是那个女人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忽然周遭曲风一变,原本悠扬喜庆的节奏加快,晏临渊眼前一闪,就被一道红色水袖夺去全部目光,反应过来后不由压眉。
灯光这一刻都知道要追随谁一般齐齐落在同一人身上。
主厅的人似乎都屏息一瞬,就见红衣束发的女子在众星捧月中登场,水袖半遮娇容时,只露出那双潋滟杏眸便足叫人勾魂。
“那、那是哪家的舞姬……”
“听闻是摘月坊的,晏三郎钦点她来。”
被点到名字的晏鹤鸣早已神游天外,痴痴望着台上的孟鱼,白日的踌躇委屈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一定要纳她为妾。
随着音乐节奏,孟鱼踏着早已练习了千万次的舞步,眸光流转见却将注意力落在全场最瞩目的另一个焦点身上。
她捕捉到晏临渊方才的那一抹失神。
有些恶劣的念头从她脑中闪过,不断叫嚣放大,叫她有些热血沸腾,不由勾起唇。
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匍匐在她裙下,听起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