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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乍见欢(一)

作者:非歧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娘是要送霜儿生辰礼物吗?”


    “可那位蓝眼睛的大哥哥也说要给霜儿送礼物,霜儿还没等到他。”


    虞折霜被一言不发的阿娘牵至暗房中破旧的衣柜前时,仍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今天可是二月初二,她的六岁生辰。


    她从早起时就兴奋极了。


    即使屋外的天雾蒙蒙一片,细雪夹杂着小雨落下,连阿娘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影响到小霜儿的好兴致。


    虞折霜将梳歪了发髻的小脑袋探进衣柜里,好奇地张望着,嘴里嘟囔:“阿娘,你把霜儿的礼物藏在哪儿了呀?”


    她记得娘亲说的,六岁的时候会送她一个很好很好的礼物。


    宝剑?藏书?


    其实只要是阿娘送的,她都喜欢。


    正当她想再仔细看看时,小身子忽然被人自后紧紧抱住,发顶传来温热的触感,逗得小霜儿忍不住笑起来。


    阿娘今天好温柔呀。


    “阿娘,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呢。”她扬起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阿娘,却看不懂阿娘眼底的道不明的情绪。


    “霜儿乖。”女人亲吻着女儿的小脸,似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霜儿大了,能不能答应阿娘一件事呢?”


    小霜儿疑惑地眨眨眼,还是顺从点头:“好呀,霜儿答应阿娘。”


    “那……以后阿娘不在了,霜儿要照顾好自己。”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小霜儿只觉后背猛地被人一拍,措不及防地就被推进衣柜。


    不知按到了何处,原本破旧的衣柜竟开出一道暗门,她一个没站稳踉跄地滚了下去,眼前登时天旋地转。


    “阿娘!”


    “霜儿,对不起。”


    女人的身影随着合落的暗门和天光一起消失,只在最后一刻有什么从缝隙里滚落。


    顾不上身上的疼,她踉跄着冲上前,却被死死关上的暗门分隔在两个地方。


    眼泪几乎是瞬间滚了出来,即使搞不清情况,小霜儿也意识到了这是要与阿娘分别的意思。


    她不愿意。


    “阿娘!放我出去,阿娘!”


    “你沿着暗道往前直走,一直走,走出去以后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想着阿娘。”


    她听到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又被衣柜关合的声音阻隔,只剩一句极轻的——


    “生辰快乐,霜儿。”


    -


    “诶哟,不愧是咱们摘月坊未来的花魁小娘子,连梳妆的时间都比旁人久些。”


    木门“哐”得被推开。


    孟鱼抿完最后一点口脂,抬眼,自铜镜中与身后吊眉冷眼的女人四目相对。


    顺祐十三年,二月初二。


    距离上次见到阿娘,已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十一年前,女将虞氏因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官府前往捉拿涉案人员时,将军府突起大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也烧尽这位朝中唯一女官的故事。


    得知此事时,她已隐姓埋名被摘月坊的房妈妈收留,化名“孟鱼”成为坊中的一名舞姬。


    得益于她那张随着年纪增长愈发妩媚娇艳的脸与十年如一日非人的练习。“舞姬”这条路,她走得算是顺畅。


    十五岁,孟鱼首次亮相便一战成名,名动京城。


    那夜坊中的流灯溢彩陷入房妈妈的眼中,无数男人争相出价要与孟鱼一夜贪欢,却又碍于坊中“女子未满十七不可接客”的规矩等得心痒难耐。


    但今年她十七了。


    她从铜镜前站起身,静静走到女人跟前。


    分明没露出什么表情,女人却不自觉后退两步。


    “你干嘛!”


    孟鱼抬手。


    女人吓得忙闭着眼大喊:“你要敢打我我就告诉我娘!”


    但她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那一点温热落在了唇上。


    她睁开眼,就见孟鱼那张上了妆后美得惊艳众生的脸在眼前放大数倍,正专注地一手抬着她的下颚,一手轻点她的唇瓣。


    “春娘姐姐,唇妆太浓虽说上台好看,私下见却有些过于浓烈了。”


    “你一会儿不是要见那位书生公子吗?这样刚好。”


    说罢,孟鱼弯眸细细打量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你看。”她转身捧起桌上的铜镜,亲亲热热凑到春娘跟前。


    明亮的杏眸微眨,说不出的真诚。


    春娘全名房春娘,是房妈妈年轻时与一位满腹经纶的书生暗通曲款后的结果。


    但书生显然没有负责。


    故房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自古书生多薄幸。


    而房春娘也不负所托,果真喜欢上了一位书生公子。


    房春娘看着镜中的自己,虽没有变什么大模样,整个人却因没有艳红唇妆的压制显得清透水润了许多,倒有几分少女怀春的风情。


    像是那位公子会喜欢的模样。


    方才的恶言恶语一时不上不下地噎在喉间,她梗着脖子道:“你、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念你的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定是想在初绽日前找个公子给你赎身。”


    初绽日是坊中女子满十七后第一次接客的日子。


    房妈妈迫不及待要从孟鱼身上挣这笔钱,于是将她的初绽日定在了三日后。


    就如房春娘所说,孟鱼要想清清白白攀个公子嫁人,这三日便是最后的机会。


    而这机会也是要靠人把握住的。


    譬如……今夜。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出发去晋国公府了,春娘姐姐。”孟鱼将话题岔开,好心提醒道。


    房春娘惊呼一声,忙就着孟鱼房里的镜子整理仪表,然后又惊呼一声地冲下楼去。


    晋国公今日在府上设宴,特意点名要摘月坊在宴上献舞。


    孟鱼要去,房春娘自然也要去。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准备时间,房春娘会情郎的时间远不足一个时辰,自然着急起来。


    等屋内终于清净了,孟鱼起身整理衣衫,又从抽屉的暗匣当中取出一枚带裂的红翡平安扣系在腰间,贴身藏在衣里。


    待整装完毕,她将一个香囊收好,这才施施然下了楼。


    一个时辰后,楼里房妈妈精挑细选的几个女孩子坐上了晋国公府的马车。


    房春娘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孟鱼瞥见她比之前还红润的唇瓣,没有作声。


    作为当今太后的母家,晋国公府在一众国公府当中尤为贵不可言。


    尚未进门,有几个好奇地撩起马车帘朝外看去,便见府邸建筑庄严巍峨,一眼难窥尽其貌,心下更谨慎起来,生怕在这等富贵人家闹出什么事端。


    等把几个姑娘送到厢房里候着,侍女便忙不迭关门离开,人还没走多远,议论声便传了回来:


    “今晚不是……那位也要来吗?怎么会叫这么一群上不得台面的……”


    “嘘,还不是三公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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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三公子”,孟鱼心生意动,随便寻了个借口便偷溜出门。


    她来前看过晋国公府的布局图,心中默念着,七拐八绕地沿墙靠一众陈设遮挡,终于有惊无险地走到约定的地点。


    孟鱼刚站定,就被假山后的一只手拽进怀里:


    “阿鱼,我等得你好苦!”


    扑面而来的梨香呛得孟鱼险些咳嗽出声,生生压抑着顺势将头埋进男子衣衫上蹭掉些许鼻痒。


    “三郎,好久不见。”


    她抬眼,泛红的眸里倒映出男子的模样,温言软语将短短六个字说得暧昧缱绻,仍是石头做的人也忍不住心软几分。


    何况这位三公子晏鹤鸣本就是她的裙下之臣。


    晏鹤鸣只听心跳狂奏,手臂更紧几分,附耳低语:“阿鱼……我知晓三日后是什么日子,我定不让你受那等屈辱。”


    孟鱼原以为要费些功夫才得从他口中套出这句话,不想晏鹤鸣主动提出,心中不由对这位自己精挑细选的目标更满意几分。


    房三娘所言不假,孟鱼怎会允准自己在摘月坊蹉跎余生。


    自初亮相至今两年时光,她凭一舞艳绝京城,也游走在玩花丛中审视那朵最适合自己的花。


    晏鹤鸣就是她挑中的最好的对象。


    晋国公是太后长兄,而晏鹤鸣则是现任晋国公嫡次子的幺子,家中行三,出了名的面软心软,从未听说过他与京中什么人起过冲突。


    据说不擅经济学问,学堂的课却一节不落地上,是个老实本分的。


    这样的人,做正经夫君或许差些。


    对孟鱼来说正好。


    可孟鱼还是红了眼眶,挤出几滴泪沿眼角滑落,无奈道:“奴家自知身份低贱,不想三郎为我与家中不快……这香囊赠你,从此我们就别过吧。”


    说罢,她将早备好的香囊塞进晏鹤鸣手中,拭泪就要离去。


    晏鹤鸣哪肯,紧紧从后将美娇娘扣进怀中:“阿鱼,我不是说了吗,我……”


    “我不会娶你的。”


    ?


    孟鱼与晏鹤鸣齐齐抬头,各自疑惑地看向彼此。


    晏鹤鸣忙低声道:“不、不是我……”


    “我不会娶你的。”


    二人这才迟迟反应过来,忙朝假山后躲去,又朝外探出些许。


    这果真是私会的宝地。


    假山外,一男一女站在树荫下,女子身着华服面若桃李,此刻却哭得我见犹怜,红肿的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男子。


    “你明知今日娘娘借晋国公府设宴是为了你的婚事,你明知这京中除我外再没女子堪配你,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男子闻言却如松柏定定站在原地,身姿颀长,着藏青云纹锦服,高约八尺、剑眉星目,面上连半丝触动也无。


    晏鹤鸣低呼一声,压低嗓音在孟鱼发顶开口,半是紧张、半是埋怨:


    “完了完了,怎么是小叔……”


    不知这一声低喃是不是被外头人听到,男子的目光直直朝孟鱼所在处看来,晏鹤鸣吓得拽着孟鱼躲进假山后,祈祷没被看见。


    却不知那一瞬,孟鱼对上了男子的眼睛,并将那一眼深深记入心底。


    那是一双如蓝宝石般深邃的眸子,亦如星河、亦如深潭,迸出清冷寒冽的光,叫人望而生却。


    孟鱼终于确认了男子的身份。


    这位便是当今太后嫁给先帝前所生的儿子、陛下同母异父的兄长,亦是大胤顺祐一朝实至名归的摄政王——


    秦王,晏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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