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被高翊身形挡了大半,马车疾驶带起晨风,那风从车窗绕过高翊吹到云湄身上时,不多不少刚刚好。
云湄看不到高翊的表情,对着他的后脑勺静静享受会儿晨风清凉,见他纹丝不动专注看向车外,不由多心。
一直这么互不搭理,井水不犯河水,他等会儿会不会不高兴又生事。那套头面他家千里迢迢送来,那么好看,就因她不顺他的意,不想戴妆奁盒里的首饰,他就生气扔了。
云湄想了想,对着高翊背影温柔问道:“六郎,小时候在京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是怎样的?”
是亲如一家的邻居。晏琅母亲闲在家中无事,会带着年幼的他天天串门,后来晏琅大一些上了学堂,晏琅母亲独自来串门时,有时会带回云湄去她家玩儿。
晏家全家无不爱她至极。
这些和母亲闲话时,云湄听过无数遍。
“晏琅”没回头,也不吭声。
果然不高兴,云湄等了会儿,期冀道:“我怎会送你糖葫芦啊?”
她的声音像清晨滚落喉间一口蜜水清甜,也像此刻掠过耳畔的柔风温绵,高翊没法儿充耳不闻。
可说什么呢。
甜蜜后总留下苦涩,愉悦和痛苦从来如影随形,愉悦是痛苦的前奏,痛苦是愉悦的回音。
在她送给他那串糖葫芦后的翌日,他就离开了京城,远赴人烟稀少荒凉艰险的北地,直到回来抢夺大宝。
而她的父亲命丧当夜。
那串糖葫芦滋味他压根儿没有印象,他只记得他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簇血肉都绷紧到极致。
而她毫无杂质天真无邪的甜美笑容骤然出现,对他轻轻一笑,递给他只糖葫芦只为告诉他:“很甜。”
这个世界很甜。
那一刻她像来自一个异世界,特为他而赴这个即将被黑暗湮没的人间,为他把永夜黑暗的空间照亮一瞬。
她做到了,他逃出生天。
而现在他也知晓,这个世界真的很甜,她还在这儿,在他身边。
高翊嘴唇微微蠕动:“因为你喜欢我。”
和心中所想并不相同。
她不记得,那就只藏于自己心底,深埋,铭刻。
云湄挑眉,那时她一个小娃娃,哪里知道什么喜欢。
不过,听出高翊语气还算正常,云湄很配合地轻笑出声,带着小女子的羞赧和欢喜。
高翊的声音传来:“以前的事都不记得,筱筱对想起以前有没有执念,可曾求医问药?”
云湄笑了:“我家行医世家,叔叔近年还得了官府嘉荐,有杏林永誉的匾额。”
“就这样啦,没有执念,能想起来很好,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知道父亲如珍若宝的爱她,就够了,虽有遗憾,但这世间哪有无憾之事,哪能尽得人心所愿。
高翊默默颔首,他特意命人赐给云家一块牌匾,也不知道云湄是否沾了点光。
“我们记住今后。”
见他又没话了,语气也淡淡的,云湄绞尽脑汁道:“我虽不记得,但我母亲和我说过许多从前的事。我知道六郎好多小时候的事呢。”
“何事?”
云湄当然要捡好的说,便是母亲描述晏家里的一株草,她这会儿也要雕刻渲染成一朵花儿。
“说六郎打小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小小年纪能言善辩,我们那片街坊无论长幼,无人能与六郎争锋,最难得的是,与六郎辩论过的人,无不心服口服均折服于你。
长得也好,小时像天上仙童,大了翩翩美少年,让人一见倾心呢。”
云湄说得身当其境,却听见“晏琅”嗤了一声,还带点儿冷。
说得还不够?内里外在都夸了啊,她都有点脸热呢。
还是没说到心坎上?
云湄顿了顿,心思一转:“偏偏六郎从小就只对我一人好。邻里孩童无论男女都爱找六郎玩,六郎只带我玩儿。”
云湄话里真真假假,总之让他以为她一心痴恋他爱慕他全心全眼都是他就对了。
只要他的良心也好善心也罢,保持到与叔叔见面即可。
见“晏琅”不再嗤声,云湄认为自己找对了路子,继续道。
“六郎教我读书认字,陪我做了许多玩具,还和我一起养鸟。再后来,六郎给我的信里从来叮嘱我养好身体,每天要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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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总问我想看什么吃什么玩什么,全都托人给送到越州来。”
“六郎,你对我真好!我每每看到你的信——”
“行了,这些不值得说,”高翊打断云湄的话,“你也不用记着。”
云湄被猝然而来的打断浇了一盆凉水,这是适得其反了?反而激起他的不快,引发内心挣扎?
她像一巴掌被拍瘪的球,耷拉着小脸不再说话。
“睡会儿吧。”高翊突然道。
云湄不明白他为何让她睡觉,大概是希望她闭嘴,她视线斜睨了一眼床榻,回道:“我不困。”
这空间太小了,她做不来在他面前睡觉,那哪能是休息,是折磨。
没料到高翊蓦的转过身,红着一张脸道:“睡吧。”
他就那样直直看她,语气并不严厉,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没有不高兴,也没开心的神色。云湄心里却生出一股惧意,这么多的肺腑之言溢美之词都换不来他一丝笑容一句温言,那稍有忤逆就会落得和头面一样的结局吧。
云湄“哦”了一声,即刻伸手挪开小几,立马躺倒。
她背对着高翊躺下,顺手拉上薄薄被衾:“六郎,我睡会儿。”
我闭嘴了,再不说话。
云湄侧躺在榻上闭眼小憩,心里没有睡觉的念头,耳朵留心着身后动静。不过她什么都没听到,“晏琅”似变成一尊雕塑,再没发出声响,云湄甚至不确定他看着自己,还是转头看向窗外。
大概昨晚收拾行李到深夜,今日又起了个大早,马车的颠簸中,云湄没想到,她竟然晃着晃着睡着了。
高翊看着云湄绷紧的肩膀渐渐松懈,身躯僵硬曲线缓缓变得流水般自然柔软,她呼吸渐缓,全身松开软绵下来。
像欣赏一朵紧致的花骨朵静静绽放到盛时,肆意松弛。
“筱筱,筱筱。”高翊轻唤了两声。
见云湄没有回应,他站起身,一步迈到床榻边,无声无息坐在了她的身侧。
和梦里是相反的,但其他一般无二,一切都是真的,可嗅可触可感。
她瑰姿艳逸,她柔软温热,她甜香醉人。
高翊情不自禁伸出手。