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她男朋友。
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说认识都嫌晦气。
林青木差一点就纠正了他，尚斯哲是个屁的男朋友。
不过也只是差一点：“嗯？”
谢佳原以为她没听清，停下脚步，说：“等一下还去找你男朋友吗？那你去吧。”
毕竟，今天还有人过生日，和她的关系也比他更近。
林青木慢慢吃掉了上面菠萝味的雪球，看上去不在意这个：“懒得去，而且我也没答应他。”
“他会发现吗？”马路上车流不息，一扇车窗后面一双眼睛，说不定就有认识的人：“他身边的朋友好像很多。”
“既然怕被别人发现，就不要做这种事。”林青木义正严辞：“我怎么觉得你还挺享受的。”
谢佳原一脸认真，问她享受什么，林青木被雪球噎到嗓子，没有回答。
现在是下午四点，两个人已经吃过饭，附近的商场大同小异，没什么可逛。林青木倒是知道有个免费的音乐节，请了网红来唱歌。
打开同城视频一看，去了估计能挤瘦三十斤。
“好无聊啊。”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林青木闭着眼晒太阳，一点一点把冰淇淋吃完了。
旁边的花树枝繁叶茂，谢佳原望了会，手里握住了什么，低头看，是一个白狐挂坠，眼睛成了缝和他对视。
“你心心念念吵着要的礼物。”
阳光直射下来，狐狸的身体变得晶莹剔透，原料是某种玉石；狐狸的脑袋放低，呈出瞄准猎物的状态，笑得有点阴险，露出两颗尖牙。
“好看。”谢佳原：“为什么买这个送给我？”
“在动物园见过本体，想让它咬你一口。”
“…………”
谢佳原闷闷地说哦，从身后把背包绕到身前，一手拖着吊坠底部，一手把卡扣打开，对着小孔卡进拉链里，狐狸在书包侧往下微晃。
他挂完没有把书包绕背后，保持着姿势，紧紧贴在身前。
林青木又想笑他，觉得很像卖麦芽糖的货郎，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货郎，沿街串巷累了，坐下来休息。
货郎猝不及防转过脸来。
她以为他又要来确认她有没有男友，张张嘴，不明白他怎么总患得患失的。
初春的午后，静谧的长街，匍匐树下的懒猫，各怀心思的少年。
这条街连接着巷子，夏天的时候会开很多花，去年吸引了很多人拍照，等林青木发现的时候已经入秋，她每次路过都耿耿于怀。
冬天的时候，她偶然拍到了一张雪景，是盛夏里见不到的景象，从那以后，她不在别的季节怀念夏天。
林青木对这种纯情时刻很不适应，问了几句，带他去了自制蛋糕店，她之前和黎茜几个人来过，体验感很不错。
店主说：“一起在两个社交平台发图宣传，每个人可以减十五块钱哦。”
林青木拍照，在视频软件发了精修图，上微博发了同样的图；谢佳原没有微博，被林青木嘲笑一番，把手机给她帮忙注册。
注册好了，谢佳原拿回手机，网名从用户12345变成了小金鱼，半分钟后，一个叫‘化妆克死老公一百次’的用户关注了他。
谢佳原：“………”
做她的老公是不是有点惨。
林青木把两部手机的宣传记录给店长看，店长先看了谢佳原的，目光再转向她的手机。
谢佳原把脸别到一旁。
林青木瞥见，又想笑，怎么会有人这么不经逗。
六点钟，蛋糕制作完成，中途林镜的电话打过来一次，问她怎么不去说好的生日会，林青木说自己没同意，叫她妈别理那个人，他不是她男朋友。
林镜觉得不靠谱，说了几句，她明天早起飞新加坡，没有过多计较。
谢佳原在给蛋糕抹最后一圈奶油，眼神专注，看上去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看见订的晚餐好了，他下楼去拿。
这家店开在写字楼里，七层，上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电梯能用。
小店装修成复式的两层，下面营业，上面提供桌椅，林青木趴在桌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果然是尚斯哲。
走出店门，来到楼里的安全通道，林青木深呼吸，漫不经心接通。
“真不来？”
林青木：“我开始就说了不来。”
他那边有很大的音乐声，一听就知道在包厢，林青木看见黑暗里，绿油油的安全通道指引，亮得渗人，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咯哒一声，林青木想象到，他点了一支烟慢慢抽，在灯光里吞云吐雾。
他应该也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声音像是抹干净雾气的玻璃：“你怎么保证，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被你骗，骗完之后不来找你报复？”
“我骗人？我没有说过你是我男朋友。”
楼道里常年不通风，阴冷昏暗，她打开免提：“还有事吗？如果你要礼物，回学校我补给你，以后别联系了。”
尚斯哲：“随便你，但据我所知，你可能很快就能尝到你那个前男友的滋味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她的语气不慢，尚斯哲终于笑出声：“你先记着这话，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林青木打断，骂他有病就去治。
对面赶在挂电话的前夕：“你真的觉得很巧吗？”声音像从角落飘出来：“我一直认为，你不应该是这么傻的人。”
“你不弯弯绕绕会怎么样？我真的喜欢那个人又怎么样？只是没去你的生日宴，就要被你审讯逼供？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霸道总裁？京圈太子？”
黑冷空旷的环境里，声音调大了几格。
“你说你喜欢谁？谢佳原啊？”他抓住重点，声音比刚才更轻，“我知道他，成绩很好的，他还没告诉过你他在哪个班吧，也没让你知道他家在哪。”
楼道里的老鼠窸窣闪过，也可能是别的生物，林青木往门边靠了靠。
自问自答：“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猜你也不知道。”
他的人脉很广，想打听别人很简单，从来不屑于造谣。
沉默代表承认，他说：“不知道算了，早点远离这种人也行，不然等你知道那天，什么都来………”
镜头前的乌纱网抽离脱落，门打开，默片世界变回明亮的白色。
林青木得以大口喘气，那边也在愣神，她趁机狠狠按掉了电话。
写字楼走廊上还是很明亮的，这会开了整层的白炽灯，照进来。
“你男朋友打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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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佳原双眼清黑，手里拿着两个麦当劳的纸袋：“被发现了。”
林青木收起手机，“嗯，被发现了。”
他又说：“他现在过来了吗？你要不要先走？”
林青木以为自己置身酒店，“他不是我男朋友，没来。”擦掉头上的汗，走过去翻纸袋，狂喝冰可乐。
“那先回去吧。”他依旧不喜欢问她的事，轻声提醒：“现在喝完，吃东西会口渴。”
两个人没有点很多，一盒薯条和一盒鸡块，双份玉米杯和饮料，加一块蛋糕刚刚好。他罕见地让手机先吃。
几分钟后，林青木看见了他的朋友圈，文案土土的：[今天很开心]，笑了：“以后别人给你过生日，这样发可看不出诚意。”
谢佳原打开纸盒，说：“又不是谁请都要发。”
蛋糕端上来，林青木选了两个HelloKitty小摆件作为装饰，远处在放烟花，五彩缤纷的光抛起又落下。
两只HelloKitty笑眯眯地站在蛋糕上，向主人招手，林青木把它们拿下来，一手一只：“你要哪一个？”
谢佳原刚要选，林青木收住手，叹息：“我还是喜欢这个西部牛仔的，酷一点，得不到我会很伤心的。”
谢佳原看她，默默拿走了穿花裙子的粉色Kitty，成功引来旁边小孩的异样目光，林青木得逞地笑了。
“我今天很开心。”
谢佳原把第一块蛋糕切给她，语气直白：“我也很喜欢这个蛋糕，谢谢你陪我。”
“好有礼貌的小朋友。”林青木咬掉草莓：“你原本要请那些朋友呢？不是说我不来就找他们吗？”
谢佳原说：“你来了就不找了。”
“我来怕什么。”她有一个自创的吃法，用玉米粒裹满麦乐鸡块，一口一个：“想找就找呗，过生日就是要人多才好玩，还能多收几个礼物。”
她挺好奇，谢佳原的朋友是不是一群淳朴的三好学生，出来玩只讨论天文地理。
又想到自己的狐朋狗友，摇摇头，不是一个画风。
谢佳原：“有别人在，有些话就不能单独说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林青木说，“表白还是借钱啊？”
谢佳原眼神幽幽：“就是你现在说的这些。”
“…………”
林青木塞了两个鸡块进嘴，腮帮子鼓鼓的，他以为自己说得过了，把饮料往前推了推：“但是你私下讲没事。”
吃完了，林青木从包里拿出漱口水漱口，把嘴擦干净，重新上了一遍唇妆，下楼，才发现两个电梯都在维修，只能走楼道下。
楼层不是很高，走到二楼的时候，林青木和一个女生差点撞上，她没想到一个楼道居然有两扇门，都可以通往上面的楼层。
也幸好她是和谢佳原一起走，要是独自走，不知道得多吓人。
走出大门，双眼渐渐恢复清明，站在春末夏初的空气里，思绪全都被大手一样的柔风抚平了。
林青木的脑袋中嗡了声，汇聚成一个饱满的圆点，紧绷上升几秒，轰然炸开散落一地。
两个电梯都坏掉了，所有人都只能从楼梯上到目的楼层。
也就是说，谢佳原刚才，也是走楼梯上楼的，就和她待在同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